如果说前面那些是无奈但又必须的布署,那后面这一点,就是王晨不同于其他人的观点。

    金人打仗,从不带足充满的口粮,大部都是从对战的对手那里获取,运送物资的人员也是以对方的俘虏或者百姓来充当。如果尽可能做到坚壁清野,让金人南下时候,没办法抢掠到粮草,没办法抓获到壮丁,那为了支撑战事,他们必须从国内运送粮草,不然人和马都只能饿肚子,没办法支撑战事的继续进行。这样的话,金人的运输线就会很漫长,被击破了一段,那他们的粮食运输就没办法保证。

    粮草不济,金人最终只能退兵。

    王晨其实挺难理解为何在金人第一次、第二次南攻时候,大宋朝廷就没想到这些应敌之策。不过仔细想想,也是可以理解的,那时候,大宋朝堂上皇帝及大臣们将停止战争的希望寄托在与金人的和谈上,想以割地或者赔偿战争损失来结束战争,而不是通过击破金军或者阻滞金人的攻击获取胜利。

    有这样的思想占主导地位,那还有什么人去想有效的御敌之策呢?

    为了和谈,皇帝及宰相们都会下令各地赶来的勤王之师不要到开封来,以此向金人表示诚意,让这些人去考虑如何击败金军,还真的很可笑。

    以前想不到,那现在及以后想到吧,反正过去的事已经没办法改变。

    王晨后面所提这一点,马上得到了李纲和宗泽的认可。

    “敌进我退,敌退我追,敌驻我扰,敌疲我打!”

    王晨最终说出了游击战的精髓,当年老毛就是以这种方式对付过敌人的。

    “说的很不错!”宗泽忍不住出言赞赏了,“我大宋军队与金人正面对战,完全不是对手,只能出奇策,以非常之道与其相争,晓初所言,某觉得非常有理。如此可以尽量避免人军与金人正面冲突时候巨大的伤亡,也可拖疲金人,让他们无暇应对。要是我大宋军民坚壁清野,让金人无处抢掠,那他们几十万大军所需的粮草必须从金地运送,我们只要有一路人马,毁其粮草,那金人在抢掠不能得的情况下就不得不退兵。”

    “说的挺在理!”李纲也认同了。

    王晨当然不会因为李纲和宗泽听了他所说后马上就认同了他的说法而高兴,而是有点悲哀,他觉得这两位大宋的重臣应该早就考虑到这一点了,但现在不是计较的时候,而是继续说明理由,坚定自己的说法:“李相公,宗相公,我大宋军民是金人的百倍,要是能做到全民皆兵,在金人南攻时候坚壁清野,那一定可以将金人陷入我大宋军民全民发动的战争海洋中,让他们顾此失彼,没办法集中全部力量、没有后顾之忧的孤军前进。”

    “李相公,下官觉得,晓初所言之策,甚是有理,这样可以给金人造成极大的麻烦。太行山一带,我大宋军民自发组建的义军不少,张所手中掌握的人马也不少,这些人马大部分散在太行山一带,如果能让他们不时地袭扰金人的后方,那金人南攻大军的日子就没这么好过了!”宗泽马上赞同了。

    宗泽越想越觉得王晨所言有道理,他在后悔以前两次与金人的战事时候,怎么没有采取这些办法?不过那时候的大宋,有点分崩解离的味道,那时候最需要考虑的就是能不能将金人阻滞在开封以远,不让金人过黄河,不让金人攻占开封,其他的,没人去考虑。

    李纲沉思了一会,最终还是点点头,“王殿帅所言甚是有理,不过这些事,事关重大,要做出的布署非常多,我们还要细细商量一下!”

    “李相公说的是,这次金人集结这么多的重兵南下,目的肯定是想彻底攻灭我大宋,必须要慎重对待。”王晨知道李纲还没完全想明白,也只得顺着他的意思说话。心里也是在感慨,李纲到底是文臣,所想的不可能如武将那样直观。

    “李相公,下官觉得张所掌领的人马比较分散,要集中起来与金人正面作战,难度很大。要是以晓初所言之法,那可以自由出击,争取将金人各个击破,或者消灭其运送粮草的人马,乱金人后方的阵线!”宗泽再次赞同了一次王晨的主意。

    见李纲不置可否,王晨忍不住将他心里所想的另外一个想法说了出来:“李相公,宗相公,下官觉得,在金人倾巢南下的时候,我们还可以让张所派出一支人马,趁金国内部空虚之际,快速北上,突袭金国的上京、燕山,或者中京,要是有可能,甚至可以将被俘的二帝及其他宗室成员救出来!”

    这一点虽然理论上可行,但王晨知道,凭现在宋军的实力,河北一带宋军的战斗力,基本没有可能做到的。但侥幸成功的可能性也不是不存在的,即使不成功,但也可以给金国造成压力,让他们投鼠忌器,抽回一部分兵力,防守其国内。

    王晨大胆的建议让宗泽和李纲再次惊呆了,他们现在所想的,就是尽可能抵挡住金人的南攻,从来没想过还要趁金人南攻时候派一支人马北上,突袭金国内地,甚至抢回被俘的二帝及其他人员。不过他们也不得不承认,王晨所说,非常有道理,也非常有诱惑力。

    “李相公,宗相公,此次金人南下,差不多是倾巢而出,其国内没有什么兵力防守,金人也肯定不会料到我大宋胆敢派出人马,攻击其国内。要知道我大宋以前面两次金人南下时候,可是一触即溃,或者根本没与金人接触,就不战而逃,几万军队不敢与敌几百人战斗,敌一夜战鼓擂敲,防守黄河防线的十几万人马逃的干干净净!”说到这里的时候,王晨脸上露出一副戏谑的样子,古怪地看了两眼宗泽和李纲,在李纲和宗泽的尴尬中,再道:“所以在如今金人对我大宋军队战斗力判断如斯的情况下,金人肯定不会想到我大宋军队胆敢攻其国内,一定不会加以防备。”

    顿了一下后,在李纲和宗泽一副若有所思的时候,王晨再道:“只是不知道我河北的大宋军队中是否有如此胆量的统兵将领,有没有能突击千里的军队。要是有,那尽可以一试,即使达不到效果,也可以起到震慑金人的效果,让金人再也不敢不顾其后方而倾力南攻。”

    “问题是我大宋军队中并无如此胆量,有此谋略的将领,也无如此精锐之卒啊!”宗泽说着仰天长叹了声。他统领过军队征战,知道大宋军队的战力如何,金人南侵时候,号称有一百五十万左右数量的大宋军队,被只有十几万人马的金军打得狼狈不堪,要真的有能力突袭金国,那怎么可能被金人打得这么惨?王晨的提议确实很好,但要想实现这一想法,难于登天!

    李纲的想法与宗泽有点近似,但他还有另外一个认为,那就是王晨所想,都是从理想主义角度考虑问题,并没有从大宋的实际作为出发点,去考虑以什么有效方法解决将临的巨大危机。

    就在李纲的沉思中,王晨继续说道:“李相公,宗相公,说句丧气的话,此次金人大举南侵,他们的攻势依然是锐不可挡的,他们一路南下,几乎不会遇到比较大的抵抗,望风而逃的我大宋军队依然会非常多,即使那些依险关而守的人马也是一样。我们不能寄希望于金人被这些地方的兵马阻挡住,必须要坚信金人肯定能攻至黄河一线的,甚至攻到开封城下……”

    “黄河防线太长,金人能过河的地方有数千里,到了冬天,黄河还会封冻,金人不需要渡河,直接可以从冰面过河。冬天时候,黄河防线是最脆弱的时候,金人如果渡河无果,肯定会等到黄河封冻时候。所以下官认为,这次我们最需要注重的地方就是以下几个……”

    “一是令河北、河东诸路人马,做好坚壁清野的准备,避金人锋芒,在金人主力过后袭扰之;”

    “二是加强黄河防线的防守,决不能让金人轻松过河,争取将其拖到人疲马乏,粮草缺乏的时候,说不定金人会被迫罢兵;”

    “其三,就是进一步加强开封的防御,除了加固城防外,还要准备充足的粮食、武器、弹药,同样在城外做好坚壁清野,准备与可能攻至城下的金人长期对抗。金人粮草不济的话,肯定没办法坚持长久,到时很可能不得不退兵。金人如果强攻开封城,那他们必须要付出惨重的代价,这是人丁数很少的金人不愿意做出的代价。即使他们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只要我大宋守军不自乱了阵脚,他们也是攻不下开封城的;”

    “其四,要进一步加强黄河上水量的力量,在金人渡河时候可以趁机击之,金人北退时候也可以阻击拦截;”

    “再者,我们可以北联西夏,共同抗击金国的入侵,两弱联合对抗一强,这是必须采取的策略……”

    听王晨详细地说明了他总结的几点,李纲和宗泽都惊呆了,他们想不到只这个年纪的王晨能想到这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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