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怪异起来。小马哥无声的笑了笑,向后退了一步。西门淼淼皱了皱眉,也退到了甄若彤的身边,无奈的看了他一眼。甄建仁耷拉下了脑袋,无助的耸了耸肩。

    甄若彤的眼神黯淡,扭过头,冲着墙默默的流泪。

    就连冯晶都觉得有趣起来,抱着手臂,站在一旁,饶有兴趣的观察着屋里的每一个人,特别是石磊。

    甄伯儒这句话说得很平淡,可是话后面的意思却非常丰富。他是什么人?他是甄家第二代子弟中最能干的一位,是下一代家主的有力竞争者,在玉城商界的地位举足轻重。他如果对谁感激不尽,这意味着什么?

    更何况,这件事还是他的家事,和石磊一毛钱关系也没有。帮他解决了这个问题,不仅甄家会见他的情,马家也会见他的情。而如果他拒绝了,那后果自然也很严重。

    任何一个人,面临这种选择的时候,都要仔细掂量掂量。更何况石磊只是一个山区来的穷小子,能留在玉城工作,甚至得到甄家或者马家的照顾,简直是天上掉下来一个大馅饼,任谁都要乐晕了。

    所以,几乎所有人都认为,石磊不可能拒绝甄伯儒的要求。

    在众人的目光下,石磊沉默得像一块石头,他静静的看着甄伯儒,直到甄伯儒慢慢的皱起了眉头。

    “石先生……有难处?”

    “我没有什么难处。”石磊摇摇头,淡淡的说道:“但是我知道甄先生很为难。”

    “我有什么为难的?”甄伯儒不屑的笑了笑,有些不高兴。石磊居然拒绝了他的要求,实在有些不识抬举。

    “甄先生当然为难。”石磊依然平静如水,不动如山。“甄先生疼爱自己的女儿,不肯让她受委屈。可是为了家族的前途,又不能伤害和马家的关系。一边是亲生女儿的终生幸福,一边是家族的前途。鱼与熊掌,不可兼得,甄先生自然为难。这一点,我相信甄老师也深有体会。”

    甄伯儒眉头一挑,抬起头,怔怔的看着石磊,第一次认真起来。他打量着石磊,越看越觉得有趣。他从石磊的眼中看到了一些紧张,更多的却是自信。这有些匪夷所思。这样的眼神很少会出现在这种年龄的人眼中,哪怕他是富二代、官二代,就算是再见多识广,心性的锻炼是需要时间的。

    他有些好奇起来,笑了笑:“你说得没错,那敢问石先生,我应该如何处置才好呢?”

    此语一出,屋内的每一个人都露出了诧异的表情。以甄伯儒的身份和能力,这么客气的向一个年轻人请教,不管这里面有多少是客气的成份,能让他说出这句话,这个人就非常不容易。

    可以说,除了石磊之外,这屋里的任何一个年轻人都没有这样的底气。

    冯晶更觉得有趣了,她像是发现了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一般,越来越好奇。石磊之前给她的惊讶更多的来自于柳亦芳,是柳亦芳的实验给了他超强的实力,他本人并没有太多的出奇之处。现在则不同,他在甄伯儒面前表现出的沉稳和柳亦芳的实验应该没什么关系,这是一种天生的潜质。

    甄若彤感慨最多。这些天来,她一直怨恨父母,特别是甄伯儒,为了家族利益,不惜把她推到火坑里,明知道小马哥有病,基本治愈无望,却还要逼着她嫁给小马哥。也正因为此,她才要躲到五泉山休假,才不肯和小马哥一起离开,哪怕是接到父亲的电话,甚至父亲亲自登门,她也不肯走。

    她心里的怨恨太重,甚至觉得父母不再爱她,只是把她当成一个利益交换的筹码。可是现在,听了石磊的话,她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太自私了。父亲不是不爱她,只是他肩上担任着整个家族的前途,不得不忍痛割爱。他的心里也许比自己还要难受,只是他不肯表现出来而已。

    她对玉城的世家争斗太清楚不过了,设身处地想一想,的确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来。

    甄若彤后悔之前对父母说了重话,眼泪扑簌簌的落了下来。她走到马秀英身边,抱着马秀英,喊了一声妈,就忍不住抽泣起来。

    马秀英的眼圈也红了,她抚摸着甄若彤的头发,沉默不语。

    甄伯儒眨了眨眼睛,把一丝软弱掩去,静静的看着石磊。

    石磊笑笑:“如果我猜得不错,以甄家的身份和地位,之所以要和马家联姻,当然不会是因为这位小马哥有多少才能,也不是因为马家有多少钱,而是因为马家有位老祖宗,掌握着你们甄家无法抗衡的力量。”

    甄伯儒眼神一紧,虽然没有说话,却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他再一次打量着石磊,眼中充满了疑惑。他不相信石磊有这样的见识,更不相信石磊有解决这个困境的能力。可是,他从石磊的从容中看得出来,他很可能有解决的办法,否则,他不会这么说。

    不错,他不是不爱甄若彤,女儿是爸爸的小棉袄,他对甄若彤的疼爱甚至超过对儿子甄若城,可是他很可能会成为甄家的下一代家主,他不能为了因为女儿而得罪了马家。不是因为马家的钱,不是因为马家的实力,而是因为马家的老祖宗掌握着玉城最神秘的力量。

    这个力量甚至连玉城第一世家的柳家都不敢小觑,甄家更没有对抗的力量。民不与官斗,更何况是这种隐在幕后的官。可以说,如果柳家不是在京城有强大的靠山,玉城第一家早就换了人。如果马家要搞甄家,甄家很快就会灰飞烟灭,连骨头渣都剩不下,而且保证让你找不到一点问题。

    连柳家都要忌惮三分,甄家更是没有还手之力的马家,石磊一个穷小子,有什么对付的办法?

    甄伯儒有些好奇起来,又增了几分慎重,连呼吸都有些急促,静静的等着石磊的回答。

    “我想,马家老祖宗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而动用国家公器,打击一个对玉城经济举足轻重的家族。”石磊轻松的笑了起来,说出了第一个理由。

    “你见过马局长?”甄伯儒不露痕迹的反问道。

    “一个小时前,我刚刚从马局长的办公室出来。”石磊说着,从口袋里掏出那部手机,轻轻的放在茶几上,推到甄伯儒面前。

    甄伯儒只瞟了一眼,一直微躬的腰立刻挺直了,不敢置信的看着石磊。作为玉城顶级圈子的一员,他当然知道这部手机代表着什么。这样的手机,他见过的不超过十部,每一个拿着这部手机的人,几乎都可以在玉城呼风唤雨。以他的身份,他还不配拥有这样的手机,整个甄家只有两个人有资格拥有这样的手机,他不在其中。

    现在他有些相信石磊的话了,仅凭这部手机,他就知道马局长和石磊的关系非同小可,心里不禁升起一丝希望。也许这个貌不惊人的年轻人真有能力解决这个问题。

    和甄伯儒有同样感觉的还有小马哥。小马哥知道有这样的手机存在,也早想有一部,可惜,他至少还要奋斗三十年才有可能。现在嘛,他只能在梦里想一想。

    他万万没想到,石磊居然拥有一部这样的手机。

    他的心里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仿佛自己全力一击,却踢在了一块巨石上。巨石也许不在乎,他却要腿断脚折,或者撞个头破血流。

    相反,西门淼淼、甄建仁等人对此没有一点概念,他们不明白为什么甄伯儒会对一部手机有这么大的反应。

    石磊接着说道:“就算你一定要和马家联姻,马家的年轻一辈杰出子弟也不少,没有必要一定选这个废物。”石磊扭过头,瞟了一眼面红耳赤的小马哥,淡淡的说道:“你完全可以有更多的选择啊,为什么一定要葬送甄老师的幸福呢?我相信,以您的眼光应该也看得出来,他们之间没什么感情可言,就算他没有那个问题,他们也不会像您和夫人这样夫唱妇随,白头偕老。”

    “你胡说,我对若彤是真心的。”小马哥实在忍不住了,急赤白脸的怒吼道。

    石磊顿了顿,站了起来,面对着怒气勃发的小马哥,一字一句的说道:“那好,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你是想治病,还是想娶甄老师,两者选其一。”

    小马哥顿时愣住了,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他当然想治好病了,冶好病,以马家的地位,以他马家长房独子的身份,有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何必一定要娶甄若彤。可是这样的话,他又不能当着甄伯儒的面说,要不然甄伯儒肯定会非常生气。

    更何况,这只是一个假设,他的病根本治不好,就连柳大成都没办法治的病,又怎么可能有治愈的机会。他虽然还在寻医问药,实际上只是不死心罢了,心里知道这些都没什么意义。

    小马哥眼珠一转,挺起了胸膛,义正辞严的说道:“我当然选……”

    “你考虑好了再说。”石磊竖起一根手指,打断了小马哥的豪言壮语:“这位是马局长手下的冯警官,你可以问问她,今天上午我究竟做了什么。”

    小马哥等人诧异的转过头,看向站在一旁的冯晶。在这里,真正知道冯晶身份的人除了石磊,可能只有西门淼淼,就连甄若彤、甄建仁都以为她只是一个普通的警察。至于甄伯儒等人,更是不知道这位年轻的女子是何方神圣,只当是石磊的朋友或者新房客,一听说她是马局长手下的警察,顿时惊得一地眼球。

    看戏看得津津有味的冯晶却有些脸红。她当然知道石磊指的是什么,可是她却不由自主的想到了那只在她禁地肆虐了半天的手。她瞪了石磊一眼,揉了揉鼻子,清了清嗓子,无可奈何的说道:“石磊上午……刚刚治好了局长十几年的顽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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