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眼一看,挡在道路中间的三个人,头两个便是潘岳和阿余,第三个人显然是个陌生的面孔。

    “你认识他们?”绿珠悄声问道。

    “打招呼的那个人与我素未谋面,其他两个人倒是老相识,且走过去看看再说。”

    走到切近,我仔细打量眼前的这个陌生人,此时他也在打量我,四目相对,更多的是欲盖弥彰的猜忌。

    只见此人峨冠华服,身高六尺,娇弱病态,面白如雪,眉细如针,

    “阿余,这位谁,不给我介绍介绍?”

    阿余赶忙凑到我的身旁,恭恭敬敬地说:“回少爷,这位是孙公子,他是当年号称“江东小霸王”孙策幼弟孙匡之孙。。。他”

    “打住打住打住!”陌生人用手掌按住阿余的肩膀,急忙制止,口中也没停下:“那么偏远的关系说它作甚,本公子名叫孙秀,字俊忠,是司马伦大人麾下的一名小吏。”

    “你若真是个无名小吏,何不在官府供职,大老远的跑到这里干什么?”未等我询问,陈俊抢先发难。

    一向老成稳重的陈俊为何对眼前没有半分好感?

    我正疑惑不解,眼睛一下子注意到孙秀的脚面竟然有一个螳螂的印记!

    吓!细想之下不禁寒颤连连,我的右手背上有弦月印记;陈俊的后颈处有竹子印记;潘岳的耳根处有孔雀印记;绿珠胸前有蚕蛾印记;孙秀的脚面有螳螂印记;甚至祖逖的右臂上也有一个獒犬印记,这还是我在他不经意挽起袖子的时候注意到的。而拥有獒犬印记,就说明他是关羽转世,我很奇怪他为什么没有认出我的弦月印记。为免生祸端,故此我也一直装作与他只是萍水相逢。

    这么分析下来,只有媛媛和阿余没有印记,或者说是我还没看到他们的印记在身体的哪个部位。而如果他俩也“碰巧”有的话,那足以说明。我又不知不觉地踏足进了局中!

    究竟是谁安排了这么一场巧合呢。。。

    我正思绪游离之中,孙秀反讽陈俊道:“像你这样行将就木之人都不在自家安分地颐养天寿,更何况我这血气方刚的壮年。”

    “劣性不改,胡搅蛮缠!”陈俊怒气难抑,老拳紧握,孙秀若是再出言不逊。恐怕这里将会是一场恶斗。

    这时阿余忙跑到中间说:“二位爷,且先息怒。小的有话说。”阿余冲孙秀一努嘴,孙秀极不情愿地撂下了架子,阿余满面憨笑道:“诸位不远万里来此蛮夷之地当然不是为了打一架吧。。。我家石少爷有一半藏宝图,而这边的孙少爷也有一半藏宝图。咱们两边应该先放戒惕,共同协作啊。”

    “什么?原来另一半藏宝图就在你身上!”我疑惑道。在场惊讶的不止我一人而已,同样还有陈俊和祖逖。

    我转头诘问阿余:“如果藏宝图就在孙秀手里,那咱们在中原哪里碰面不行,何必大费周章跑到这天涯海角来汇合!”

    “那是因为。。。”阿余冷汗直流,却迟迟答不上话。

    我知道等待他的说辞已是毫无意义,就算他吐出什么话来,也无非是他捏造出的谎言。

    我气得又转问潘岳。潘岳倒是轻描淡写地说:“相传这份藏宝图绘制完成之后,便被一撕两半,一份埋在北方徒太山名曰玄武北卷。一份藏在南方七绾洞名曰朱雀南卷。咱们当初有的是玄武北卷,之后当然是要来南方找朱雀南卷了!”

    他的话让我将信将疑,难道说千里迢迢从中原跑到蛮夷之地只为了碰碰运气?显然这些都是他们早有预谋的!

    潘岳的口气傲得人牙关难受,我又问孙秀,“那你是如何得到的朱雀南卷?”

    孙秀说:“实话告诉你也无妨,那是我抢来的。”

    “抢来的?这么珍贵的东西。恐怕不是你说抢就能抢来的吧。”祖逖反问道。

    孙秀瞪了祖逖一眼道:“哼,我想要的东西。不管用何手段我都要得到!如果谁敢阻拦我,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这么说。朱雀南卷原来的主人已经被你杀死了。”陈俊强压怒火,用凌厉的目光看向孙秀。

    “哼!”孙秀挺身进步,却被阿余赶忙抱住腹部拦下,说道:“唉唉,公子不要伤了和气,都是自己人!咱们应该联手合作才是。再说。。。只有石少爷才能看懂这份藏宝图不是。。。息怒息怒。”

    孙秀像是被堤坝拦下的洪涛,硬是咽下了一口怒气。

    阿余眼珠一转说:“既然两张宝图终于凑在一起,不如咱们就把它们合起来看看吧。”

    我欲取出自己那份,陈俊出手挡在我的前面说:“不急不急,此处峡谷风长,不宜展卷,且到那山腰的凉亭,再看不迟。”

    陈俊言外之意是此处容易遭人埋伏,我猛然一惊,就目前敌我难分的情况下,该有的戒备还是不应卸下的。

    孙秀这边人先是一愣,潘岳与孙秀面面相觑,阿余倒是打破了沉默,一口应了。

    于是众人沿着一条布满青苔的石阶结伴而上,一路上出奇的安静,没有交谈,每个人的心里似乎都有一个不欲人知的秘密,不安的寂静就像是心脏激烈的躁动,只疯狂在自己的胸中。

    我有意无意地观察着眼前的每个人,人心不可测,海水不可量。昔日结伴而行的朋友在我心里突然变得陌生,这种感觉当然不只是我自己才有,从他们看过来的眼神中,我发现自己也犹似他们心中的一个过路人。

    山路走了一段,有了分叉,一条继续盘向山上,一条就通向那座凉亭。

    凉亭内破败不堪,杂草丛生,梁柱斑驳,原本覆盖在亭顶的茅草棚也稀疏凌乱,概是年久失修,常年风吹雨淋,此处已失去了避雨乘凉的用途。再看这四个石凳残缺不全,更有好事者刀削的痕迹,恐怕连找个平整的位置歇歇脚都成了问题。好在只有石桌还算完好,不过桌面上也还是布满了裂纹。

    众人围着石桌站成一圈,绿珠和媛媛退在后面。

    阿余忙不迭地用袖子扫开桌上的泥尘,时不时还要吹几口,毛毛糙糙的桌面有了些平整的模样。可是孙秀已经等不及了,用左肘推开阿余,把他隔在后面,又利落地抽出朱雀卷平铺在桌子上,手却没有离开图纸,死死地扣在卷角。我也拿出玄武卷与朱雀拼在一起。

    气氛倏然在这一刻凝结,众人的肢体都僵住不动,只有我的目光在卷宗上移转。

    一幅传说中只有我能看懂的图,这将是怎样一幅画卷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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