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赫连浔早早便起来找赫连沐了。赫连沐的房门口,掌柜的来回踱步,赫连浔不解,是什么事让他那么着急,大清早的就在这候着。

    过去一问,才知是纳兰坊的布料提供出问题了。纳兰坊所制的锦衣,所用布料都是由当地最好的材质做成的。最近一直给纳兰坊提供布料的那家布坊,老板突然病逝,府里的几个儿子姨娘们,正闹着争夺家产。布坊伙计甚至还用劣质的布料来代替,看来以后和他们布坊这生意是没法再做下去了。

    掌柜的拿不定主意,只能来找赫连沐。但赫连沐嗜睡,他们这些人都是知道的,怕打扰她,掌柜的只能在门口等她自行起床。

    “福伯,您再稍等一会。”姐也真是的,都不知道照顾老人家吗?福伯都那么大年纪了,还让他大清早的在这等。赫连浔不由埋怨赫连沐的懒惰。赫连沐可真冤啊,她哪知道会出这档子事。

    说罢,赫连浔拿小手不停拍打着赫连沐的房门。

    半刻之后,只见赫连沐揉着惺忪的睡眼,打开了房门。用她那还未清醒的睡颜,无辜的对着门外二人。

    看福伯还傻愣在那里,赫连浔率先开口:“哥,福伯有事找你,都等你老半天了。”

    “福伯……”望着两鬓微白的福伯,赫连沐由矇眬转醒,深表歉意,“快进来坐下说吧!”

    福伯同赫连浔进屋后,刻不容缓的报告了布料的事。

    又是家族争夺遗产,赫连沐对这种事没什么好印象。既然不能提供上乘布料了,合作关系便到此为止,纳兰坊可不善堂,不养无用之人。说真的,这种琐事,赫连沐还真是第一次接触。纳兰坊一直都是楼然在打理的,她很少会在各大分坊现身,大事小事她全都推给楼然。

    “那有没有找另外的布坊商谈过?”

    福伯想了想:“有是有,找过两家,布料都还不错,但那布坊老板出的价与先前那家相比,高出不少。属下拿不定主意,只能来找公子。”

    “福伯,你先下去吧,我下午会亲自去那两家布坊看看,等定好价钱,我会跟你说的。”

    晌午,赫连沐装扮好下楼,正要踏出纳兰坊门口的时候,又不幸的被郁涟乔恰巧遇上。余光瞄到他正向这边走来,赫连沐左腿平稳的抬起,心底却暗念:没看见,没看见。闭嘴,闭嘴。不要理会我,不要理会我。

    但显然是赫连沐想太多,这么个大活人,郁涟乔是瞎了才会看不见:“赫连,你这是要去哪里呀?”

    “办事。”哎,失败了,该来的总会来,真是躲都躲不掉。

    “我也去。”郁涟乔想也不想对赫连沐自告奋勇道。

    “你去干嘛?”

    “保护你。”

    “随便。”赫连沐觉得跟郁涟乔说太多,纯属浪费口水,反正即便她不同意,他也不会听。我行我素的郁涟乔,还真是惹人烦。

    乾贵城里,纳兰坊所用的布料,除却正处于家族斗争中,已经基本倒闭的那家布坊,还有另外两家布坊所出的布料能替代。分别是城东的“童叟布坊”和城西的“无欺布坊”。

    赫连沐去这两家布坊都察探了一番。她这一来一回默不吭声的走着,郁涟乔也只能当个小跟班,紧随其后也一声不响。郁涟乔这完全是自作自受,想他平时那么威风一人,如今竟然沦落到这般憋屈的地步。但是有什么办法,他还不是鬼迷心窍一样的,欣然接受了。郁涟乔甚至觉得,跟在赫连沐身后,闻着她身上散发出的淡雅独特的香味,也是一种别致的享受。

    在仔细感受过两家布坊的布料后,赫连沐觉得还是“童叟布坊”的布料更为舒适。她准备回过头去城东,找那布坊老板商量商量,定个双方都能接受的价。

    乾贵的人,由于纳兰的缘故,基本都认识赫连沐,特别是跟衣服方面有点关系的店铺,更是无人不知赫连沐即是纳兰姑娘的代表。

    甚至有人怀疑纳兰姑娘也许是赫连沐的亲娘。这话要是传到赫连伊耳朵里,赫连沐逃不了又是一顿骂,没准还会被他逼迫,叫她远离纳兰坊,以防流言蜚语伤害到他家宝贝媳妇。

    但更多的猜测始终是情人关系,毕竟男未婚女未嫁的,谁也说不准。

    童叟布坊的老板看到赫连沐去而复返,立马凑上前去,笑脸相迎。

    赫连沐客套话也不多说,直奔主题。问老板每匹布料多少价钱,没想到看起来中规中矩的老板这般耍滑头,竟然狮子大开口的说出“十两”银子。

    每匹布料这点银子对纳兰坊讲其实也不算什么,但不划算的买卖赫连沐从来不做,更何况以前同样材质的布匹价钱仅是它的一半。

    郁涟乔虽不懂这些,但看赫连沐的表情也大概能够理解是个什么情况。人啊,大部分都是这样,利欲熏心,为权为势不顾道德底线,甚至残害至亲,满身的铜臭味让人不舒服。

    但郁涟乔觉得赫连沐不同,虽为商人,她身上却没有商人该有的狡诈,而是利益与付出的对等。她并不是个看重金钱之人,这个从她几年前为至亲之人一掷千金便可看出,金钱对她来说是次要的。郁涟乔内心认为,这大概便是他愿意死皮赖脸黏在赫连沐身边的原因之一吧!

    赫连沐当然也看出了眼冒金光的老板是想趁机讹她,故意欺负她“不懂”行情是吗?虽说她的光芒都被纳兰遮蔽了,但好歹她也是赫连商户出来的人,要她淡然接受?门都没有。

    赫连沐伸出手,比划道:“六两。”

    老板见赫连沐竟然会同他还价,莫非她事先有从另外的布坊打听过?纳兰坊可是笔大生意,一旦谈成了,接下来几十年的生意估计都没问题,这么好的生财之道,他怎能放弃,于是试探性的再道:“赫连公子,看在您是代表纳兰坊的份上,您也别跟我说六两了,给您打个折,八两如何?”

    老板贼兮兮的样子,赫连沐视若无睹,继续降价:“五两。”

    老板傻眼了,这小公子有点能耐:“这样吧,您刚说六两,那就六两吧!”

    看老板还是不同意,赫连沐打算再降,刚想伸手比划出个“四两”来,玉手被老板一把抓进他那长满老茧的手里,只听他开始呼天抢地的无泪哭喊:“哎呦喂,赫连公子啊,您可不能再降了。您别看我们布坊规模挺大的,如今这布匹生意难做啊!我上有老下有小,身后还有一大帮伙计要养活,您可得给小老儿留条活路啊!”老板边说还边象征性的扯着衣袖抹眼角。

    赫连沐缓缓抽出被老茧磨得微微发疼的玉手,着实感叹老板的演技。郁涟乔则站在赫连沐身后,嘴角闪过一丝玩味。上有老下有小?不错,确实是个好理由。

    赫连沐不想再与老板纠缠下去,也不再刻意为难,严肃的对着他开口:“每匹六两,我也不再与你争辩,但你得给我保证布匹的质量,不然……多得是愿意同纳兰坊合作的布坊。”

    老板听了赫连沐的话,也不再继续伪装,连忙一个劲的点头笑应道:“诶诶,好的,好的,老儿保证,老儿保证质量绝对好的没话说。”

    “明天纳兰坊会来人跟你详谈,我就先告辞了。”赫连沐说完不等老板恭维,示意郁涟乔该走了,便出了布坊。

    老板还一直笑得合不拢嘴,倚在门口,向着逐渐远去的背影大喊:“赫连公子慢走,赫连公子慢走啊……”

    一路上,安静的让郁涟乔有点不太自然,他对着身旁的赫连沐打趣道:“原来你还帮纳兰容若处理这些琐事啊?”

    “不然你以为呢?纳兰养着我纯观赏吗?我又不是她的面首!”赫连沐没好气的翻白眼。

    郁涟乔不气也不恼,无所谓的笑笑。听到赫连沐说她不是纳兰的面首,他心底似乎窜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小喜悦。

    赫连沐发觉对郁涟乔就是不能太客气,越客气他就越放肆。现在她算是明白,为什么江湖上总有人说,有些人天生贱骨头。就像郁涟乔,你对他好点,他没准还跟你较劲。

章节目录

缘定镯之致命商女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禁忌书屋只为原作者尤淋漓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尤淋漓并收藏缘定镯之致命商女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