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是十三爷壮志满酬,带着一兜子的四爷吩咐,威风八面,哼哼唧唧地和六爷一道去了丰台大营。

    小十四也曾提出要一起去,结果被康熙的一句胡闹给拦了,回到阿哥所后,可劲地砸着物件。

    小六有些好笑地看着矮了一个头的小十三,穿着一身飒爽的骑马装,背着弓箭,以一副保护者的姿态站在前头。

    并瞪大双眼,虎视眈眈地盯视着哈拉穆坤提督,直瞪的眼睛发酸,额上冒汗也不肯示半分弱。

    哈拉穆坤一身戎装,大刀金马地坐在主帅位上,也双目犹带刀光地直视着小十三。看的越久,越带上些欣赏的目光,率先转头望向后方的六爷。

    六爷察觉到哈拉穆坤的目光后,抱拳往前一步,与小十三并列站在一起,才大声说道:“胤祚,胤祥按旨来将军帐前报道,愿听从任何军令,效于将军座下。”

    一声鹰啼紧随其后,原来六爷身后还有一只海东青。这家伙扇了扇翅膀,目光颇为人性化地地判断了会坐在最上头的人,缓缓收拢翅膀,也如被训练过的士兵一般,露出身形,微闭着双眸,一动不动地站立在原地。

    十三爷则擦了擦额头的汗,也跟着六哥抱了抱拳,补充了句,“四哥身子骨不好,有什么事,我代劳,只这么一件,其他都好说。”

    ‘四哥’目光闪动了下,也是脆啼一声,扇了扇翅膀,还有爪子在地上画了几道深痕。

    哈拉穆坤见之听之,不由地大笑出声,笑声爽朗而又厚实。这官宦子弟,皇亲国戚见的挺多,像这般既不端架子,又不说身份的还真从没碰见过,更何况入了军营,哪还□子骨好不好的,这十三阿哥未免自信心也太足了些。

    开腔说道:“入我帐下按我营内规矩办事,你们第一天来,我说的事,估摸着你们也听不懂。这样,先随这位副统领去营内走动走动,然后熟悉些规矩,三日后再来。两位爷的海东青真不错,有天神的眷顾,营里也有养海东青的好手,却驯养不出如此的海东青来,闲暇之余可以切磋切磋。”

    除了来帐内,这提督没有起身外,话里话外还算是客气的,并没有四哥说的那么凶神恶煞。缓了缓惴惴不安的心,又瞧了眼‘四哥’,嘀咕了句,“这家伙精的跟人似的,真要去驯养了,也不知谁驯养谁了。”

    这声嘀咕提督当然没听见,不过身旁的十三倒是听的一清二楚,咧嘴笑了笑,然后对着提督有模有样地抱了抱拳,挑眉说着,

    “我们或许进来了就不是爷了,但这家伙进来了照样是爷,就是乾清宫里,它也都是不经宣召就直来直去的。我们这几个皇子,多多少少都受到过皇阿玛的训斥,但这家伙闯了无数的祸,皇阿玛对它照旧是笑眯眯的,您应该懂我的意思”。

    哈拉穆坤抬手低咳了声,再度打量了会这只海东青,挥手让副都统带着人离开帅帐。

    还没来之前,四爷确实对小六连蒙带骗地吓唬了一晚上,就怕他因不懂规矩,而被罚,将事情说大了,让他注意这些也是好的。

    不过四爷的吓唬确实有效,最起码六爷通过四爷的吓唬,意识到了丰台大营那边,四哥是没办法知晓这里的情况的,甚至连消息都没法互通,除非提督允许,所以就带着‘四哥’来到这里。

    就在六爷和十三爷站立在风波之外时,宫里一夕之间,风向全改,由之前赞叹六爷钟灵俊秀的仙人模样,变成嘈嘈切切的怀疑之声,从捕风捉影的混淆视听,到以讹传讹的似模似样,无数个说法自宫内往外传播。

    康熙却没有受到任何的影响,照旧按照往年的样子,下了道旨意,从皇太子一直到皇八子,是日启行,随驾驻跸汤山。

    自八月开始,从怀柔县一路北巡,直至九月底才回京。只是这一回京,大臣们还觉察不出什么,八爷却骇然地发现,那些安排好的钉子,已被清理的七七八八,宫里再无人敢论六爷的事。

    就连京城里,原先传的如火如荼的事,去酒楼一问,所有人都嗤之以鼻,

    “那都是当乐子随便听听的,大家乐过一阵子也就算了,谁会拿它当饭来天天吃?”

    “您还真信有那么回事?这可是妄议皇子!哝,看见没,那跨刀的官差们,你要是想去牢里免费吃那么几顿,倒是可以。不过看您似模似样的,也不缺这么一顿两顿的饭钱吧?”

    “别说当官家里,就是平头老百姓家里,你信那孩子因为长的好看就不是自家的孩子了?真有这么出色的孩子来,那也是祖上积德,坟上冒青烟了。”

    “啧啧,也不知那位爷得罪了哪位黑心肠的,竟被这样冤枉。都被打发出宫了,也才安稳了几年,又来了,我倒是觉得真能自在地离去,倒是件妙事了。”

    …………

    八爷听着门人自街上打听来的话,脸上的笑容再也维持不住,目光发直地看着那回报的门人。吓的门人缩着头,在凉爽的秋季热汗直冒,哆哆嗦嗦。

    多了许久,才恢复笑容地问了句,“那宫里的梁大总管可有话递来?”

    门人咽了咽口水,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眼看着十爷举着茶盏即将砸过来时,赶紧说了句,

    “梁大总管被拘了起来,奴才探听了许久,花了好些银子才得了个大概。说是五爷的福晋上街买东西,看中了个玉佛,喜滋滋地买回家,献宝一般先给五爷看。五爷一看,吓的面如土色,连夜进宫请罪。

    最后查出来竟然是梁大总管将这太皇太后早年赏下来的玉佛,给倒手卖出宫了,于是乎,扯着这根藤,又点了皇上的私库,查出不少缺失……”

    八阿哥长长地吐了口气,扭头就问九阿哥,“你给他的那些银票……”

    九阿哥勾了勾嘴角,明媚的笑容随着眼角锐利的亮光而绽放,只是这笑容看久了会觉得从心眼里发寒。

    “八哥放心,用的不是京里银号票子,是梁大总管老家的,怎么都查不到我们头上的。至于那些小丫头,小谙达们,我早有准备的,不会有事,唯一的问题还是梁大总管那,太突然了,我准备的还没上,他就出事了。”

    八阿哥敲了瞧桌案后,摇了摇头,“此人不必管了,当了皇阿玛身边的红人这么久,哪能不懂,说假话比说真话好的多。既然那些钉子你有把握,那么这几日我们都低调些,特别是老十,该收收心了。”

    十阿哥有些不爽地哼了声,“这么好的机会竟然就这么被他给逃了,你说这四哥有这么大的能力?”

    八阿哥忽地展颜一笑,背手看向窗外,越接近中秋,这月亮越是皎洁明亮,又拿手掌比划了下,虚握了握。在十阿哥站立的这个角度看过去,就仿佛八哥握住了月亮一般,神情显得有些反应不过来的呆滞。

    八阿哥转头再次朝着十阿哥低笑了一声,这次的笑容显得有几分真实,眉眼舒展间,竟然也是如天上溶溶的明月般让人仰望,想要紧紧跟随。

    “真是我直肠子的傻弟弟,我从来没想过要借此事来掰倒六哥,也早就算准了皇阿玛这次不管流言有多么的凶猛,他只会不动声色地观察。

    这次急匆匆的北巡,我们一干皇子都不在京里,那你说还能活动的是哪些人?这件事闹的太大了,以至于那些暗藏的许多势力全部都浮上了水面。

    我的目的就是让皇阿玛瞧瞧,这些人要是联合起来,黑的都能转白!只要皇阿玛采取行动,那些联合在一起的一旦分裂,你说谁得便宜?”

    九阿哥略微一沉吟,点着下巴说着,

    “这事八哥你少算了一笔,那就是皇阿玛是暗允了太子爷去发展属于自个的势力的。新旧势力迟早会更替,太子爷需要有自个的羽翼,只要不触及皇权。

    而那几人的势力要是依附于太子爷……”

    “不会有这么一天的,谁让这世上只有一个六哥呢?”八阿哥意味深长地吐出这句话后,迈腿走出书房,往福晋的正屋走去。

    而另外两人面面相觑了会,也想不明白,只好由管家领着出了八哥的府邸,往宫里赶去。

    有人连夜往宫里赶,必然就有人连夜领了皇上的令箭,往丰台大营奔驰。

    康熙看着跪求了一天,又匆匆而走的胤禛,长长地吁了口气,拿起一块金色的婴儿小肚兜,放在手心里摩挲了许久,轻轻地问了句,“这世上已有一个六阿哥,那么你又是谁呢?”

    直到新提拔上来的总管太监魏珠小心翼翼地来问了句,“皇上,已是二更天了,是否歇息了?”

    康熙才若有所感地凝视着魏珠许久,音调缓慢而又低沉地吩咐道:“摆驾永和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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