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这一日,乾隆依旧呆在养心殿,扒拉着今年科举新出来的人才哪些人能放到哪些位置上,这一届的科举,可是他按照最新的人才需求挑选出来的。尤其是那个江诚!也不知道是不是帆儿和他说了什么,脑子真是灵通的很,接受新事物也十分快速,没有一点迂腐。

    自从知道江愉帆已经“死”了后,乾隆更加废寝忘食了,一面暗自下令查找最近出生的婴儿,一面把改革大清当做了最在意的事情,既借着忙碌忘记心事,又把其当成了江愉帆的寄托。

    乾隆忙得乐在其中,边上的吴书来就不这么好过了!

    自从皇上年初的时候忙得累倒了,太后就对他再三嘱咐,严肃要求,不管皇帝是真忙还是为情伤身,他这个做奴才的都必须好好照顾皇帝、劝诫皇帝,不可再发生之前的事情。

    所以,眼看着外面天气晴朗,风景甚好,吴书来小心翼翼地开口了:“皇上,今日天气不错,听说御花园的荷花开得十分热闹,皇上要不要出去走走?”吴书来做了这么多年奴才,绝对是成精了,口中提着建议,其实也搔到了皇帝的痒处。那荷花池里的小船可是皇帝前几个月让人新放上去的,提到荷花池,皇帝肯定有兴趣!

    果然,乾隆本是皱眉打算拒绝的,一听荷花池,就想到了那小船,想了想,果然起身了。

    乐得吴书来在身后屁颠屁颠地跟着。

    其实这小船放那也是有缘故的。只因为,江愉帆的书里曾对划船采莲十分向往,对于那采莲的情景更是描绘的十分美好,莲池小舟,更是男女主的定情之地。乾隆于是便记在了心中。

    主仆二人也不带别的人,就这么往池塘走去,刚绕过一片藤萝,就见到满池荷花中隐隐约约出现一个女子。

    从他们这个角度,刚好从侧面看到那莲池中的女子轻嗅荷香,然后绽开一个纯若稚子的笑容。乾隆心中一动,竟然与心中的人重叠起来,想到江诚所说的“七年之期”,心底不可抑制地升起一个巨大的期望,失声喊道:“帆儿!”一声出口,乾隆唯恐人眨眼不见了,迫不及待地飞奔过去。

    临近池塘边,见那女子满脸惊喜地回头,乾隆却生生停了脚步,心里如同大冬天的一盆冷水被浇了个透心凉!眼前的女子,皮肤异常白皙,身材苗条,一身书卷气,除了那一双清澈的眼睛和周身隐约的气质,容貌上与帆儿没有一点相似!

    心底巨大的反差让乾隆怒气膨胀,大喝道:“放肆,谁让你上了这小船的!”

    “奴婢参见皇上!”亭子里,完颜和喜塔拉两人已经吓得立刻跪了下来。

    乾隆身后,吴书来气喘吁吁地终于赶到。

    乌拉那拉愉帆抿嘴一笑,不见害怕,行了一个十分标准的宫礼:“臣女见过皇上,皇上吉祥!”

    乾隆恍惚,仿佛耳边响起未见江愉帆人形之时,她和当日的嘉妃一起冲他行礼的声音。

    上面的人半天没有反应,乌拉那拉愉帆微微抬眼,眼中满是狡黠,轻喊了一声:“渣渣。”

    乾隆身子一动,立刻回过神来看向船上的人,却见她低眉顺目安安静静地蹲着,眼底闪过失望,暗想又是自己幻听了。

    “你是今年的秀女?”

    “回皇上,是的。”

    “既然是秀女,不好好呆在自己的寝宫,在宫里到处跑是怎么回事!没学过规矩吗?谁让你上这小船的,下来!”乾隆两眼冒火,满脸厌恶,“吴书来!”

    “喳!”吴书来暗自叫苦,这些小主怎么越来越胆大,哪里不好去,偏要上了这条小船!腿上十分快速地往船上走,要把船上的人拖下来。

    不想那秀女没有一点害怕,反而说道:“我说七年之约,如今才过了七个月,难道你已经要把这船给别人了?那我回来干什么,还不如直接回去!”说着作势往池水里跳。

    走到半道的吴书来只听到一声“不要!”,就被人从背后重重推开,等到回过神的时候,就见到他亲爱的皇帝陛下已经紧紧地抱着人姑娘了!

    “帆儿!真的是你!既然回来了就不许再走!”乾隆眼里的喜意仿佛就要流出来,使劲箍着怀里的人。

    江愉帆都要被闷死了,整个脸都被压在了他的胸口,本来这个身子才大病初愈,这下,几乎就要窒息昏过去了!

    她后悔了,不该逗渣渣的呀!挥舞着双手使劲推他。

    乾隆根本没注意,还以为她误会自己变心,真的要推开他回去了,反而越箍越紧,江愉帆是彻底知道什么是自作孽不可活了!她才活过来不到半年,被自己一作,难道又要死翘翘了?不知道菩萨还会不会给她第二次机会啊?

    江愉帆眼看着要翻白眼,脑子里闪过一堆无厘头的念头。

    “皇上,这位小主怕是喘不过气了。”吴书来板着个脸,一脸忠诚地开口。内心的吐槽无人可知。

    乾隆一呆,立刻松了手,果然看到她的脸色都要发青了,“帆儿,你没事吧!”

    江愉帆终于得救,大口大口吸了新鲜空气,一有力气就冲着乾隆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我没想寻死,倒是先被你闷死了!”

    乾隆满脸灿烂的傻笑,虽然眼里有着担忧,可那脸上的笑容真是控也控制不住!

    “吴公公,真是太感谢你了!”江愉帆拍了拍吴书来的肩,十分真诚道。

    吴书来受宠若惊,没想到那仙女还知道自己?——乾隆对他亲娘解释的时候就说江愉帆是仙女——正想推辞推辞,边上的乾隆身子一挡,瞪了他一眼。

    吴书来脖子一缩,立刻退了回去,只留着两人在船上叙旧。

    “帆儿,你真的回来了?你已经是凡人了对不对?不会再走了是吗?”乾隆不敢再抱她,紧握着她的手连声问。

    “对对对!是是是!我现在是乌拉那拉愉帆,这一届的秀女,我们再也不用分开了!”江愉帆也是满脸喜意,笑着使劲点头。

    “太好了!”终于确定了一切的乾隆大喜若狂,之前压抑的惊喜一下子释放开来,一把抱起江愉帆转起了圈,“太好了!”

    “哈哈……诶哟!”什么叫乐极生悲,乐傻了的两人忘记了这是在船上,乾隆才转了一圈,船就左右摇晃,两人东歪西倒,乾隆一个侧身,将自己垫在了下面倒在船上。

    水花溅起无数,江愉帆背后一凉,头顶“扑棱棱”飞出好几只鸟儿。

    “噗嗤!”两人趴在船上,惊慌过后,相视而笑。

    乾隆紧紧地盯着她的眼睛,在这副陌生的外貌下,看着熟悉的眼神,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看着看着,他仿佛真的看到了江愉帆的面容。

    腰上的手缓缓上移,按住她的后脑,乾隆微微抬头,印上了近在眼前的红唇。

    江愉帆呆呆地眨了眨眼睛,粉面微红,顺从地闭上了眼睑。

    乾隆一喜,唇间的滋味更觉甜意,手上微用力,更将她压向了自己。

    岸上,身为全国好奴才,吴书来一见皇上和那姑娘倒在了船上就立刻进了亭子,准备驱散围观群众。

    喜塔拉氏有些战战兢兢地看着吴书来:“公公,那……那拉姐姐呢?”

    完颜氏倒是完全把心思摆在了脸上,小脸上又是担忧又是迷惑,也问道:“那拉姐姐不会有事吧?”

    吴书来心想,谁有事了她也不会有事!现在有事的是你们好不好?“两位小主,那拉格格很好,两位小主先回去吧!”

    两人无法,一步三回头,但是荷塘里荷叶层叠,倒在其中的人完全看不到身影。

    完颜氏嘟囔:“不是说皇上不打算选秀女进宫吗?那拉姐姐怎么那么倒霉?”

    喜塔拉氏脸上倒是没有别的表情:“妹妹慎言!陪王伴驾是我们的福分!那拉姐姐今日有这奇遇,是她的运气!”

    完颜氏撇了撇嘴,不再说话。她可知道如今的宫妃日子有多难过,有什么好福分的!

    船上,一吻结束,乾隆依旧不肯撒手,江愉帆也顺从地趴在他身上。

    “我一度以为你说的‘七年之约’是骗我的。”

    江愉帆只是笑,她当时这么说,的确有小龙女与杨过定十六年之约的那个意思,她虽然下定了决心要搏一搏,可并没有把握,七年不长,也不短。既不会让他怀疑,又不用让他等太久。

    乾隆哪里还看不出来,果然那个约定是骗他的!

    江愉帆赶紧转移话题:“你不好奇我现在是谁,怎么会变成这样吗?”

    乾隆如今佳人在怀,满心欢喜,早就不在意那点已经过去的小骗局了,所以明知她转移话题,还是顺着她开口问道:“当然好奇,当日你明明说自己是要转世投胎的。难道你就投了这么大的一个‘胎’?亏我还心心念念找前几月出生的小婴儿。”

    话里,有着调笑。

    江愉帆知道他是故意这么说,捶了他几下,挣脱他,和他一并倚在船上,这才说起自己在地府的遭遇,又说起这个身体的事情来。

    说来也是注定的,这个身体也叫愉帆,不过是姓乌拉那拉。谢浮不被家族重视,在外流言蜚语缠身,实际上却是个难得的偏才。他身上有汉人文人的古风气节——当今这样的人早已不多。但却因周围人的不理解而早早冷心向往隐世,只想守着自己的妻子儿女,自得其乐。

    谢浮和妻子是表兄妹结亲,七岁之前也算是青梅竹马,因此感情很不错。两人育有一子一女,另有庶子两人,分别是两个姨娘所生。不管在哪里,内宅总会有些龌龊,没有小说里的那样激烈斗争,毕竟这些女人都是受了三从四德,古代伦常的教育,但是也不可能个个贤惠大度。何况在这古代,一户人家中,嫡长子和其他嫡子、庶子之间的差距是十分巨大的!

    父亲有爵位的,嫡长子不但能继承父亲的爵位还会因此继承七八成的遗产,而其他即便一个妈生的嫡子不但前途要自己拼搏,财产也是只能继承一两成;庶子就更加没有地位,相当于半个奴才,不分家的时候,替嫡子、嫡长子管理家业,分家后只得到能过活的几份产业,重视庶子的人家也就还好些,如历史上的傅恒家,庶子也能建功立业自己挣一个前程,可一旦遇上重要的事情,例如尚公主,庶子再能干都没戏!

    于是,为了未来的家产,谢浮家中也有了斗争,唯一的嫡子,愉帆的哥哥成了那两个姨娘的眼中钉肉中刺。

    乌拉那拉愉帆十一岁的时候,阴差阳错代替了哥哥被推入池塘,掉进水里的时候砸到了后脑,救起后就成了活死人。

    谢浮的两个小妾都是长辈赐的,本就不喜,只是妻子大度,才让她们有了孩子,也是她们命好,一个个都生了儿子,没想到却是养了两条毒蛇,主母人好,被当成了好欺负,竟然让她们生出了歹毒心思!

    不去管那两个小妾的下场,就说这乌拉那拉愉帆从此后就这样躺在了床上,有气却醒不过来。也就成了现代说的植物人。

    谢浮最疼爱的就是这个唯一的女儿,从小教她诗书,一心要把她养成像谢道韫、李清照那样的才女,如今遇上这样的事情,心痛愧疚之后,就是和妻子两人不离不弃地照顾女儿,还为了女儿醒来后的闺誉,先后编了一个“不宜见外人”“不宜早婚”的批命,只想着哪一日女儿醒来了,还能好好地嫁人。

    为此,甚至搬出了家里,独自居住。

    江愉帆在菩萨给的画面里看清了乌拉那拉愉帆的一生,对其一双父母的慈爱十分感动,又得知她寿命已尽,马上就要离魂了,菩萨给她的机会便是在她离魂的时候,让江愉帆重生于这个身体中。灵魂不同,命数改变,这人便也醒了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说到那个嫡长子和其他的孩子,古代这一点差别真的很大。就说弘昼的几个孩子好了,永璧继承爵位是和硕亲王(清宗室爵位里第一等),其他的几个儿子,永瑸、永瑍是镇国将军(第十一等);永琨为不入八分辅国公(第十等)。这三人除了永瑍其他都是嫡福晋生的。要是遇上哪户人家子孙不上进的,这爵位可真成了香饽饽,人人都抢了。怪不得红楼梦里贾赦暗说老太太偏心;而苍天有泪里,不管展云翔为家付出多少,展祖望都寄希望于展云飞,不为别的,就因为他是嫡子啊!不受重视的庶子,就是一个管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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