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谈话不曾有结果,本不该回来的江诚又回来了!乾隆只好憋着气回了自己家,心里惴惴不安地希望该死的江诚不要又毁了他的成果。

    对于江诚,乾隆绝对是投鼠忌器啊!投鼠忌器!

    结果,就这么又不声不响地过了四五天,他连原先的殷勤也没法献了,因为人家江诚不去书院了!天天在家里看书!

    你看书就看书呗!不让他进门,他也忍了!反正隔着院子,他还是能看到帆儿的。可是!大半夜的,你们两个顶着寒风聊什么呢?想到之前书里说的什么“看雪看月亮看星星”,那奴才把晴儿一个格格的心都看走了,乾隆趴着窗户偷看着隔壁的两个人影,暴走了!

    第二天,顶着两个熊猫眼的乾隆坐在雷打不动晒太阳的李奶奶身边,唉声叹气,长吁短叹。

    他的第三个策略又失败了!

    没错,第三个!

    第一个是他搬到隔壁来,想着近水楼台先得月,帆儿心软,时间久了,就会忘记以前的不愉快了。

    可是,江诚一个激将法,不但打破了他的计划,还害他再次得罪了帆儿!就冲这一点,乾隆在心里就把江诚恨得牙痒痒!

    第二个策略,是听了李奶奶的话以后,他决定——润物细无声!一点一滴地进入帆儿如今的生活,尤其是趁着江诚不在的时候,慢慢地,悄无声息地侵入她的生活,陪她上街啊,陪她洗衣服啊,帮她干活啊……总之只有他这个皇帝从前想不到的,没有他做不到的。

    当然,他绝不会说出这些法子是那位李奶奶想的!他做了就是他的!

    这个方法的确好呀!不但没有江诚的捣乱,帆儿也明显越来越软化了。可是时间没了。要在过年前赶回京,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无论有没有效果,他都等不到那个时候了。

    然后,第三个策略就出炉了!开诚布公地谈!把所有的想法都一下子说出来,再吃吃醋,帆儿肯定受不了这么大的冲击,那个简单的脑袋一定不能很快地转过弯,说不定一个糊涂——呸!跟着他走才不是糊涂!——加上这些日子的努力,她就答应了。

    可是,这个杀千刀的江诚,你能别出来吗?这第三个方法讲究的就是瞬间啊!如今江诚一来,时间又拖了这么多天,再大的冲击也没有了!

    咳咳,乾隆跟着李奶奶取经,连乡野俚语也学了……

    乾隆使劲□□着地上光秃秃的,唯一的那几根杂草,心里烦得不行!住在城里的傅恒已经催了第四次了,他真的要赶回去了。

    难道,他坚持了这么久,就真的得不到一个好结果?

    当傅恒第五次催启程的信件传来,乾隆看了一眼隔壁的院子,终于闭着眼睛同意了后天离开。

    在乡村的最后一天,离开的倒数第二日,乾隆恢复了一身气度,不再像普通的商户老爷,站在院子里望着隔壁的门,面无表情,看不出思绪。

    这时,江愉帆走出来了,看到院子里的乾隆,没有躲避,而是直接走过来:“渣渣,我们能出去走走吗?”

    乾隆眼睛一亮,激动地点头,心里却依旧满是忐忑。

    两人沿着初冬萧条的小路一路走,来到了西湖边,上了断桥。

    一路无话,各怀心思。

    上断桥,免不了想起《白蛇传》,江愉帆望着初冬西湖面,耳边响起的是前世电视里男女主角唱的那句“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

    白蛇许仙,纵是喜结连理,千般恩爱,也抗不了一句“人妖殊途”。一个剃发为僧,一个被镇塔下,这是许仙优柔寡断结的果,也是白素贞肆意妄为起的因。

    萧索的初冬,悲剧的故事,江愉帆的心中更加凄凉。“千山阻隔万里远,来世再续今生缘。宁愿相守在人间,不愿飞作天上仙。”默念着这诗,想着自己就算不愿做仙,也是没有了来生缘。

    说是“异魂降,天下乱”,可自古以来,有几个异魂有了好的下场?有情难守,遭人背叛,异魂也多是身不由己。

    脸上一温,江愉帆回过神,这才发现自己眼下多了一只大手。

    “怎么哭了?”

    一摸,自己不知何时,竟然泪流满面。

    赶紧抹了眼泪,江愉帆扯着嘴角笑了笑。

    乾隆眼神一暗,手指摩挲着指尖的泪水,“你不愿意和我回去,我也不会强迫你。明天,我就走了。”

    江愉帆放在桥栏上的手一颤,深吸了口气,“恩”了一声。

    又是半响无声。

    终于,江愉帆收拾好了情绪,打破了寂静。

    “渣渣,对不起。”

    乾隆苦笑:“你不必如此,我知道这是我自作孽。”

    江愉帆摇头:“不是,我不是为这个说对不起。我是为了我这几天的态度。”江愉帆抬头对上乾隆的眼睛,“我这几日自私了。嘴里说着拒绝的话,行动上却一而再,再而三地给了你希望、余地!我想你也是看出来的,所以越做越多……”

    乾隆不想听了,更不想看她一如宫内时,清澈的眼睛,每一次,说出那些他不想面对的事实时,清澈的眼睛。低声道:“你果然还是没变,再残酷的事情,你最终还是选择说出来!我宁愿你像之前那样,好歹我心里还有点念想,不管做什么,都是心甘情愿。”

    江愉帆叹了一口气:“我也犹豫过的,以前没有进过社会,常常有什么说什么,可这几年在外面,我发现很多事,善意的谎言,拐个弯说话,都比我以前那样直接好多了。这一次,我本来也想试着不说的,可是,这不说,不但给了你希望,也让我自己越来越沉溺了。心里明白着该拒绝,可看到你出现在我面前,却怎么也开不了口了。然而,这几日,我还是明白了一个道理,感情是不能拖泥带水的。直接的话残酷,却更公平。”

    “那你想对我说什么?”乾隆突然就平静了,侧过头静静地看着江愉帆,让人摸不清他的想法。

    江愉帆没有回看他,而是眺望着湖面,初冬的寒风已经很冷了,吹得她鼻尖发红。

    “我们再也没有可能了,哪怕你撤了后宫,昭告天下,今后只我一个妻子,也没有可能了。”

    乾隆的眼睛随着她说的话瞪得越来越大,放在石栏上的手青筋毕露,然语调依旧平稳听不出情绪:“为什么?既然你决定全说了,那就告诉我理由!”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君恨我生迟,我恨君生早。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君……好……”

    “什……什么……意思?”乾隆转过了身,似有所得,又似全然不知,紧盯着她问。

    江愉帆拿着袖子胡乱擦了一下脸,喘了好几口气,才平稳了声调开口:“去年十月,我彻底变成了凡胎*,没有了最后的隐身能力。但是,现在的我其实并不是真正的人,依旧是游离于这个世界之外的异魂。等到时机一到,就会由这副*彻底转为鬼魂进入地府转世投胎,等到那时候,我才是真正成了凡人。而这个时机,随着你的改革不断推进,已经不远了。”

    乾隆心里一颤:“那我……”

    “断了修仙之路,转世投胎本就是我最后的一条路,不过时间长短罢了。而改革,是为了千秋万代,不能停,也停不了。你是皇帝!”

    乾隆张着嘴,无话可说,心里却止不住的悲凉。难道这就是皇帝的悲哀吗?就因为他是皇帝,所以他为了子嗣,逼走了心爱的人;就因为他是皇帝,所以江山的未来,要心爱之人来换……那他这个皇帝也太窝囊了!

    “这整个江山都是朕的,不管你投胎到哪一家,朕都来找你!”半天,他只想到这个微渺的机会,说话间,又带上了皇帝的强势与霸气。

    江愉帆摇头:“不用了。且不说我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投胎,就算投了胎,你找到了我,按照古代的习惯,我要长大至少也要十五六年,而今年,你已经四十二了,我们之间差了四十多年,更别说,我也不知道会不会投胎进了你们爱新觉罗家。”

    那时候,更不可能了。同姓乱、伦,绝不可能!

    乾隆整个人一下子就灰败了,眼圈通红,心痛成一团,再顾不得别的,将江愉帆紧紧地抱进了怀里:“帆儿……帆儿……我不要和你分开……为什么……”

    江愉帆下巴磕在他的肩上也不断地掉泪,回抱住他:“所以,我自私地想要留你在这里几日,可又矛盾地不想让你有希望……弘历,不要怪我……那日你的一番话,我已经没有遗憾了……如今,我知足了……只求你不要怪我……”

    乾隆闭着眼点头,泪水终于滴落,他明白,江愉帆这样,肯定是事无更改了:“我知道……其实我都知道的……”

    江愉帆更是抱着他痛哭,她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他,可这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选择,一路选,一路走到了今天。她更不敢告诉他,投胎要是喝了一碗孟婆汤,她就彻底忘记前世今生了,到时候,就算他找到了她,那时的女孩子也已经不是江愉帆了。

    第二日,乾隆还是按照计划走了。京城的事已经再也拖不得了,即便他已经知道这一别可能就成了永别。他不能让江愉帆付出一切换来的东西在他手里失去光彩,治理好这个国家,避免历史上乾隆的过错,是他能为江愉帆做的极少的几件事之一了。

    同时,乾隆并没有放弃找到江愉帆转世的这一念头。即便那时候他已经将近六十,这一生,无论江愉帆还是她的转世,他都不可能放弃的。

    当然,杭州这边,他还是留下了很多人,暗里照顾江愉帆的同时,随时向他传递消息。

    摸着身上江愉帆事实上是为他做的一身外袍,乾隆踏上了回京的马车。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好像有点虐?【啊哈哈。。。摸头】呵呵……马上就好了,阿飘也要重生了

    杭州的这一段主要还是磋磨渣渣龙滴,不说大舅哥,就是阿飘最后的话,也足够渣渣回去好好虐几次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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