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张寓和四姑娘的婚事被提上日程,李芳泽这位大龄“剩男”的婚事再次得到了盛大的关注。

    以前她以“大丈夫未立业何以成家”的理由推掉了亲事,现在有了御赐的进士出身又被任命为一县之令,这个理由也正式宣告不再成立。

    以柳惠巷何家为首,太老爷心中的那点小火苗再次燃烧成熊熊烈焰,一定要当上李芳泽的岳丈!

    儿子何明德表示不满:“爹,小妹贤良淑德,才貌双全,多少人上门求亲呐,怎么爹就非那个李芳泽不可了?上次叫媒婆去说了,结果被他拒绝,您老就不觉得面子上难看么?好似小妹嫁不出去似的。”

    何清辉冷冷地撇了他一眼:“我年纪大了,满脸褶子,面子本就不好看,我还顾个什么面子难看不难看?你倒是要面子,几次打歪主意去找小李的晦气,哪次不是丢了面子还丢了底裤?”

    何明德满脸通红,被咽的说不出话来。

    何清辉又道:“幺儿嫁过去了他们过他们的日子,你操个什么心?又不是你嫁过去。”

    何明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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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媒婆的脚,都快把李家的门槛给踩踏了。

    只是一个个雄赳赳气昂昂地进去,最后如霜打的茄子般出来。

    媒婆们心里气的牙痒痒,头一次见到像李芳泽这样难对付的主,任你把话说的天花烂坠,他反正不鸟你。

    最后到访的一位是老熟人——陈婆,当她胸有成竹地进了李府之后,最终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地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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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你说他……他他他……不能…………?”

    陈婆返回到何府中,对何清辉说明了李芳泽为什么不肯成亲的缘故。

    何清辉一听,满脸震惊,不可置信。

    陈婆点头:“唉……我早该想到的,”陈婆说,“您看,李大官人也二十好几了,那皮嫩的跟姑娘家似的,那下巴和鼻子下胡渣都长不起来,老身仔细看过,也和姑娘家似的,是绒毛毛……不就和那……那谁一样的么?”

    何清辉皱着眉头问:“何谁一样?”

    陈婆又叹息一声:“还能有谁?就是咱们县里头有名的许半娘,他年轻的时候和现在的李相公可是像极了!”

    许半娘不是女人,而是一个没了卵蛋的男人。他小的时候被花子拍走了,后来被找了回来。可是找回来后已经被人割了卵蛋,原来那些花子是拐了小男孩卖给好男风的有钱人家的,特地割了男孩们的卵蛋叫他们不长成糙爷样们了。

    这许家小孩没了卵蛋,所以长大了声音细皮肤嫩,加之长的又秀气,跟女人似的,所以后来有人给他取了个浑名,叫许半娘。

    许半娘的名号何清辉还是听过的,这会子听陈婆这么一说,和李芳泽一对比,觉得确实如此。

    忽的他叹息一声,人这一辈子,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阴德五读书。像李芳泽这样的人物,恐怕这五个都占了,可是天不让人十全十美,必让其有一损。所李芳泽这样的好儿郎,却偏偏……小时被拐被人割了卵蛋,不能人道,以至后脉不续……

    “这难道就是所谓的天道?”老太爷忽然开始思考宇宙间的奥妙……

    “何太爷……”陈婆打断他的思绪,“您看……这亲事……”

    “还能怎样!”何清辉眼睛一瞪,“这亲事就这么算了,难道叫我女儿去守活寡么?给他说别家!”

    “可是……”陈婆小声道,“老身听说幺小姐很是钟情李相公,就是说别家,只怕是心不甘情不愿啊……”

    “多嘴!”何清辉斥道,“你给我把嘴守紧了,我家幺儿的事,你烂在心里就好。”

    “是是是,老身一定叫它烂在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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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家宅院算是安静了,而且安静地叫人心发慌,而最发慌的就是李芳泽了,因为做贼心虚。

    李仲老爷子也不容易,一生没所求,就想要个儿子,结果一连生八胎,全是姑娘。去年终于走了运,李芳泽肯给他家当儿子,续香火。不仅如此,人家李芳泽还挺有本事,给天子立了功,得了天子赏赐,上次回家祭祖,乡里的人谁不羡慕他啊,说他这个儿子比亲儿子还管用!

    可是谁想出了这么一出,这儿子竟然小时候伤了□□,不能人道!这再出息有什么用?香火又断了。

    李仲和徐氏气了好多天,也没给李芳泽好脸色,怪她故意隐瞒,不早点说。

    所以李芳泽才感到特别愧疚,她很明白古代人的香火观念,要是断了香火,那是大大的不孝,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她以前光想着怎么快点解决户口的问题,没顾虑到这个,现在现世报了。

    李芳泽走到李仲院子前,见里面屋子关着,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没进去。她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

    忽然有人扯她袖子,低头看时,是小八。

    李芳泽把她抱起来,问道:“小八,今天爹妈吃饭了没?”

    小八摇头:“没有。哥哥,四姐姐来了,在找你呢。”

    李芳泽心中一动,李仲和徐氏向来听四姑娘的劝,四姑娘又会说话,说不定这回她有法子。

    想到此处,李芳泽眉目舒长开开,高兴地亲了小八一口:“走,咱们见四姐姐去!”

    四姑娘正在厅堂吃茶等李芳泽,见她抱着小八笑着进来,说道:“我的哥哥好宽的心,出了这档子还笑得出来。”

    李芳泽放下小八,坐到四姑娘旁边,说:“你不来时,我哪里笑得出来?见你来了,知道你最能劝说爹娘,所以欢喜。”

    四姑娘哼了一声:“我家爷还说眼下最要劝慰的是哥哥你,眼下整个县城都知道你的身体不好,说你作为儿郎的自尊都没了。我看哥哥倒像什么事都没有似的,只顾着咱们爹妈了。”

    “唉……”李芳泽长叹一声,作出一副看穿世俗的样子:“这事过了这么多年,难道我还要成日里都要做出一副我心忧郁的样子么?我早已看开了,没什么可劝慰的,只望四妹帮我劝劝爹妈。”

    四姑娘问:“爹妈现在怎么样了?”

    “一天没吃饭了,也不肯出门。”

    “叫厨房里做点稀粥,我去说说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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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姑娘端着熬好的粥进了两个老人的院子,房门没开,李芳泽帮忙敲门:“爹,娘,四妹来看您了。”

    里面有动静,但是门迟迟不开。

    四姑娘一向刀子嘴,说道:“您两老是打算饿死在里头么?您二老要是死了,我可给您说,死后都不得安生。您二老死了,我这个老姑娘可一时半会嫁不出去了,我家爷是个官身,少不得叫我按着死规矩守孝三年的,哥哥才封的官,也得给您守三年孝上不了任。还有家里的七妹八妹,这么小一点,人家外人可要说二老死都不为后人着想。”

    有一种人,是自己怎么折腾都行就是不愿意给别人带来麻烦,李仲和徐氏就是这样的人。

    这类人看起来似乎软软弱弱的什么都顺着别人轻易不肯说出拒绝的话没什么主见的样子,其实自尊心最是刚强。

    李仲和徐氏就是这样的人。

    四姑娘的这段话显然对症下药了,两老一听,自己以死,给后人带来这许多麻烦,一死给祖宗谢罪的想法就淡了下来。

    “吱——”门开了。

    李芳泽心道,这激将法我也会使,可是到底不是亲生子,不敢这么说。

    徐氏开了门,也不说话,背对着外面坐在桌旁。

    四姑娘把粥放在桌上:“爹,娘,我给您说句话,说完了,这粥吃不吃您看着办。”

    二老不做声,四姑娘也不介意,直接开口道:“您生气,无非是气哥哥没早些告诉咱们他的情况,入了宗也是白入,我看这事好解决。我有两个法子,一是给七妹招个上门女婿。以前咱们家也这么想过,只是别人家的儿子,要不是实在养不下去了哪有给别人家倒插门的理?况且那时候咱们家穷,要招别个也看不上。如今不同了,哥哥成器,手上也不缺那百把两银子,招个女婿到也容易了。”

    “还有个法子就是,哥哥跟前不是有个叫李神秀的小子么,我觉着这孩子不错,不知爹娘觉得如何?若是爹娘觉得这孩子好,倒是可以把七妹或者八妹许给他,日后两人生了几个儿子,把一个给咱们不就好了?若是外姓的,肯定要为改姓的事扯皮,李神秀这孩子就姓李,咱们也省了这个心。爹娘觉得如何?”

    李仲和徐氏对视一眼,拿不定主意。

    李芳泽这两个法子都有缺陷,第一个么,还如四姑娘所说,要不是家里实在养不起儿子了,谁也不会把儿子送给别家倒插门,丢脸。

    第二个么,李芳泽倒挺看到李神秀的,这孩子聪明,长的也不错,配自家妹妹还不错。可就是不知道将来长大了会不会中意自家妹妹,若是不中意,强扭的瓜不甜啊……

    要不等神秀回来了让他多和七妹处处,来个青梅竹马?

    “我看第二个好。”徐氏终于开口了,“他在咱们跟前也这么久了,知根知底,他小小年纪懂事又沉稳,又有你哥哥教他,是个能成器的……将来生的孩子也差不到哪去。”

    李芳泽了然于心,徐氏这是看中了基因遗传,觉得虎父无犬子,神秀不错,将来的孩子也不错。那些肯上门做女婿的,一般家里也不大好,养不出什么成器的儿子,那么日后的孙子也不行……

    四姑娘道:“我也看好这孩子,觉着这法子最好不过了。”她侧头看向李芳泽:“哥哥,等神秀回你跟前了,你问问他,看他是个什么意思。”

    李芳泽私心作祟,也赞同了这个方案,于是点头说好。

    只是出乎他们意料之外的事,尽管全城都知道李芳泽不能人道了,还是有一家巴巴的把女人送上门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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