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卿涵闭上眼,再次睁开的时候,眼带冷光,“照顾好你母亲,为父去去就来。”

    张善君醒来的时候,顾染亭就坐在她床边绣花。她虽然不耐烦做这些,但亲娘喜欢,未来让亲娘开心,她什么都愿意做。张善君自然明白女儿的一片孝心,可是.....“是为娘连累了我儿.......”

    顾染亭揉揉眼睛,扑到张善君身上,“不许娘说这种话,没有娘,哪来的我!!父亲已经去想办法了,大不了,我就嫁给万君合,我到要看看,这个叔爷爷敢怎么对我!!惹急了我,我让他小登科变忌日!!”

    张善君搂住女儿,“浑说!!不许说这样的话!!要是走到哪一步,为娘先一头磕死了!!”

    “那娘记得带上我,黄泉路上我给您做个伴儿,来世我们还做母女......”

    张善君眼泪掉下来,不停的点头,却又在不停的摇头。

    这一家子却不知道,在昌元帝和张善君母女说话的时候,有人偷偷从贵妃的宫中,去了顾妃处........

    “什么?要把顾染亭赐婚给魏王万君合?!”顾妃急了,顾染亭可是她相中了给自己儿子做正妃的人啊,要是被赐婚给了魏王,那对她儿子可是一点好处都没有了.......顾卿涵一贯和她不亲近,就算是姐弟,还不如普通朋友来的关系好。所以只有让顾染亭嫁给大皇子,才能把顾卿涵的价值发挥到最大啊........

    顾妃越想越不甘心,就暗中叫人传话给了顾梓涵,你那个养在顾卿涵名下的姑娘,你还要不要了?有个好事儿现在就要被你捡走了.......

    顾梓涵得到消息,心思一转,就去了顾太太屋里。开着窗户,屋里母子二人单独嘀咕了一下之后,就定下来一个计谋........

    张善君情绪平静下来之后,已经过去三四天了。顾府那边派人来问过,顾染亭只说是母亲感染了风寒,怕传染到府里的太太奶奶们,就先过来这边养病了。痊愈之后,自然就会回府了。顾府的人也没起疑,还送来很多药材和补品。顾芳亭还写信来问候,表示自己也病了,不能来为嫡母侍疾,羞愧欲死........

    那你怎么不去死啊。顾染亭恶意慢慢的想着。然后差点被看出她这个念头的母亲给骂了一顿.......

    自觉身体好了,张善君就想回府去。正室夫人无缘无故,总在府外住着不合礼数。而且,明眼人都知道她得病就是个托词,还是快些回府去才是正理。可顾卿涵一直没回来,顾染亭死活不肯走。张善君嘴皮子都要磨破了,都不管用。

    第五天,就在顾染亭以为母还愿的名义,去书局打探父亲消息的时候,就感觉自己被人盯上了。她理理衣服,看了红雨一眼,就稳着脚步要上马车,可不知从那里扔过来一串鞭炮,还带着烧红的铁荆棘,砸在马身上,就算是训练有素的马都惊了。

    一通乱糟糟之后,顾染亭发现她带出来的丫鬟嬷嬷随着马车都消失了.......身边只有一个红雨还寸步不离的跟着她。

    “姑娘,咱们怎么办?”红雨这时候也没辙了。走小路,怕中计,走大路,又怕前面还有埋伏。

    顾染亭犹豫下之后,还是决定走大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大路上就算有埋伏也比小路上的奸计好多了。

    大街上都是人,顾染亭一身男装锦衣,却怎么看都是为美貌的小娘子。侧目的人不少。顾染亭也不在意,一心只想赶回家去,忽然前面有一队花街的游行队伍,是哪个妓馆的花魁在游街呢。顾染亭被红雨拉着闪到一边,想穿过街边的人群走过去。可游街队伍走在她们身边的时候,抬着花魁娘子的花轿忽然倒了下来,人群一通骚乱。

    在顾染亭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被人敲在脑后,一阵晕眩之后,她就人事不省了。

    等顾染亭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个明显是妓馆的床铺上,窗幔上绣的,都是春,宫,图.........顾染亭没着急起来,眼睛先四周看了看,隔着半透的床帘,她看见屋中无人。

    假装翻了一个人,却依旧没人进来。顾染亭觉得不对劲了,或者说,正常的话,不是应该出来一个鸨子对着自己连恐带吓吗?

    吱呀一声,门开了。走进来一个身材硕长的锦衣公子。

    “染染?我是瑾之。”

    顾染亭猛地坐起来,掀开床帘,“孔瑾之?!”你怎么在这里?“是你绑了我?”

    孔瑾之无语,“我要是找你,也不用绑你吧?是意夫子传话给我,让我救你的。”给顾染亭倒杯茶,“这里很安全。”跟着补充,“我对当今死心了。”在听到当今要毁掉顾卿涵之后,孔瑾之就对这个朝廷死心了。他想改变孔家,却没想灭掉孔家。昌元帝如果连顾卿涵都容不下,又怎么会容下他们孔家。

    “可,如果新帝出自齐王府呢?”顾染亭问。

    孔瑾之笑了笑,“好在新帝不会住在齐王府啊。”

    聪明。顾染亭站起来,喝下茶水,“你和我父亲他们联手了?还有叶家,对吧?”

    孔瑾之微微点头,“具体的事,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我确实是被你父亲说服的。这天底下,大概就没有能不被意夫子牵着鼻子走了吧.......”

    顾染亭知道他不想多说,就问起她这是怎么回事。

    孔瑾之想了想,这攸关顾家声誉,本不该从他嘴里说出来,可他心里一直有个念头,现在正是好机会,所以孔瑾之直接就说了,“宫中顾妃传信给顾梓涵,让他破坏你和魏王的婚事。顾太太联合顾梓涵,设下毒计,要坏你名节.......”

    顾染亭听完,有那么一瞬间的头晕,这个,自己嫁给万君合,怎么了啊?顾家这些疯狗肯定不是良心发现了啊.......可怎么就突然帮了自己这么一个大忙呢?额,算是帮了自己吧.......

    “现在外面都在传我昏迷被妓馆的游街队伍带回妓馆来了吧?”

    孔瑾之嗯了声,“顾夫人那边,我已经送过信了。顾夫人让你照顾好自己,其他的,不用担心。”姑娘家最重要的东西,就这么没有了。就算顾染亭是清白的,可她人事不省被带到妓馆,就什么都失去了。

    顾染亭才不会在意什么名节名声呢,老娘就算真没了清白,也照样能活的好好的。不过顾染亭还是很庆幸,父亲会提前知晓了。可是,父亲是怎么知道的?

    孔瑾之也不能回答这个问题,不过,“你和魏王要被赐婚的消息,已经被顾妃宣扬出来了。”

    顾染亭这时候也想通了,顾妃肯定是希望自己嫁给大皇子,为大皇子夺嫡增加一份巨大的文人力量。所以才会联合顾梓涵破坏她和魏王的婚事。现在,自己名节已毁,顾妃就可以以一副施恩者的姿态,让自己做大皇子的一个侧妃。有品级是因为她毕竟是顾卿涵的女儿。可顾妃还是没能玩过顾梓涵........

    她没有了名节,很可能会自裁。她死了,作为顾卿涵唯一的血脉,顾芳亭就水涨船高了.......很可能还会给魏王做个侧妃,或者努力一点,做上正妃的位置........这么想来,这算是一举多得的事了。还有一得,就是她的母亲,张善君。想出这种破坏姑娘家名节的毒计,肯定是顾太太。而她真正的目的,就是逼死自己然后逼死张善君。

    顾染亭真是想不透,这个疯婆娘到底和亲爹有什么仇,要这么置亲爹于死地........

    顾染亭被孔瑾之送回张善君身边的时候,顾卿涵也在呢。看见女儿平安无事,夫妻俩才算是彻底放了心。

    孔瑾之趁机当着顾染亭的面,说了自己的心事,“瑾之不才,一直心悦染染,虽此时说出心事,难免有趁人之危之嫌,但眼看染染婚事将定,瑾之也就顾不得了。只愿夫子夫人看到瑾之一片真心,将染染许配与我.......”说完,认真跪下磕了一个头,“望夫子夫人成全瑾之,我会一生只对染染一人好的。”

    “.........”一家三口人,都有点傻眼。什么话都让孔瑾之说了.......话说,这就是在趁人之危吧?

    “我不答应。”顾染亭自己出声拒绝了。被张氏拍了一下。

    顾卿涵脸上一红,推着妻子女儿往后面去,自己拉起孔瑾之,去前面说话了。

    最后,顾卿涵告诉顾染亭,他也拒绝了。“万定芳没有抄书更没有偷书,是个很不错的孩子。你二人如果真有情,为父自然尽力成全。为父只希望我儿,幸福安康........”

    第二日,顾太太亲派跟前的大嬷嬷来请张善君和顾染亭回府。

    回到府中,自然少不了顾太太和三奶奶明着安慰可惜实则幸灾乐祸的嘲笑,顾染亭被张氏按着,都忍了。笑够了,顾太太开始说正事。

    主要意思就是,卿涵名下只有两女,现在顾染亭依然是毁了,不让她自我了断也是心疼卿涵骨血稀少。以后只能送她去庙中清修了。那么,本为庶女的顾芳亭,为了卿涵照着想,也该被记在张氏名下,作为嫡女。现在有皇命再上,顾家不能把不清白的顾染亭嫁给魏王,少不得,就要赔上芳亭的一生幸福,委屈她做个侧妃,嫁给魏王,一安圣怒了。

    顾染亭听了真想哈哈大笑一场,你们这些疯狗知道不知道昌元帝为什么让我嫁给万君合啊?!真是越想越好笑啊........

    顾芳亭闻言,起身拉着王姨娘跪下,眼泪也顺着光洁的面颊流下来,“为了父亲,为了大姐姐,为了顾府,孙女不委屈。”

    顾太太还要再刺张善君几句,顾染亭却开口了,“怎么可以委屈了四妹妹呢,祖母放心,当时我去面圣,自刎于堂前,算是为整个顾家谢罪了。”

    “胡说!!”顾太太瞪眼,“亏你还是什么顾大姑娘呢,一点礼仪不懂,你在金殿前自刎,咱们一家子就都甭活了!!”点着顾染亭冲张善君吼,“你看看你教出来的好姑娘,真是没用的东西!!”

    张善君微微低头,“儿媳知错。”

    顾芳亭这边,膝行过来抱住顾染亭,“大姐姐千万保重自己啊,只要大姐姐好好的,就是让芳亭去死了,芳亭也是愿意的啊......”真是感人肺腑啊........

    顾染亭真是忍不住了,“那好啊,你替我去死吧,我活着。”

    “.........”

    顾太太拿起茶碗砸过来,被顾染亭躲开,顾太太气的整个人都在发抖,拍着大腿大吼,“滚!!你们这两个丧门星都给我滚出去!!!!”

    张善君拉着顾染亭,迅速出来了。戳戳女儿的脑门,“闹吧你就!!”看把太太给气的。

    顾染亭心里还不痛快呢,“他们算什么东西啊,一副我真是实心实意为你好的样子,可背后的刀都举起来了,恶心死我了.......”

    张善君有心说一句,后宅都是这样,杀人不见血的。可又不想女儿以后也过自己过的这种日子,就什么都没说。

    晚上,顾卿涵被顾源叫去骂了一顿之后,又被顾太太叫去臭骂了一顿。顾源的意思,是让顾染亭出家。做一个坤道,就能活下来,还能继续讲课当个女夫子,一举两得。顾卿涵敷衍了一下,心里冷笑,你才去当坤道呢!!

    顾染亭追问了顾卿涵顾太太这么恨他的原因,张善君一直没问,也不是不好奇,只是不想顾卿涵心里难受。毕竟被生母憎恨,恨之欲死,真的不是什么好事啊。

    顾卿涵其实早就放下了。他现在已经走到今天这步了,顾家,早就不是他的家了。这些人,恨不得生吃了他一家三人骨血的所谓的亲人们,比恶鬼都生猛,还算是什么亲人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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