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怕什么,就越来什么。

    这点作为偷吃禁果又不采取措施的青年男女感受最为深刻,尤其是小女生,怕中招,怕得要死,大姨妈推迟几天,就觉得天要塌下来了,世界一片黑暗,毫无希望,最后还真真是怀上了。

    不过今儿个,梅荣华没什么心情继续深究这么一个悖论:为什么越害怕,就越来。她很担心朱氏的身体状况,生怕她得了什么癌症或其他不治之症,还没有享受到儿女的福,就要匆匆踏上前往阎罗殿的路。朱氏是她这具身体的亲娘,这么多年下来,身体内的灵魂也渐渐把她当做亲娘。

    梅荣华使劲儿掐朱氏的人中,直到那个部位红牙牙的浸出血来,朱氏才缓缓睁开眼睛,只是双眼刚睁开,还没看清眼前的人,眼泪就夺眶而出,顺着脸颊肆无忌惮流淌下来。她猛烈咳嗽两下,才哭腔说道:“闺女哎,娘我差点就死了啊,去阎罗殿里走了一圈。”

    梅荣华结果田小妞递过来的手帕,给她擦泪,说道:“娘你还年轻着哩,咋可能就去找阎王爷。就是身体不舒服的,我以前也不也晕过吗。”她把朱氏颤抖的手放进被窝里的,安抚道,“子涵去请郎中了,等来到了看看哪里不带劲儿,吃点药就好了。”

    于是说是在安慰朱氏,大不如说是在安慰自己,梅荣华是真害怕,害怕朱氏这么一个年纪并不大的娘亲忽然就从世界上消失,她接受不了。

    田小妞在一旁站着,见朱氏哭,也跟着哭,不停地抹着眼泪,脸都花了。梅荣华拽了拽她的手,假作嗔怪地说道:“小妞,还怕咱娘没有哭够是吧?赶紧别哭了,多大的人了。还哭哭啼啼,传出去叫人笑话。”

    朱子涵领着张郎中风风火火回来,郎中通晓人情世故,直接坐到床前。在床沿上放了脉枕,拿住朱氏的脉,眉头上一会儿皱上,一会儿松开,让旁边的三人提心吊胆。

    又十几个呼吸的时间,张郎中收了脉枕,说道:“脉象极为虚弱,但幸好没有啥致命的病症。看朱嫂子现在瘦成这样,主胃的脉紊乱,怕是患了厌食症。”

    厌食症?这个名字对所有人来娘都不陌生。无非就是吃不下饭。没有食欲,对再珍贵的佳肴也没有兴趣。可以这么理解,在对待食物上,厌食症患者和吃货代表两个极端。

    张郎中行医数十年,看病的本事自是不差。梅荣华不懂医术,非常相信他的判断,心里的石头彻底落下。

    只要不是癌症等必死之症,在梅荣华看来都不是大事儿,是病,咱就治,总有治好的一天!

    送走了张郎中。梅荣华拉朱子涵到院子里,看着天边说道:“子涵,你先回去吧,咱娘病成这样,我这当闺女的肯定得留下来照顾着。回家之后,你跟咱娘说。就说我不孝,暂时没办法回去此后他她吗,到了家之后任她处罚。”

    朱子涵看她一本正经的样子,心疼地摸了摸她的额头,抓住她的手。说道:“咱娘现在这样,你就算走,我也不会放你回去。留下来照顾几天吧,看看咱娘啥情况。不过你得放心,一定没啥事。那我先回去了,你跟咱娘解释一下,我总得回去报个平安。”

    他走的时候,她没有出来,听到院子里哒哒的马蹄声,她在朱氏跟前轻声说了句:“娘,子涵表哥回去了,那边总得报个平安。”

    朱氏脸色苍白,眼睛也哭得有些红肿,但仍旧挤出了一些笑容:“你这个当媳妇的,为啥不一块回去,待在这干啥,不合规矩。你这不是惹你四妗子不高兴吗?快,跟着子涵回家,我没啥事的,老张不是说了吗,不是啥眼中的病,不用你伺候,再说了,小妞在身边哩,有她就够了。”

    “我就不走!”

    梅荣华嘟了嘴,表现的像个倔强的小姑娘,她断过凉好的水,扶着让朱氏喝,说道,“伺候你的时候本来就不多,你现在还撵我走,是不是想叫人家戳我脊梁骨,讲我没心没肺,自家亲娘不带劲儿了都不知道留下来伺候着。”

    “去你的,死妮子,就你,啥时候爬过人家戳脊梁骨。就你从小到大干过的事儿,人家要安心戳你脊梁骨,恐怕你再多几根脊梁骨,也给你戳断了。”朱氏有些溺爱地看着眼前这个已经长成大姑娘的闺女,想象着她小时候调皮捣蛋的脾气又倔又臭的模样,心里头高兴起来,毕竟能养出这么一个虎头虎脑天不怕地不怕的闺女,也是当娘的骄傲。

    田小妞在一旁站着,忽然张口:“娘,我去告诉几个哥哥,叫他们都过来看看。”说完,就扎架势想往外走。

    “啧,给我回来!”

    朱氏连忙制止她,摆着手,说,“给他们几个说干啥,刚才不是说了吗,不是啥大病,就是吃不下饭,别告诉他们。要是叫外人知道,估摸着都该说了我,说我老了老了害了这么长作精病。”

    农家都说老化小,意思就是人越是上了年纪,就越表现的像个孩子。

    而在梅荣华看来,现在的朱氏已经隐隐有了“老化小”的痕迹,脸上越来愈深的皱纹和逐渐蔓延的白发,都让她终于有了一些老去的痕迹。她的心狠狠疼了一下,当初那个胖乎乎脾气极臭的老妈哪去了?都说岁月是个杀猪刀,只是这刀子削在朱氏的身上,把她的肉一点点剔去,把她年轻时候的锐气一点点剔去,把她的臭脾气也已经剔除了,到最后,只剩下一个蹒跚落寞的背影,和一张枯叶般的脸庞,末了,这刀子毕竟插入她的心脏,让她痛苦或安详地躺在棺材里,被黄土和大地吞噬。

    越往后想,梅荣华的心思越沉重,为了不让自己陷入痛苦的涡旋,她强打精神,问道:“娘,你想吃点啥,我去给你做。我现在的厨艺可绝对不比你差,当徒弟的终于要超过老师了。赶紧想想,要是等我走了,你就是想吃,也没办法。”

    朱氏轻轻摇头,微笑:“嘴里苦,没啥滋味,又不想吃干的,你去灶屋里给我弄完鸡蛋脑吧,多放点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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