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淇的眸色凝重,墨黑底下布满阴霾。

    “浩淇,给我说说你这半年来发生了什么吧?”樱歌的大眼睛看着浩淇,打断了他的深思。

    这半年来,他的身边发生了什么?

    发生了什么?

    “其实,安一还是安一,26班还是26班,一切几乎保持原样,没有太大的变化。不过,就像你所说的,进入高三了,大家都自觉学习了,积极性也高了。”

    “嗯。那你呢?我想问的是,你这半年来怎么样了?”

    “我啊,我还是老样子。每天学学习,周末打打球,如此而已。”

    “哦。”

    对于浩淇来说,真的是高三如平常。

    “那这半年,有没有想我啊?”樱歌问出一句好直白的话。

    “嗯。”

    嗯的意思是,想她了?

    是的。她也想他了呢,不过,只是曾经有那么一两秒,她想起了他,大多数的时候,根本没有时间想其他的事。

    “那我觉得,还是我这半年过的好玩啊。”

    “是啊,这半年来,你所经历的,的确远远超出了我的想象;你所成长的,也出乎我的意料。”

    “呵呵。你这么夸我,倒弄得我有点不好意思了。”樱歌傻笑着抓抓头发,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

    “今年寒假,我要回奶奶家过年,不能陪你了。”

    “哦,没事的。那我们开学后再见。”

    浩淇,好不容易有个寒假,我们也没有办法在一起。我们的事,以后再说吧。反正,以后的日子还很长,是吗?

    第二天上午,樱歌离开之后,浩淇的手指在手机的屏幕上画着,解开密码锁,把那条短信从垃圾箱里恢复。

    “浩淇,明天和你父母一起去奶奶家。记得来接我。颜夕。”

    ……

    又是一年的终结。

    各家各户都忙着为庆祝新年做准备。

    第二天清早,樱歌离去后,黑色的兰博基尼也驶出了公寓小区,停在颜夕公寓的楼下。

    五分钟之后,她穿着一件白色的皮袄、深紫色长裙和黑色长靴走下楼。凹凸有致的身材、细长的双腿,头上的长发顺着身形长至腰间,是个男人就会心动的。颜夕的声音很温柔,“浩淇,等很久了吧?”

    “没有,上车吧。”浩淇的脸色没有多大的改变。

    车子在路上高速飞驰着,一连超越了前面几辆。

    “浩淇——”

    浩淇没有出声。

    颜夕握了握他的右手,“慢一点儿。”

    “嗯。”

    车速渐渐慢下一些,也走得平稳了。

    “今天司机叔叔怎么没开车?”

    “快过年了,我给他放假了。”

    “哦。”

    “怎么,不相信我的技术?”浩淇挑挑眉看着颜夕。

    “没有。我相信你。”

    “呵,那不就得了。”

    车子又一次飞驰出去,很快,便消失在视线内。

    ……

    樱歌的父亲换好一身休闲装,提着几箱礼盒,一大早就坐上了回温乡的车。

    已经有两年没有回过老家了,这一次没来得及等樱歌回家就走了,好不容易有这么几天时间,必须要回去看看了。几天之后还要去美国,就再也没有时间了。

    几小时的车程之后,他下了车,看到镇上已有大不同了。小楼、小瓦房一座座、一排排,虽和大城市没法比,不过已经算发展很快的了。

    沿着那条通往回家的路,他走过小渔桥,回到老家。推开古老的木门,看到小房子里的桌子上、椅子上都布满了尘土、蜘蛛网。

    “母亲,我回来了。”

    没有人回应。

    “母亲——”

    “母亲——”

    喊了几声,还是没有人回应。

    放下手中的礼盒,走出门,四处寻找。母亲是不是在以前和他一起玩过的田野里?是不是在和他一起抓过鱼的水塘边?

    没有,都没有。

    他的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漫无目的的走着,在他的前面,看到了一个墓碑。很简陋的一个碑,很不起眼的一个角落。墓碑被残雪覆盖了一大部分,而碑上用血写着几个字,“奶奶之墓。樱歌书。”

    他跪倒在地,“母亲,我来晚了。”

    再多的眼泪也无济于事,人都已经不在了。可他到现在才知道。

    树谷欠静而风不止,子谷欠养而亲不待。

    在碑前坐了很久,片片雪花落满了他的全身,拖着冰冷的身躯,行走在孤独凄冷的夜。

    拦了最后一趟车,通向回安泉的路。汽车在路上颠颠簸簸,摇摇晃晃,把他带回了童年的时光。

    那时候,母亲背着他,在田间小路上。

    “母亲,真好玩,哈哈。”他手里拿着个风车,嘴对着吹一吹,风车就直溜溜的转,在太阳照耀下,映出五彩的光芒。这是母亲给他做的第一个风车。

    “好玩啊。那就好。”

    “母亲,你好厉害哦,这个是怎么做的?”

    “想学我教你。”

    “嗯。”

    母亲教会了他如何做风车,他还记得第一次拿着自己做的风车在田野奔跑的模样,母亲那时对着他说,“外面的世界五光十色,比温乡小渔村的东西丰富多了。你要好好学习,以后有成就了,会见识到比这只风车更有趣的事。”

    “嗯。”他重重的点头。

    十三年后,他考上了同济大学国际政治系,临走的时候,他抱着母亲哭了,那是长大之后第一次哭。

    母亲推开他,“走吧,走出小渔村,更加广阔的世界在等着你。不要留恋,在外面给我闯出一番事业来。”

    “母亲,我舍不得你。”

    “我会在这儿好好的。走吧。”母亲背过身子,不去看他。

    就这样,他回过了头,朝着前方的路走出了小渔村,走出了温乡,再没回过头。

    多少年后,他已当了教授,有了一番业绩,想把母亲接进别墅,可母亲死活不肯去,一直留在这儿。渐渐地,他也忙于工作,对母亲的照顾也就更少了。

    这次回来,本想再劝一次母亲,让她搬过来,可谁知,这次已是永别了。

    功成,身未退,一路走来,失去了多少东西?

    他失去了自由,失去了陪伴家人的时间,失去了照顾母亲的时光……甚至,失去了自我。

    什么都可以忘记,但千万不要忘记回家的路。

    回家的路还在,家人不在了,那记得这条路又有何用?

    有何用?!

    樱歌在家里待了一天,没有看到爸爸,中午饿了,便自己一个人拿出血袋喝了点。悠悠已经从浩淇家领回来了,现在正和她一起窝在沙发上看电视,吃零食。

    已经十二点半了,表针还在分分秒秒转动着,永不停歇。

    樱歌感觉有些累了,上眼皮和下眼皮黏在一起,感觉有些迷迷糊糊,渐渐睡着了。

    门响了。

    樱歌的爸爸拖着沉重的步子走了进来,动作有些僵硬。外面已被大雪所覆盖,屋内还是灯光明亮、温暖融融。

    他看到了沙发上的一人一狗窝在一起睡着的模样,樱歌身上的毯子有些滑落,他动作轻微地帮她把毯子盖上,然后坐在沙发一旁。

    樱歌的睡颜很安详,带着浅浅的笑容,时不时的有些吧唧嘴。

    他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想当年樱歌的妈妈走的时候樱歌才刚出世,转眼间就长这么大了。她这一走,已经十八年了。当时多么难受,现在都已经不记得了。只是在这十八年里,他把自己的一切心思全都放在工作上,对爱情的痛苦已经麻木,对亲情却也不管不顾了,以前樱歌小时候也抱怨过,说为什么人家的爸爸妈妈住在一起,她的没有,为什么爸爸总是说忙忙忙、没有时间,一点都不关心她。直到知道了母亲去世这件事,他才反应过来,原来,他做错了,已经错了十八年了。

    一滴泪落在樱歌的手背上,她睁开眼睛,看到身前这个身形高大的男人在自己面前哭了。

    “爸爸,你回来了。去哪儿了?你怎么哭了?”樱歌揉着惺忪的眼睛,努力使自己清醒一些。

    “樱歌,这几年,爸爸没有照顾好你,没有照顾好家。”

    “爸爸,怎么了?”

    “直到你奶奶去世,我才终于明白过来这些年我的过错。”

    虽然,那件事樱歌一年前就知道了。不过,听到奶奶去世这个词,樱歌的心像被刀刺一般的痛,痛的滴血。

    奶奶是被她杀的。

    她是杀人凶手。

    去年的白雪。

    去年的鲜血。

    去年奶奶的生命。

    樱歌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她该怎么说,她该怎么做?

    怎么说,怎么做都不是对的。一切都是她的错。

    “爸爸,原谅我去年没有告诉你,我怕这件事对你打击太大。你已经失去了妈妈,又失去了奶奶,我怕……我怕……”

    爸爸没有出声,但眼泪却一滴一滴地掉落,全落在樱歌的手上、毛毯上。

    “爸爸,你失去了妈妈、没有了奶奶,可你还有我啊,我会一直陪着你的,让过去的事就过去吧,爸爸,会好起来的。”樱歌的手紧握着爸爸的手,有些颤抖,声音里带着哭腔。

    “会好起来的……会好起来的……”

    爸爸的嘴里重复地说着这几句话,一直呢喃着。

    这是樱歌从记事起第一次见到爸爸哭,在她面前哭了,这一次,可能爸爸受到的打击太大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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