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锦佩就叫人去约了这位吕子昂,明日来府里一叙,然后穿了出门的衣裳去看悦兰。

    她们俩终于将建戏园子的事情提上了日程,如今正在商议选在什么地点比较好,找了好几处地方,不是价钱太贵,就是地点不满意。锦佩想的是先把地方选好了,再去找皇帝老爹拉赞助,把优秀的人才给她们输送输送,顺便给点经费什么的。而且现在她和悦兰去求,皇帝只有应的,因为悦兰小姑娘有了身孕了。

    也因为悦兰的有孕,锦佩整个年都没有过好,淑妃念得她耳朵起茧就不用说了,连皇帝都说了她几次,嫌她心思不用在正地方(这种事是用了心思就能有的吗?!!)。两个姐姐更是,搜罗了好多求子秘方给她,连远在突厥的谨言都来信关心这件事。好在这个时候杜澈没有来添乱,反而安慰她说,儿女之事是命里注定的,他们也都年轻,不必太在意。

    其实锦佩本人是不担心的,她去年夏天才停了避孕药,而且就算再晚两年生又怎么了?只是整天被念不免有些心烦罢了。

    悦兰最近妊娠反应终于不那么强烈了,听说锦佩来了,还出来接她。

    锦佩伸手扶着她胳膊:“今天气色倒好。”

    “嗯,终于不折腾了。”悦兰一脸庆幸,“三郎说必定是个小郎君,这么淘气,待生出来了,一定要好好打他的屁股。”

    锦佩笑了:“能折腾才能知道是个健壮的孩儿呢。这几天胃口怎么样?”

    “好得多了,一碗饭还吃不饱呢。”

    说了几句闲话,锦佩才转入正题,拿出她叫人描的长安城坊市图,指点给悦兰看:“上次看好的那一处价钱实在降不下来,他们又找了一处,在永和坊,偏是确实有点偏,但地方大,价钱也是极合适的。”

    “也太远了。崇德坊那一处呢?”

    “地方太小,旁边的几家都没有想卖的。”

    姐妹俩相对叹气,用特权吧,不太好,而且御史会弹劾,不用特权吧,事情还真是不好办。锦佩索性说:“得了,咱俩也别费脑筋了,哪天你觉得身子爽利了,咱们一起去看阿爹去,顺便把这事一总求了他。”

    悦兰有点迟疑:“这样好吗?阿爹不会生气?”

    “不会,他自己现在也顶爱看咱们排的戏。况且,咱们的新戏哄得姑母高兴,阿爹还没赏咱们呢。”腊月里益阳府里终于出孝,将养了两年多,益阳的身体总算好些了,只是却再不肯出门,而且变得笃信佛教,在自己住的院子里设了小佛堂,无事就读经念佛。

    皇帝看姐姐这样,心里总是有些抑郁,益阳不肯出门,他就常上门去探,锦佩她们也就常常跑去陪益阳说话聊天。后来更是直接把悦兰府里的歌姬舞姬带去,演了歌舞戏给益阳看,总算能让益阳稍微开怀。

    和悦兰商量好了见皇帝的说辞,锦佩又陪她一起去看了看梨园里排的新戏,看时辰不早了,才坐了车回去。她到了家,刚换了衣服,喝了杯茶,杜澈也回来了。

    “今天回来的倒早。”锦佩看见杜澈进来就说道。

    杜澈听在耳里总觉得她是在笑他昨天回来的晚似的,就“嗯”了一声,又转移话题:“今天有一桩大新闻。”

    “哦?什么大新闻?”

    “伊力扎王子昨天夜里在邀月阁和人打架,把人打死了。”

    “你说什么?在邀月阁打架?”伊力扎是登力的长子,锦佩的便宜外甥。

    杜澈点头:“听说最近伊力扎王子迷上了邀月阁里一个舞姬,昨天有个人当着他的面去调戏那个歌姬,他一怒之下就把那人打了,一时手重,就给打死了。”

    “死的是什么人?”能去邀月阁的,总不会是普通老百姓。

    “是一个进京应考的士子,樊城刘家的子弟。”果然,刘家虽算不上顶级世族,但前朝也已是官宦人家,本朝只是平平,可也出了几个刺史。

    “那现在如何了?”

    “昨日出了事是金吾卫的人直接去接了伊力扎王子回驿馆的,今晨已经上奏圣人定夺。”

    这事嘛,估计也就不了了之,伊力扎虽是质子,可两国关系现在很友好,总不可能叫他偿命就是了。

    “可是,我记得,这两位王子在京中一向都很老实的,怎么突然出了这样的事?”锦佩有点疑惑。

    “也谈不上老实吧。沧祈王子还好,很喜欢学习中原文化,伊力扎王子可是气病了好几个师傅,还是依旧不认识几个字,每日里依旧是喜欢骑马射箭。”

    “可怎么会忽然的打死人呢?”

    “可能是喝多了酒,又起了争执,一时失手罢了。”

    锦佩也就没再继续琢磨,而是叹气:“看来这一时半会还不能进宫去求阿爹了。”

    杜澈就问是什么事,锦佩把她和悦兰的打算说了,又说:“出了这件事,只怕阿爹要头疼,去了也是白去,还是等等吧。”

    不管中间皇帝是不是头疼,最终这件事如锦佩预料的一样不了了之了,京兆调查说是那位刘同学先挑衅的,皇帝只罚了教伊力扎读书的师傅和驿馆的侍卫们,并叫人写信给登力说明了这事就完了。

    第二天正好是杜澈休沐,待家令遣人来报吕子昂到了的时候,杜澈立刻板起了脸,锦佩心中暗笑这人迁怒,却还是拉着他一起去了前厅。锦佩如往常一样坐到了屏风后面,杜澈坐在主位,过了一会宇文达带着一个年轻人就走了进来。

    锦佩在屏风后面模模糊糊只看见是一个很高的人,接着吕子昂躬身行礼:“学生任城吕子昂参见公主驸马。”声音清朗动听。

    锦佩又心痒痒了,她有点声音控,若是说话声音好听的人,她会不由自主对这人好感倍增,但王语之的经验告诉她,还是先别下定论。于是冷静的答话:“不必多礼,请坐。”

    上了茶盏之后,杜澈先开口:“观吕郎君之诗词文章,立意高远,不曾想吕郎君如此年少,当真是年轻有为。”

    “驸马过誉了。某虽常处僻壤,亦常听人言,常熟杜氏子弟人才辈出,此番实在是班门弄斧了。”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杜驸马有点多云转晴了,何况这个吕子昂姿容出众,声音悦耳,实在很难让人不对他心生好感:“吕郎君不必自谦,我看你的诗多是写旅途见闻,可是常出行游历?”

    “是,家父时常教诲,要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增广见闻,才能印证君子之言。”

    “不知卿都去过哪些地方?”外面两个人聊的热络起来,吕子昂用词文雅,语调不急不缓,听着很是舒服,锦佩终于忍不住,悄悄伸头在缝隙处向外打量。

    隐约看到一身蓝衣的笔直身影坐在矮榻上,看不到脸,锦佩又悄悄换了个角度,总算看到头了,嗯,肤色不是特别白,有一点点麦色,鼻梁高挺,额头光洁,呀,是杏眼,蓄了短须。在这个角度看的恰是侧影,总体来看,只要另一半脸没有长歪,是个标准型男呢。

    外边两个人聊游历终于告一段落,锦佩插话问起她关心的问题:“这本传奇,吕郎君缘何没有取名?”

    杜澈一听这书又板了脸。

    吕子昂却没有注意,专心答锦佩的话:“某苦思许久,都不曾想到能合意的书名。”

    “你开篇说,这是某日听故人讲述之事,你只是感叹唏嘘于是写下来的。这故事,是确有其事么?”

    “不错。确有其事。”

    这样一说,杜澈也是一愣,“竟真有这样的事?”

    吕子昂点了点头:“原主比某书中所写,遭遇更为凄惨。”

    锦佩听他似乎不愿多讲,就没追问,问了另一个问题:“以吕郎君之才学,今科进士必然高中无疑,缘何要行卷给我?京中德高望重才名远播者良多,吕郎君为何单单行卷给我?”

    吕子昂依旧是不卑不亢的态度:“公主过誉。某近年四处游历,也时常购得《剑胆琴心》来读,对公主在杂志上的巧思实在是钦佩不已。”

    锦佩有点不信,一本杂志,还是那些酸文人们吵架的杂志,就能成为他行卷给自己的原因了?“吕郎君之才不用我多言,想来高中不难,可我一向不参与政事,于科举一道上实在是帮不上什么忙,恐怕要让郎君失望了。”

    吕子昂却还是很淡然的样子:“某原也不敢奢求。只想请问公主,这本传奇尚能入公主眼否?”

    锦佩实话实说:“书很好看。”

    “此书可堪在琴心书肆出售?”

    “你要我帮你出书?”

    吕子昂起身对着屏风深深一揖:“正是。”

    作者有话要说:又一次不会取章节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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