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穗儿,快起来喝药。”

    迷迷糊糊的不知睡了多久,睁开眼睛头裂了似的疼。麦苗儿端着一碗药泪眼汪汪汪一条腿直一条腿跪着守在她身边。

    油灯噼里啪啦的响着,火苗儿窜起老高。

    “姐,天都黑了?他吃了药没,有没有好一些。”

    麦穗儿挣扎着坐了起来,接过药碗。

    麦苗儿点了点头:“他吃过了,我多煎了一些,给你留了一碗。”

    麦穗儿闻了闻,皱了皱鼻子将碗放下:“这就好,姐,我看我还是不喝了,留下来他明儿个喝吧。我只是受了风寒,能抵抗过去。他是受了伤得消炎。”

    麦苗儿急了:“穗儿,把药喝了!你看看你成什么样子了。我们救了他已经是够仁义的了。总不能把他治好了,让我妹妹病倒吧。”

    麦苗儿说话间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麦穗儿心里一慌忙端起药碗咕咚咕咚的喝下。

    这几年她什么都不怕,就怕这个小姐姐哭。她一哭她心里就难受。

    “把这碗红糖水也喝了。”

    麦苗儿见妹妹喝下药,擦了擦眼泪又端上了红糖水。

    “姐姐,你也得喝一点。”

    麦穗儿接过红艳艳的糖水喝了一半递给麦苗儿。

    红糖是她在镇上专门为麦苗儿买的,准备她葵水来的时候冲给她喝。

    麦苗儿喝完剩下的红糖水,姐妹两相视一笑。

    葵水来的时候会肚子疼,喝点红糖水疼痛就会减轻。这是麦穗儿给姐姐讲的生理知识,现在正好用上。

    红糖在这个时代是奢侈品,只有大户人家的小姐和殷实人家的女儿才能受用,麦穗儿用了几个集日赚来的银子买回来二斤给姐姐备着,月经初潮对女孩儿是很重要的。

    男子喝过药昏昏沉沉的睡着,醒来就看见姐妹两灯光下灿烂的笑容。

    他带着复杂的眼神看着眼前两个瘦弱的女孩儿。麦苗儿充满苦难的脸上是这个年纪不应该有的容颜:眼神怯怯懦懦随时都会像受惊的小鹿,眉毛稀稀拉拉。额头布满细密的抬头纹,脸上到处是冻疮的痕迹,嘴角两边两条深深地纹路。一双手手指粗短骨节突出,总是拖着一条似乎不听使唤的腿,走一步脸部肌肉都会跟着动一动,很费力。她已经该有十七八岁了,却只有十一二岁孩子的身高。

    麦苗儿比起七八年前,也没长高多少,还是瘦巴巴的,她的脸倒是光洁柔润,脸上的疤痕不仔细看几乎看不清,眉毛弯弯细细黑黑,鼻子也挺拔,嘴唇肉乎乎的,唇线很分明。尤其是那双眼睛很清纯。不过现在没长开,以后应该是清秀的。

    好了以后得灭口,这两个小女孩绝对不能留。

    他心里一遍一遍的念叨着,似乎怕一停下来就忘了。

    “你好点了么?要不要喝点红糖水补补血呢?”

    麦穗儿喝完了药,红糖水,外面寒风呼呼地响,穿透窗户缝吹了进来,她打了个寒颤。刚想钻进被窝就看见男子忽闪着一双闪闪发光的眼睛,挪了过去。

    男子微微摇了摇头,收起眼里的光芒,柔和的看着她。

    “还是喝一点吧,你这些天血流的太多了,你不是女子没有造血功能。”

    她说完下了炕,对麦苗儿说:“姐姐,你呆着我去灶房看看,烧点热水再冲碗红糖水,还要给奶奶暖一暖眼睛。”

    麦苗儿抽出跪着的腿想要下去,见麦穗儿已经端着油灯出了门,便趴在窗户缝往外看。

    雪将外面映的有点光亮,麦穗儿先是过去推开麦秦氏的屋门,黑子马上很活泼的窜了出去。在雪地里雀跃着摇着尾巴,又跑过来用头顶开门,摇着尾巴转了一圈。

    麦苗儿对着它呵斥一声:“去,出去给穗儿作伴。”

    黑子很听话摇着尾巴出了门进了灶房。

    麦穗儿将水烧开,给麦秦氏端去一盆帮她敷了敷眼睛,洗完脚。麦秦氏就重复嘱咐:“穗儿,去把大门插好,再顶上,把你们的门也插好,给炕洞里再添点柴禾,要不奈何不到天亮。。”

    麦穗儿答应着去灶房里抱了一点玉米杆又塞进炕洞,打开门等着玉米杆烧过,用灰杷将热灰压得瓷瓷的,塞上炕洞门。

    “黑子,来乖乖地睡了。”

    做完这些,麦穗儿顺手扔给黑子一小块黄面靶子,关上门。

    去灶房冲好红糖端了进来,嘴里喊着:“姐。你把糖水接着,我去端灯。”

    “穗儿,你生病着,这些活儿姐姐去做就好。你跑出跑进的小心又重了。”

    麦苗儿话音还没落下,麦穗儿就端着一碗开水,半遮掩着油灯进来了,油灯被风吹的忽明忽暗,差点熄灭。

    麦苗儿接过油灯,放回窗台,看着麦穗儿爬上炕心疼的帮她盖上被子。

    “姐,没事儿,你也知道我不是真的生病了。是真的生病了也只是苦肉计,是为了给他讨些药来。”

    麦穗儿将两只冻麻木的双脚捂在被窝里,拿起瓷勺给男子灌红糖水,嘴里念叨:“也不知道起不起作用。这快过年了,快点好起来回家吧,家里人还等着呢。”

    韩冬羽看着麦穗儿肉呼呼的小嘴蠕动着,这是她全身最丰满的地方,苦涩的嘴里泛起一丝津液。

    他使劲咽了咽,感觉喉咙滋润了一点。

    这个小女孩小小年纪说话很倒像个大人,“家?”他的家在哪里呢?

    瓷勺在他嘴边等着,他机械地张开嘴巴,一股甜甜的暖暖的液体流过唇齿顺着喉咙而下。

    这难道就是家的感觉?

    他轻轻闭上眼睛。他一生下来就被父母遗弃,是师父救了他,师父是西夏侯重金专门为自己的长子小侯爷盛吟风的请来的师父,也是西夏侯盛西霸的至交。

    所以他理所当然的将师父的家当做他的家,将师父的主子师兄当做自己的主子,为他无怨无悔的效力。

    可是那个他从小长大的家似乎没有这种甜甜的暖暖的感觉。

    麦穗儿喂完了一碗糖水,用旁边的布巾帮他擦了撒嘴角,放下碗:“好了,我再帮你清洗一下伤口,这可是盐水,虽然擦在伤口上会很疼。不过这可不是我在你伤口上撒盐,是消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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