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瑾曦怅然道:“也就是说大周已经彻底亡了?”

    “大楚已经灭了大周,我东越儿郎趁机诛杀窃国之贼,亡国的百姓与百官都愿意归顺我东越。”汪奇泽意气风发地说道,“对了,我想改国号为大越,如何?”

    “国号叫什么都可以,建国容易守国难,滇南与肃北的态度如何?”

    “俱都陈兵边境,暂时还没有动作,曦儿想说什么?你有什么好点子?”

    明瑾曦摇头,“在这种时候,什么交情都是没有用的,谁的力量大谁就是老大,现在最怕的是滇南与肃北联手南下,你还是先派使者去将利益交割清楚为要。”

    “怎么说?”汪奇泽感兴趣地问道。

    “滇南自成一国,未必就有那个胆量出来与你拼个你死我活,肃北苦寒,民风彪悍,但是兵权分散,互相掣肘,也不适宜远征,所以你只要给他们一些好处稳住他们,不让他们立时发兵,你便有了足够的时间吞并消化大周,假以时日,大周与东越合二为一,便再也不惧谁了。”

    “你这个主意不错,可是要给他们什么好处呢?给少了大家没趣,给多了又怕他们起了觊觎之心。”

    “首先表明东越不愿意与山西,滇南,肃北为敌,愿缔结盟约,以目前的疆域为界,既不朝贡,也不派员,为王也好,称帝也罢,永不互侵!”

    “他们会相信一纸盟约?”

    “不论他们相不相信,你都将赢得宝贵的时间,现在最要紧的是在最短的时间内让大周遗臣归顺于你,然后收编大周的军队,将整个朝廷运转起来,没个一年半载这些事是完成不了的。”

    “好,我听曦儿的,一边派能说会道的人去滇南与肃北,一边加紧攻进京都。明日我便亲自去督战,我要让咱们的第二个孩子出生在大越皇宫内!”

    出人意料的是京都仅被围了两天,以沈放党为主的官员们便打开了城门,跪迎东越大军进城。而排在那些官员最前面的竟是韩靖瑶。

    五日后,东越皇帝汪奇泽高踞太极殿,接受百官的朝拜,同时下旨改东越国号为大越,国都由福州迁往京都,同时大赦天下,免百姓钱粮一年。

    一个月后,孟丰臣战死,大越士兵北上南进,只用了三个月时间。便换了边防,从此大周与东越西越合为一家,统称大越。

    滇南与肃北竟然真的与大越定下盟约,各自称帝,祭出国号。唯有山西迟迟不见动静。

    “岳父不称王是嫌土地太少?要不然我再送他两个城池?”汪奇泽摸着明瑾曦的大肚子说道。

    “是我去信让父亲再等一等的。”

    “为何?”

    “等弟弟再大一些,如果弟弟能成可造之材,能担当一国之重任,山西便可立国,否则冒然立国就有可能自寻死路。父亲手下几员大将都是野心勃勃之辈,个个都有窃国之能,怕的是将来弟弟弹压不住他们。反倒遭杀身之祸,不如先让他们自相残杀一番再作计较。”

    “也罢,若是需要人马,也请岳父不要客气,咱大越借给他几万人马是做得到的。”

    “这话我可是记下了,说不定真有向你借兵的时候。”明瑾曦将汪奇泽的面罩拉开。抚摸他娇嫩的不敢沾阳光的肌肤。

    “奇正一家子再过三天也到京都了,你与鸿儿是不是也该回宫了?”

    “我想在这里生产之后再回京都,再说念玉又不是外人,她也应当来拜祭姨母的。”

    “还叫姨母?你早就应该改口叫母亲或者太后娘娘了!”汪奇泽不满地说道。

    “可我觉得叫姨母显得更亲热,对了。韩靖瑶现在如何了?”

    “已经给了她太妃娘娘封号,允许出宫居住,头几天她还上书说想见你,被我挡回去了,你想见她?”

    明瑾曦摇头,“见了又如何?难道二人还来个痛哭流涕,忆古追今?只要她过得好便成。”其实明瑾曦最想问的是夏震的近况,可恨的是汪奇泽自己从来不说,还让试剑他们也不许对她说。

    是夜,汪奇泽宿在茅屋,第二日不顾明瑾曦的反对将汪睦渊与小花强行带走,说是封了几名鸿儒做太师,要给大越国的太子正式启蒙了。

    念玉已经有了两个孩儿,一个还在襁褓中,汪奇正来拜祭过母亲后,便将念玉母子三人扔下回了京都。

    渔村小茅屋一下子热闹起来,念玉母子住了汪睦渊的房间,她带来的下人们只好在屋后的树林子里搭帐篷了。

    念玉本就是野惯了的人物,被汪奇正拘了几年,如今到这无拘无束的乡间,兴奋得什么似的,一会儿拿鱼叉去叉鱼,一会儿去菜园子摘菜,再亲手下厨做羹汤,直接将两个孩子扔给了明瑾曦照看。

    明瑾曦终于在一个周围无人的情形下将心里的话问了出来,“念玉,这么多年来你我情同姐妹,有句话我一直想问你,你希望我们两个能永远如此下去么?”

    “我们已经是一家人了,比姐妹更亲,难道还有人能将我们分开?”念玉不以为然。

    “不是我危言耸听,将来我们两家人不但有可能成为仇人,其中一家还有可能家破人亡!”

    念玉恢复了正经模样,“姐姐,你知道我脑子笨,你说明白些好么?”

    “那么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你们打算回福州么?”

    “当然要回啊,那是咱们大越的根本,奇正必须要回去驻守啊!”

    明瑾曦摇头道:“祸根就在这里,假如奇正不是先皇的儿子,假如他不是手握重兵,功勋卓著也就罢了,可他偏偏两样都占全。天长日久下来,你们难道不会想同样是先皇的儿子,一同打下的天下,为何兄长一族却能坐拥坐下,世代传承。自己却屈居一隅,子子孙孙都只能俯首称臣?就算是你们这一代不会这样想,难道你们的子孙后代不会这样想?不会受别人的挑唆?再者说了,福州的重要性众所周知。有哪个上位者会放心将它交给一名随时都有可能如滇南,肃北一样自立为王的亲王手中?”

    念玉听得目瞪口呆,随即惶恐地问道:“难道皇上他连自己的亲兄弟都不相信?”

    “就算是奇泽相信,你们也确实没有自立的心思,那么下一任皇帝与下一任惠王呢?他们的亲情已淡,你能保证他们也与上一代一样和谐相亲?到时不是奇正一脉篡位成功,就是奇泽一脉将奇正一脉斩草除根。这不是臆想,这是可预见的将来。”明瑾曦沉痛地缓缓说道。

    念玉脸色苍白,“你是说将来轩儿与鸿儿有可能刀兵相见,不死不休?”

    “有九成的可能。除非奇正能让世人相信他与他的后人能永远臣服于奇泽一脉,或者奇正直接灭了奇泽一族,但以目前的情形看这事可能性不大,否则这事便无法避免!到时我们两个不要说做不成姐妹,就是到了阴间恐怕都无颜再相见。”

    “姐姐快想想办法。我们要怎么做才能避免同室操戈?”

    “很简单,回去劝奇正交出兵权,迁回京都居住,奇泽是个重情义之人,一定会明白你们的苦心,给你世代富贵下去的保障!”

    “好,我这就回去与奇正商量这事!”

    “还有今日这事是我一个人的主意。与奇泽无关,这点你也要与奇正说清楚,奇泽在位一天,你们应当无事,咱们虑的是将来,我想奇正脑子并不笨。一定会明白我的意思。”

    “我明白姐姐的意思,什么都可以分享,唯有女人与权力不能分享,这是奇正常挂在嘴边的话,我想等我将利害关系说与他听后。一定也会明白姐姐的良苦用心的。”念玉满怀信心地说道。

    次日一早,念玉就赶回了京都,再过一个月便有消息传来,汪奇正以受伤为由交出了手中的兵权,又以夫人住不惯南方为由,请求皇帝允他们一家回京都开府。

    汪奇泽起初不答应,最后在大臣们的劝说下便准了奏,赐汪奇正惠亲王称号,世袭永不减等,封地为富得流油的江南扬州府,赐修缮后的越国公府,再赐免死金卷两枚,也就是说惠王及子孙们有两次免祸的机会,可见汪奇泽也是下了血本的,只要惠王一族不犯谋逆重罪,大越不灭国,子孙后代基本上可以永远富贵下去。

    不几日,念玉亲自带了汪奇正来道谢。

    “难怪我哥那样的人物都玩不过你,你这心眼子可真多,连那么长远的事都想到了,还让人心服口服。没说的,多谢表妹点醒了我与念玉两个。从小到大我哥样样都比我出色,凭良心说,我也曾经想过要胜过我哥,后来无数的事实证明就算十个我也比不过我哥一个人,莫说现在还加上一个你,因此我们一家子还是及早抽身,老老实实地做个富贵闲人,大家心里都定当。”

    “你果然是自己想通的?”明瑾曦不放心地问。

    “当然,老子都比不过老子了,难道生的儿子就能强过别人的儿子了?你那鸿儿我只见过两回,一回是他趁周太师睡着了,竟将人家一副美髯剪得七零八落,被大哥罚跪,还有一回是他带了一群小太监偷偷溜出宫去与一伙混混打架,起因是那伙混混用石头砸了小花,那一回大哥都亲自用戒尺抽他了!”

    念玉在一旁使劲拉汪奇正的衣襟,让他不要再说了,因为明瑾曦的脸色已经难看得快要滴出墨汁来。

    “姐姐别担心,皇上最疼的是鸿儿,即便打他也是有分寸的!”念玉忙安抚明瑾曦。

    “做错了事自然该受罚,我是痛心我的鸿儿如今竟然变得这般淘气,长此下去不长歪也得长歪,宝珠,爱花,你们收拾一下东西,我们明日便回京都!”

    宝珠与爱花忙不迭地去了,心想,还是惠王夫妻厉害,皇上求了好几次,她们这位倔主子都不肯回京都,他两口子一来,只几句话便将主子说动了。

    汪奇正却有些惶恐,“表妹,你回去不会找我哥吵闹吧,你更不会告诉他是我说漏了嘴吧?”

    “你放心,他会感谢你的,说不定还会给你赏赐!”明瑾曦将二人扔下,自顾自去收拾东西,竟然一刻也不想耽搁。

    第二日,明瑾曦与汪奇正一家子回京都,早得了信的汪奇泽亲自微服到城门口迎接。

    夏后从前住的凤栖殿如今改名为坤宁宫,陈设也焕然一新。汪睦渊带着小花,身后跟了一串太监宫女,老老实实地候在宫外。见到母亲到来,兴奋的小太子爷立刻就想来个飞鸟投林,却被快一步的汪奇泽抓住着衣领拎了回来。

    “刚才怎么教你的?母后肚子里有小弟弟,让你动作轻柔些,你这小子是不是非得要揍你才长记性?”汪奇泽怒喝道。

    汪睦渊立刻蔫了,可怜兮兮地瞅着好几个月没见的母亲,明瑾曦心痛得脸都在抽,忙将儿子拉过来,搂在怀里哗哗掉眼泪。

    皇后伤心,太监宫女们知趣地跪了一地,汪奇泽心疼得不行,温言哄了两句,没想到明瑾曦哭得更凶了,只得挥手让太监宫女们退去,殿内便只剩下一家三口。

    “母后别哭,以后鸿儿再也不淘气了,不偷偷出宫,也不去拔周太师的胡子了。”汪睦渊喃喃地说道。

    “咦,你叔叔不是说周太师的胡子是被你剪掉的么?”

    “我只拔了几根胡子,是小桂子用剪烛心的银剪子剪的。”汪睦渊老实交待。

    “你为何要去拔周太师的胡子?”

    “他用戒尺找我的手心,我是堂堂大越太子,岂能让随便就打了去?自然要报复回来的!”

    “这话也是小桂子公公告诉你的?”

    “嗯,他还说我是太子,想让谁死便死,想要谁活便活!”

    汪奇泽在一旁听着,整张脸气成了猪肝色,大叫来人,明瑾曦忙站起来阻止,“我是鸿儿的母亲,这事交给我来处理,你不要再操心这件事!”

    汪奇泽的眼睛一下子红了,将老婆孩子搂在怀里,“你们当中任谁一个不好,我辛苦挣来这偌大的江山又有何意思?曦儿,后宫不可一日无主,我要立刻为你行皇后册封礼,为了我和鸿儿,不要再任性了好么?”

    “我可以不再任性,但你也要记住,我一日为后,便不许你有除我之外的别的女人,更不许这宫里有别的女人生的孩子!”

    “我都依你!”汪奇泽喜上眉梢,这要求对他来说简直太简单,比让他去院子打一套拳还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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