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昕上前扶起他:“别动不动就跪,自己兄弟,倒生分了。”

    玉暝苦笑道:“皇上隆恩,不过金龙殿臣弟真的不敢住。”

    玉昕叹道:“朕也明白你的顾虑,不过庆阳宫人杂气味大,我是怕你经不起。”

    玉暝道:“那臣弟斗胆请个恩旨,皇上让我住到岳丈府上去吧。”

    “秦爱卿府上?”玉昕略显犹豫。藩王与内臣交往过蜜,尤其是武将,这可不是他喜闻乐见的事。

    这时,小德子回:“皇上,周太医来了。”

    玉昕让进,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太医进来行了礼,便在玉昕的指示下替玉暝把脉。周太医把了约摸半盏茶功夫,才松手问道:“王爷可是觉得胸口略有些气闷?”

    玉暝道:“只是略微闷一些,应该不碍事。”

    玉昕一听就皱起眉头,他可不想玉暝在这个节骨眼上病倒。他对周太医道:“到底怎么样?”

    周太医道:“洛王爷身子虚弱,又一路奔波,所以有些隐患。不过只要好生静养几日,再喝两副药便可无碍。”

    玉昕挥手让周太医出去写药方,然后对玉暝道:“你岳丈也不是外人,你就到他府上静养吧,这两日你先不用进宫了,两日后我再让周太医来瞧瞧你。”

    玉暝又下跪谢恩,玉昕扶住他道:“本来想留你用饭的,但你身子不爽,还是早点回去歇着吧,有什么话都等你身子大好了再说。”

    玉暝下跪出来,松了口气。要是住在皇宫,袁轶煎药施针都不方便,幸好入城前袁轶替他把了脉,让他吃了一丸药,能让他表现出轻微的病征。

    玉暝摸了摸胸口,喘了口气,就算有些不舒服,也是值得的。

    陈福等人和车马都在宫门口等候旨意,见玉暝被太监送出来,众人都暗松口气。袁轶上前扶住玉暝道:“王爷觉得怎么样?”

    玉暝道:“略有些胸闷,不碍事。皇上准了我在岳丈府上静养。”

    陈福一听,惊问:“王爷,你不舒服?”

    玉暝怕他反对,所以吃药的事没告诉陈福。瞧他紧张,玉暝解释道:“没什么大碍,睡一觉就好。”

    众人上车到秦府,秦胜听人回报,早就携了全府有点体面的人大摆排场地来迎接。陈福怕人多应酬一多,玉暝会吃不消,便让大部队到了正门下车,自己随玉暝坐小车到秦府角门,让门子悄悄通传。

    秦胜得了通传,忙散去众人,到角门处接玉暝下车。听说他身子不适,不敢多说话烦他,将他送到当日秦月娥的闺阁菱芳苑歇下,又问陈福要不要请大夫。

    陈福道:“皇上才让太医瞧过了,也开了药,王爷身边还有孙大夫在,不必另外请大夫了。”

    秦胜留了两个婆子二十几个丫头十来个小厮在菱芳苑听用,便回去了。玉暝刚睡下,就有亲兵递了信匣进来。玉暝要看,陈福坚决不肯。袁轶道:“福公公,王爷一心要看,若不看,怕也睡不好,倒不如看了,去了心事,歇得自在。”

    陈福一听有理,只得开了匣。

    玉暝和袁轶一起看了信,江灵儿这一回没在信里发脾气,而是认认真真写了封百字长信,内容无外乎是这几日吃了什么,做了什么,读了什么等琐事,一看就是硬凑出来的。

    玉暝歇了一晚,第二天一早便提笔回信。他也不求一定是千字之数,只将入京的诸事说了一番,然后说自己已安全抵京,一切都好,叫她不要挂念。最后说她的信写得好,继续努力云云。

    写完信,他又将江灵儿的信拿出来读了一遍,含笑收在另一个匣子中。

    吃了午饭,秦胜来了,听说王爷好些了,才进来问安。玉暝和他互行了礼之后坐下叙话,玉暝道:“这回是皇上下旨有正事相商,不敢耽误,所以没带月娥同行,还请岳丈不要见怪。月娥让我捎带的东西我都交给福伯了,待会儿就让人送去正院。”

    秦胜道:“不敢不敢,待会儿我派两个小厮来取就是,怎敢劳动福公公。”寒暄几句后,秦胜面色有些古怪地道,“王爷,有句话老夫不知当讲不当讲。”

    玉暝奇道:“岳丈有话但说无妨。”

    秦胜虽是年过半百,须发藏白,但常年军旅生涯让他身强体壮,中气十足。可得了玉暝的允许,性子直爽的秦胜还是有些难以为情,支支吾吾地说道:“王爷,老夫戎马半生,膝下虽有三子,但只有月娥一个掌珠,所以自小就把她宠坏了。月娥脾气大又爱任性胡闹,要是有什么得罪王爷的地方,还请王爷千万念在小女年少不懂事的份上,不要和她认真计较。”

    王妃脾气倔,又爱任性胡闹?陈福心下直摇头,王妃不但柔顺乖巧,还总被王爷欺负,简直就是个小受气包!

    “王爷身子不爽,老夫本不该说这些话来烦王爷,只是可怜天下父母心,还请王爷体谅一二。”秦胜说着,就起身给玉暝揖手行礼。

    玉暝连忙站起来谢礼道:“岳丈快别如此,月娥她平时克守妇道,柔顺娴淑,把王府也打理得井井有条,有此贤妻,是玉暝的福气。岳丈真不必过虑。”

    秦胜还以为玉暝说的是客套话,坐下叹气道:“我这个女儿,我比谁都清楚。在家时,拙荆还有她的三个哥哥都把她宠得无法无天,眼里没人。我虽有心管教,可总想着她年纪尚小,等大些再教。没想到还来不及管教,她就出嫁了。只怕她在王府没少给王爷添气!”说着又叹气。

    瞧这一员纵横沙场的猛将为了自己的女儿如此为难,玉暝心里也有些感慨,想起了自己的父王。他刚到太子府那会儿,有一年病得厉害,父王得了恩旨进京来看他,当时老泪纵横的样子,玉暝每当想起,心都会揪起来。

    看秦胜满脸忧色,玉暝柔声安慰道:“岳丈放心,我会好好照顾月娥的。”

    秦胜说了这么多,其实要听的就是这句话,当下面带愧色地道:“没管教好女儿,是我当爹的过失,王爷心地仁厚,是小女的福气。只是王爷也要当心自己的身子,若是月娥那孩子闹得过分了,王爷全当笑话就是,千万别气伤了身子。”

    这是怕王妃守寡吧?陈福窍想。

    当年先皇把秦月娥指给玉暝,京中可有不少传闻,说秦将军府上闹翻了天,秦夫人死也不肯把女儿嫁给玉暝,怕她会守寡。后来哭哭啼啼地送了嫁后,隔三岔五地就要包一堆大补的药材寄到青州,这家书上更不知道是怎么写的呢。陈福觉得,要是能把王妃和秦夫人的家书拿来看看,一定很有意思。

    玉暝和秦胜说完了闲话,就把主题换到了正事上。玉暝道:“昨日匆忙,皇上也没有言明是何事召我入京。”

    按理说,这话是不该问的,可是必竟是自己人,秦胜也不是那么墨守陈规的腐儒,所以马上接了话答道:“怕是为了端王等几个藩王的事。约摸一个月前,端王、齐王、楚王、赵王和宁王等五位王爷就像约好了似的一齐请旨入京,说是要拜见新帝,再看看京里的世子,谁知一来,却和皇上说起了要加强边境防护,向皇上要钱要兵,皇上那儿正愁没个计较,所以招了王爷还有景王、惠王入京。惠王的封地离京最近,他前儿已经到了,景王的封地在南通州,怕是还要再过两天才能入京。”

    秦胜如今出任兵部侍郎,藩王来京都要走兵部层层报备,所以对这些事十分清楚。

    玉暝听了,心中暗叹袁轶果然神机妙算,当下不动声色地道:“原来如此,只是我们越国和金梁二国交好已经二十余年了,向无兵戈,五位皇叔为何要加固边防?可是二国有什么不妥?”

    秦胜冷笑一声,道:“哪有不妥,还不是五王欺皇上年轻,用皇叔的身份来压?这五个王爷也太不像话了!”

    看秦胜一脸的义愤填膺,玉暝并不奇怪。自己这位岳丈过去可是名副其实的□□,对玉昕忠心耿耿。当年先帝会把秦月娥指给玉暝,也是有这一层关系在内的,因为玉暝与太子一直亲厚,在所有人眼里,玉暝都是太子的人。先帝想巩固太子在军政上的势力,用联姻来绑住玉暝和秦胜是比较方便的法子。

    当然,一切的前提都是玉暝体弱多病,肯定带不了兵,打不了仗。

    玉暝没就此事深谈,而是改口道:“月娥出发时叫我代她向岳母问安,向三位哥哥问好。岳丈和岳母如今身子怎么样?饮食如何?”

    秦胜苦笑道:“没什么大毛病,偶尔头痛脚痛,也都是上了年纪的缘故,没什么大不了的。饮食如今倒是清淡了。只是拙荆挂念小女,昨儿听说月娥没一起回来,就多心了,怕那孩子惹得王爷不高兴,逼着老夫来说情呢。”

    玉暝叹道:“这是人之常情。只可惜我的身份,无旨不能随便入京,月娥身为王妃,也是同理。岳母年事已高,未必经得起奔波,否则倒是可以来青州小住。”

    秦胜道:“要是王爷不介意,我看拙荆倒是有此意思的,至于路上奔波,倒也不怕,青州和京城说远不远,马车走个二十来天也就到了。”

    玉暝笑道:“岳母不嫌辛苦就好,若要来前可先修书告诉月娥,我这边会派亲兵来接,路上也可安全些。”

    秦胜连忙称善谢恩。

    玉暝又问:“三位哥哥如今好吗,我听月娥说大哥年下有了子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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