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七十天,她躺在他的臂弯里,凝视着他那几近完美的侧颜,伸出手,生怕这是一场梦。

    欧阳旭仿佛知道她的心事一般,握住了她的手,十指交握,好似要相握一辈子,再也不分开。

    见到这久别重逢的一幕,长孙璟的黑眸里闪烁着异样的波光,他好不容易将凤玖澜引来墨画林,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让她离开?那岂不是枉费了他一番心思?

    从一年前她破解了琼榄树的秘密后,他便一直留意着她,从琴音入幻到神乐缥缈,他几乎可以确定她就是自己一直要寻找的人。

    这么多年,他以为琼榄树治病为由遍访仙云大陆,其实,并不是要寻找能够治好琼榄树的人,而是要寻找能够驾驭幻音魔琴奏起神乐缥缈的人!

    而她,做到了。

    十分巧合的是,她的名字也叫玖澜。

    凤玖澜动了胎气,情急之下欧阳旭给她喂了三颗暖心丹,虽然保住了孩子,但他心里的担忧并没有因此而减少一分一毫,看来今夜免不了一场恶战。

    欧阳旭扶着凤玖澜来到一边坐下,“澜澜,听话,在这等我。”

    “可是……”凤玖澜清眸潋滟,她何尝不知道是因为自己猜让他陷于危险之中,心中更加自责,过了好一会儿,凤玖澜才徐徐道,“旭哥哥,我不要成为你的拖累。”

    “说什么傻话呢!”欧阳旭神情中尽是宠溺,他的澜澜怎么会是他的包袱和拖累呢?她是他一生的挚爱呀……

    凤玖澜还想说什么,结果却被欧阳旭抢先了,“我不许你施展琴音入幻。”

    欧阳旭郑重其事的模样,让凤玖澜觉得一阵心虚,这个男人的洞察力太过敏锐了,他的手轻轻地覆盖在她的小腹上,柔声道,“别忘了,这儿有我们的孩子,澜澜,若是你一个人,我定不拦你。”

    “旭哥哥,若是与长孙璟对上,你有几分胜算?”

    欧阳旭薄唇轻扬,幽幽吐出两个字,“五分。”

    若是按照长孙璟在楚城好逑居时所表现出来的功夫推测,和他交手,两败俱伤的可能性比较大,可是,为了她,哪怕失去性命他也在所不惜!

    “旭哥哥,我们赌一把如何?”凤玖澜不会让他一个人孤身作战,她是他的妻子,她要与他携手并进,不论发生什么事,都共同承担,风雨同舟!

    “澜澜……”欧阳旭唤着她的名字,拖着长长的尾音,颇有一番撒娇的味道,只是在这个节骨眼上,他的撒娇没有一点作用。

    “若是我们今日能够全身而退,你一定要加倍地疼我爱我!”凤玖澜噘着嘴,孩子气一般对自己的夫君提出这样的要求。

    欧阳旭忍不住扑哧一笑,就算没有今天的局面,他一样会把她放在手心里疼。

    这时,欧阳旭站了起来,那柄闪耀着黑曜石般光芒的乾坤剑不知何时已经被他我在了手中,剑尖直指长孙璟,“璟太子是铁了心要留我二人在墨画林‘做客’了么?”

    “不错。”简短而有力的两个字,预示着今日的恶战已经到了无法避免的地步。

    楚雁咬着嘴唇,两片妖艳的红唇轻颤,用意念控制桑竹和墨玉,“还不快给我杀了凤玖澜!”

    长孙璟对此一笑置之,并不担心楚雁会杀了凤玖澜,对于楚雁的功夫,他很清楚,竭尽全力,撑死也就能伤了有孕在身的凤玖澜而言,绝对无法要了她的命。

    凤玖澜向欧阳旭投去了一个放心的目光,紧接着操起幻音魔琴,她的指尖跳跃在琴弦上,一个个音符恰似精灵般在空中飞舞,为这黑夜增添了几分蛊惑。

    桑竹和墨玉如同玩偶一般攻向凤玖澜,可是就在他们掌风呼啸而至的时候,明明就在眼前的凤玖澜忽然消失,不到一瞬由出现在了楚雁的身后,她怀抱着通体冰蓝的幻音魔琴,心静到了极致。

    在场的很多暗卫的意念都已经开始发生了动摇,被高低起伏的琴音所牵动着,在场之中,完全不被幻音魔琴牵制的恐怕只有长孙璟和欧阳旭两人,楚雁运功抵制,发现了形势对自己而言愈发不妙,水袖扬起,携着强劲的罡风,朝着凤玖澜的手袭去。

    谁知凤玖澜食指反弹琴弦,数十道风刃攒射而出,刹那间将楚雁那抹碧水飞袖摧毁得连渣都不剩,如此功力,早已不是当初的那个凤玖澜应该有的。

    长孙璟笑意更深,她比他想象中还要强,这很好……当然,和那位神乐师相比,还差得远。

    凤玖澜面色沉静,一边正面迎敌,一边在心中默念:宝宝,你可要争气些……

    楚雁一击不成,再次发动攻击,只见她身姿摇曳,舞步旋转,恍如这世上最优美的舞姿,可是,这舞姿里却暗藏杀机,凤玖澜的唇角边始终挂着一丝微笑,身形同样移动得奇快无比,欧阳旭见凤玖澜游刃有余地穿梭在众人之间,也不浪费时间,乾坤剑在手,一出手就是杀招,“星月齐辉——”

    那黑色的长剑舞动,刹那间卷起了无数琼榄树叶,排列整齐,刷刷刷全部朝着同一个方向飞去,长孙璟也不敢托大,小心迎敌,他能够感觉到,欧阳旭比之前在楚城时更强了。

    虽然那次他从欧阳旭手中劫走楚雁也侥幸的成分在里面,但是欧阳旭的实力从来都不能用常理来衡量,纵观仙云,这个男人带给人的惊讶已经太多了……

    长孙璟银袍无风而动,那足以穿金裂石的琼榄树叶在他的周围被一道柔和的力带偏,紧接着环绕在他的身周,如同一个绿球般将他包裹在其中,长孙璟突然睁开眼睛,“破——”

    随着那一声清喝响起,无数叶片被摧毁成了残叶,悲惨地飘落在了地上,欧阳旭不给长孙璟喘息的机会,提剑上前,长孙璟不甘示弱,两人激烈交战,根本不是别人能够帮得上手的。

    银光乍现,白光飞舞,那是刀光剑影的交织,晃了多少人的眼睛。

    凤玖澜忽然席地而坐,此时她的指尖已经离幻音魔琴的琴弦三寸之远,却依旧能催动功力拨动琴弦,将功力放大了十倍不止,形成一道风墙,阻挡了楚雁的靠近。

    琴音入幻乃摄魂之术,而如今的凤玖澜可不仅仅是想控制一个人为她所用,她要的,是完完全全摧毁一个人的身体和灵魂,就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一串串陌生的符文浮现在了她的脑海中,这是神乐缥缈的第四卷——禁锢之术。

    那低缓的琴音在刹那间陡然升高,仿若风平浪静的海面上陡然迸射出一道水柱,冲天而起,直上苍穹,蕴藏着无穷的力量,楚雁是修习咒术之人,对凤玖澜的一招一式自然看得比旁人更加透彻。

    因为咒术是楚家先祖从神乐缥缈中得到灵感而创造的,她可以清晰地感觉到,周围的一群暗卫面色扭曲,痛苦至极,似乎想要与那蛊惑般的琴声抗衡,可是凤玖澜的琴音就好像无数双无形的手,想要从一个个暗卫的身体里抽离他们的灵魂。

    “好狠毒的心思!”楚雁恶狠狠地瞪了凤玖澜一眼,这样的术法在咒术里也有,但是施术者极少使用,因为耗费的精力实在太多,而且短期内很难恢复。

    但见凤玖澜气色红润,看起来并没有费多大的气力,楚雁心知,这便是神乐缥缈与咒术的区别所在!

    “再狠毒,也比不上楚姑娘最毒妇人心,对我的侍女下毒手偷袭我!”凤玖澜反唇相讥,却没有放慢手上的动作,既然有一群人送上门来,那么她也不介意拿他们来祭琴。

    凤玖澜无视楚雁那几近扭曲的表情,手指翩跹,用意念控制幻音魔琴,一缕精神力注入其中,一道道风墙环绕在上百暗卫的周围,就在这一瞬,她将自己一身功力全数灌入幻音魔琴,她凝眸扫向那群暗卫,惊讶地发现她竟然能够看到上百虚影从他们的身体中抽离,这情况……

    她可以肯定,不论是前世的玖澜家族第一天才,还是今生的凤玖澜,在今日之前都无法看到神魂分离的过程……

    琴音入幻,将神魂引入自己琴音所辟出的幻境结界中,那么她才会看到神魂,因为在她所创造的幻境结界中,她便是幻境的主宰。可现在,她分明还没有辟出幻境啊!

    她没有发现的是,自己的眼睛在这一刻已经褪去了黑宝石般的色泽,取而代之的是紫华流转,潋滟风情。

    一双潋滟紫眸,就像是那埋藏在黑暗中的紫宝石,在此刻重见天日,那耀眼的光芒瞬间盖过了世上最美的华彩,群星璀璨,不及她一片风华。

    当楚雁无意间瞥见了这一幕时,震惊得连话都说不出,颤抖着手指指向凤玖澜,“你……你……”

    凤玖澜直接无视楚雁,十指连弹,指法熟练轻快,让人眼花缭乱,“灭魂术——”

    她已经将自己一身功力都注入幻音魔琴,倘若无法杀死对手,那么接下来她将没有任何还手之力,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哪怕因此背负上百条性命也在所不惜!

    九珠链上的八颗珠子此时散发着纯粹无比的光泽,那紫凤幻影振翅而起,飞入结界,不过瞬息之间,便将上百神魂烧得无影无踪,紧接着那上百名暗卫倒下,再无气息。

    饶是验尸技术再高明的仵作也无法知晓他们是怎么死的,因为他们的身上没有任何受伤的痕迹,更没有被人用咒术控制后的印记,这便是真正的神乐缥缈,绝非半路出家的咒术可比。

    凤玖澜并不打算在今天放过楚雁,她看着不远处那令她倍感陌生的桑竹和墨玉,心一横,一道风刃飞射而出,瞬间截下楚雁一缕发丝,楚雁大惊,若是那风刃在偏一些,定会毁了她这张脸。

    见凤玖澜收拾了这几百名暗卫后,手指仍然没有停下,楚雁便知道了凤玖澜下一个要对付的人便是自己,长孙璟与欧阳旭正打得不可开交天昏地暗,根本没多余的心思注意到这边。

    楚雁神色有些凝重,很显然,她对凤玖澜十分忌惮,下意识地护住自己的心神,避免去听那带有蛊惑性质的曲子,以免堕入那无孔无入的幻境,楚雁避其锋芒,见凤玖澜操控幻音魔琴愈发得心应手,心中想着若是夺走了她手中的幻音魔琴,无异于砍断了她最有力的臂膀!

    于是她小心翼翼地避开幻音魔琴琴弦上不断攒射而出的各种角度的风刃,一步一步靠近凤玖澜,当两人之间的距离仅有十步之遥时,楚雁的掌心已经出现了一抹种子般大小的飞镖,她阴险一笑,手腕一抖,那枚飞镖径直朝着凤玖澜的右手手腕袭来。

    凤玖澜不躲不避,岿然不动,静坐于中,不惹万物。

    楚雁笑意更深,那枚飞镖上可是淬着剧毒,一旦刺破皮肤,短时间内毒素便会流经身体的奇经八脉,若是没有解药,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活!

    “哈哈,凤玖澜,你也有今天——”楚雁仰天长笑,她亲眼看见那枚飞镖刺入凤玖澜的手腕,她必死无疑,可是还没高兴几秒钟就感觉到自己的喉咙被什么刺破,疼痛的感觉蔓延全身,紧接着她感觉到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疯狂流动,心中一个可怕的想法产生了,她满是怨恨地瞪着凤玖澜,只见那名怀抱幻音魔琴优雅无匹的女子正徐徐站起,无限温柔,“楚姑娘,你的东西,物归原主!”

    “怎么可能?”楚雁惊呼,她明明亲眼看见了,凤玖澜怎么可能安然无恙?

    凤玖澜笑容可掬,徐徐走近楚雁,看着她那张布满惊恐神色的脸蛋,“有没有告诉过你,同样的手段,不要用第二次?”

    很快,楚雁脸色发黑,整个人仿佛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气,瘫倒在了地上,临死前还瞪着凤玖澜,最后,死不瞑目……

    凤玖澜感慨万千,一把火将楚雁的尸体烧得精光,她还怀着宝宝呢,要是楚雁那怨毒的眼神吓到了她腹中的孩子,那可就不好了!

    楚雁一朝身死,楚城嫡系再无传人,桑竹和墨玉所中咒术也因施术者之死而被解开,两人回想起今夜的所作所为,不由得感到胆寒,幸亏没有真的伤到少夫人,否则就是万死也难辞其咎!

    “请少夫人责罚!”桑竹和墨玉见凤玖澜坐在一旁休息,连忙上前请罪。

    凤玖澜并不怪罪她们什么,恰恰相反,如果当日在楚城,她和旭哥哥没有让她们在楚家收拾东西后再去好逑居,就不会发生这一连串的事情,楚雁的咒术要是有那么好破,楚城也不至于盘踞仙云北边那么一大片土地多年了。

    “你们先行离开这儿,我等旭哥哥!”凤玖澜吩咐道,若是她们两人在此,出了事她还得顾及她们的安危。

    桑竹和墨玉点了点头,转身离开墨画林,凤玖澜的目光拉远,停留在了不远处那飞速变幻的白色身影上,黑眸被担忧的情愫染上。

    突然,一声清啸龙吟破空而出,响天动地,凤玖澜抬眸向天际看去,只见一道墨龙虚影环绕在乾坤剑的周围,呼啸着,肆虐着,狂风卷起那琼榄树叶,散落得到处都是。

    长孙璟半跪在地上,深沉的呼吸着,饶是如此,依旧不减风华,欧阳旭右手紧握乾坤剑,左手擦去嘴角边噙着的一丝鲜血,目光锐利如鹰,“璟太子,藏得可真深!”

    “彼此彼此。”长孙璟勉力挤出一丝笑容,若不是这次交手,他绝对不会想到欧阳旭竟然有这么多底牌……

    欧阳旭不会傻傻地认为今日长孙璟会死在自己手里,他自己也受了伤,这里是长孙璟的地盘,所以他要赶快带着澜澜离开这里,来日方长,想算账,下次他一定带上军队奉陪到底!

    “旭哥哥,你伤得重不重?”

    不知何时,凤玖澜已经来到了他的身边,手臂环过他的腰,担心地问。

    她极少看到他伤得如此之重,这个男人给她的感觉就是强大,她没想到他会受伤,尤其是看到他唇角边溢出了一抹鲜红,更是刺痛了她的眼睛。

    欧阳旭霸道无比,拥佳人入怀,施展轻功,绝尘而去。

    这一夜,星光闪耀;

    这一刻,寒风寂寂;

    这一瞬,硝烟四起;

    这一刹,携手归离。

    欧阳旭抱着凤玖澜,走了约莫一里的路,孤岛雪狼已然在此等候多时,雪松见到受伤的欧阳旭,十分震惊,“少主,你受伤了?”

    欧阳旭并没有逞强,淡然地点了点头,“不碍事。”

    然后拉着凤玖澜的手钻入车轿,孤岛雪狼通灵,再加上雪松对于驾驭孤岛雪狼这种事情十分熟悉,不过是半盏茶的时间,孤岛雪狼便拉车离开了这里。

    凤玖澜对此已经见怪不怪了,欧阳旭斜躺在榻上,他的臂弯里还枕着一颗脑袋,凤玖澜本来不想和他挤上如此狭小的卧榻的,可惜这个男人太强势,直接把她拉了下来。

    “澜澜,我好想你。”欧阳旭亲了亲她的额头,声音低低的,多日不见,她依旧是那样的美丽,一如初见时那般。

    凤玖澜不好意思地敛下眸子,轻轻应了一声,欧阳旭抱着她,怎么都不愿放手,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习惯了她的存在,“澜澜,对不起,离开你这么久。”

    “没关系。”凤玖澜自然知道他心里的自责,如玉的手贴在他的脸颊上,轻声言道。

    “让你一个人待在墨画林这么久,是我的错。”

    “其实我在墨画林挺好的,没受什么委屈。”凤玖澜为了减轻欧阳旭心中的自责,如此安慰,结果听在欧阳旭耳中却成了别的意思,只见男子琥珀色的眼珠子一转,危险地看着她,“澜澜的意思是,在墨画林待着比在我身边待着好?”

    “……”凤玖澜默了,她发誓,她绝对没有这个意思,这个男人的思维实在太过诡异发散,让她都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语言去解释了,于是她的沉默在某少主心中再次升级为默认,欧阳少主很抓狂,“澜澜,不许你想别的男人,不许你离开我身边,不许……”

    欧阳旭说了很多个不许,凤玖澜无语到了极点,心知他是没有安全感,于是捧着他的脸,红唇凑了上去,细细地舔吻,欧阳旭掌心托着她的后脑,反客为主,加深了这个吻,不管外面风云涌动还是电闪雷鸣,都不能阻止他和澜澜亲密无间。

    “旭哥哥,我们这是要去哪儿?”过了很久,凤玖澜娇喘微微,才想起这么一个问题,她稀里糊涂地被他拉到车轿里,结果连去哪儿都不知道。

    欧阳旭摩挲着她的手,微微一笑,那表情说有多正经就有多正经,“澜澜莫不是被本少主的美色倾倒,怎么到了现在才问?”

    “……”凤玖澜再次无言,他这张脸的确称得上绝色,就是女子也鲜有人比得上,更难得的是,那双凤眸魅惑至极,他眼角一翘时那份风情,足以蛊惑天下所有的女子,“是又如何?”

    凤玖澜可不会因此而忘记欧阳旭受伤的这个事实,每一次他受伤,总是喜欢转移她的注意力,这一次同样也不例外。

    “旭哥哥,你伤在哪儿,让我看看。”凤玖澜扯着欧阳旭的衣袖着急地说,她笃定,他受伤了。

    欧阳旭暗想,澜澜怎么还记着这件事?难道是他功夫减弱了,不足以让她忘记这件事?

    “澜澜,你确定要看?”欧阳旭眨了眨眼睛,纯洁无害地瞧着自己心爱的女子。

    “废话!”

    某人华丽丽地嫌弃欧阳少主多话了,结果还不到一秒钟,就看到某少主十分主动,宽衣解带,那动作行云流水,仿佛演练了无数遍一般,明明是这样暧昧的举动,却偏偏生出了几分优雅的韵味来。

    “你干什么?”当凤玖澜反应过来时,欧阳旭都把自己的衣裳褪去了将近一半,精壮的胸膛将露未露,此时无辜地看着凤玖澜,“给你验伤呀。”

    凤玖澜只觉得脸一热,羞赧无比,恨不得有个洞钻进去,声音低得跟蚊虫似的,“快把衣服穿上,万一着凉了就不好了。”

    说这话的时候,凤玖澜只觉得自己真是此地无银,欧阳旭笑得跟一只性感的妖孽似的,圈着凤玖澜坐了下来,可怜兮兮道,“澜澜,我被长孙璟打得半死,差点儿就没命了,这要是让南瓜和雪松他们知道我竟然受了这么重的伤,我的一世英名就毁了!”

    “放心吧,他们不会知道的。”凤玖澜安慰道,只当欧阳旭是死要面子活受罪才说出这么一句话,然而,这句话还没说完多久她就发现自己大错特错了,某只妖孽咬了咬她的耳朵,“我就知道澜澜最疼我了。”

    “所以下半个月就辛苦替我上药了。”

    凤玖澜,“……”

    “澜澜,我伤在心口,淤血都凝聚在了那里,无法散开,你得帮我多揉揉。”

    凤玖澜狐疑地看着某人那乍泄的春光,为毛她没看出来那里积聚了淤血?

    “还有,我大腿不小心被划了一道,我家小欧阳吓坏了,只差那么一点,你日后就守活寡了,你可要替我好好看看。”

    凤玖澜倒吸了一口气,这个男人,就是个披着谪仙外皮的发情野兽……

    “吓坏了?”某女阴测测的声音飘过某少主的头顶。

    某少主忙不迭地点头,“可不是嘛!”

    “既然吓坏了,那就切了吧。”

    “……”这下轮到欧阳旭吃瘪了,他无比幽怨地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子,“澜澜,你不能这么无情,用过了就丢。”

    某少主充分发挥人不要皮天下无敌的优点,这样的话从他口中说出也是脸不红心不跳,淡定得不得了。

    凤玖澜坐在软榻上,笑眯眯地凝视着欧阳旭,“旭哥哥,要是用过的东西没用了,肯定要换新的呀!”

    “你敢?”果不其然,男子暴跳如雷,澜澜是他的,谁都不能染指半分!

    凤玖澜作乖乖小白兔状,仿佛被吓着了一般,欧阳旭这才发现自己瞬间的爆发吓坏了怀里了小宝贝,于是充分发挥快速变脸的本领,笑得跟狼外婆一样,“澜澜,来告诉我,想换谁的?”

    只要她敢说出一个男人的名字,他定要那男人一辈子都立不起来,哼!

    凤玖澜在欧阳旭身边这么久,自然知道这个男人此刻是炸毛了,连忙哄着,“旭哥哥最好了。”

    只是心爱之人这样简单的一句话,便能让他展颜一笑,两人额头相抵,小别胜新婚,欧阳旭不敢太闹着凤玖澜,她先前动了胎气差点小产,这件事他可是一直记着,幸亏之后有惊无险,要不然他肯定会伤心死的。

    “澜澜,我拿到玲珑草了。”欧阳旭把自己的脸贴在她的脸上,耳鬓厮磨,好不惬意。

    凤玖澜的心里漾开丝丝甜蜜的涟漪,“怎么拿到的?”

    于是欧阳旭从头到尾将所有的故事事无巨细地告诉凤玖澜,凤玖澜听得很认真,听到惊险处时心忍不住为他而担心,哪怕他现在就站在自己面前!

    “旭哥哥,有没有人说过你很阴险?”听到最后,凤玖澜没好气地问了这么一句话,这个男人的确够狡诈,先是明目张胆地杀了楚城城主,楚雁为保住楚城不至于沦为幻城的阶下囚,联姻相城,合二为一,但是她千算万算算不到在自己新婚第二天相城城主因为她的一杯茶中毒身亡,自此相楚二城关系彻底破裂。

    恐怕楚雁到死都不知道自己败在了哪里,新婚第二日给公公婆婆敬茶时,相城主的茶早就被动过了手脚,不管楚雁是有心还是无心都注定了失败,要知道相楚两城联姻一事,闹得沸沸扬扬,幻城如此风平浪静,而且没有任何动作,这本身就不寻常,试问天下间,有哪一势力能容忍别的两个势力结盟威胁自己?

    不出手,不是漠视,而是在对的时机,给对手致命一击!

    诚然,欧阳旭做到了,相楚二城连根拔起,完全成为幻城的囊中之物,再无翻身的可能性!

    两虎相斗,必有一伤。

    “这珠子里的种子真的能孕育出玲珑草?”凤玖澜把玩着某颗国宝级的珠子,黑溜溜的眼珠子转动,说话的语气带着几分怀疑。

    欧阳旭给凤玖澜梳理头发,勾唇一笑,“灵渊少主不是送了你枯木逢春么?正好派上用场。”

    凤玖澜黑线,颇为幽怨地瞪着欧阳旭,那眼神就好像是在说:欧阳少主,你能再无耻些吗?连这个都算计进去!

    某少主目光坦荡,丝毫不认为这有什么不对,物尽其用嘛!

    枯木逢春这么贵重的东西,玉灵渊都能送给澜澜,想必早就知道了她的身份,凤玖澜把玉玲珑收了起来,正视着欧阳旭,缓缓问道,“为了一株草,引发两国战争,值得吗?”

    “澜澜这话错了。”欧阳旭没有从正面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先下结论,再开始解释,“天璃气数已尽,即使没有这件事,天璃也迟早会灭亡,本少主不过是顺天而行罢了。”

    “你能不能不要说得这么冠冕堂皇理直气壮?”凤玖澜已经被欧阳旭的无耻彻底打败了,满头都是黑线。

    “本该如此,本少主为何不理直气壮?”欧阳旭浅浅一笑,在和他心爱的人在一起时,他总是褪去了冰冷的外壳,带给她煦暖如梦的春风,“澜澜在天璃生活了十九年,难道不知天璃作为仙云第一大国,坐落于仙云大陆中心腹地,外强中干,看似强大,实则积弊已深?”

    “即使没有他国进攻,天璃也一样会土崩瓦解,到时候你就会看到这样一番景象,天璃境内,各方势力盘踞,互不相让,互相牵制,连年战争,兵荒马乱,百姓流离失所……”欧阳旭的话透着兼爱天下的悲悯,宗政凌死后,天璃后继无人,老皇帝刚愎自用,自取灭亡是迟早的事情。

    而他不过是略施小计杀鸡取卵罢了,玲珑草他要,而天璃万里疆域,他也要……

    “我一直很想问一个问题。”凤玖澜眉头轻轻蹙着,若是不仔细看,定会让人错以为她是那西子湖畔娴静照水弄清影的西施,可熟悉她的人,却知道,她的身上永远没有病西施的那份愁绪。

    欧阳旭宠溺地抚着她那如花容颜,“澜澜问什么,我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旭哥哥身为东宇的摄政王,权倾朝野,可曾想过将兵权还给已经成年的皇上?”凤玖澜的这个问题不可谓不犀利,恐怕东宇朝野上上下下都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但是却没有任何一个人敢试其锋芒尖锐一问!

    哪怕是东宇坐在龙椅上的那位,也不敢这样光明正大地问欧阳旭这个问题。

    “本王的军队,除了本王之外,有人能够号令得动么?”欧阳旭勾唇一笑,神色自然,一句反问充满着凌驾苍穹傲视天下的霸气。

    “功高震主的下场,旭哥哥可有想过?”凤玖澜并非觉得欧阳旭有什么不对,只是不了解欧阳旭内心真实的想法,这让她缺乏安全感。

    她是他的妻子,就应该了解他的一切,他的一切都是她的!

    “功高震主的下场,就是主子被干掉。”

    “……”凤玖澜在心里暗暗为欧阳旭竖起了大拇指,真他妈的强悍!思路果真和一般人与众不同!

    欧阳旭笑着看凤玖澜那足以塞下一个鸡蛋的嘴巴,亲了亲她的上唇,款款言说,“澜澜不必担心我动用东宇的军队攻打天璃,并且将攻下的城池据为己有会引发皇上的不满。”

    “第一,他没有不满的资格,东宇居于仙云之东,世代以经商为本,是仙云大陆最富有的国家,然而上天总是很公平,赋予了这个国度的百姓智慧的经商头脑,却没有赋予它相应的军事实力,它的军事实力在五国之中,排在最末,若不是本王,恐怕八年前东宇就已经开始没落并逐渐被瓜分蚕食。”欧阳旭想起了八年前的事情,那时候洛文清还只是东宇太子,那样的军力别说无法与北霜铁骑比,随便一个国家的军队都比东宇强。

    他这话并非是夸大事实,从六岁开始,行走于仙云大陆,走过的地方成千上万,他对东宇军力所做的评估十分合理。

    “第二,他没有不满的实力!”欧阳旭对凤玖澜的任何一个问题都持着十二万分认真的态度,此时耐心地解释着,“澜澜,我就是我,我不需要纯正的血统、尊贵的地位来彰显我的天下无双!”

    “哪怕我不是幻城之主、东宇无冕之王,只要拥有绝对的实力,也一样能开宗立派,成就不世之功!”

    这就是欧阳旭,傲视群雄,独立天下,袖手乾坤动,挥手凤云卷!

    东宇,于他而言,更多的情况是,东宇依靠他,而不是他依靠东宇!

    他不会无偿地为一个不属于自己的国家奉献智慧与谋略,他可以在有生之年护东宇一方百姓平安,东宇又有什么立场来阻止他扩大疆域呢?

    “澜澜,皇上比你想象中聪明!”

    “他若识时务,东宇的龙椅他可以坐一辈子,可若是不知死活坏了本王的事情,本王随时都可以把他拉下皇位,你以为群臣会因为他一个皇帝而得罪本王吗?”欧阳旭这话若是传到了一些老古董耳中必然是大逆不道的,可在凤玖澜听来却觉得十分有道理。

    换句话说,就是东宇皇帝不管换谁做,只要是欧阳旭摄政,那都不会有问题,东宇的百姓依旧可以安居乐业,可是,若是欧阳旭不再管东宇的死活,那么皇帝之位谁来坐就有的研究了!

    凤玖澜依偎在欧阳旭的宽阔的胸怀里,此时此刻,这里就是她最宁静的港湾!

    不知道过了多久,凤玖澜便睡着了,欧阳旭维持着这个姿势不动,生怕将她吵醒,算算时间,再过几个时辰就到天璃南部了,欧阳旭阖上双眼,小憩一会儿,要知道这几天他马不停蹄赶往南风,几天几夜几乎没有合眼,为的就是能够早日见到她!

    太阳东升西落,隔着厚实的纱帐,那耀眼的阳光打扰不了凤玖澜的安睡,待到东城外军营驻扎之处时,凤玖澜还没有醒,欧阳旭悄悄地给她把了把脉,没发现什么大碍,怀有身孕的人,比较嗜睡,再加上她在墨画林大战楚雁,消耗了很多精力,需要依靠睡眠来恢复。

    欧阳旭抱着她来到自己的居处,脚步悄悄,生怕惊醒了沉睡中的女子,安置好她后,欧阳旭不舍地在她额头上印下一个清浅的吻,柔声道,“澜澜,好好休息,过会儿再来陪你。”

    一走出营帐,欧阳旭便开始处理这几天堆积的事情,那如山般的卷宗,有从幻城千里迢迢送来的,也有从仙云各国各地秘密送来的,欧阳旭看得十分仔细,当处理完最后一份后,已经到了深夜,这才想起凤玖澜可能已经醒来这件事,正要起身,便看见凤玖澜捧着一杯茶走了进来。

    他立刻从自己的座位上跳下来,三步当成两步走,来到凤玖澜的身边,夺过她手中的茶盏,柔声责备,“澜澜,这种端茶倒水的小事让下人做就好了。”

    “哪儿有这么娇弱!”凤玖澜嘴硬,但心里还是为他细致入微的关怀而感到甜蜜,他左手牵着她的手,右手揽住她那已经不再纤细得盈盈可握的腰,放慢脚步,陪着她一步一步走到前方。

    “澜澜,你这么晚过来,有什么事吗?”欧阳旭心想,现在已经是子时了,若是换做平时澜澜早就睡下了,今夜精神这么好,难不成有什么好事?

    凤玖澜昨夜和欧阳旭险里逃生,离开了南风,唯一放不下的就是宇文昭,“旭哥哥,我有事想请你帮忙。”

    “什么事?”欧阳旭第一次见凤玖澜这么郑重其事地请他帮忙,平日里她就算有求于自己也绝对不会用这样的态度,少了夫妻间的亲昵,多了几分生疏。

    从她的神情上看,他可以肯定她口中所说的事情绝对不会和自己有关。

    “前天下午在墨画林,云昭出去了一趟,可直到昨天晚上都没有回来,我在昨天下午的时候有让雪松去查查他的下落,但到现在都没有任何消息。”凤玖澜心想雪松已经回到欧阳旭身边,那么对于宇文昭的事情应该或多或少都了解一些才是。

    “澜澜,你这么紧张一个男人,我可是会吃醋的!”欧阳旭揶揄着说,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这件事情雪松有向他禀报,只不过这两天他忘记告诉澜澜了。

    “在跟你说正事呢!”凤玖澜忍不住瞪了欧阳旭一眼,这男人,总是喜欢乱吃飞醋,她和云昭什么都没有!

    结果欧阳旭挑了挑眉毛,不解风情,“你紧张别的男人,对我来说就是正事!”

    不过,欧阳少主对某人的脾气相当了解,知道自己这样一句话会激发某人骨子里的暴力因子,于是立刻加上一句话,“平王殿下如今已经在回霜叶城的路上了。”

    “那他一路上会有危险吗?”

    “澜澜,他一个大男人会有什么危险?”欧阳旭怨念了,话说他远行的时候也没见澜澜这么担心过,怎么换成宇文昭就如此担心?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欧阳少主瞬间又傲娇了!本来他对宇文昭就十分介意,别的男人他都可以不放在眼里,但是宇文昭在澜澜的心中始终拥有一席之地,还是他无法驱逐出境的存在,救命之恩,就是他也不得不承认。

    “我的意思是说,云昭为什么会突然赶回霜叶城?莫非霜叶城出了什么事?”凤玖澜出声解释,可是话才说完她就觉得自己的解释好像有些多余……

    “而且,云昭做事一向细心,如果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他肯定不会就这样离开南风,再不济也会告诉我一声。”曾经与宇文昭一同度过的十个月让凤玖澜对他的性子十分了解,在自己心爱的男人面前,她卸下了所有的心防,自己心中的想法也因此脱口而出。

    于是,欧阳旭华丽丽地泡进醋缸了,他最爱的女子,竟然对别的男人观察得这么仔细,这一点,让欧阳少主很不爽,若是有根木头在这里,说不定欧阳少主就要在木头上刻上宇文昭的名字,然后每当凤玖澜念叨一次他就扎一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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