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江蝶月彻底失眠了,可同样失眠着的,还有正躺在自己床上辗转反侧的南宫霓。

    那个马车,会是谁的呢?

    不可能是玄明煜,若他要出行,定会骑马,断不会坐马车。也不可能是安宁侯,他一般都会有随从,也不可能是宁侯夫人,若是老夫人的车,肯定不会赶得那样快?所以,猜来猜去,只有一个可能:江蝶月。

    可是,这个时候,她跑那样的地方去干嘛?难道要离开安宁侯府?可是,这也不对,若她性情真是如此刚烈,上辈子也不可能会死于非命。那么,到底是什么事让她那么急着离开安宁侯府?

    难道,是因为赐婚之事?

    那么玄明煜呢?真的会放她离开吗?

    脑子里混乱成一团,想了一整晚都理不出个头绪,天方微亮,南宫霓便带着香如和香怡直接去了平阳殿,岂料,未见到燕礼本人,却遇见了比她还起得早的花千树。

    “来找燕礼的么?他怕是还睡着呢!”

    花千树的口气很平静,甚至在提到燕礼的时候,还能开玩笑,南宫霓尴尬地看着她,想否认的,却又不愿骗他。只能顾左而言它地问道:“小王爷,你怎么也这么早?”

    “本王要去跟皇上辞行,今日便离开大越。”

    闻声,南宫霓一惊:“这么快?”

    眸色暗了又暗,花千树道:“本王答应过你的。”

    昨日之后,她已料到他会走,只是,纵然说一不二,也不必如此着急着离开。他走得这样仓促,倒显得她越发的无情,明知不该挽留,可看着他那一脸憔悴的模样,她还是忍不住握了握还藏在袖中的手道:“虽然答应过我,可是,也不用这么急的,不在乎这几日的时间。”

    “昨晚本王收到飞鸽传书,漠云城乱了。”

    本以为他是一时冲动,突听到这个答案,南宫霓先是一愣,复又问道:“乱了?什么叫乱了?”

    这种事,本不该随便对一个它国人讲,可是,南宫霓在花千树的心里,就不算是外人,是以,明知是机密,但他还是坦言道:“盛国的潘西将军率了十万大军来袭,漠云城恐怕撑不过半月。”

    “不可能,盛国的大军不该这么快。”

    南宫霓脱口而出的话语,当即便引起了花千树的怀疑,他疑惑地看着她的脸,惊问道:“你说什么?你早就知道盛国在打漠云城的主意了么?”

    尴尬一笑,南宫霓不由有些心虚。她不能说是因为她记忆里本就装着这件事,也不敢告诉他,漠云城之战,应该是在半年之后,所以,她只能避重就轻道:“猜的,漠云城乃是兵家必争之地,别说盛国了,便是越国也想要。”

    对她的解释,花千树倒也认可,只又奇怪道:“那你为何说不该这么快?”

    “盛国新帝继位不久便拿下了金国,如今虽野心勃勃,却也兵疲马惫。纵是再好战也该选湘国做下一个目标,断没有直接找辽国麻烦的理由,除非……”

    闻声,花千树挑眉看她,追问道:“除非什么?”

    “除非,是辽国先挑起的战事。”

    难得地沉默着,花千树慢慢自心头回想着有关于漠云城的一切,直到他终于想到了某些可能会与盛国有联系的事情,他原本紧紧拢起的眉头,也便拧拢得越来越深了。

    见他那般神情,南宫霓心头一惊,不会真的有吧?

    自她重生以来,一切大事的发展似乎都与其记忆中的时间相同。虽然花千树的到来,比记忆中提早了许久,可是,却并没有影响其它事态的发展,包括盛国吞并金国,包括湘国的内乱,包括越国的一切。可是,难道只要和花千树有关的事情,都会不一样么?包括七公主和太子的婚事,包括漠云城之战?

    百思不得其解,南宫霓娥黛轻拧,正要关切地问上几句,却听花千树突然又对她说道:“霓霓,本王离开之前,有一事相求。”

    “小王爷何出此言,只要我能办到,必定全力以赴。”

    “帮我照顾朵儿。”

    闻声,南宫霓愕然不止:“七公主?她不跟你回国?”

    “若真有战事,她若回去只能送死,倒不如留她在此,待本王平定战事,再来接她回家。”

    点了点头,南宫霓认可道:“也好,那便让七公主先留下吧!”

    “可是,我将朵儿留下来,你能保证朵儿的安全么?”

    虽已做了托付,但花千树实在是担心,毕竟,在大越凰宫,南宫霓几乎都自身难保,更何况还要她保护一个异国的公主。若是花千朵仅仅是辽国的公主倒也罢了,可她偏偏还是未来的太子妃,若是有心之人,想要陷害太子和皇后,花千朵的安全,无疑会成为最好的借口。

    思及此,花千树似也开始犹豫了,正要收回方才所说,南宫霓却突而沉声道:“我能。”

    一语出,花千树抬眸而望,恰对上南宫霓清丽的双眸,她华光流转的眸间,那种笃定,那种坚韧,还有那种无形中散发出来的自信,深深地打动了花千树:“即如此,本王先告辞了。”

    说罢,花千树复又深深地看了南宫霓一眼,似是万般不舍,但终还是双拳紧握,绝尘而去。

    坐在平阳殿内的大树上,七公主吊着两只小脚晃呀晃,一边晃,还一边指着花千树的背影感慨道:“唉哟!皇兄好可怜!”

    同坐在一棵大树上,燕礼万分同情地看着七公主,挑拨离间道:“可怜吗?不是你才可怜么?你皇兄回国了,可好像没打算带你。”

    别过头,七公主俏生生瞥了他一眼,这才道:“你当我傻了么?现在这情况,就算皇兄要带我走,我也会赖这儿不肯走的,还可怜呢?你才可怜。”

    “你真的是辽国的七公主么?”

    在燕礼的记忆中,那可是个爱哭鬼啊!虽然也没见过几面,但确印象深刻,可这丫头,除了有张一模一样的脸以外,她可完全没看出来这丫头身上有哪一点像是花千朵本人。

    “当,当然了。”

    唉哟!道行还是太浅,干什么事情都不会含糊,只是,一给人家怀疑起身份了,她就有些犯结巴。话说,她是不是真的七公主重要么?重要么?要不是她穿来了,那真的七公主也早都死透了,她这是做了天大的好事啊!怎么就没有人能感激她一下?还总是怀疑,怀疑,怀疑个屁啊!

    “为什么我看着不像呢?你这态度,我还真感觉不出来你是辽国的人,对你的皇兄,你似乎也没有那么深感情,甚至,愿意单独留在大越的凰宫,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很多时候,燕礼的感觉都是准确的,这也正是他为什么在赶走花千树的同时,却偏偏要留下七公主的理由。这个小女娃,实在太不像个小女娃了,她的‘成熟’让他觉得他完全可以和她合作,利用她的‘能力’在宫中替南宫霓守护着太子南宫智。

    迎着燕礼探究的眸光,七公主邪邪一笑,道:“不就是意味着你又成功了一次么?将我留下来,不正是你的意思?”

    “喔!”

    挑眉,燕礼对她似乎更加好奇了。

    “燕礼哥哥,别再装了,虽然不知道那消息是真是假,但,有一点我还是可以肯定的。这消息是你放进凰宫的对不对?”这不是疑问句,这是肯定句。

    所以,燕礼也警惕了起来,很是直白地问:“你确定你只有十岁?”

    这丫头不简单,虽然平时总是隐藏得很好,可他就是感觉得到她的与众不同。那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就好像,棋逢敌手。或者,大越的凰宫,真正可以掌控一切的人,他已找到了。

    妖娆一笑,七公主笑嘻嘻地看了燕礼一眼,调皮道:“不确定,不过,燕礼哥哥你最好只当我有十岁,如若不然,我也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情来。:”说到此处,她略微顿了一下,又十分直接地提醒道:“包括,在公主姐姐面前揭你的底,告你的状,说你的坏话,撬你的墙。”

    闻声,燕礼也笑了,挑眉看她:“丫头,你这是在威胁我么?”

    无谓地耸耸肩,七公主突然纵身向下,轻轻一跃便稳稳落在了地面,直到她拍着小手回身,她才仰视着树上的燕礼道:“燕礼哥哥,明人不说暗话,你懂就好。”

    笑着看她的每一个动作,直到感觉她要离开,树上的燕礼突然又唤住了她,问:“朵儿,你会留下来,真的只是怕死么?”

    “当然,我是个胆小的人。”

    说完,七公主也不再解释,只蹦蹦跳跳地朝着与平阳殿相反的方向行去。怕死么?当然不怕,都死过一次的人了,对死亡这件事早已看淡。不过,她不怕死,却不代表不害怕她喜欢的人会死。那个呆萌小正太她是护定了,所以,现在别说是回大辽了,就算是让她回现代,她也是不肯的。

    她就呆在这里,哪儿也不去。

    顺着她前进的方向眯眸看去,燕礼很容易便猜到她的目的地。想着小丫头方才与自己的那些对话,想着小丫头出人意料的选择,燕礼凤眸微弯,忽而便笑了。虽然,这个丫头来历不明,虽然,这个丫头目的不纯。可是,有一点至少他们已达成了一致:太子南宫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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