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琴弛道:“你不必跟我这样客气,只是今天的事虽然糊弄过去,少不得她们以后还要想法子难为你,你可得小心了!”

    我又何尝不知这个道理,今天有花老三临危救急,下次二太太再让我做一次点心,我就沒法交差,何况小楠的事情,得先弄个明白。

    我与有琴弛告辞,忧心忡忡地从他的住处离开,小楠明明是应弘安排的自己人,此时却故意害我,若非受了二太太的指派,我实在想不到第二种可能,然而今天的事体牵涉到有琴弛和花老三,是断然不能跟应弘解释清楚的。

    瞒着他也不是,告诉他更是万万不能,我左思右想,只想找个折衷的说法,可是以应弘的聪明,难道会被我的谎言蒙蔽过去吗?我在花园里闷头一通乱走,不提防突然撞上一样东西。

    我听见头顶“砰”的一声响,顿时天旋地转,踉跄两步,然而身子在即将跌倒的时候忽然被一双有力的臂膀搀扶住,耳畔是应弘的轻笑声:“就这么想我,一头栽倒过來!”

    我瞬间清醒,这才发觉自己与应弘撞了个满怀,脸立刻红透,便要挣开,可应弘不怀好意地收紧双臂,轻轻在我耳边呵气,道:“左右又沒别人,害什么羞!”

    我一阵战栗,心跳极快,挣扎着说:“你快放开,还让不让人好好说话了!”

    应弘也不再闹了,只顺手在我脸上掐了一下,狡猾地笑道:“你说吧!半天沒见我了,一定有很多话说!”

    我抢白道:“只是半天沒见吗?”自从上次与应弘打开心结,他每日里依旧要扮作即将成亲的模样,与蓝水心走得很近,我索性闭门不出,图个眼不见心不烦:“我可是这几天都沒见过二少爷,照您说的,还不得想死了呢?”

    我语带嗔怪,他也不恼,伸手在我鼻头轻刮了一下,笑道:“上次说得好好的,怎么现在又闹脾气,还是吃醋,对不对!”

    应弘今天的语气温和得过头,我不习惯与他这样打情骂俏的,早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我站远了些,略带警惕地抬眼看他,道:“你今天怎么心情这样好,莫非……上次偷袭我们的人找到了!”

    听到这话,应弘的笑颜立刻晴转多云,他冷哼一声,道:“平白说起这个做什么?那些盐帮人奸猾得很,竟然连一丝踪影都不见,尤其是花老三,楚凡亲眼见他跑到林子里去了,我们的人这几天将林子翻了个底朝天,都沒见到一点痕迹,只怕是误跑进后山的原始森林,被狼吃了也说不准!”

    我心里嘀咕道:“人就在你们眼皮子底下,你们只防着外鬼,却漏了家贼,当然找不到,有琴弛所料果然不错,应弘不是个会回头看的人!”看应弘的脸色,对盐帮依旧愤恨不已,我更加不敢提及自己与有琴弛的交集,连忙拿话岔开:“那你这般高兴是为了什么?果然人逢喜事精神爽,要成亲的人,早早的就一副新郎官的气派!”

    应弘微哂:“别说我跟蓝水心不过是逢场作戏,即使是真个娶了她,我又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不过是收个妾室,与纳个通房丫头也沒什么不同,你莫要总是为这事多心!”

    我被“妾室”二字刺痛,悄悄收紧了拳头,他对蓝水心的身份地位如此轻视,换了我又当如何,只是这个问題我不敢问,甚至连想都不敢想,我拼命劝自己忽视我们身份的差距,事实上我也一直无视着我和应弘之间的鸿沟,今日这般无所顾忌地谈情,明日可会有什么结果。

    下巴上忽然一痛,被应弘二指捏住,他一手迫使我抬头对上他的视线,一手揽住我腰,有点无可奈何地轻叹道:“一提到她,你就又是这副样子!”

    我强笑道:“我怎样了,我沒有多心啊!只是觉得,水心也挺可怜的,她若是真有什么小动作便罢,若是无辜的,你该怎么办!”

    他眉毛一挑:“心软了!”

    “她毕竟救过我的,从二太太手下……”

    “今天她好像也帮了你!”应弘抵住我的额头,低声道:“点心做得不错,老太爷夸了,他还记着上次若菲的事情,今天才算对你稍微改观,我也松了口气,二太太的看法左右不了什么?若是老太爷对你有什么偏见,才是棘手!”

    他语气中露出一丝赞许:“蓝水心今天的提议妙得很!”

    我先前未料到这件事在应弘眼中竟是这个效果,想要反驳又生生忍住,一时间如被食物哽住了喉咙,憋得难受又不知如何解释。

    应弘看出我的异样,柔声道:“怎么了?”

    我脱口而出:“小楠她……她……是你的手下吗?”

    “小楠,那个小丫头!”应弘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是我让林四娘找來的稳妥人,年纪虽小,却忠心耿耿,不会出上次那种幺蛾子的,怎么了?”

    “沒什么?”终归还是不能说,不能问,我心里堵得难受,有琴弛和花老三的事情是我对应弘撒了谎,一个谎言注定要用更多的谎言來弥补,我本來和他约好不相欺瞒,却做不到,这样的悔愧比他对我的怀疑还更能啃噬人心。

    应弘轻抚我的头发,道:“我知道了,以前你和蓝水心住在一处,才只有这么一个使唤丫头,现在分开之后,这丫头是跟了她去了吧!你身边沒人照料,是不是,我一会儿再送个人过去便是!”

    我有些哭笑不得,也只好趁机解释:“不必了,不过随便问问,倒是我们应大帮主,怎么将这些琐碎事也记在心上!”我有一下沒一下地戳他的胸口,故意逗他道:“曾经那个雷厉风行的应弘去哪儿了,这位应管家是哪里人!”

    一只大手立刻把我手捉住,应弘气急败坏地笑:“胆子越來越大了是不是,沒大沒小!”他捏着我手,到唇边轻轻蹭了一下,我如被火灼,抽搐了一下,却是被他牢牢控在手心无处可躲。

    应弘紧盯着我,目光里是前所未有的诚恳:“以前我从來不曾顾虑什么?自从你上次被花老三带走,我……”他面上露出可疑的红色,话到半截终于说不出口,只能烦躁地草草收尾:“以后我会顾虑你的感受,你再别一声不响地就离开了!”他强调道:“我更不会让你被人带走!”

    我不知如何回答,他的温柔语声中人欲醉,让我再不想顾虑其他,应弘收紧手臂,声音低哑了些:“袁锦心!”

    “嗯!”

    他温热的呼吸扫过我的耳垂,我只觉得浑身都软绵绵的无处着力,口不能言,目不能视,只凭直觉与他靠得更近。

    “咳……”不远处忽然传來一声轻嗽,我神智陡然清明起來,下意识将应弘推开,心跳极快,低着头不敢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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