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没见过!”

    范家岛的老族长在看了一眼挂链之后,斩钉截铁且一字一顿地对我们说。

    这位老族长乃是一位年过半百的老人,头顶上已经没剩下几根头发,样貌生得叫人厌烦。

    自打一见到他,我就感觉这人不太地道。他生着一对小得可怜的眼睛不说,里面还黑眼仁极少,一拿眼睛看人就跟翻白眼一样,像个瞎子似的,瞅得叫人浑身都不舒服。

    我们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在和另外几个中年男人打扑克牌。这些男人差不多都光着膀子,头发乱蓬蓬的,身上还散发着一股腥臭的味道。

    由于岛上许久没有来过外人,我们一上岛,就已经引来了不少当地村民的围观。其中男女老少都有,他们好似在看什么珍稀动物一般地看着我们。

    岛上的人虽然并没有我们之前想象得那样贫穷落后,但他们的样子,却还是叫我们有种像进入到某种未开化的原始村落似的。他们的眼神中,七分木讷,三分呆滞,好像真的与世隔绝了很久似的。

    “行了,你们来错地方了!这里根本没有你们要找的人!现在满意了吧?”老族长只瞥了一眼我们递过去的挂链,便用生硬的本地方言回绝了我们。

    “喂!你都没仔细看呢!”唐龙没好气地来了一句。若不是到了人家的一亩三分地上,这家伙恐怕早就发作了。

    “饿贼!”老族长骂骂咧咧地吐了一句,说,“我看得再仔细,俺们村也没有这种东西!你还幕囊(浪费时间)个啥?”

    “**!”唐龙怄气不过,但又不好直言,只好低低地骂了一句。

    老族长说话的时候,刚才打牌的那几个就已经站起了身将我们围了起来,全都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傲慢模样。其中还有两三个用一种近乎于猥亵的眼神在盯着姜澜打量,嘴角都快滴下哈喇子来。

    姜澜虽然保持着平静,但我可以感觉到她眼中已经露出了杀气。

    我怎么也没想到,这与范家岛人的第一次接触居然会变成这样。

    幸亏这次上岛,没有让兰彩妍和她的两个助理跟过来,否则见到这种情景肯定会吓到他们。

    老三见情况不对路,赶紧上前用方言和那老族长解释了起来。老族长虽然听着,但表情里却全都是一副心不在焉甚至蛮横无理的模样。没说上几句,老三的汗就下来了。

    “那个……老先生!”我见状,只好握着挂链上前斡旋,“您虽然没见过这个东西,但是咱们这里这么多人,您没法保证他们全都见过吧?我们只是希望您能帮忙给问问!”

    言罢,我把挂链显露在众人面前,叫他们全都能够看到。

    “哎呀!你们这些人真麻打(麻烦)!”老族长眯缝着白眼冲我说,“饿说木有就木有,俺们这里几十年都没有来过外人!”

    “那……那这样行吗?”我见这家伙死倔,便退而求其次道,“我们挨盘去问问,自己问问,您别拦着我们,这总行了吧?”

    “哎呀!……”老族长刚要开骂,旁边一个光膀子的小伙子歪着脑袋就顶了上来,“饿说,你们咋这么马卡(差劲儿)!俺爹说咧,木有就是木有!你们闹啥事咧?你们又不是公安,叫我们轰出去你们信不信?”

    听到这话,老三的脸上最先变得难堪。而我们也终于认识到,这范加岛上的人,有多么不通事理。

    若是这样下去,估计我们这次就要白跑一趟了。

    “好啊!”见到这些人咄咄逼人的态势,我反而抬高了嗓门大声冲那族长儿子说,“你算说对了!告诉你,我们还真是公安派来的!”

    说着,我就打开腰包,把一个亮闪闪的警徽掏了出来。

    当警徽一掏出来,旁边那几位光膀子的顿时震惊地“哦”了一声,继而缓缓地后退了几步,脸上还露出了几分忌惮的神色。

    我一见,顿时感觉有门。看来,这里的人虽然混账,但最起码还是懂的法纪的。

    既然这样,那就好办了!

    这枚警徽乃是当初我和警方合作做节目时使用的,为了引人注目,才造得那么显眼,虽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警徽,但是用来唬唬人却还是没有问题的。

    “你……你们怎么不早说!”老三这时大呼上当,“怪不得,你们一直神神秘秘的呢!这到底是咋回事?”

    “三哥!我们有公务在身,实在是不好意思!”我见戏唱了起来,赶紧继续演下去,“我们是从北京来的!已经和兰州警方通过话了!他们说如果这里的人不配合我们,那明天他们就会赶过来,协助我们一起调查!”

    我说这话的时候,悄悄地将目光瞅向老族长等人。我发现,这些人虽然野蛮不通情理,但是智商显然不太老强。我的两三句话过后,他们居然就相信了我。此刻,老族长也是一脸的忌惮神色,全然没了刚才那股嚣张的劲儿。

    唐龙见状,顿时心领神会,冲我埋怨道:“唉!周队长!厅里叫我们便衣行事,你怎么能自暴身份呢?”

    “嗨!咱们不就是做个小调查,值当的和老百姓们隐瞒吗?放心吧,回头省厅那边,我说了算!”

    我们俩一唱一和,果真把在场的人都唬住了。

    这时,唯有老族长他儿子还是一副不服不忿的模样:“咋滴哩?公安又咋哩?饿们又木犯法?怕他咋哩?”

    “饿贼,闭嘴!”老族长登时骂了他一句。他儿子不知发生了什么状况,左瞅瞅又看看,发现那些在场的长辈们全都不做声,这才老老实实地退了回去。

    “你们不用紧张!”我学着警方的口吻,连哄带吓唬地说,“我们这次之所以这么远赶来,就是想调查一件陈年旧事,这件事……应该是在三十年前左右发生的吧……”

    我这儿正琢磨着下面怎么说,谁知,就在我“三十年”这仨字一出口之后,猛然间就发现那老族长浑身都颤了一下。

    可是,当我抬起头来再仔细看的时候,他却早已经恢复了镇定。

    那一刻,我似乎意识到了这里面似有什么不妥。但由于事发突然,我便没有太过在意,而是继续说下去。

    我指着挂链对他们说:

    “这条链子,就是当事人所拥有的!它的主人,可不是一般的人物!在北京有着相当大的地位!也正因为如此,我们才会如此高度重视这件案子,两岸三地的警方才会这么鼎力配合!”我信口胡诌,“我们来到范家岛,只有一点!那就是希望能够找到一些当年的线索,还望老族长你能够配合一下!”

    “嗯……”老族长像一头内心着火却又不敢发作的公牛,一直用那白眼翻我,嗯了半天才勉强说道,“好,那你们稍微休息一下,我叫人帮你们问问!”

    唐龙顿时抢先说:“这就对了!不过,你只要问问老人就行,好几十年前的事情,年轻的可是绝对认不得的!”

    老族长点头,伸手朝我索要挂链。

    我却立刻一把将手抽了回去,而后对满脸错愕的老族长说:“您不用那么麻烦了!”我指着远处的小岛说,“其实,我只要到那个岛上看上一眼,就能知道你们村里谁能认得出这条挂链!”

    众人不明白我的意思,当他们顺着我的手看过去,发现我指着那座小岛就是埋有他们祖坟的小岛之后,全都惊得哗哗然起来。

    “你们……不要太过分!”旁边一个白脸的胖子举着扑克牌说,“那岛上都是先人,你们上那里去作甚?”

    胖子一喊,众人顿时群情激奋。

    那一刻,老三差点气吐血都,一个劲儿地朝我使眼色,叫我不要惹毛他们。

    我却不慌不忙地跟他们解释,说我只是到上面看一眼,其他什么都不干!看一眼,我就知道谁跟这条挂链有关!没有的话,我们立刻就走!

    “噶叔!”胖子冲族长嚷道,“这可使不得啊!咱们这家族,就是舍不得老祖宗的先灵,才留在松涛观哩!你……”

    “饿贼!闭嘴!”不等胖子把话说完,老族长率先打断了他,而后冲胖子说,“人家公安办案哩!又不是去刨你家祖坟!你激动个啥?”

    “同志!我这就安排个人领你们去!稍等啊!”老村长言罢就朝周围扫视,很快招呼过一个叫做阿根的中年人来,随即嘱咐他陪我们去。

    临走前,他还在阿根的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嘀咕的时候,族长的白眼翻得更加邪乎,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背过气去了呢!

    他俩嘀咕完之后,阿根连忙跑过来冲码头方向伸手,示意我们跟着他走。

    我们都没想到老族长会这么痛快答应,便向他道了声谢,继而跟着阿根走了。

    我走在最后,虽然转过了身,但还是忍不住扭头往后瞅了一眼。

    我发现,就在我们刚转过身之后,那老族长竟然又开始招呼起其他的人来,之后还小声地冲他们吩咐着什么。那些人个个神情紧张,仿佛如临大敌一般。

    那一刻,我顿觉好生奇怪。

    难道……这位族长在隐瞒着什么事情不成?那可就真的有意思了,是不是,兰彩妍真的和这个范家岛有着联系?

    虽然我觉得不太对劲儿,但一想到只要我从小岛上找到讯号所对应的墓碑,那自然就能查出和挂链有关的人家来。到时候,再找那个翻白眼的族长问个清楚也不晚。

    想到此,我们便跟着阿根朝码头走去。

    到了码头,阿根问我们坐谁的船去?

    唐龙可能是信不过他,便说老三的船大,还是坐我们自己的船去吧!

    阿根闻言也不推辞,当先就大摇大摆地朝着我们的船走去。

    那个时候,兰彩妍和小宝还有嘉颖都还待在船上,见到有陌生人登上了我们的船,他们三个自然全都抬起了头来观瞧。

    谁知,就在这个时候,那个阿根脚还没有站稳就和兰彩妍近距离地打了一个照面,结果,当阿根看到兰彩妍的时候,顿时就“喔喔”地叫了起来。

    阿根的双眼瞪得老大,仿佛见到了鬼一般,脸上瞬间显出一副极端恐惧的表情!

    兰彩妍还没有反应过来,阿根则在“喔喔喔”地又叫了几声之后,终于再也把持不住,妈呀一声就倒退着,手脚并用地朝码头的甲板上爬去。

    然而,在极端的恐惧下,他没有吃准部位,手一滑,噗通就栽进了——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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