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龙一乐,象小孩似地跳了起来∶“回家喽。我又可以回家喽!”俩人顺着小吃街往北走,忽然看见邵丽君,在一家小饭店门前和谁说话,忙凑了过去。

    天龙拍了一下邵丽君的背∶“牡丹姐。”他这才看见项杰父女俩坐在饭店的桌旁,忙招呼∶“项大叔,小瑛子你们好。”项杰站了起来∶“龙儿,还没吃饭吧。”天龙不会作假∶“没。正想回家吃呢。”项杰指指餐桌∶“那就一起吃吧。”天龙也不客气,推着邵丽君,拖着时厉胜进了饭店,分别坐下。项杰又买了三大碗米饭,加了两个菜,一个汤,五人边吃边聊。

    邵丽君∶“龙哥,项大叔俩,刚从秃石岛回来。”

    天龙∶“是吗?”然后望着项杰∶“项大叔,恩婆身体好吗?日子过得怎么样?”

    项瑛∶“婆婆一餐饭,能吃一大碗,你说厉不厉害。”

    项杰∶“龙儿,国太一再嘱咐我,让我务必要找到你,还说让你住在我家,有机会要回东方府,让你掌管,再去秃石岛把国太他们接回来。”

    天龙没立即吭声,想了一会后,才说∶“不了。你也知道,项二叔恨我入骨,和他住一个大院,我会睡不着觉的。再说,我家有九张嘴,你也不富裕,我怕这日子┅┅”

    项杰∶“这你别管。龙儿,你别让国太说我不会办事。你放心,牡丹姐也不是外人,你的那些弟妹,我也会善待他们,决不让你为难。”

    天龙望着时厉胜的脸,始终不吭声。别说项二叔和我有仇,就是他的儿女徒弟,遇上我的弟妹,还不火星撞地球,闹出大事来?再说。我一住进项家大院,他们项家两兄弟,不翻脸才怪,这又何必呢?总之,这项家大院,万万住不得,不然后患无穷。唉!就看牡丹姐怎么想了?

    龙哥,我们的家境,你又不是不知道,九个人的吃穿。每月少说也要支出三四十元。再加上其它开支。这些钱又从哪里来?你在外那么久,我支撑这个家,你知道有多苦多累吗?既然是恩婆的意思,那不住项家白不住。一切事情全由项大叔主持,我也不用再操心了。龙哥,答应吧,我已经支撑不住了。要不,我就搬回三家巷,你的弟妹你自己管。

    项杰∶“龙儿,没什么可多虑的。”

    邵丽君也劝∶“龙哥,既然是恩婆的意思,那就搬到项家住。免得让项大叔为难。”

    项杰∶“龙儿,牡丹姐都这么说了,你就答应了吧。”

    天龙无奈地点了点头,伸手摸摸时厉胜的脑袋,摇头叹息了一声。

    当天下午。天龙九人,搬进了项杰家。项雄正在院内的大树下乘凉,见了此景,拉开嗓门就叫嚷∶“老大,你吃饱饭撑了,把野种引到家里来,还带来一堆小叫化,项家大院能太平吗?”天龙正在收拾厢房,听见项雄的骂声,望了邵丽君一眼,长叹了一声。邵丽君却毫不在意∶“别理他,就当疯子在放屁。”时厉胜却不乐意,冲出厢房就骂∶“你这老头有病啊,我们住在这,碍着你什么了?”项雄跳了起来∶“小畜生,你找打啊。”时厉胜也不示弱∶“老不死的,难道我怕你不成。”

    项雄当即冲了过来,撩起一拳,将时厉胜打进了厢房,倒在天龙的脚下。天龙怒了∶“项老二,你欺人太盛。”伸手抓过搭在窗框上的银钩梅花枪,就往外冲。邵丽君大惊之中,拦腰抱住了天龙∶“别去,我怕┅┅”天龙大怒∶“牡丹姐,你现在知道怕啦?哼!杀人放火的事,还在后面呢,你就等着瞧吧。”然后怒视着项雄,用梅花枪指着他说∶“项老二,今年的擂台比武,如我让你活着下擂台,就是你儿子。如你到时不敢上擂台,你就是我孙子。”

    自这件事后,项家兄弟俩翻了脸,大院中间也就多了一道篱笆。而天龙和邵丽君这对两小无猜的青梅竹马,也由此红了脸,彼此的说笑也少了许多。项杰为了养活这一大家子,工作之余,就广招徒弟,收些学费,贴补家用。而天龙更是个明白人,哪敢呆在家里吃闲饭,扛上刀剑棍棒,上小广场、汽车站、火车站等热闹场所摆上场子,耍把式卖艺,一天下来赚上一大把硬币。

    如雨天摆不了场子,他就上渔码头做苦力,去煤场附近拾卡车上震下来的煤块,上菜场拣些菜皮,在五里桥上帮人推三轮车,起早贪黑,吃苦受累,一月下来,交到邵丽君手上的钱,少说也有七八十元。日子久了,小太保上街卖艺供养孤儿的消息,在滨都城内不胫而走,捧场的自然有增无减,扔赏钱的人也就多了起来,城东恩哥的名声,由此而响。

    一天雨后,项杰下班回家,在大院门口,被对面巷内的一位大娘缠住了。

    大娘∶“我家小虎,吵着要学拳脚功夫,你们就收下他吧。”

    项杰∶“你儿子多大啦?”

    大娘∶“不是小子,是丫头。七岁了,人挺机灵的。”

    项杰∶“噢!是七岁的丫头。学费每月三元,有问题吗?”

    大娘∶“可以。谢谢你代你儿子收下了小虎。”

    项杰一愣∶“我儿子?”

    大娘∶“就是在小广场卖艺的那个。”

    项杰∶“我没儿子啊。大娘,你一定搞错了。”

    大娘∶“错不了。错不了。我的眼睛好着呐,穿线一下就过┅┅”正说着,她忽然看见手提一篮煤块的天龙,忙推了推项杰,指着下班的人流兴奋地说∶“你瞧,你瞧,那不是你儿子吗。提竹篮的那个。”

    项杰望着人流∶“大娘,你说的是哪一个呀?”

    大娘∶“瞧。瞧。过来了。就是这个。”

    天龙闷着头,提着一大篮煤块,闪出了人流。项杰总算明白了过来,就招呼∶“龙儿。”天龙听见叫声,愣了一下后,抬起头“嘻嘻”地说∶“项大叔,我呆在家里没事,就出去溜了一圈,见这煤块掉在路上多浪费。就顺便拾了回来。你忙,项大叔,我进去了。”说着,一闪身,走进了院门,飞快地往厨房跑去。

    项杰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他对大娘说了声∶“过几天再说吧。”推着自行车进了院子。一个小女孩,对街对面跑了过来,伸手拉了拉大娘的衣角∶“娘,说好了吗?”

    大娘没吭声。伸手抱起小女孩。消逝在了人流里。

    餐桌上。项杰一直在喝闷酒。天龙也绝了话题,只顾埋头吃饭,偶然吃上几口菜。两位当家人如此反常,有谁还敢说笑。原本欢腾的餐桌,一下子变得沉闷了起来。项杰半瓶白酒下肚,终于憋不住了∶“龙儿,实话对我说,这段日子,你到底在干什么?”天龙抬起了头,一脸镇静地替项杰斟满了酒后,笑嘻嘻地说∶“没做什么呀。偶然去小广场摆上场子,以武会友。与人切磋切磋武艺。”项杰更来气了∶“你以为我是聋子,其是外面的传言,早就传进了我的耳朵。唉!堂堂的东方府三少爷,滨都的小太保,不但摆场子卖艺。上码头扛大包,还在五里桥上推车子,去莱场拣菜皮┅┅别人都说我变态,把你当长工使唤,这实在是作孽啊。

    你让我住后见了国太,怎么向她老人家解释?你,你,你想气死我呀。”天龙一脸嘻笑∶“项大叔,什么少爷不少爷的,狗屁。我也老大不小了,家里的处境明摆着,我闲着也是闲着,摆场子卖艺全当是习武练功,扛大包推车又能长身体,拣菜皮也不是丢人的事外面的屁话听不得。再说,这些弟妹,都是我带进来的,我没有理由让你项大叔独自承担家中的开支。项大叔,你是我的长辈,这没错,我是该尊重你,可你不该把我象供主人似地供养在家,把什么事都往自己的身上揽,这不公平,也不合理。”项杰摇头轻叹了一声,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天龙∶“项大叔,我都这么大了,你也该放开手脚,让我出去闯一闯了,给这些弟妹做个榜样。你放心,如往后恩婆怪罪下来,我自然有个说法,决不连累你。”项杰放下酒杯,吃了一筷青莱,摇头笑了∶“你这龙儿,我说了你一句话,你还了我一大筐,总不肯吃亏。

    对了,明天我去成都出差,没有十天半月的,怕回不来,家里有你顶着,我没什么可担心的,只怕时间久了,我家老二会来找你的晦气,按你的脾气,还不拳来脚去,刀枪相见,拼个你死我活。”

    天龙一笑∶“没事,项雄来了,也占不到我的便宜。只是,你的一大堆徒弟,让我担忧。项大叔,你的这些徒弟,你在,他们还惹事生非,如你不在,必然惹出什么大事来。”项杰并不糊涂,自己的徒弟是什么料,心里当然明白∶“要不,这些逆徒,暂时由你管着,也许会好些。”天龙连忙回绝∶“不不,我一见你的徒弟就头疼。

    再说,他们也从来没把我放在眼里过。说真的,他们爱惹事,我也管不着,只要别来招惹我的弟妹就行。项大叔,以我看,你出差的这几天,我们回自己的家住,免得节外生枝,闹出笑话来。”项杰沉思了一会,摇了摇头∶“这不行。龙儿,不说你的话是对是错,但至少要顾全到我的脸面,如你抬脚走人,外人不知道,还以为我俩产生了什么矛盾,让我的那些师兄弟听了去,传到国太的耳朵里,你让我怎么向国太争辩?”天龙拍了拍脑袋,只好让步∶“好吧,就听你项大叔的。”项杰总算松了一口气∶“这下,我可以安心地去出差了。”高敏望望天龙,问项杰∶“大叔,现在可以大声说笑了吗?我憋不住了。”

    项杰走后,天龙格外小心,坐守在家,一连十天,结果什么事都没发生。天龙心想∶“是不是,自己太多虑了?”邵丽君坐在床上,在逗女婴阿静玩,见天龙坐在房门口不出声,就说∶“龙哥,自项大叔走后,你天天坐在这里,不说不笑的。别憋出病来,要不,我陪你出去走走散散心。”天龙说了声∶“不了,我摆场子去。”说着,他起身扛起刀枪棍棒,离开了项家大院,来别了几步之遥的小广场,和一些人打了几声招呼后,找了块空地,摆上了场子。

    项雄的儿女和徒弟。一见天龙出了门。觉得机会来了。忙去找来了项杰的那些徒弟。项云英∶“良机终于来了,你们看,怎么做?”项杰的大徒弟孙宾∶“打呀,把他们吓出项家大院。”白鸿鹄∶“好。到时。谁也不许做龟孙子。”这两伙二十几个人,候在了无名路小吃街口,静候放学回家的时厉胜六人。

    天龙舞了一套醉棍后,地上的硬币又多了起来。他朝大家拱拱手∶“各位爷们,叔们,哥们,谢谢捧场,谢谢赏脸。下面,我为大家舞七招追魂枪法┅┅”

    “恩哥。恩哥。”随着叫声,那个找项杰的大娘,抱着女儿小虎挤进了人群,满头大汗地对天龙说∶“不好啦,不好啦。你的弟妹让人打了,快去瞧噍吧。”天龙当即惊出了一身冷汗∶“大娘,在哪里?”

    “就在无名路的口子上。”

    “谢了,大娘。”说着,满地的硬币也不要了,拿起刀枪棍棒,一阵风地离开了小广场,赶到了小吃街无名路口,拼命地挤进了一大堆人群。时厉胜六人浑身是血,被白鸿鹄、孙宾他们踩在了脚下。天龙一见之下,肺也炸了∶“我抄你奶奶的!”他骂出了平身第一句脏话后,扔了刀棒棍,手中银钩梅花枪一挥,不顾后果地朝白鸿鹄他们杀了过去。

    围观的人群一见有好戏瞧了,纷纷后撤,瞬间腾出了一块片空地。无名路和小吃街,顿时被堵塞了。白鸿鹄和项云英,一见银钩梅花枪,自然想起了百花园那丢人的一幕,心里又恨又怕,忙招呼孙宾他们,围住了天龙,杀成了一团。时厉胜六人趁机爬起,站在一边,看天龙发威。

    自从了他的弟妹,还从未见过他和别人红过脸,斗过嘴,动过手,就是遇上不讲道理的人,也是热脸贴着冷屁股,就是让人揍上几拳,也耐着性子不动手,只求一家平安。棒啊。平时软弱胆怯,与世无争的恩哥,今日终于变成了一头醒狮,一只猛虎,一个天下无敌的少年英雄。天龙陷在重围之中,脸无惧色,银钓枪所到之处,无不惨叫声起,喋血五步。围观的人群一见天龙如此威猛,不时响起喝彩,拍手叫好。

    斗杀了一阵后,身中两刀的天龙,收起了银钩梅花枪,去瞧时厉胜六人的伤势。白鸿鹄他们,个个血染当场,趴在地上,大声嚎叫,小声泣吟。孙宾第一个爬起,心有余悸地望了一眼天龙手中的银钩梅花枪,不服气地扔下一句话∶“臭小子,咱们走着瞧。”就挤进了人群走了。大师兄一走,他的师弟纷纷爬起,钻进了人群。项云英和白鸿鹄也想开溜,却让天龙的梅花枪拦住了去路∶“给我站住。”

    到了这时,白鸿鹄才知道怕了。他明白,天龙又要上演百花园里的那一幕,让自己在这么多人的面前出丑,脸色顿时吓得苍白,双腿也有些软了。忽然,白鸿鹄在围观的人群中,发现了两张熟悉的脸,父亲的两个高徒李迪和邓雷,胆子倾刻一壮,惊恐的神色也没了,脸上又恢复了往日的自信。李迪和邓雷,今天并非偶而路过这里,而是专程从城北赶来会天龙,想与这位名声在外的城东恩哥做朋友,拜把子,切磋平生所学。但事不凑巧,两人到了小广场,才知道天龙的弟妹遭人打,原想过来做个帮手,没想天龙已经摆平了。谁知白鸿鹄见到了他俩,还以为捞着了救命稻草,当即就向天龙抖起了威风。

    白鸿鹄伸手拍拍天龙的胸膛∶“臭小子,你还想怎么样?我奉陪就是了。”你小子,是吃错药了,还是昏了头?都到了这种时候了,你还敢耍嘴皮子吓唬人?莫非,你觉得脸还丢得不够大,还想把自己的这条小命,也丢在这里?项云英暗暗地去拽白鸿鹄的衣服。

    白鸿鹄反手撩开项云英的手,嚷道∶“怕什么,这臭小子敢把我们怎么样?”天龙的脸色非常冷酷∶“你说呢,白老大,我将会把你怎么样?”白鸿鹄伸手推了天龙一下∶“臭小子,你给我放明白点,今天不是昨天,这里也不是百花园,没人再会给你撑腰。

    到时,你只要不求饶就行了。”天龙寒气逼人地瞧着白鸿鹄∶“不错,百花园有恩婆在,我不能把你怎么样,但此时此地,确实今非昔比,你说我会把你怎么样?哼!白老大,光耍嘴皮子,救不了你,请管住你的双腿,别到时,又软得跪在了我面前。”围观的人,顿时哄叫了起来

    。

    “这小子,是有病,还是怎么着,死到临头还嘴硬。”

    “使枪的,扇他几个嘴巴,看他嘴还硬。”

    “斗什么嘴,给他一枪就是了。”

    “大家别走,看这小子怎么丢丑。”

    “使枪的,上呀┅┅”

    白鸿鹄听得气啊,只盼李迪俩快些出场,帮自己争回脸面,给天龙一点颜色瞧瞧。可他左等右盼,李迪俩非但没出场,反而在人群中消失了。他正在慌神的时候,只见天龙的银钩梅花枪一抖,就朝自己的大腿猛扎了过来。白鸿鹄吓得“妈呀”一声,坐倒在了地上,一脸惊恐地望着天龙,就差跪地求饶了。顿时引得围观的人“哈哈”大笑。“白老大,是男人,就站起来。不然,我就一枪捅了你。”说着,举起了手中的梅花枪,嘴里还发出一阵阵的冷笑声。时厉胜他们一瞧此景,都凑了过来,数落白鸿鹄。

    “胆小鬼,就会欺侮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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