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掉下来的人用黑布紧紧地蒙住了多半部的脸面,肋部中了一刀,鲜血直流出来。宴会堂上众人都大惊失色,很多宾客跳将起来,要夺门而逃,以躲避着充满着迷惑和危险的宴会堂。

    众位宾客原本还以为不过是一场大热闹而已,他们都在观看一场精彩刺激的演出,但是那演出是别人的事情,与自己仿佛毫无关系,可是到了屋梁之上掉下人来,大家这才发觉自己原来也身处险境之中,他们焉能不心生逃避的念头?

    还未等众宾客散场,这时从苏秦的后面快速窜出来一位老者,此人正是孙凌,他冲着堂上的所有人大喝了一声:“诸位宾客,都各自坐回到原来的位置,不要随意乱动,否则被人趁机暗害,老夫可不再插手了。”

    孙凌喊话之时,加上了自己深厚的内力,声音高亢,充满着威严,令人听闻之后,不由得心中生出畏惧。大家一下子就被孙凌的喊叫声镇住,刚才跳起来的人,又不禁一屁股坐了下来。

    苏秦也被屋梁之上突然掉下来的人给吓了一大跳,再一看那人的身体的肋部,半柄细长的刀尾暴露在外,痛苦地呻yin着。那柄刀别人不认识,苏秦却忘不了,当年在齐国的田成府中他可见识过这刀的奇巧。

    那柄插入伤者的刀正是孙凌武功门派三绝兵器之一的柳叶刀,不用说,那屋梁上的来人正是被孙凌给出手击落于地的。而苏秦自己所惊者,岂止是突然多出一个伤者,而且还心惊于刚才的那场大混乱之中,屋梁上什么时候竟然藏进了一个刺客,他一点儿都没有察觉。

    来人意欲何为?是敌是友?事发突然,苏秦自己也发蒙了,愣在了当地。而刚才还在揪着他不放的赵容,也被这忽然之间的变故给吓得脸色苍白,他松开了去揪苏秦衣领的手,楞呵呵地看着躺在地上的人。

    还是孙凌是场上比较清醒的机灵人,他上前一脚踩住了那个刺客,对着苏秦喊了一声:“季子,你快去看看陈需,他身上被刺客飞刀击伤了。”

    孙凌接着骂那个刺客道:“这个无耻小儿趁着人声鼎沸、混乱不堪之时,竟然偷偷地袭击于陈需,你以为老夫没看见吗?想要在老夫的眼皮底下耍飞刀、当刺客,你还嫩了点儿。”

    苏秦听到了孙凌的提醒,他顾不得与赵容、江何理论,奔向了老友陈需,到了陈需身边,他发现陈需的肩胛部深深地中了一刀,鲜血已经染红了他的衣袍。

    刚才的那声悲惨的痛叫声原来正发自陈需之口,是他被屋梁上的刺客刺中了肩胛部位。这一会儿,陈需痛得脸色苍白,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滚落。陈需叫过那一声之后,担心自己给苏秦添乱,竟然强忍住了痛苦,一声不吭。

    苏秦急忙坐在了陈需的左手部位,他从自己的腰下拔出了青霜宝剑,撕拉一声割下了长长的一条衣襟,然后给陈需拔出了肩部的飞刀,又细心地为老友包扎伤口。

    苏秦对陈需道:“陈兄且忍一下,我马上就能止住伤口流血。可是,陈兄遭此大难,是我苏秦对不起你。”苏秦说着,眼睛都湿润了。

    他刚才拔出陈需身上的飞刀时,已经辨认出这飞刀正是与桃花园中出现的那柄一模一样,它正是牛三所讲的江何的独门暗器。“可是江何不正在自己眼皮底下吗?他哪里有时机出手呢?”

    陈需虚弱地回道:“季子不必伤心,我到现在总算明白了,今日宴会上这些怪异的安排原来都是针对着我陈需的,怪不得魏宁竟然如此大胆,当着满堂上的宾客顶撞于我。有人又故意在暗处埋伏下刺客,就是要取我的性命。”

    陈需握住了苏秦的手腕,又道:“多亏了你带来宴会上的那位孙老先生,是他出手救了我的命,击落了三柄飞刀之中的两柄,否则,我命休矣!你替我去谢谢那位老先生。”

    苏秦裹紧了陈需伤口上的最后一道布带,然后问陈需道:“陈兄仁义厚道,是谁如此狠毒,想要你的性命?”

    陈需没有给出苏秦肯定的答案,他弱弱地说了一句:“季子你说呢?我死了之后,对谁最有好处,什么人能接了我的丞相之位呢?”

    苏秦点了点头,立刻就想到了公孙延其人,能从陈需之死中获得最大利益的人正是他,可是公孙延却并没有在宴会堂上露面得呀?

    苏秦觉得:他像一个幽灵躲在了暗处,却与今日的宴会上的混乱有着直接的关系,或者说是暗中指挥策划了整个的行刺陈需的计划。

    “原来江何故意以献上白璧为名,引诱苏秦上当受骗,让他把注意力集中在江何行刺太子这件事上,而他们真正的目标却是魏国的丞相陈需。”

    而刺杀了魏国使团的主使——丞相陈需,无疑比刺杀太子赵雍更能破坏合纵大会,试想,堂堂大国的使臣,又是十分尊贵的身份,不明不白地死在了赵国,那赵国还哪里有脸操办合纵大会?只怕还会惹得魏、赵两国因此而翻脸、交兵。

    苏秦渐渐明白过来敌人的狡猾之处。他还是低估了公孙延和张仪,再加上赵容,他们三个人联合起来的能力和计谋。不过也难怪,因为公孙延从未在苏秦面前暴露,苏秦怎么能想到陈需会成为他们真正的目标呢?

    突如其来的变故同样也打乱了赵容等人的安排,他们怎么会想到如此精心策划的行动,本以为天衣无缝、万无一失,不料却半路杀出了绝世高手孙凌,将埋伏下的刺客击落下来,让他们整个的计划都泡了汤。

    赵容自己也没了主意,他不由地看了看张仪,想要征询张仪的意见。张仪也目无表情地看着赵容,两个人面面相觑了起来。

    而此时,江何望着倒地不起的刺客,听到他疼得哼哼唧唧的叫声,脸上痛苦万分,他身体动了一下,想去扶起了来人,可是没有赵容的允许,江何一时不敢擅自行动。

    孙凌则目光似电扫视着众人,眼色中含着极大的威严,那姿态分明就是:看看你们谁敢轻举妄动,首先得先过了我孙凌这一关。

    孙凌的这一镇场给了苏秦难得的喘息之机,他照料好了陈需的伤势之后,快速地返回到了堂上,他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一下子用青霜剑挑开了刺客的蒙面黑布。

    刺客此际毫无反抗能力,只能任由苏秦处置,蒙面布被挑开之后,首先就是苏秦自己被吓了一大跳,这个刺客正是原本被报为狱中暴毙的白雍。

    苏秦冷笑了一声,骂道:“我猜刺客就是你白雍,果然如此,分毫不差。你好阴险毒辣,上一次行刺于我,饶你不死,没想到你现在死性不改,仍然干这种下作的勾当!”

    白雍身体里的血大量地流失,他哪里还有力气对答苏秦。苏秦要求他道:“你快说,是谁主使你行刺魏国丞相陈需,如果老实交代,还可以考虑再饶你一命,如若抗拒不从,我定不饶你狗命。”

    白雍的眼中渐渐地没有了光泽,他无力望着苏秦,嘴巴动了动,但是却根本没有讲出什么来。后来,白雍干脆眼睛一闭,嘴唇抿上,决计什么都不讲了。

    赵容和张仪,以及一众宾客都紧张地注视着白雍,有的人想听听他说什么,有的人却害怕白雍开口讲出幕后的主使。

    苏秦见白雍以死来扛着,认为从他的嘴里也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苏秦恨白雍偷袭老友陈需,心狠手毒地意欲置他于死地,他怒目直视,手中的青霜剑举了起来,口中骂道:“你个无耻小人还要顽抗,我今日就取了你的性命。”

    他边说边举剑要照着白雍的脖颈刺下,直取他的性命。赵容和张仪眼睁睁地看着白雍就要丧命,但是什么表示都没有。

    就在这个当口,有人跳了出来,他突然照着苏秦的后脑勺出了一拳,这一招出击十分地突然,令苏秦猝不及防,眼看着打到苏秦的后脑之后,苏秦就会当场毙命。

    苏秦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白雍身上,无力防备后面的袭击,眼看袭击者就要得手,却又从斜刺里飞出一脚,猛若奔雷,快似闪电,正揣在了袭击者的腰身上,将他踹飞出去一丈多远。

    苏秦回过头来,眼睛的余光扫见了最后的一幕,发现被踹飞者正是那个潜藏已久的江何,而救下自己的人,无疑便是此刻仍在堂上的孙凌老先生。

    孙凌踹飞江何之后,仍然气不过,他从白雍的身上拔出了自己的那柄随身的柳叶刀,向江何直逼了过去,口中骂道:“你这个小儿,老夫早就瞧你不顺眼,装神弄鬼的,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谁知你竟是一个背地下黑手的小人!”

    江何快速地站起身来,他此时身上外袍都没在,只穿着中衣,仍做最后的顽抗,江何身上没有刀剑,只能是徒手向孙凌一招黑虎掏心直奔他的面门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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