邀月身受重伤,作为妹妹,怜星怎么都放心不下。然而,这次机会实在难得,见怜星如此为难,花满楼心中满含歉意,“不如就由七童代为照顾吧。”他说。

    怜星睇了他一眼,言语不复往日热情亲切。她冷冷道:“不敢。”

    陆小凤一愣,为难地看看花满楼,不解地问道:“怎么?有花满楼照顾邀月宫主,的确是一个好法子。”

    怜星似乎有些生气,言语间难免有些埋怨:“哼,若不是花公子那一席话,我姐姐也不会身受重伤。”

    花满楼让怜星这一席话说得羞赫难安,他眼睛微垂,言语低沉,“邀月宫主这次受伤,七童的确难辞其咎。。”他向怜星轻轻轻轻一揖,“所以七童也想尽我所能,为邀月宫主做些什么,补偿一二。”

    怜星并非故意为难花满楼,听他这样说话,脸色倒也和缓很多。

    “真的不能再等了?”怜星转头看向陆小凤,还想拖延一点时间。

    陆小凤为难的摇摇头。

    怜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转头面向花满楼,一字一句道:“那我就再相信你一次,我姐姐这几日就劳烦你照顾了。”她盯着花满楼,不放心的威胁道:“若我姐姐有一个三长两短,我不会与你善罢甘休的。”

    花满楼苦笑:“二宫主不必担心,七童自当竭尽所能治好大宫主。”

    大夫看过两个孩子,来到了客厅。怜星、陆小凤、花满楼三人都集在客厅。大夫拈须微笑,道:“那位姑娘的血已经止住了,老夫开了一个药方,先按这张方子服药。三天后,老夫再过府为姑娘诊脉,根据姑娘伤口愈合的情况,酌情增减药量。”

    听大夫这样一说,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只不过这位姑娘所受的内伤,老夫实在束手无策,只能等这位姑娘醒来自行调节了。哦,还要注意一点,就是那位姑娘千万不能吹风,为了伤口能够快速愈合,平时房屋都要紧闭着。”大夫好心提醒道,他话锋一转,“对了,那两个孩子,现在烧已经退了。我看那两个孩子面黄肌瘦,看来是一直吃小米粥而导致的营养不良,如果府上夫人奶水不够,依老夫看还是请个乳娘吧。”

    大夫说完,陆小凤和花满楼都面露尴尬。

    大夫说完,便背着药箱,拱手告辞了。

    怜星看向花满楼,提出了最后一个要求:“花满楼,我要你答应我最后一件事。”

    花满楼点头应允:“宫主请说。”

    怜星道:“我移花宫在江湖上树敌颇多,而且不信任其他人,所以你要亲自照顾我姐姐。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能假借他人之手。”

    这个要求虽然奇怪,但也并不算突兀,花满楼没有细思,便答应了。

    怜星这才放心,在小楼里休息了一夜,第二日便收拾行装与陆小凤一同上路,并带走了上官雪儿。走前她再三嘱咐道:“姐姐要是醒来,记得飞鸽传书通知我。”

    送走怜星与陆小凤,花满楼这才觉得身上的重担沉甸甸的。先不论一个重伤卧床的邀月,光两个孩子就忙得他够呛。饿了、渴了,或是心情不好,他不会好声好气的同你细讲,只会大声哭闹。你要一一盘查,才能知道到底出现了什么问题。

    起初花满楼脸上还能挂着微笑,不到半天,他的微笑变成了苦笑,“我现在总算明白为何人们都说养儿方知父母恩了。”花满楼一边摇头一边自言自语道,“照看孩子,果然是件辛苦至极的事情。”

    好不容易安抚好两个孩子,将他们哄睡着。花满楼又转过去确认了邀月的房间门窗的确紧闭,密不透风,这才缓缓下楼。

    正是晚霞烂漫的时刻,橘黄的阳光透过柳条,照在花满楼身上。花满楼穿过一片白色山茶花,心中默数脚步,绕过街道,走到一排小屋。

    住在这个屋子里的是一个寡居的老妇人王氏,她无儿无女,却对周围的街坊领居十分熟悉,哪家有什么大小事她总是能够第一个知道。王奶奶经常靠帮人打探做事来赚点活计,在她困难的时候全靠花满楼接济,因此她对花满楼十分感激,一来二去,两人也渐渐熟悉。

    此刻,花满楼却有要事要请她帮忙。

    “奶娘?”王奶奶眯起了眼,仔细想了想,连忙道:“对了,东门那边有一个姓孙的媳妇刚生了孩子,我明天去问问她愿不愿意。她若同意,我明天中午把她带去您家里。”王奶奶道。

    花满楼顿时觉得浑身轻松,他微笑向王奶奶道谢。那王奶奶连忙摇手,“您哪用这么客气?”王奶奶说道,“多亏您时常接济我这个糟老婆子,老身才能活到今天。您拜托我的事,我怎么也要帮您做好。”

    花满楼谦虚了一番,向王奶奶告辞。

    花满楼走出王奶奶的屋子是,太阳已经完全隐去,沉沉的暮色一点一点的笼罩。街上行人匆匆,像是着急赶着回家。

    整个小楼黑黑的,不见一丝光亮,邀月没有醒来,两个孩子依旧甜甜地睡着。

    花满楼坐在凳子上,静静地等着。

    终于,其中一个孩子睡醒,发出响亮的哭声。

    花满楼舒了一口气,他拉开旁边的柜子,两支蜡烛静静躺在那里——因为平时总用不着的他们,它们还很新——花满楼摸索着点亮了烛火,昏暗的烛光给这座小楼带来了温暖与祥和的感觉。花满楼罩上灯罩,转头又手忙脚乱的去哄那个哭泣的孩子。

    小楼的夜晚,以前总是又黑又静,今日他终于有了么一丝与众不同。烛光将花满楼的影子照在了窗户上,在这静谧的夜晚,小楼好像也有了勃勃的生气。

    ——远远望去,真像一个寻常人家。

    第二日中午,王奶奶果然带着一个低眉顺眼的小媳妇来到了小楼,花满楼连忙将二人引进屋中。昨晚花满楼喂了他们一些细碎的米粥,这才止住他们的哭闹。那孙氏是有经验的,见到孩子便知他们是饿了,她立刻熟练的把孩子抱了起来。

    花满楼尴尬的转身,他留孙氏一人在楼上,盛情邀请王奶奶下楼喝茶。下楼时经过邀月的屋子,见房屋锁得密不透风,王奶奶了然一笑。从一进屋,她便问道一股子药味,于是她问道:“花公子,你这是熬得什么药?”

    花满楼给王奶奶倒了一杯茶,微笑:“是一些有利于伤口复原的药。”

    王奶奶瞠目结舌:“只有这些?”

    花满楼不明白,“是。”

    王奶奶语重心长:“花公子,不是老身多嘴,您也该炖一点鲫鱼木瓜汤,女人身体虚,要多补补。”

    花满楼恍然:“没错,她这次元气大伤,的确该补一补身体。王奶奶,多谢你的提醒。”

    王奶奶笑道:“不止这些,还有其他呢。除了不能见风,还不能洗澡不能洗头……”老奶奶说起这些如数家珍,说完她咂咂嘴,“这些规矩可多着呢!”

    花满楼一开始还点头认真听,听到一半他便渐渐涨红了脸。他觉得这误会委实有些啼笑皆非,只能尽力解释道:“王奶奶,你误会了,屋子里的姑娘并不是我的妻子,那两个孩子并不是我的孩子。”

    王奶奶也是从小便走南闯北的人,年轻时更是看过不少佳人私会话本子的人,听花满楼这样一说,脑子里立刻蹦出各种故事隐情。带她脑补一番全部过程,有些同情的拍了拍花满楼。两人说话间,孙氏已经喂饱了两个孩子。她将孩子们哄着睡了,也走下楼来。

    孙氏羞怯,王奶奶便代孙氏提出条件,定好孙氏一天来两次,每月付十两银子。这点钱对花满楼来说自然不算多,但对孙氏来说简直是喜出望外。花满楼觉得让孙氏这样来回奔波,十分过意不去,在孙氏临走前又给了一锭银子,嘱咐她多买些滋补品调养身体。

    孙氏目光闪了闪,她仔细地打量了一下花满楼,这才觉得这位公子简直是贵不可言。她的目光又落在花满楼的扇坠上,她还想在看看其他,可转念一想王奶奶就在旁边看着她,她不敢乱瞟,连忙将银子接过。

    孙氏与王奶奶刚走出小楼,孙氏便迫不及待地问道:“奶奶,这个花公子是何方人士?怎么出手如此阔绰?”

    王奶奶本就健谈,若是旁人问她,她肯定会大侃特侃。可如今孙氏冷不丁的突然问了一句,加上刚才奇怪的举动,到让她心下生出些许疑惑出来,老奶奶紧紧闭起了嘴:“不知道。”

    孙氏这才恍然察觉自己僭越了,她连忙塞了一小锭银子给王奶奶:“多亏奶奶疼我,给我介绍了这么一个好差事。”

    王奶奶也不跟她客气,揣起银子往袖筒里塞。她本来觉得孙氏这个人安静,话少,可靠。可如今看来,倒也不像是安分的。做人可不能恩将仇报,王奶奶心里明镜儿似的,她默默地决定一定要替花公子守住秘密,决不能让旁人知道花公子曾与一位怀孕的夫人私奔。

    孙氏见王奶奶突然对她冷淡,连忙垂下了头,做出一副温婉乖顺的模样,再也不敢多发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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