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诏国空旷的原野上,星辰洒满了天际。巫民们围着篝火,双手合十高举在头顶,有规律的张开双臂又响亮的拍在一起,他们的嘴里吟诵着古老虔诚的话语。

    崇尚巫术的国家,相信如此做可以把声音传达到天上,那是在向战神祷告的仪式,几个月前,北诏国开启了大乱世的第一道闸门。

    下元国君陆庚年事已高,他的两个儿子凝结成两股势力为了权位引发内战。北诏国从灭商的事件中尝到了甜头,现在就像一只嗅觉敏锐的老鼠,乘下元国内乱大举出兵,奏响了一路的凯歌。

    下元国的两位皇子并没有因为国难而停止干戈,最后可悲的死在彼此手中。

    然而接下来的事并不如北诏所想的继续一帆风顺。互相撕咬的两只幼狼死后,下元反而可以一致对敌。

    这场战争从炎热的夏季一直打到了萧瑟的秋天,北诏陷入苦战,突刺不进去,退兵又心有不甘,所以此时陆渐离的面前,才会摆着那样一份盟书。

    北诏国愿做先锋,以请上元国出兵,破城之日上元国可得下元三分之二的土地。

    这样丰厚的条件,无异于别人坐着钓了一天鱼,自己只是伸伸手把鱼一起拉上来就分到大部分。上元和下元征战了百年,现在就是一个绝好的机会。

    于是,上元大军从无殇城外出发,扬起的尘土被大风卷起,飘到了很远的地方。当上元的骑兵出现在下元的土地上时,北诏国觉得自己看见了战神庇佑着他们的手。可是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是,上元骑兵手里横亘的武器,却是砍在北诏人的身上。

    这已经算不上一场战争了,北诏军在连月的劳累里失去了战斗的意志,等他们丢掉武器撤出下元国的时候,只有两支千余人的骑兵逃出了战场。

    上元的军队没有继续进攻,只驻扎在下元国都之外。

    陆渐离第一次踏入下元国的国都,这个和上元同出一脉的国家,无论建筑还是民风都出奇的相似。病榻上的下元帝陆庚挣扎着起身,穿着整齐的坐在皇殿里,无论如何,就算是死他也想死在龙椅上。

    陆渐离的样子并不是陆庚想象中的,他以为那个名动战场的君王会是一个长的更硬朗的男子。所以他看到陆渐离的时候微微愣了一下,那略为单薄的身体,真的可以一次又一次在数十万人的战场上冲杀吗。

    他闭了眼,没有再看陆渐离,陆庚也算是一个有功绩的帝王了,只是走到人生尽头时,自己的儿子们却狠狠的向他展示了贪婪。

    “为什么帮下元?”陆庚的声音是带着沧桑的疲累,他知道陆渐离驻军城外独自前来的意思,那意味着上元不打算乘这个机会攻下下元。

    “我们都是狼的后代,下元可以吞掉下元,下元也可以吞掉上元,但是北诏那只老鼠想要染指狼的土地,就不可以,只是如此。”

    陆庚沉默,很久才自嘲的笑了,他的儿子为了权力相互举起刀剑,下元反而是被旁人救了。到了他这个年纪,总是会想很多事情,他忽然觉得上元和下元就像他的两个儿子,明明是承自一脉,却在不断争斗。

    陆庚觉得很累了,他想,也许这个少年是可以带着下元更加强大的,陆家的天下交给陆家的人,其实并没有什么不妥。

    这是两国在位君王的第一次见面,也是最后一面。陆庚亲手写了禅位诏书,将下元交到陆渐离手上。上元和下元百年以来再次统一,不再区分,改称为元。

    上元国这只狼,就像咬断了战神放在北诏国身上的手,令北诏国元气大伤,北诏国只好依附于东楚以求庇佑。

    至此,元国,东楚和羌国三国鼎立的时代到来。

    十天以后,陆渐离平安的出现在叶夕瑶面前时,她一直悬着不安的心终于放下。而那天,另一个消息更为她们增添了喜气,陆开阳有孕了。

    夜里,叶夕瑶依偎在陆渐离怀里,嘴边一直挂着掩不住的笑意,“皇姐的孩子会是男孩还是女孩,长得会像皇姐呢,还是苍叶呢?”

    叶夕瑶翻了个身,指尖从陆渐离的眼睛、鼻子、唇上依次划过,仔细着描绘她的轮廓,“如果像皇姐,那也一定像你。”

    从得知陆开阳有孕,叶夕瑶的话就一直围绕着那个孩子,陆渐离皱着眉觉得,那个孩子还没出生,就分到了夕瑶的宠爱。十多天不见了,这个女人难道就一点都不想她,一点都不担心她?

    不过算了,这是难得开心的事,转念一想,似乎有些明白叶夕瑶为什么这么在意那个孩子了,因为她们两个是注定没有孩子承欢膝下的。夕瑶应该很喜欢孩子吧,这么想着,陆渐离心里生出了一丝愧疚。

    重新揽叶夕瑶入怀,陆渐离把下巴搁在她肩上,叶夕瑶顺势将重量全都交给身后的人,一切都安静下来,没有人再说话。

    “朕饿了。”一会,陆渐离的声音打破了两人相拥的悠闲。

    叶夕瑶轻轻一笑,明明早一些的时候她吃了不少自己做的点心,怎么又饿了,离开她十几天,反而变得能吃了么。

    “我再去给你拿些点心。”叶夕瑶松开陆渐离环住她的手臂,还好今天做的够多,桌上还剩了不少,才起身准备下床去拿,脚还没沾到地就被拉住了手。

    “朕不想吃点心。”

    叶夕瑶回头,想着这人怎么现在还挑嘴了,“那皇帝陛下想吃什么,小女子亲自给你去做。”

    陆渐离坏笑着舔了舔嘴角,一直盯着叶夕瑶的嘴看,想要吃什么的意思十分明确。叶夕瑶这下是明白了,陆渐离在使坏,责怪的看了她一眼,想挣开被抓住的手。

    无奈陆渐离不轻不重,力道刚好的牢牢牵住,拿她没办法,只好俯身飞快的在她嘴边轻轻的啄了一下,“满意了吧?”

    “唔……就这么打发朕了?”陆渐离摇摇头,还是看着叶夕瑶。叶夕瑶不去理她,背对着她躺下,不过叶夕瑶太小看陆渐离了,因为那人的手已经滑进她的衣袍内。

    “不许闹了,陆渐离……”叶夕瑶按住那只不安分的手,想要严厉一点阻止,但是偏偏声音软软的,在陆渐离听来,怎么有几分欲拒还迎的味道。

    当陆渐离吻上叶夕瑶,叶夕瑶没有拒绝,她本是想要陆渐离好好休息的,可是自己似乎越来越不争气了……

    之后的时光里,陆渐离在轻抚叶夕瑶头发时发现了一根白发,过了几天,就变成了好几根了。

    “你啊,每晚缠着我不让我好好睡觉,当然会生白发了。”叶夕瑶叹着气埋怨着,“说不定我还不到三十岁,就变得满头银发了,到时候你还要不要我?”

    “那等朕三十岁,一定陪着你白发,然后等到我们走不动,也扶不动的时候,朕就牵着你的手躺在床上,换上一身新衣,然后就一起去吧。”陆渐离心疼的抚着叶夕瑶的头发,难道真的是自己最近太不节制了?

    叶夕瑶轻笑不答话,虽然陆渐离说的不正经,但是话里白首不相离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只是最近睡的确实不太好,夜里总梦到一些事,很熟悉很熟悉,就像曾经真的发生过一般,有些事情是听陆渐离说过的,有些又不是,她自己都分不清哪些是虚幻哪些是真实了。

    一定都是陆渐离晚上爱闹她的错。

    “要不要招太医来看看?”

    “不要!”叶夕瑶红着脸拒绝,难道要和那些老太医说皇上每晚闹自己到半夜太操劳吗,“叫太医开点安神助眠的药就好。”

    “嗯……你的脸好红。”陆渐离打趣着说。

    每年的七月,是元国皇族秋狩的时候。

    陆渐离和叶夕瑶同乘一骑,马匹缓步走在身后数百人的队伍之前。秋天是准备收五谷的时节,按照以往的惯例,皇家会将打到的猎物在夜晚的篝火旁,祭祀给月神,祈求丰收。

    本就是令人开心的事,加之元国民风较为开放,许多王侯也会带上正妻同行。

    叶夕瑶整天待在宫里,陆渐离也想带她出去走走,可是既然带了叶夕瑶,就不可避免的要带上其他几位妃子以避人口舌。

    赵宸儿一点也不安分,许多人里就数她最兴奋了,嚷嚷着不要坐在马车里,要骑马。可是她根本就不会骑术,作为妃子,有谁敢搂着她骑在马上呢,所以这个职责,只好落在同为女子又骑术精湛的安然身上。

    这一段日子两人没少打打闹闹,都以赵宸儿落败而逃。安然见赵宸儿带着点惊奇和害怕,乖巧的坐在她身前就觉得好笑,故意骑的不稳一些,在赵宸儿低呼惨叫声中,扬起赵宸儿看不见的坏笑。

    “喂,你给我骑得稳一些,我……啊!”白马又是一个不稳,赵宸儿只好回身搂住安然。最近安然真是越发喜欢欺负赵宸儿了,这小丫头每次被欺负哭了,下次又会趾高气扬的出现。既然一点也不吸取教训,那就只能继续欺负咯。

    但这次安然可不是和她们去玩的,那座山上可有不少稀有的药材,在皇宫里待了不少时日,对“溯世浮生”还是一筹莫展。

    薛舒灵撅着嘴掀起马车的帘子,看着赵宸儿翻了白眼,她觉得赵宸儿就是个笨蛋,坐在马车里多好,非要骑马,时不时传来的尖叫声吵死人了。

    一点也不知道保持一个妃子应有的威严,自己怎么会从小和这种人在争高下。

    另外的马车里,一向淡定如水的沐轻挽今天的心可没有往日那般平静,因为她知道沐易也来了,而且她瞥见了沐易身后跟着的,穿着黑衣扮成男子的洛倾弦。

    作者有话要说:周五要入v了,总觉得最近几章写的有点乱,大家觉得呢,快多给我点意见!!!!!!!!!!!!!这就是传说中的写作瓶颈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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