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行得很快,楚姨娘刚把谢家的人和事儿与洪幼娘细说了一遍,她们乘坐的客船已经驶入了运河扬州段,眼瞅着就要到码头了。

    “不错,比预计的早到一天呢!”

    段氏看着窗外变得越来越热闹的码头景致,满意的说道。

    翠枝递上一盏燕窝粥,笑着回道:“还不是咱们老爷一直催着船家‘快些快些再快些’,船家被催得不行,使出了看家本事,硬是将船速提高了许多,所以咱们才能提前抵达呢。”

    段氏接过甜白瓷小碗,一手拿起白瓷汤匙,轻轻搅动了几下,然后舀了一匙燕窝粥,缓缓的送进嘴里。

    将一碗燕窝粥全都吃完了,段氏这才把空碗递给翠枝,拿帕子沾了沾唇角,笑道:“你听那船家娘子浑说呢,若不是老爷给了大把的赏钱,她家男人才不会拼了命的赶路呢。呵呵,哪里是咱们老爷催得?分明就是钱闹的!”

    翠枝见太太高兴,赶忙凑趣道:“太太说笑了,婢子倒不这么想。您和老爷向来大方,平日里的打赏就不说了,单是这一路上的关卡打点,就让那船家省了不少银钱呢。依婢子看呀,他们这么尽心的干活,也不全是为了老爷的赏钱,而是打心底里感激老爷太太呀。”

    这话说得一半属实、一半是恭维,洪家乘坐的大船并不是严格意义上的客船,除了运送洪家主仆十几个人外,为了多挣点儿银子,船家还夹带了些货物。

    而这年头,不止陆地上设有关卡,就是运河上也有,卫所的水兵对过往的货船皆课以一定数额的税款。

    从京城一路前往扬州,关卡好几个,应交纳的税、费加起来也是一笔不小的开始。

    洪家是漕帮,常年在水路上讨生活,跟各处官府、卫所的关系也极好,每年都是按照事前定好的税额交钱,所以客船打着洪家的旗号,零星运些货物,并不比额外交钱。

    这样一来,便省下了不少银钱,也免除了被一群比水匪还水匪的水兵们的勒索。

    诸项加吧起来,绝对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对船家来说,绝对算得上额外的收益呀。

    而这些,皆是沾了洪家的光,所以翠枝这么说倒也没有夸张。

    只是,船家拼命赶路,也不乏洪问天拿出来的赏银够多的原因。

    这些翠枝绝口不提,直说自家老爷太太能干、大度,连个粗鄙的船家都受了教化,小小的拍了段氏一下马屁。

    这个马屁拍得并不是很高明,但段氏很享用,她笑了笑,道:“这倒也是,这一趟船跑下来,估计船家也能多赚不少呢。”

    翠枝连连点头,而后又略带感慨的说道:“说起来,还是老爷上心呀。婢子说句放肆的话,别看咱们老爷平日里不多言不多语的,可一听大小姐那儿有事儿,他比谁都急,这一路上,婢子就没看到老爷露出一个笑脸。”

    如果说刚才那话是拍马屁,那么这句话绝对是实话。

    段氏听了,也是神情一动,“是呀,老爷是真心疼爱元娘那丫头呀。翠枝,你还记得不,当年我刚生下元娘的时候,还担心老爷不高兴,没想到,他竟比我还欢喜,整天抱着元娘不松手,交给乳母他都不放心,每日里都要问好几遍,夜里他也睡不踏实,非要看这女儿睡熟了他才安心去睡。”

    翠枝忙应声:“婢子怎么不记得。您生产的时候,婢子就在外头伺候,当时老爷一看到稳婆抱出来的大小姐,立刻就呆住了,两只大手颤巍巍的,就是不敢下手抱。还是那稳婆爽利,直接将大小姐放到了老爷摊开的掌心。”

    翠枝一边说着,一边伸出双掌、掌心向上的比划着:“老爷就这样小心翼翼的捧着,瞧他那神情,仿佛就像捧着个稀世珍宝。婢子瞧了,也不知为何,就是觉得心里酸酸的……后来,还是咱们家请的徐先生有学问,说了句‘此乃掌上明珠之出处也’。”

    段氏回想过往,脸上露出一丝怀念,点头道:“是呀,元娘可不就是老爷的掌上明珠嘛。”

    当初洪元娘能以一介江湖女子嫁入首富谢家,除了谢嘉树想交好漕帮的原因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便是洪问天的筹谋。

    早些年,谢嘉树的父亲谢亨行商的时候,经常与洪问天打交道。

    而洪问天呢,是个极有成算的人,偶然一次听说谢大老爷有个独子,聪慧过人,且相貌不错,与自家女儿年龄相仿,他便起了心思。

    从那时起,洪问天便不着痕迹的与谢亨打好关系。如果说过去只是合作,那么自此以后,他便是把谢亨当兄弟一样掏心掏肺的对待,有一次,路遇水匪的时候,他甚至不惧危险的救了谢亨一命。

    谢亨也不是个傻子,人家对他是不是真心,他还是能分辩清楚的。虽然商人重利,盐商更市侩,但谢亨在市侩的同时,心底还有那么一丝底线。在洪问天救了他一命后,他便大方的表示,从今以后他们两个便是兄弟。

    洪、谢两人的关系亲近了,两家的接触也就多了起来,随后谢亨知道洪问天有个宝贝女儿,洪问天夫妇爱逾性命,且小姑娘长得极好,虽是江湖下九流,却也是读书识礼,人长得也好。

    某日两人喝多了,不知怎的就提到了当年的救命之恩(作者吐槽:洪老爷,您确定您老不是故意滴),谢亨一时激动,便拉着洪问天的手表示,要跟他的洪兄弟结为儿女亲家。

    洪问天喝多了,但却没醉,当下便以退为进的表示自家女儿出身不好、且有年幼无知,根本配不上谢家少爷。

    他这么一说,谢亨反而更热切了,立时扯下腰间的一块玉佩硬塞给洪问天,说这是谢家的家传之宝,传子不传女,今日他用来做结亲的信物。

    洪问天老奸巨猾,仍嫌不够,继续用很愧疚的语气表示:自家门第实在太低了,谢家却是扬州赫赫有名的望族,他虽然很想跟他的谢兄弟结两姓之好,但人贵在有自知之明,谢家,他们洪家高攀不起呀。

    人就是这样,这边越拒绝,那边就越坚持,最后在洪问天有意的引导下,谢亨不但给了信物,还亲笔写了婚书。

    次日两人酒醒后,不等谢亨后悔,洪问天就拍着胸脯保证,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以后谢家的货运,漕帮包了!

    ……就这样,洪问天半是哄骗、半是利诱的给宝贝女儿弄来一桩极好的婚事。

    至少在两年前,洪问天是这么认为的——嫁入扬州谢氏,对于洪元娘来说,绝对是高嫁。

    但,当洪问天夫妇好容易抵达扬州,来到康山路的谢家大宅,亲眼看到两年没见的女儿时,他们夫妇不禁呆住了——

    g上那个脸色惨白,头发枯黄,除了一个隆起的肚子,全身没有半两肉的病弱女子,那个连起身都艰难的孱弱妇人,就是自己捧在手心长大的宝贝女儿洪元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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