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运镖局派往南方接应孔大义一行人的底层镖师有多少个?

    一百个?不对,一百一十个?也不对,一百二十个?还是不对。

    正确答案是一百一十六人。

    共分十二标六什三大队总计一百二十人!

    然而在武运高层嵩阳等人的口中称呼这一百一十六死里逃生的同伴时是怎么称呼的?

    “百余人。”“猴崽子们。”“这些个。”

    他们甚至说不清这支镖队具体的底层人数。

    是轻视吗?

    没错,就是轻视。

    这个武者世界所理所应当的轻视。

    可以说如果这一次死的不是那几名炼体六重的高层战力而是这百余名实力一般的镖师的话,武运镖局就很可能就不会这么重视。

    最起码也不会是由镖局里的二号人物带着一大票的中高层跑来准备逼问卫远。

    一名高级武者的性命远远高过十名二十名甚至一百名低级武者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这个世界已经存在了几万年的至理不需要任何人来质疑。

    然而别忘了,这一百一十六名镖师也是人啊,他们也有妻儿也有父母,这背后是一百一十六个血浓于水的家庭啊。

    可以说那一夜如果林墨当时没有站出来,那么现在就会额外有一百一十六个陷入巨大悲痛之中的破碎家庭。

    也许这些家庭能够从武运镖局里得到一笔还算不菲的抚恤银两,但这却永远换不回那根失去的顶梁柱。

    这样的结果又怎能不让这一百一十六名低级镖师对那名有活命之恩的神秘人感激涕零呢?

    事实上从这主桌上的武运高层们和卫远谈论山谷的那一夜开始,四周的所有低级镖师们都停下了动作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这场谈话上。

    为的只是想知道那名也许只是顺手救了他们的神秘人究竟是谁。

    然而结果却注定让他们无比失望。

    卫远不想说,武运高层也微妙的不想知道,双方就这么默不作声的将关系到一百一十六名镖师恩义的救命恩人抛之了脑后。

    这也就怪不得那中年镖师老方一时激动之下冲到主桌来追问乃至是质问卫远了。

    “你,你们。”嵩阳有些诧异又有些恼怒慌乱的看着四周往日里逆来顺受的上百名镖师,一时间却不知道该任何斥骂。

    难道骂这群家伙不知天高地厚敢出来丢人现眼?骂他们你们这百余条贱命其实连一名炼体六重武者的性命都比不上?

    虽然这确实是事实。

    武运镖局能够成为北地第一镖局,甚至将那个有着宫中宦官背景的赵姓镖局都逼到了南方去发展,靠的从来不是这些苦哈哈的低级镖师。

    武运之所以是武运完全是因为一个人,一个十三年前带着一杆染血的铁枪独自登门的男子。

    从他踏入镖局大门的那天起,北地第一镖局的雄名下就只能写着武运这两个字。

    因为那个男人他姓任,任性的任,十三年前的青云榜第三位,如今的长恨枪王任君平,天下间行镖行当里唯一一个突破了炼体十重的后天境大高手,一条自甘堕落在烂泥塘里的潜渊蛟龙。

    因为有他,所以北方的富豪们都乐意于将身家财产托付给武运镖局押运。

    因为有他,北地凶悍的山贼匪寇遇见武运镖队唯恐避之不及。

    因为有他,当年破落的即将要被轰出上京城的武运镖局一夜翻身成为了大周朝毋庸置疑的最强镖局。

    所以说这百余名的低级镖师的死活真的无关紧要,就算这次他们死光了嵩阳一样能轻松的从外面拉回来更多的想要攀附第一镖局威名的低级武者。

    甚至单凭长恨枪王任君平的名头,哪怕派出一百多个普通人走镖都估计没什么山匪敢劫道。

    这武运镖局里寻常镖师的地位自然可想而知。

    所以面对现在这些往日里瞧不上眼的低级镖师们自发性的抱团行为,嵩阳就愈发恼怒。

    作为镖局头领的自己等人都已经明确说定那夜山谷的大小事宜了,你们这些仰赖武运威名的低级镖师怎么敢聚团反对!

    难道你们真的想要找出那名神秘人,然后让武运镖局付出巨大的代价甚至是巨大的风险去感谢那名陌生人?

    只要是脑子没坏掉的武运高层都不可能同意啊!

    该死的张胆!整个镖局里也就他所带领的这群极度抱团的另类镖师与其他安分守己的低级镖师格格不入了!

    然而气归气,嵩阳却又找不到反对这些人说话的恰当理由。

    他可以训斥一个老方却无法反驳十个老方更不能痛骂一百个老方这样的家伙。

    毕竟在道义上来说这些人想要搞清楚到底是谁救了自己又有什么错?

    难道要和他们说武运镖局小气舍不得花费巨额资源来回报他们的救命恩人,所以不允许他们继续追问?

    一时间空气有些僵持,不肯点头也无法摇头的武运高层们用恼怒的眼神扫射着中年镖师老方。

    还有那个多此一问的死小鬼。

    而这份沉默在第二名端着酒杯的年轻镖师走近时终于被打破。

    “我叫杨游,是武运一名干了三年的寻常小镖师,老实说这三年里我干的挺轻松,武运的名头一打出去根本没有山贼敢来冒犯,虽然有时候也听说镖局里又有哪个同伴死在了走镖路上,但总觉得那种事情距离自己很遥远。”

    “直到半个月前山谷的那一夜,呼。”

    忽然深吸了一口气,杨游却是面容复杂恍惚的话题一转。

    “今晚来酒宴前我回了次家,到家时老婆正在院子里择菜,小孩则在土坑里玩泥巴,就和三年里我每次离开后再平平安安回来时一模一样。”

    “可当我抱着满身泥巴的孩子搂着笑眯眯的老婆跟她们说‘我差点见不到你们’时,我忽然就哭出来了。”

    眼圈极度泛红只差一下就控制不住眼眶里热泪的杨游用颤抖而又坚定的声音道。

    “所以那一刻我就明白了,有一个人我必须亲口跟他说一句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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