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暖水看到新世的心脏被贯穿之后惊惧地大喊了一声,接着他想也不想地就跃出巨石后面,连跑带爬地奔向新世那边。

    现在的暖水心里恐惧不已,他的脑中也乱成一团浆糊,眼前一会儿亮起、一会儿暗下。就这样像失掉魂儿一样地跌跌撞撞扑倒在新世身旁,却依旧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暖水眼中的世界晃动着、模糊着,两只蟹钳捧起了热热的液体,心脏仿佛也在胸膛中挣扎着。

    失神的暖水没有注意到,在他的头顶上有个阴影遮住了阳光,那是已经慢慢变回白色的大米,他打算随手踩死一只小“蚂蚁”。

    不过谁也没想到的是螳螂捕蝉而黄雀在后,就在大米准备一拳砸死暖水的时候,一道好像是链锤的黑影横扫在大米的侧肋。就这样在暖水的耳边炸响“嘭!”的一声,但是他还是没有抬头。而大米倒飞了出去,接着一个身影落在了暖水身边。

    微凉的轻风吹过,轻轻抚走了躁起的尘土。烟尘散去,那个“链锤”竟然是被层层铁链捆住的双头大壁虎,那么救了暖水的人自然就是那个年迈的大壁虎。

    老大壁虎的左眼化作了一条血红色的细线,连带着他左半边的身体上冒出与平时不同的恐怖。不过转眼间……“啊啊啊!!!你看你做了什么!我可不想死啊!”老大壁虎眨了眨眼,左眼也随之变回正常,接着他抱头大叫,还死命地拍着暖水的肩膀,整一个贪生怕死的小老头。

    暖水还是没有回头、也没有说一句话,他只是不断地颤抖着,明显极为恐惧。

    老大壁虎凑到他耳边,焦急地大喊着:“喂——!快起来!我们要赶紧跑路啊!……你听见没有?哎呀——!你到底在害怕什么啊!”

    听到最后一句话之后,暖水突然回过神来,他眼中一下子就噙满了泪水,嘴巴哆哆嗦嗦地说:“我……我当然是害怕副侍长死掉,他可是‘六侍之花’的副侍长啊!是最接近神明的十人之一!神……神一定不会对他放手的!一定不会!”

    说完,暖水转身在他那些小背包中翻找起来,里面发出了“叮铃哐啷”的金属碰撞声音。

    老大壁虎看着暖水全身还在颤抖、好像很冷的样子也没说什么,而是低头将他的儿子慢慢拖了过来。突然间,他松手放下铁链子,然后猛然转身、向身后打出两拳相对的一招。而被击中的大米后背像碗盆一样凸起,好像下一秒就会破掉。

    大米再一次倒飞出去,在刚才的那一瞬间,它看到了一闪而过的两条血红红线,而自己在那红线面前除了猎物外什么都不是。

    老大壁虎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地转过头来,这个过程像变脸一样。

    “暖水!暖水!我们快跑啊!”老大壁虎围绕着暖水团团转,一点儿都没有注意到他的儿子像毛毛虫一样爬走了。

    他看暖水没什么反应,也垂头丧气地一下子坐到了地上,过了一小会儿之后他幽幽地叹了口气、说道:“你……我说……我是说,你在害怕……神明”这时候暖水有感应似地抬起了头,老大壁虎接着说:“害怕……神明……会输……吗?”

    暖水稍稍愣了一下,接着就点燃了炸药桶:“你在说什么啊?!这是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的!我从、从来都没想过神会输掉!我绝不是在害怕这个啊!哈呼呼呼……”

    “喂喂喂……,你别这么紧张,我只是随便猜猜而已!……不过话说回来,你到底是在害怕些什么啊?”

    “我……”暖水猛地张大口要说,却发现自己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他只好低头摆弄他的钢铁器械,良久之后才恍然说道:“我是在害怕自己,害怕自己对神明不够忠诚!对!一定是这样的,我一定是害怕自己在这紧要关头背弃神明!啊呼哈呼……,哈哈哈……”

    “希望你能说服自己!”老大壁虎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他只能无聊地转头看向旁边,突然看到了已经爬出老远的双头大壁虎,立马起身追过去并大喊着:“喂!儿子!站住!回来,快回来啊!”

    而暖水依旧在新世的胸膛上忙活着,他额头上的汗越流越多,因为新世流血太多、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死去。

    当老大壁虎回来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将近一刻(三十分钟)了,即使是新世这样生命力顽强的多形怪也快要顶不住了,幸好在这时暖水刚好完成了救助,新世身上的气立马就有了变化,而在几个呼吸之后他就慢慢睁开了眼睛。

    “你们是……”新世眼前模糊、呼吸粗重,说话也有气无力:“呃……谢……谢你们救了我,咳咳咳……大恩大德,没齿难忘!咳咳咳……对了,你们没事吧?……来的时候是否见过……一个白色的……大块头?”

    “嗯,这个小老头与它打了两下,”暖水轻快地说道,他明显放松了下来。说完,暖水转身指了指老大壁虎,而老大壁虎的鼻子都要翘上天了。暖水无奈地看向四周,说道:“在那之后莫名其妙地就感觉不到周围的压力了,大概是走了……”

    “是被我给吓跑的!啊哈哈哈哈……”

    但是新世一边嘟囔着“不对”和“遭了”,一边挣扎着爬了起来,眼中满是凝重与焦急,弄得暖水和老大壁虎也莫名得烦躁起来。

    “怎么了?”

    “那个差一点杀了我的家伙……”说到这里,新世不由自主地摸上了自己的左胸口,“它杀了我之后,或者说它认为我已经死了之后,也就是它的这一个任务完成之后。会怎么样呢?”没等别人回答,新世自顾自地说道:“它会去进行下一项任务,杀死另一位忠诚的神侍!”

    听到后,老大壁虎将他差一点说出去的那句“领奖金!”给咽了回去,而暖水则紧张地看着新世的左胸口、想着些什么。

    在新世慢慢站起来之后,暖水犹豫地对他说:“那个……副侍长大人,我……”

    “哈哈哈,你救了我的命,你不用叫我大人,直接叫我‘新世’就好了,这样我还能感觉亲切些,哈哈哈哈哈……”新世像一位绅士一样说道,如果不是受重伤,估计他还会脱帽鞠躬呢。

    暖水听了之后没有放松,反而更紧张了,他说道:“我是想说……我为了救您,给您换了一个钢铁的人工心脏,您……不介意吧?”暖水小心翼翼地看向新世。

    新世微微一笑,轻轻摇了摇头,说道:“不,我对于钢铁之类的没有什么偏见,再说咱们是朋友嘛!”

    “是……是朋友吗?”

    “嗯,我们在此相遇即是命运,而且你们也是很好的多形怪啊!”

    “谢……谢谢,呜呜……”老大壁虎突然哭了起来;而暖水也是眼中再次晶莹起来,不过这一次他没有再发抖。

    当新世能将气喘匀的时候,老大壁虎和暖水整理好心情的时候,三人相视一笑,同时站了起来,一同望向了内城的方向,眼中有着彷徨、也有着坚定,心里充满了迷茫、也闪耀着信仰,手中握起了兵器、也抓住了无踪影的命运。

    “新世副侍长,我们现在怎么办?”暖水看向身旁脸色苍白、但站姿高雅挺拔的新世。

    新世摇了摇头,说道:“不是说直接称呼我‘新世’就好了嘛。”

    “呵呵……”暖水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尴尬地笑了笑。

    “我们要去祭坛的里面,也就是直面神明的禁地。”新世说着的时候低下了头,礼帽的阴影遮住了新世的脸,“我有直觉,那里一定是一切尘埃落定的地方,是这一切漩涡和暴风的终点。我们将会在那里面对一切,有敌人、也会有朋友,有疑问、也会有答案……”

    “我也没有地方跑,觉得还是跟着一位副侍长更安全些,嘻嘻嘻……”老大壁虎拽着他的儿子,贼兮兮地笑着说道。

    暖水白了他一眼,然后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大声说道:“那……我们出发吧!”

    “嗯!”

    ……

    正如新世所说,世事往往就是那样奇妙,无论是多形怪国度中的这一场暴风雨、还是无形中更大的那场暴风雨都与传说中的神明有关,而各方的人、怀有各种想法的人们也都像是在命运的作用下走向那最后的终幕。

    而在那座恐怖的尸骨祭坛的下面,是一个黑暗而诡异的神秘空间,其中安静得令人毛骨悚然,而且有一些几乎令所有生物都不舒服的气息充斥在里面。

    幽光之中,一个娇小的身影被缠绕在层层的绿色藤蔓之中,看上去苍白冰冷、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生气。在更深处的幽光之中,一个比山还要巨大的怪物正在慢慢活动。它每动一下,整个地底、甚至是整个多形怪城市都产生了微微的震动。

    看来真正的暴风雨时刻即将到来,还有那些漫步在命运的荒野中的生灵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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