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用过了自然是该要下去了,不过,某女不但没有下去,反而一转身,伸手牵上他的脖子。

    战倾城剑眉微蹙,垂眸看着死皮赖脸赖在他身上的女人,一双大掌落在她腰间,想要把她推开,可却该死的有点舍不得。对这女人的身体就像是上瘾了那般,抱在怀里的时候,根本不愿意把她推出去。

    理智和情感不断在拉锯着,最终还是任由她一步跨`坐在自己的腿上,在他怀里肆意扭`动身躯。对他来说确实是在扭`动,哪怕轻歌没有这个意思,可是这软软的身子如此跨`下来,两人最容易冲动的地方不经意磨蹭在一起,只那么一下,北王爷顿时便情不自禁了起来。

    他不自觉紧了紧落她要腰间的大掌,把依然不知死活在他身上乱动的女人往外头拉了拉,只怕被她看出了自己身体的变化。

    “王爷,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原谅我一次,好不好?”小手趴在他颈脖上,指尖在他耳际轻轻划过。她不是故意想要勾`引他,只是想着无名说的话,向他认个错,撒撒娇,或许他就能原谅自己了。

    只是她不知道自己的举动对战倾城来说有多诱`惑,每个小小的动作就像在他身上点起了一把火,而她每动一下,都让他身上那把火越烧越烈,完全无法扑灭。

    轻歌的指尖依然在他耳际边轻轻划着,这个动作完全是没有意识的,她只是在思考着应该要如何向他认错,撒娇这种事情技术含量太高,不是那么轻易能做到的。

    “王爷,你真的不愿意原谅我吗?”她又往前靠去了几分。

    但战倾城的掌依然在她腰间轻轻一推,拉开她与自己的距离。

    轻歌有点泄气,都这样低声下气求他了,他还是不愿意让自己亲近,还是老想着把她推开,他心里真的这么气她吗?她吐了一口气,虽然如今两人保持着这样的姿势,可依他的身高,她想要和他说话还是要抬起眉角对上他的目光才能说得顺畅。

    “王爷,我已经跟他说好了,他以后不会再接这样的生意,不会再去接近南王爷了,我相信他说过的话一定会做到。”

    “你凭什么相信他?”在他面前说着她对别的男人的信任,她是毫无所觉,可他却在心里添了一把恼火。

    明显听得出他话语里的不悦,轻歌微微眨了眨眼眸,虽然想不透他态度为何忽然又恶劣了起来,却还是依然堆出一脸笑意,笑道:“真的,他一定不会再去接近南王爷了,王爷,你相信我。”

    “你叫本王什么?”

    她睁大眼眸迎上他的视线,有那么点反应不过来,叫他王爷有错吗?

    “那……北王爷?”

    “再叫一次试试!”

    声音安安静静的,分明那么轻柔,她却愣是听出了隐隐的怒意。心思拐了好几个弯,最终才反应过来,她笑道:“倾城,你是我的倾城,你说过你会疼我,你也原谅我,好不好?我知道我不应该帮他,可是在那种情况下我真的没有办法,倾城,他只是个杀手,他没有忠奸之分,任何人只要给他钱,只要他觉得这生意能做,他便做。”

    “既然这样,那本王是不是该把他除掉,也为这世上除一个暴民,你认为如何?”他脸色一沉,那一沉,顿时吓得轻歌心尖儿微微颤动了起来。

    “不要。”她低呼了一声,拉着他的大掌,把他的大掌拉在自己的手里,温言道:“倾城,你放过他吧,他已经答应了以后不会再接刺杀南王爷的生意了,倾城,你再给他一次机会,好不好?”

    “要本王放过他不是不可以,你让他把雇主说出来,本王饶他一命。”大掌从她手中抽回,落在她的腰间正,要把她推出去。

    轻歌却用力牵上他的颈脖,用力靠了过去,急道:“倾城,你听我说,他们当杀手的不可能……”

    话到这里忽然硬生生掐断了,身`下异样的触感让她顿时睁大了一双如珠子般漆黑亮丽的眼眸,抬眼看着他,视线里那张俊颜从一开始的平静,渐渐被她看出了两片藏也藏不住的晕红。

    秘密被她发现,战倾城眼眸的颜色黯淡了下去,落在她腰间的大掌紧了又紧,紧到她终于忍不住皱起五官低呼出声“疼”,他才微微卸去几分力道。这次没有推开她,反倒拉着她沉身而下,让她实实在在压向自己。

    “本王给过你机会让你下去,是你自己不愿意。”声音哑哑的,杂夹着显而易见的蕴欲气息。

    轻歌这回总算开始知道心慌了,在他拉着自己用力压向他的时候,她双手用力落在他胸前轻轻推了一把,干笑道:“我……我这就下去,我不妨碍王爷了。”说着,就想要从他身上迈过去。

    可战倾城忽然脸色一沉,又用力把她压向自己:“现在,晚了。”忽然长身立起,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大掌一挥,案几上那些书籍以及碗筷“哐啷”数声全洒在地上。

    直到人被他放在矮几上,轻歌才低叫了起来:“倾城,王爷,我知道错了,我……我这就去面壁思过,我不妨碍王爷了。”

    战倾城没说话,她分明知道他想要什么,却还是躲避着,但这回,他不想让她再躲过去。

    不顾她的挣扎,长指落在她衣襟上用力一个撕扯,那薄薄的衣裳顿时被他撕下了一片,晶莹剔透的肌肤顿时暴露在空气中,也呈现在他的视线里。纷纷的嫩嫩的,处处散发着蛊惑人心的气息。

    “倾城,你答应过要等到成亲。”她低叫,满心不安。

    他还是不说话,没有半点迟疑,低头,准确无误地咬上她的小`嘴。亲嘴这件事如今对战倾城做来已经驾轻就熟,再也没有半点困难。

    在她死活不愿意张嘴迎接他的时候,他大掌落在她的下巴上,忽然用力一握,轻歌低呼了一声,痛得皱起了秀气的眉,趁着她这一声低呼,他那滚烫的舌顿时闯了进去,勾起她颤抖的舌尖,用力纠缠了起来。

    这男人的兽性似乎随时随地都能生起,刚才还在说话,说着说着竟又变成这样了,她想反抗,可却无力。

    当他的唇在她唇上移开,沿着下巴一路吻上她细嫩的脖子,最终落在她的肩头上不轻不重地啃咬时,轻歌深吸了一口气,抽空道:“若是我答应你,你是不是就可以原谅他?”

    战倾城微微一怔,看着眼下晶莹剔透的肌肤,眼底溴黑的光亮渐渐散去了些,呼吸也从沉重开始变得平缓,可平缓之后又迅速沉重了起来。

    她用她的身体为一个男人求情,只求他放过那个胆敢要伤害他六皇兄的杀手!当初无名来刺杀他他并不恼怒,身为一个杀手,收钱杀人本就是他该做的事情,可这一次他胆敢要伤害他的六皇兄,甚至差点把这该死的女人伤在他的剑下,这些都是无法原谅的。

    “倾城,倾城,你答应我吗?”他的动作停了下来,轻歌反倒更加不安了,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更加不知道他这一刻是喜是怒,小手牵上他的肩膀想要看他一眼,可他整张脸都埋在她的肩头处,她根本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

    沉默了片刻,她才像是下定决心那般咬着唇,哑声道:“我把自己给你,我做你的女人,你要我做什么我都答应你,你放过无名,好不好?”

    终于他有反应了,从她肩头上抬起头,垂眸看着她,眼底不再是她熟悉的柔情,也不再是他平日里的傲气与霸道,却只是冷冷的,冷得让人看一眼便如坠冰窖。

    忽然就知道自己错了,用错了方式,她不应该这样去求他,拿自己的身体去交换一个男人的安全。他在气她,气她把两个人的亲近当成一场交易,可她不是这个意思,她也不过是真的不想再让他和无名有任何争执。

    她动了动唇,偷偷瞧了他一眼,小心翼翼道:“倾城,我……”

    “滚。”

    这个字很轻很轻,却一下敲到她的心底,她小手紧握,抬眼看着他,心里一下一下被揪着,一下一下被刀刺着,莫名的疼,疼得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倾城……”

    “本王让你滚。”

    “滚”字才刚说完,他忽然大掌一挥直接把她推了出去,只是力道不算太重,把她推到矮几的一边,随后他一甩袖,举步朝门外走去,再没回头看她一眼。

    轻歌忙从案几上爬了起来,眼睁睁看着他离开这里,想要追出去,可自己身上的衣衫被他撕下了一片,这样出去,怕身子会被外头的人看了去。等她手忙脚乱把衣衫拉好追出去的时候,院子里早已没了战倾城那抹高大的身影。

    匆匆回了寝房,寝房里也不见他的影踪,她换了身衣裳才,离开寝房走到千城阁门前,招来暗卫一问,才知道北王爷出门了。他出去了,是不是要去找无名?一想到有这个可能性,她心头一紧,也不管现在去后山会不会扰人清梦,急匆匆便往后山奔了去。

    可她还没到达后山便在后院里被人拦了下去,看着夜色中那抹素白的身影,她深吸了一口气,疾步来到他跟前,温言道:“南王爷,你是不是一直都在这里?”这条路是去后山的必经之路,若他一直在这里,倾城走过的话他该是能看到的。

    战江南看着她,沉默了片刻才点头道:“是在这里站了好一会。”

    “那你有没有看到倾城?有没有看到他往后山的方向去了?”她急问道。

    战江南摇了摇头,晚风拂在他身上,拂起几缕青丝,那一头如墨的青丝几乎与夜色融合在一起,他浅浅笑着,淡淡的夜色洒在脸上,让他这一笑美得出神入化:“倾城没有去后山,没有去找无名,你放心吧。”

    “你……”她抖了抖唇,却没有再说下去。

    其实也知道他们肯定已经察觉了无名的事情,今日自己的戏码有许多破绽,南王爷也一定看出来了,只不过他们现在没有证据也奈何不了无名。

    但若是倾城发起了狠,他才不管什么证据不证据的,只要认定了便能赐他个死罪,甚至自己亲手去执行,她真的很怕他会去找无名。

    “你若是这个时候去后山,只怕八皇弟会更气。”他浅浅笑着,往前两步来到她跟前。

    当他靠近的时候,一股药香味扑鼻而来,那药香让人莫名有几分安心,抬头看着他如星辰黑亮的眼眸,她无奈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

    “不用说了,无名既然是你的师父,你不想让他出事,我可以理解。”

    “他不会再来寻你麻烦了,我保证。”

    战江南点了点头,盯着她在夜光下越显净白的小`脸。夜凉如水,整个后院里安安静静的,这里没有灯火,前方的灯火也无法将这一片照亮,柔和的风吹在两人脸上,让人异常舒心。

    好几次他都想要伸手去牵她,好几次想要问她一句那日为何愿意亲他,就算为了救他,可她一个姑娘家为何愿意做这样的事情?可最终他还是没有问,也没有去碰她,只是来到她跟前柔声道:“我陪你回千城阁,今夜不要再乱跑,八皇弟总是会回去的。”

    轻歌看着他,不知道该不该听他的,他的眼神如此柔和,他的声音也这般悦耳,传入耳际,听得心里暖暖的,几分安宁。最终她吁了一口气,转身与他一起迈步在小道上,往前院走去。

    “我想他这次一定气得很,只怕没这么轻易原谅我了。”她有点沮丧,自己不应该拿那种方式去求他的。

    “那你想不想他原谅你?”

    “自然想。”踢走路上一块小石子,她抬头望着天际,繁星朵朵,竟渐渐都变成了战倾城那张绝色无双的俊颜。想起他醉酒时的可爱,想到他对自己的维护,也想到他那傲娇的性情,想着,唇边便不自觉升起一抹甜蜜的笑意。

    感情总是在不经意间走进你的心,当它出现的时候,你完全无法去发现,可当你发现的时候,它已经根深蒂固植根在那里了。喜欢一个人,根本是没有时间限制的。

    她喜欢倾城,是真的很喜欢,喜欢他的一切一切,喜欢得难以自拔。唇边的笑,连天地万物都为之失色,满天星辰,也不如她一个笑来得耀眼。

    她一直沉寂在自己对战倾城的思念中,没有发现走在她身旁的男人所有的目光全都落在她唇边上的那朵笑花上。她在笑,为了别的男子在笑,这张小`嘴和那两片薄唇却曾经与他亲近过,曾经是属于他的……很奇怪的感觉,短短数日,他竟已经把这个女子放在心上,再也抹不去了。

    一路无言,很快在不知不觉间便已来到千城阁的门外。寝房里还亮着珠光,但轻歌知道他一定不在,珠光是下人亮起的,每到夜里他们就会把盖在夜明珠上的锦帛掀开,房间就会亮如白昼。想到自己回去之后要独孤一人过,一想便有几分懊恼。

    “明日我大概不会跟他到狩猎场了。”她忽然停了下来,看着身旁的战江南,浅浅笑道:“无名受了很重的伤,我……我不小心……”微微顿了顿,她又道:“我要去照顾他,他这个人不愿意让一般人亲近。”

    “你真这么在意他吗?”

    “他是我的师父,我当然在意。”

    事实上不仅是无名,就是天一、濮阳栩和皇甫四海她都在意,既然是她的人,她就不能看着他们受伤而不管。

    “你就不怕八皇弟因此而吃醋?无名毕竟是男子,而且还长得这么出色……”

    “再出色也比不过倾城,他为何要在意?”轻歌抬头看着她,理所当然道:“我是他未过门的娘子,我终究只会与他在一起。”

    “终究只会与他在一起”,这几个字敲得战江南的心顿时血肉模糊的,抬头往天际望了一眼,也借此敛去眼底的苦涩,他笑道:“那你想让我做什么?”

    “帮我劝劝他,我是真心真意要和他在一起的。”

    世事就是这么变化无常,数日之前自己还想着以后要离开北王府,离开皇城天涯海角游玩去,可她现在是真的想要留下来了。

    “这些话你应该亲口对他说,对我说也没有用。”他平静道。

    “我知道,只是我不想让他不开心,我希望你能帮我看着他,帮我哄哄他。”

    “我可不会哄人,尤其对方还是个孤傲倔强的大男人。”战江南垂眸看着她,总算轻松地笑了:“要哄你自己去哄,别指望我,回去吧。”

    轻歌抿了抿唇,知道自己说不动他,却也知道他绝对不会看着他八皇弟独自伤神去的。他对他八皇弟的怜惜如倾城对他一般,皇族里头还能有这么纯真的亲情,实在是难得。

    冲他浅浅一笑后,她举步朝院子里走去,走了两步又忽然停住,回眸看了他一眼,眼底闪过一丝什么:“对了,你对我二姐有什么看法?如果……”

    “没有如果,她不是我心里的人。”

    轻歌挑了挑眉,讶异道:“那么说南王爷你心中已有佳人?”其实她不是想要撮合他们,她心里有其他想法,只是无法告诉他们。

    战江南看着她,一瞬不瞬看着,他心里有谁,她难道真的不知道吗?

    轻歌被他看得心里有几分发毛,忽然便有几分不安了起来,问他这种问题的时候,这样看着她做什么?难道……

    “没错,我心里已经有意中人,所以你二姐的情义我只能辜负了。”他摆了摆手,那一笑轻松自在,并不见有任何尴尬:“回去吧。”

    见他这般,轻歌才狠狠松了一口气,转身往院里走去。还好笑得这么真这么轻松,那所谓的意中人应该不是她,是她自己自作多情了,这么想着,步伐总算又轻快了起来。

    看着走在风中那抹轻`盈的身影,战江南眸光却渐渐暗了下去。以为他喜欢的人不是她,她便如此轻松,若是让她知道自己心里念念不忘的人正是她,这丫头会不会顿时吓得软倒下去?

    其实也不过是个小丫头而已,若她和八皇弟能真心真意在一起,他一定不会插足在他们之间,不会成为他们的障碍。

    直到视线里那道纤细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后,他才收回眷念的目光,转身远离这一方。只要她和八皇弟快乐,放手又如何?……

    回寝房的时候,北王爷果然不在,沐浴更衣过后,在寝房里等了老半天还是等不到他回来,最终轻歌滑落在软榻上,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天还未亮她便已醒来,醒来时才发现枕下凉凉的,一看才知道在梦中不知道滑落了多少滴眼泪。自己从前从来不爱哭的,可是和北王爷在一起之后,不知道为什么心脏总是这么脆弱,泪腺也莫名奇妙地变得发达。

    摸了摸眼角,眼泪早已干枯,她坐了起来伸了个懒腰,强打起精神。不管面对多少困难,也要笑着对自己说,每一天都是新的开始,每一天都会有新的际遇。

    让守夜的下人送来温水匆匆洗刷过后,她命人准备好早点,又到书房写了一封信函,便匆匆来到忆江阁把信函交给刚起床的南王爷,托他转交给战倾城,之后便往后山奔去了。

    后山里安安静静的,前方小院子的下人们已经在准备早膳,只是那四个暂时居住在这里的主子似乎还没起来。

    轻歌提着自己的小篮子匆匆推开无名的寝房,无名果真还在睡着,如她所说,昨夜是趴着睡的。

    听到声响,他倏地睁开眼眸,那黑亮黑亮的眼眸还蒙着一丝丝未曾清醒过来的雾色,看到轻歌后,浑身绷紧的肌肉才松懈了下去。

    他们这种当杀手的,杀人是家常便饭的事,被杀这种事也随时极有可能会降临,所以就算是入睡也不过是浅睡,防范的意识太重,活得总是太累。

    轻歌把小篮子放在桌上,又出了门打来一盆温水,再回来时无名已经在床`上坐起安静看着她,把软巾泡在温水里,给他端来茶水和杨柳枝:“能自己刷牙吗?”

    无名动了动胳膊,今日动胳膊不像昨日那般,动一下也不觉得太难受了,他点了点头,接过她手里的东西来到屏风后,小心翼翼把自己清理了个遍,出来的时候轻歌又把拧干的软巾递给他。

    “以后不用过来了。”接过软巾把脸洗净,他道。

    既然已经能照顾自己,她过来便没有任何意义。

    “放心,我不会时常来烦你,我也没有这么多时间。”把早点放在桌上,她搬来椅子自个儿坐下,倒了两杯清茶,捏起其中一杯浅尝了起来,一边尝着一边招呼道:“你也过来用早膳吧,我等会就要走了,快点吃。”

    听到她说等会要走,不知为何无名心下竟闪过丝丝失落,但他没有把那丝丝的失落表现出来,来到她跟前坐下,端起杯子把杯中的清茶喝尽,轻歌又为他倒上一杯,他才夹起点心尝了起来。

    “等会我会让濮阳栩过来给你看看背后的伤势,有哪里不舒服的地方你自己跟他说。”她道。

    “没必要。”他拒绝道。

    当杀手当了这么多年,受伤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他没有这么娇贵。

    轻歌也没有多说,要不要,轮不到他多说,她自己做便是。

    等他用过早点,她把东西收拾好才匆匆出了门,没过多久果真领着濮阳栩进来了。

    “我要进宫一趟去看看我二姐,无名便交给你了。”抬头看着身旁的濮阳栩,她笑道:“那家伙倔得很,若他真的不听话,你给他两针让他吃点苦头,他就会学乖了。”

    濮阳栩只是点头不说话,目送着她离开,等视线里那道纤细的身影彻底消失之后,他才把房门关上,来到无名身后,正要去褪他的衣裳,无名却道:“无需费心,昨夜已经上过药。”

    “我瞧瞧你伤口,看看要不要换新药。”

    无名食指动了动,最终还是随他去了。

    濮阳栩为他把衣袍褪`下来,又小心翼翼把纱布一层一层揭去,等到那道即长又深的伤疤出现在他眼前时,他忍不住摇头浅叹道:“这剑伤不像是战倾城给你留下的。”

    说到这个,无名也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眼底闪过连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柔情,薄唇居然不自觉往上扬了扬。幸而濮阳栩站在他身后,并未看到他这副与平日里那冷酷淡漠完全不一致的表情。

    “那丫头划的,为了掩饰里头另一道被划出来的伤口。”他抿了抿唇,一丝尴尬。“这丫头下手要不要这么重。”这伤口真的不浅,简直是要命。无名也是无奈,谁知道那家伙会这么狠。

    “你真应该把她吊起来好打一顿。”濮阳栩拿来药酒,拿着干净的软巾小心翼翼地为他清洗着溢到一旁的血污。

    无名看着前方不知名的角落,无声浅叹:“她其实是一片好心。”

    濮阳栩的指尖一顿,手上的动作微微停顿了下才又继续着:“你从来不会称赞别人。”

    无名没有说话,说的不过是事实,说不上是称赞。

    “她是战倾城的人。”身后的濮阳栩忽然又道,那软巾又在他伤口四周轻轻划了起来:“不要乱动心思,你动不起,她也给不了你任何回应。”

    无名大掌一紧,眼里的光亮顿时散去,末了他冷声道:“我是个终日里活着刀口上喋血的人,自己的未来都把握不了,如何对姑娘动心思?你多虑了。”

    “如此最好。”

    两个人都不再说话了,沉默如风萦绕,唯有从窗外偶尔渗入的风拂起衣袂,拂出一丝丝几不可闻的声响。窗外,和风拂过,挂在枝头的枯叶随风过飘起,飘了许久,终于缓缓落在地上,再不过了多久,总归是要魂归黄土的。

    杀手的命运就如同树上的叶子一般,随时会有被狂风扫下来的一日,当落下之际便是远离这个尘世的一天,既然连自己的命运都把握不了,何必还要耽误旁人?……

    轻歌进宫的时候听说凤如云已经醒来,靖太妃一直在照料着,她有北王爷的令牌,入宫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让小太监们一直领着来到靖太妃的静安殿,小宫女正在伺候凤如云用药,靖太妃就坐在一旁,瞧她这样子,对她的二姐还真的是爱护有加,不知是这么早已赶过来探望,还是昨夜里根本一整夜在此。

    见到轻歌,靖太妃眼底不可避免闪过丝丝幽暗,对这个长得分明娇俏讨喜的女娃儿,始终是无法喜欢起来。

    “参见太妃娘娘。”轻歌来到她跟前,倾身行礼道。

    靖太妃只是随意摆了摆手,见她站在一旁,她淡言道:“如云丫头昨夜发起了高烧,小命差点保不住,你好生照顾着。”

    这话虽是述说,事实上却是在埋怨她。她姐姐昨夜在这里差点连命都不保,她却回了北王府跟着男人逍遥快活去,靖太妃素来最瞧不起这种淡漠亲情的人,看她时,眼底忍不住又多了几分厌恶。

    轻歌只是颔首,来到凤如云床边看着她。脸色确实还有几分苍白,不过,今日的气息看着已是不错了。她回眸看着坐在一旁的靖太妃,笑道:“太妃娘娘个昨夜里都在这里照顾着姐姐吗?既然这样,太妃娘娘便先回寝房歇息吧,这里有民女照顾着便是。”

    “哀家怕你粗心大意,拿你姐姐不当一回事。”靖太妃冷冷一哼,眼底脸上全是疏远和冷漠。

    轻歌笑道:“姐姐是民女的亲姐,民女又怎么可能不照顾好?”

    靖太妃动了动唇,本还想说什么,却又觉得与她一个丫头片子过不去也有失自己的风度,再说她昨夜里一`夜在这里照顾如云,虽说事事不需要她亲自动手,可夜里却没有好生歇息,一把年纪了,如此劳累,今日精力已经欠佳。

    她站了起来,这一站起,站在两边的宫女立马扶了过去。靖太妃来到床边,垂眸看着倚在床头上脸色依然泛白的如云,柔声道:“云丫头就在这里好生歇着,哀家回去歇一会,等会就来看你。”

    那态度比起对着轻歌的时候简直是差天与地,完全不可同日而言之,很明显已经把凤如云当成是自己的人。

    凤如云动了动唇,气弱道:“太妃娘娘身子不好,回去多歇着,无需过来看我了,这里有四妹在,她会照顾我的。”

    “你指望她?”靖太妃冷冷一哼,又瞥了轻歌一眼,她只是低垂头颅不说话,靖太妃抿着唇,冷哼道:“哀家会留几个宫女照顾你,你好好养着,就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宫女们都会听你的。”

    “我知道了,太妃娘娘,你先回去好好歇息吧。”

    凤如云这副乖巧的模样,讨得靖太妃又多了几分欢心,这才在宫女的伺候下离开了这间寝房。

    等到门外的脚步声再也听不见,凤如云才摆了摆手,让宫女们退出寝房,看着坐在一旁的轻歌,眼底那柔弱的神色顿时散去,她笑道:“四妹一大早就进宫来看姐姐,真让姐姐受宠若惊,四妹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姐姐说?”

    “为什么和那些人勾结谋害南王爷?”轻歌看着她,声音淡淡的,也很轻柔,但却是肯定的口吻,并无任何猜测。

    凤如云一字一句全听进去了,她脸色丕变,沉声道:“你在说什么?知不知道我可以告诉太妃娘娘,说你污蔑我?”

    “你可以试试看,我相信事情闹大之后,南王爷和北王爷一定会联手去调查,我只怕到时候纸包不住火,有些人总是会露陷。”轻歌瞅着她,眼底全是不屑,“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凤如云别过脸,躲开她凌厉的目光。被她用这种参透一切的目光看着自己,心里竟有几分虚虚的。

    轻歌也不理会她,只是在一旁坐着,拿起软巾小心翼翼为她拭去额角溢出来的细汗。

    凤如云却伸手把她的手拍了下来,不悦道:“你究竟想要什么?”

    “若你真心实意想要跟着南王爷,我自然不会阻止,但你用这种旁门左道的方式接近他,我就不得不怀疑你背后是不是还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我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四妹,我一个闺阁姑娘,平日里只知道在房中抚琴作乐,绣花识字,连凤府都甚少会走出去,我怎么可能会和外头的人勾结谋害南王爷?你不要污蔑我。”眼角藏着泪,那楚楚可怜的模样当真让人怜惜。可惜,她面对的是轻歌,她是个怎么样的人,轻歌早就看得清楚。

    “谋害王爷自然不是你的目的,不过,你早知会有这么群杀手,也早知那个黑衣人会偷袭南王爷,是不是?”

    “不是!”

    “凤如云,以你的身手,若是黑衣人想要偷袭,你认为你能来得及扑过去救南王爷吗?你早就等候在那里,与他早有默契才会如此。”那不是推测,而是事实。

    “你再胡说八道,我便让太妃娘娘过来为我们说理了。”凤如云极力维持着脸上的平静,可额上那些冷汗却还在不断溢出。

    轻歌看着她越来越苍白的脸,笑道:“昨夜我为你问过南王爷,他无心于你,你这些阴谋诡计还是省着吧。”

    “你认为我会相信你的话吗?你不过是妒忌我能得到南王爷和太妃娘娘的宠爱,才会如此,凤轻歌,你已经有北王爷了,你为何还要阻止你姐姐寻找属于自己的幸福?我不去招惹北王爷你还不满意吗?你为何一定要把我逼上绝路?”

    “是你把自己逼上了绝路。”她霍地站起,垂眼看着她,认真道:“我姑且相信你这么做只是偶然事故,若是让我知道你以后还与那些杀手有联系,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你凭什么污蔑我?”凤如云还是死活不肯承认,抬头看着她,眼底有泪光闪过:“你根本就是妒忌我,凤轻歌,你好狠的心,你非得要把我的一切都给毁掉吗?”

    “我说了,若是你真心实意和南王爷在一起,我不会阻止,但你若居心叵测,你的阴谋诡计我一定会把你拆穿,让你无所遁形。”南王爷是倾城最敬重的皇兄,她若敢乱来,她一定不会放过她。

    “记住我今日跟你说的话,别以为我只是随意跟你开个玩笑,看在你是我二姐的情分上,这件事情到此为止,你好自为之。”说罢,丢下软巾,再不多看她一眼,转身离去。

    看着她决然而去的背影,凤如云紧`咬着薄唇,眼底一丝狠绝闪过。她是什么时候看出来的?她居然看出自己和那些黑衣人的关系,可她怎么可以允许她继续威胁到自己。

    等到她出了门,再也听不到她离去的脚步声,她才用力咬着唇,挣扎着从床`上翻了下去。她不能让凤轻歌毁了她的将来,既然她已经看出来,那便一不做二不休,不想死,就只能让她先死!……

    靖太妃本来已经回了寝房,在宫女的伺候下上`床歇息,可才刚躺下没多久,门外便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房门被敲响,一个宫女在外头焦急地唤着:“太妃娘娘不好了,太妃娘娘,凤家小姐她……”

    靖太妃在床`上坐了起来,在宫女的伺候下套上靴子,从内堂步出。那名宫女进房之后,急匆匆来到她跟前,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抬头看着她,慌慌张张道:“太妃娘娘,凤姑娘她……她上吊自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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