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华此时插进来说道:“何止几掌,陈大哥,你当日……”

    陈松朗向他皱眉摇头,春华堪堪顿住,春晓心下了然,心疼得望了陈松朗一眼,低低叹息一声,拉着春华坐下,仔细端详弟弟半晌,微笑说道:“春华,一年多未见,你又长高了许多,现下已然有些英挺男子的模样了……”

    陈松朗此时轻笑出声:“夫人此言甚是,春华今年已经十二岁了吧,换做旁的人家,也该给他定门亲事了。不过想来春华应该无需咱们费神,春华,你说是也不是?”

    春华听了面色微红,春晓惊讶问道:“怎么,春华,你现下莫非已经有了心仪的姑娘么?”

    春华连忙摇头,尴尬笑道:“我与她虽然常见,却并未说过几句话,只是不知为何,她几乎日日都来武馆看我,弄得馆里人尽皆知……”

    接着有些愤愤:“今日馆里结对比武,她就那般旁若无人地坐着,待我上场,就起身鼓劲喝彩,弄得大家都笑话我,我一气恼,就索性跑回家来了。”

    春晓不觉莞尔:“原来如此,不知她是哪家的姑娘?春华,你若对她亦有好感,不如让你陈大哥上门提亲可好?”

    春华面色更红,嘟嘴说道:“姐姐,咱们刚刚相见,你就拿我打趣,若说亲事,你早些嫁给陈大哥才是正经,免得他日思夜想,荒废了学业生意……”

    春晓与陈松朗对视一眼,陈松朗瞪着春华说道:“好啊,如今你有了倚仗,便不把大哥放在眼里了,待日后改了口,岂不更要将我这个姐夫踩在脚下?罢了,罢了,我还是对卫儿多疼爱些吧。”

    三人又说笑了一会儿,陈松朗见春晓双眼微饧,便伸手将她轻轻揽住,向春华笑道:“春华,累了一日,大家都乏了,咱们早些休息吧。明日再回武馆,便将陈龙带着,下次再想回来,就打发他去雇辆车马,免得你走这许久的路途。”

    回到房中,喜琴和乐筝送来温水青盐,陈松朗洗漱过后,便静静坐在一旁,望着春晓梳头。

    春晓被他看得羞涩,不由嗔道:“你便没有旁的事情可做了么?怪不得春华说,你已将学业生意尽数荒废了……”

    陈松朗闻言失笑:“我已然辞官不做,但毕竟有些根底,学业方面,想来教养卫儿总是足够的。至于生意,呵呵,夫人莫非是在担心松朗养不起你们母子么?”

    春晓瞪他一眼,嘟嘴说道:“谁要你养,我又不似你这般,自小便是家仆丫鬟伺候惯了的,待卫儿大些,断了奶水,我便出去开一座医馆,不拘多少,总也能应付家里的开销罢。”

    陈松朗凑近春晓,低低笑道:“如此甚好,今后家中生计,就仰仗夫人您了……”

    说着,他在春晓唇上偷吻一下,春晓反手打去,刚好打在他的胸口,她并未用上几分气力,陈松朗却“哎呀”一声,仰面便倒。

    春晓大惊,急忙将他扶住,想起方才春华所言,不由焦灼问道:“松朗,你这是怎么了?可是当日在吉祥镇落下的旧伤?”

    陈松朗顺势抱住春晓,却只是闭目不语,春晓仔细端详,见他面色如常,气得起身说道:“陈松朗!你这样消遣我,觉得很有趣么?”

    见春晓恼了,陈松朗急忙跟着站起,好说歹说,赔上无数笑脸,春晓才回转过来。

    两人静静相拥,春晓忽然想起什么,轻声问道:“是了,你怎知春彩妹妹对齐大哥心仪?按照齐大哥的说法,他们似乎只见过一面吧……”

    陈松朗低低笑道:“那又如何?你我不也是只在那年灯市上见过一面,心中便有了彼此的么?”

    旋即摇头轻笑:“其中详情我并不知晓,但说来也是天降良缘,春彩姑娘才艺过人,其中又以琴、画两样最为擅长,当日我在病中,她命人送来一卷新书给我解闷,不想里面却夹着一幅手绘的小像,仔细看去,不是旁人,正是你那位齐大哥,我这才知道,原来他们已然见过,春彩姑娘还对他动了心……”

    春晓听了也不觉莞尔,陈松朗在她额上印下一吻,接着说道:“春彩姑娘心气甚高,故此我并未多问,那日见到齐枫宇,便想着试他一试,想来如今他们应该已在一处了吧。”

    春晓欣慰欢喜,感慨了一刻,不免又有些怅然:“如此说来,春彩妹妹的琴画想必甚是了得……”

    陈松朗心中甜蜜,并未发觉春晓神情有异,点头答道:“是啊,自从为你做了那支珠钗之后,我便在城中开了一间珠玉铺子,现下铺中大小事务都是春彩姑娘帮着打理,前些日子我还听说,工匠照着她画的图样做出的发簪和手镯,在京城女眷之中口碑极好呢。”

    春晓轻轻点头,想到自己身无长技,又不免有些难过,陈松朗此时看出端倪,急忙握住春晓双手,柔声说道:“傻丫头,你何苦又想这些有的没的,天下之大,什么样的能人没有呢,但在我陈松朗眼中,袁春晓却只有一个……”

    两人亲昵了片刻,陈松朗扶起春晓,迟疑着问道:“春晓,你,你现下还怪我母亲么?”

    春晓闻言一怔,旋即缓缓摇头:“不,我心里明白,她也是为了你好……”

    想起陈老夫人时日无多,她又不觉有些难过,低声说道:“松朗,你娘亲若是对我亦无芥蒂,再过些时日,咱们也回乡看看她吧……”

    陈松朗听了又惊又喜:“当真?自她使计害你之后,我便再未与她相见,当日父亲来接她返乡,我也不曾相送,当时只知心痛气恼,如今想来,着实有些不忍……”

    春晓微笑答道:“自然是真的,这许多年来,害我的人并非一个两个,我若个个都恨,哪里恨得过来?何况她毕竟是卫儿的祖母,你的母亲……”

    陈松朗微微颔首,欣喜说道:“再过几日便是我母亲的生辰,到时咱们带着卫儿前去,将从前的恩怨都撂开手,顺便见见家中亲友,也好给你们母子一个像样的交待……”

    果如陈松朗所料,第三天一早,家仆来报,说是春彩姑娘来访。

    春晓二人急忙外出相迎,却见春彩身穿红衣,与齐枫宇并肩而立,顾盼生辉、喜气盈盈。

    见到他们出来,齐枫宇急忙挪出一步,想与春彩拉开距离,春彩并不看他,只是靠得更紧,还伸出手来,将他的手臂牢牢挽住。

    春晓见状面色微红,齐枫宇更是一脸困窘,陈松朗却大步上前,朗声笑道:“春彩姑娘,枫宇兄弟,陈某先道声恭喜吧!”

    春彩盈盈下拜,微笑说道:“多谢陈公子,公子恩情,春彩日后再报……”

    四个人进了门,春晓先拉着春彩一同坐了,陈松朗和齐枫宇谦让一番,也分宾主落座,喜琴、乐筝送上香茶点心,春彩嚷着要见卫儿,音羽又将孩子抱来,大家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春彩逗弄着卫儿愈发白胖的面颊,向齐枫宇笑道:“宇哥哥你看,他的模样像极了陈公子呢,如今红宝已然长成,咱们也赶快生一个可好?”

    正在饮茶的齐枫宇登时呛到,面红耳赤,连连咳嗽,样子好不狼狈。

    春晓和陈松朗相视而笑,春晓柔声问道:“春彩,你们今后有何打算?梅林镇那边可得了消息?”

    春彩将孩子送回音羽手上,大方答道:“前日已经写信回去了,稍后我会陪宇哥哥返乡,接红宝来京城居住。”

    说到此处,她目光流转,露齿一笑:“姐姐,我已经选定了吉日,下月初六便会完婚,若让我说,咱们便索性一起将喜事办了,又省钱、又热闹,不知你意下如何?”

    这一次,连陈松朗也大吃一惊,险些将茶盏脱手掉在地上,旋即朗声笑道:“这个主意甚好,既是如此,明日我便安排人手,好生筹备一番……”

    见这两人疯疯癫癫,春晓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再看齐枫宇,更是将整个脖颈都红透了,便起身说道:“好了,说笑归说笑,你们且正经些罢。”

    春彩听了嘟起红唇:“春彩素知姐姐端庄,但男婚女嫁,自是人生大事,又岂能随意说笑呢?再说,这些事情是我和宇哥哥昨日便已商议好了的,宇哥哥,你倒是说句话啊。”

    齐枫宇放下茶盏,红着脸向春晓和陈松朗说道:“春彩说得不错,我们已经说好,明日便动身去梅林镇接红宝,我本来想着在那里成亲,但春彩说,不如与你们在此一道操办……”

    春晓闻言低头思忖,陈松朗起身走到近前,握住她的双手,柔声说道:“春晓,咱们四人如此有缘,无论是哪家先办事,另一家总要跟着忙碌,若让我说,一起操办,省钱省力,也免得那些亲友来回奔波,确是美事一桩,你竟觉得不好么?”

    听他如此一说,又见春彩和齐枫宇皆是满眼期待之色,春晓只得轻笑点头:“好啦,你们一个个牙尖嘴利,我就依了你们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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