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逸自那夜以后,整个人的精神状态便有所欠佳。

    顾倾城那夜的话,似一条毒蛇缠绕在他心头,她说他恶心,说他卑鄙无耻龌蹉,说看到他就想吐!是的,他承认,他就是这么一个人。那夜秦夜的酒杯里,的确被他涂了微乎其微的*散。虽然不至于令人片刻便晕了过去,但时间久了,便让人昏昏沉沉,行似醉酒。

    但他这样做都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她。

    秦夜一直在顾倾城身边碍手碍脚的,他连接近她都没有机会,更别说跟她说上一两句话,一时苦无良策,才会如此兵行险招,可她怎么能这么说他呢?他说得那些,可都是事实,她不信也就罢了,竟然还对他说出那些恶毒的语言。

    再说了,他的出发点,其实也并非完全只为他自己,他是很想以此机会揭穿秦夜的真面目让顾倾城心甘情愿地跟他走,但更多的也只是觉得她有权知道真相。

    可她那样骂他,实在寒了他的心。

    思前想后之下,他还是希望再找个机会跟她谈谈不可。

    顾倾城很显然不想看到他,所以当那日他跟秦夜谈完公事,踏出书房时,他与抱着账本来找秦夜的她在擦身而过时,她甚至连眼尾也不没扫他一下。

    萧逸心中涌现极深的挫败感,这种被完全忽视的感觉令他难受得很,所以,也不管什么场合,他迅猛地扣住她的手臂,扯着她面向自己。

    顾倾城与他对视一阵,水润的眸子看不出一丝异样的情绪,却让萧逸心沉至水底。

    “萧大人有何贵干?”许久不见他放手,顾倾城俨然失了耐性,皱起眉头一脸不耐。

    “我想跟你谈谈。”萧逸神情严肃。

    “我跟萧大人没什么好谈的。”顾倾城嘴角勾起一丝冷意,语气很轻地道,那双曾经让萧逸迷恋不已的眸子如今却泛着寒光,变成了这世间最能最伤他的利器,把他捅得千疮百孔,可他就是一如既往地迷恋着。

    “求你,就一会。”萧逸在她的冷漠下压低了口气,也降低了姿态。

    顾倾城闻言脸色微微变了变,但还却只是紧抿着唇不说话,看不出是不是在生气。

    萧逸知道她现在连对他说句话都不乐意,心头闪过绝望,叹了口气,还是松开了她。

    顾倾城却在这时开了口:“有什么话,你说吧。”

    “我没有骗你,那天晚上...”萧逸还未说完,就对上顾倾城警告性的眼神。

    顾倾城无语得很,你还来,是嫌我那天晚上骂你骂得不够狠是不是?

    “你要我说多少次你才会信?我真的没有骗你。”萧逸口气略带急躁,他希望顾倾城相信他,所以一直在强调事情的真实性,但他压根就忽略了,当事人对此事上的压根不在乎。

    “萧逸,别再多费唇舌了。”顾倾城打断他,口气冰冷:“你说的这些,即便是真的,我也会毫不在乎的。财散人安乐,如果当时散尽家财能换回我爹平安,那么我也会毫不犹豫那么做。然后,即便秦夜救顾家别有用心又怎么样,只是为了得到我又怎么样,我心甘情愿,我乐意之至,我甘之若饴。这五年他对我无边无际的宠爱和对顾安安尽心尽力地照顾让我觉得非常地值。倒是你,萧逸,该好好去反省反省自己的是你——别忘了你才是这场悲剧的始作俑者,我不跟你计较那是因为我有一颗善于包容的心,但不表达你就可以肆无忌惮地在我面前指责别人,比起你的卑鄙无耻,秦夜所做的简直微乎其微。”

    顾倾城一鼓作气说完这些话,萧逸听完简直震惊:“你...你竟然不怪他?”她曾经那么爱恨分明的一个人,竟然在听到这些事后,一点也不怪罪?

    “萧逸,爱不是说说而已,里头包涵责任,信赖,还有宽容,你明白吗?而你加注在我们曾经的那段感情里的东西呢?隐瞒,欺骗,利用?”顾倾城无视于萧逸眼中的痛苦,顿了顿又道:“人生已经很不容易了,因为你我也浪费了很多时间,如今我好不容易看清自己的心了,我真的不想再错过。至于其他的,那个晚上,我已经说得很清楚,如果你再执著下去,那么我想我们连普通朋友都做不成。所以,给彼此一条退路,就当日后好想见,可以吗?”

    顾倾城说完,见萧逸没有回应,便转身,正要离去,抬头便瞧见秦夜不知何时站在那里,神色复杂,顾倾城对上他的眼,朝他投去一记安稳的笑。秦夜捕捉到那抹笑容,心头顿时轻松下来,也朝她笑了笑伸出手去迎她。

    顾倾城因秦夜这个动作脸上的笑意更深了,步伐也不知觉加快了些,然后急急凑到他怀里去。秦夜像护着珍宝一般护住她,紧紧搂在怀里进了书房。

    萧逸久久立在那里,看着刚刚深情款款的二人,心凉至谷底寒遍心扉,那一刻他才真正意识到,他永远失去了她......

    进了书房,顾倾城便占了秦夜平日办公用的主位,开始兴致勃勃地翻账本,其实她完全可以不这么做的,可是想想又觉得吧,作为秦家的女主人,这看账什么的,都是最基本的,她什么都不会也说不过去,那天她都跟秦夜说了,他也答应要教她的。

    她是来了兴致,可做师傅的好像无动于衷,好半响她都等不到他到身边来授业解惑。

    疑惑地一抬头,却发现那男人正站在她身边看着她,一脸认真的。

    “怎么啦?”顾倾城朝他笑笑。

    “为什么不问我?我可以解释的。”秦夜声音平缓,刚刚听了她和萧逸那些对话,他总算恍然大悟她这两日为何有所反常,也明白顾安安为什么会临阵倒戈,宁愿失了折腾缚磊的机会也不说出真相半句,原来是因为她们爹爹的事。

    顾倾城却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扬起脸,她言笑晏晏的,口气里有种释怀后的轻松:“因为已经不重要了呀!刚开始的时候我也纠结,也害怕听到不好的真相,可后来我想通了,无论你用的是什么方式,反之你都把我爹救出来了,你就是我们顾家的救命恩人啦,至于那些细枝末节的,就没必要寻根究底了。”

    这些话落在秦夜耳朵里,他不是不感动的,可是他还是觉得有必要把真相告诉她:“当年,那算是我想出的不是办法的办法了。圣上急需顾家富可敌国的财富充实国库,所以顾家落败成了不可更改的事实。要么,你爹死,顾家亡,要么你爹不死,顾家亡。那时我想着,人活着才重要,即便你们穷困潦倒了,起码还有我接济着。所以我向圣上提议,而圣上也卖了顾家一个人情,把你爹放了。但我没料到你爹对顾家的一切看得那么重要,还会因此想不开用那样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对于这点,我始终是愧疚的。”

    秦夜也算把五年前的事交代清楚,也许他一开始就该说了,也不至于现在凭空闹腾出那么多事,好在他的倾城如此信赖他也不计较,否则,他们二人又不知要走多少弯路。

    顿了顿,他又道:“我很早之前就喜欢你,可是我想不出用什么样的方式把你留在我身边,所以我才会对你提出那样的条件。我当时只是想先把你安顿好,然后慢慢对你好,以示真心,我尽可能地小心翼翼,就是怕吓找了你。”

    顾倾城因他最后几句话小脸染上胭脂红,这样迟之又迟的表白让她即欢喜又羞涩:“那你说的很早,是有多早?”她倒是有些好奇了,眼睛眨巴眨巴地盯着他,就盼着他能再说多点。

    秦夜沉默,迟迟没应她,她等不到回应,有去蹭了蹭他,他却只是尴尬地清了清嗓子:“看账本的时候专心点。”然后又去理自己的事去了。

    顾倾城无语,这个别扭的臭男人,表白都表了,多说两句让她乐乐会死啊,这会装什么酷。

    鼓起脸,她不依不挠地指责:“莫名其妙,明明是你先打断我的。”

    身边喝茶的某人因她这句话,差点没噎成内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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