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若兰绝不是有意接近自己,后来娶了军营,知道自己是太子,是她想要复仇的对象,所以不惜以清白之身亲近他,向他施展抱负?

    生了孩子,却不让他知道,这便是她处心积虑,最极致的报复手段?

    后来再次入宫,应该是不想连累旁人,或是怕他信了沈怀安的话去追究,将两个孩子暴露?

    对了对了,第一次离宫,便是杨将军一家平反之时。定是她见杨家已然昭雪,杀死她父亲的先帝已去,再留下没什么意义,才正好借皇后下毒之机,逃出宫去。

    以小榛子和紫玉的交情,他不会听皇后唆使就真的下毒伤害紫玉主子。再说兰儿那么聪慧,就没有察觉到有人在自己的食物里下毒?她不是略通医术吗?这些,他怎么早没想到?

    可是聂风扬再这中间演的什么角色?聂风扬和风绝,便是同一人?

    风绝为何要帮助杨若兰?

    风绝,聂风扬……

    对了,聂风扬的亲妹妹,不就是当年和杨将军一同被父皇灭门的两家吗!

    难道一早,若兰和风绝之间便有联系?

    这样细细一推测,真相顷刻间便大白于心间!

    合情合理,一切琢磨不出的蹊跷,此刻豁然开朗。

    “慕容?哈哈,翎儿果真是聪明过人,小小年纪,说起话来一字不错,只怕连慕容叔叔我,也比不上呢。”

    慕容瑄伸手轻抚翎儿嫩嫩的小脸蛋,越看,越觉得可爱至极。

    翎儿被叔叔这么一夸,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小脸微微红了红,抬眼朝杨若兰看去。她自然不会注意到两队爹娘内心的波澜起伏,且因为她的这句话,让眼前这个叔叔产生了多么大的触动。多么大的误会。

    她小手指了指一直跪地的聂风扬和刘珠儿,怯怯的问眼前的叔叔:“叔叔,为什么要一直跪着?是因为皇上叔叔,不许他们起身么?我爹娘是好人。叔叔不要罚跪……”

    慕容瑄猛的亲了一口慕容翎儿,头也不回的依言下命:“好了,你们都起来吧。”又对着翎儿说:“这世上,只有孩子的话最可信。好了,今日就看在孩子的份上,你们的欺君之罪作罢,再敢说半句儿戏的话,别怪我慕容瑄翻脸无情。”

    眼前这个活生生肉嘟嘟的小女孩,还有那个几步之遥,露出一脸纠结不解的小男孩。让他原本已然晦暗的内心世界,突然一片开阔。

    不共戴天之仇又怎样?处心积虑利用自己又怎样?百般欺骗,不让我慕容瑄骨肉相认,最终还是算不过老天,不还是让我们父子相聚?

    杨若兰。既然你对我无情,我又何必要苦苦纠缠,我慕容瑄一代君我,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当初是你对我有情,我才那么炽烈的爱你。

    可你却如此伤我……

    转面,直视杨若兰,用一种虎视眈眈的眼神。心中呐喊,现在起,你和我之间,再没有情分。

    “慕容,杨若兰,你来告诉朕。这孩子,究竟是慕容琰的骨肉,还是朕的骨肉!”

    这句话一出口,聂风扬和慕容琰心中便有了数。显然,皇上细细算过时间。怀疑孩子是他的骨肉。

    聂风扬完全信任妹妹,她绝不会拿孩子的生父一事开玩笑,是慕容瑄的,绝不会说是慕容琰的。虽说当初也不是亲口挑明,但言下之意,便是承认孩子是慕容琰的。

    慕容琰自然也相信翎儿说的,孩子是他的骨肉。孩子满月酒当日,翎儿亲口对自己说过,从前和慕容瑄在军营的一段。

    翎儿如今已失忆,皇上问什么,都不会得到答案。可是他,又怎能开口说出实情?

    他从慕容瑄看翎儿的眼神里,便知道慕容瑄再也不是过去那个不舍得伤害翎儿的痴情男儿了。他是被伤透了,伤怕了。

    只要他说出孩子是他慕容琰的,和他慕容瑄没有半点关系,他一定会恼羞成怒,再一次拔出剑。但这次,目标不仅仅是他慕容琰一人。

    在场的所有人,只怕都逃不过一劫。

    万事总有个开头,没有哪一个君王,是如一的心慈手软。

    之前那一剑刺下去,再往下,再拔剑便越来越顺手。

    直到和历代所有君王一样,掌握天下人命,掌控天下一切。达到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的境界。

    杨若兰惘然摇头,不自觉的向后退了几步。她突然清醒的意识到,眼前的这个皇上,就是杀害自己一家的侩子手的儿子!对,他们之间可不就是有不共戴天之仇吗?

    那么她,应该爽快的拿一把剑,架在这个咄咄逼人的君王脖颈上,找他理论算账才是!凭什么还要受他的颐指气使?

    她暗暗捏紧了拳头,又朝着慕容瑄步步紧逼过来,银牙咬的咯咯响,声音清脆之余有些沉哑。

    “我说过,我不记得了,我什么都不记得!你何苦非要逼我?我说过我醒来的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王爷,是他说我叫翎儿,可我只记得我是杨若兰,是前朝大将军杨元钊之女杨若兰!皇上的父皇,一不高兴就将我杨家一门杀的鸡犬不留,现在,皇上又来为难我,我们杨家,到底做了什么该遭天谴的事?你们父子轮番来祸害我?”

    她突然转变的气势,让在场的各位都暗自一愣。原本铿锵逼问的慕容瑄,竟然不由自主的倒退一步,躲避开她那双咄咄逼人的眼神。

    “你说啊,你说啊!难道皇上就可以草菅人命,把人命当做蝼蚁可以随意践踏?看谁不顺眼,一句皇命,一纸破诏书,就能让成千上万无辜的人枉死?对了,天朝有多少种刑罚?皇上背的出么?要不您背出来,民女帮着数数?五马分尸?千刀万剐?死无全尸?大卸八块?剁成肉酱?烹煮,活埋,还有什么,民女想不出来了。皇上您应该熟记于心吧?”她凄然冷笑,又逼近了一步,几乎要和慕容瑄鼻尖触碰到一起。

    “对了,倒是要感谢皇上的父皇,没有让我的父亲手这些酷刑,满门抄斩,鸡犬不留,死无全尸,怎么说,也比以上所说的酷刑听起来顺耳的多是吗?可惜我杨若兰不是男子啊,要不然,我一定会揭竿造反,把你们这些草菅人命的皇帝拉下马来!为我们这些无辜等死的百姓出一口恶气!”

    慕容琰听她竟然口不择言,连这样大不敬的话都敢说,吓的赶紧冲上去一把拉回杨若兰,双膝噗通跪地,朝慕容瑄一拜道:“求皇上开恩,她的确是失忆,迷了心智,不过是心智紊乱下说的胡言乱语,求皇上看在她是个病人的份上,饶她胡言之罪!”

    慕容瑄还未开口,杨若兰却毫不留情的已久忿忿不平撒气道:“王爷你给我起来,男儿膝下有黄金,你跪他做什么?是他父皇杀了我家人,我不过是说几句痛快话难道有错吗?他要杀我,就随他便是!反正我杨家就我这一条命,活在这世上也是孤独,死了也好,起码能去九泉之下一家团聚!”

    说着强拉着慕容琰起身。慕容琰回眸咬牙瞪了这个口无遮拦的失忆妻子一眼,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这丫头,真是大大咧咧的近乎疯癫,真是一点心机都没有。要是翎儿的性格也如她一样,在宫里头只怕早就死了几次了。

    “你瞪我做什么?我说的有错吗?不是说你是他的皇叔吗?那你们就是一家人对吧?既然是一家人,你这么跪他做什么?你们叔侄之间难道半点情分也没有?是你们皇家的人生性没有人情味,还是你慕容琰是个窝囊废?你给我起来,你要是再跪这个我的杀父仇人的儿子,我杨若兰就和你势不两立!以后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再信!”

    慕容瑄怔了,聂风扬也怔了。

    妹妹口口声声说自己是杨若兰,一点也不像是装的。且妹妹的性格,根本说不出那些话,还有她那副大咧咧天不怕地不怕的表情,和妹妹的端庄完全不同!

    这是怎么回事?

    慕容瑄显然也觉出兰儿的不同,他印象中的兰儿,一颦一笑温温雅致,就算是与人吵架,也会一副云淡风轻,看着叫人又敬又畏,还有几分我见犹怜之态。

    几句话便一阵见血,断不会撒气般的脱口而出这许多无关紧要的话。什么刑罚种类都扯出来,骂的好不痛快,却让人听着,不痛不痒。

    如果是从前的兰儿,只需一个眼神,一个不屑的动作,就能让他的心瞬间冰凉!任他再强迫自己不去在乎,狠心,也无济于事。

    只怕到了最后,还是自己,满腹辛酸落荒而逃。

    他瞪大眼,一字一句问道:“你真的,失忆?”

    杨若兰突然很没品相的张开双腿,双手一叉腰,挑眉哈哈一笑道:“是啊,我骗你做什么?能填饱肚皮吗?”

    天!要不是她长的一副花容月貌,估计定是个嫁不出去的老姑娘!

    慕容琰失神,纠结不已。怎么看,她和从前都大不一样,兰儿不可能为了达到某种目的甘愿做戏作假,那是个性使然,假装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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