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偏偏他一离开水墓场就鸿明和穆见铭就围了上来,劝他衣,汇报情况,简直是烦不胜烦。
    偏偏他又不能撒手不管,只能一边注意着宁云晋那边,一边听两人汇报现情况。
    只听鸿明苦着脸道,“父皇,除了青阳子和那个秦明还有口气,其他几位奉供都……这仇咱们不得不报啊!”
    “报,你想用什么报!?”文g没好气地道,“那是两个大宗师,你打得过他们吗?自己没有实力之前,说这些都是空话。”
    鸿明被他骂得直接噤声,穆见铭见状连忙道,“皇上,从京郊另外调来两千兵已经都赶来了,接下来该怎么办?”
    文g看了一眼宁云晋那边,宁敬贤已经为他打点好。他面无表情地道,“回京!有些帐也该算一算了。”
    冬日阳光就如同那昙花一般,一行人才刚到城门外,鹅毛大雪就洋洋洒洒落了下来,铺天盖地让人连路都看不清楚。
    这样鬼天气让文g担忧望了一眼身侧,才发现宁敬贤早就已经先一步为宁云晋将衣物裹紧。宁云晋乖巧地整个人窝宁敬贤怀里,面色苍白,嘴唇乌紫,若不是文g还能听到微弱鼻息,简直如同死人一般。
    文g神情黯然,心里有种说不出来滋味。他忘不了与宁云晋对视那一眼,即使不是有意,可是自己似乎又无意中伤害了他……
    宁敬贤却误解了文g动作,那个同心结实是让他担心不已。无论从哪一方面考量,他都不喜欢皇上与小二距离太近。他犹豫了一下,便道,“皇上,清扬如今受了重伤实不适合住宫里,不如由微臣带他回宁府疗伤。”
    “去宫里,朕已经让太医们等着了。”文g哪会让他如愿,见宁敬贤还面有难色,他直接道,“这是命令。”
    事已至此宁敬贤也知道由不得自己,只得沉默跟文g身后。
    一路无语,他们用速度赶到皇宫,文g直接带着众人进了西五所。那里果然已经有太医院人候着,等宁敬贤将宁云晋放到床上,所有人便都忙碌了起来。
    文g将其他人都赶到院子里,只留了宁敬贤与他一起等着。
    宁云晋伤实是太重了,两处都是大宗师亲手留下,如果是寻常人此时只怕早已经消香玉损了。他腰腹间那条伤痕是由一颗锋利石头划出来,足有一指半长,由于泡水太久外翻出来肉都已经泛白了。
    比起这处狰狞伤痕,胸口那处掌印果然加麻烦,那是一个大宗师全力一掌打出来,直接震得五脏移位,并且有极其严重内伤,如果这处伤处理不好,即使人救回来日后也是个病痨子。
    只看皇帝阴沉脸色,满屋子太医们就不敢怠慢,纷纷使出浑身解数。管如此,文g也能够感觉得宁云晋鼻息越来越微弱,那张苍白小脸让他莫名觉得十分心慌。
    他捂着脸,痛苦地对宁敬贤道,“跟朕说说,说说他小时候事。”
    宁敬贤知道当皇上开始关注小二之后,便不再缺这方面消息,但是早年事和只有他们父子之间才知道小秘密却不是外人能知道。若是平时他哪里会愿意跟文g说宁云晋事,可如今小二生死未卜,即使清醒过来也不知道会有什么样影响,如今能够多一个人心疼他、为他祈福也好。
    那边现闹哄哄,所有人都忙着,没人能顾得上他们两个。抱着豁出去心态,宁敬贤索性不再避讳,直接道,“那年冬天也跟今年似,格外寒冷。微臣接了皇上命令出宫,却被小二挣脱了襁褓,弄得我们两人一身。臣怕孩子着凉,只得回府去换一趟衣服。”
    “可是回了宁府,臣便得到消息儿子夭了。偏偏那时候臣妻子也正弥留之际,又想要看一眼孩子,臣实没办法就将大皇子抱给她看。”宁敬贤陷入回忆中,仿佛想起了当初心里挣扎,“其实那时候将大皇子事禀告皇上也不是不行,可是兴许是夜里受了风寒,从第二天起他就一直病着,虽然臣知道皇上对大皇子另有安排,可是千里迢迢要将一个病着孩子送过去,实是不亚于要他命。”
    “当时太医已经说他可能会要夭折,那时候皇上也是进退两难,即使大皇子送回宫也得不到精心治疗。臣实是不忍心他小小年纪还要经历那么一番折腾,与其那样还不如宁府碰碰运气,便做了那大逆不道决定。”
    宁敬贤想到宁云晋那一个月生死挣扎便忍不住热泪盈眶,他哽咽着道,“皇上您不知道那孩子自小就多么懂事,别孩子自小喝是奶,他却是喝着各种苦药。可他却从来不会抱怨,只是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眼睛望着你。他像是记得幼年事似,总是没有安全感,睡觉喜欢蜷缩着,只愿意黏着臣。”
    “早那一两年,臣怜他,总是将这孩子带身边,可却从来没被他扰到过。他有时候夜里醒来,却像是知道臣浅眠,从来不会乱动,就那样闭着眼睛装睡。这孩子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却也不想想,小孩子睡觉谁不是拳打脚踢,不时乱动,哪会像他那样老实……”
    宁敬贤说着说着两行泪已经流了下来,人心都是肉长,感情也都是慢慢处出来,虽然宁云晋不是他亲生儿子,可是这么多年相处下来,父慈子孝相互关爱,让他们甚于亲父子,此时见他生死不知躺床上,想到曾经有过美好时光,心里难受至极。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宁敬贤此时却任由泪水滴落桌面上,“臣花了那么多功夫陪着他,宠着他,好不容易才让他恢复一些孩子开朗,您那时候总说臣太宠这孩子,可是皇上,小二值得,臣是真稀罕他。”
    文g知道自从宁云晋大了,他们便没再一间房睡过。可是他却晓得,宁云晋那些习惯还一直。即使是自己怀里,除了少数累得筋疲力时候,他也从来没真正睡着过,只是闭目养神一个晚上直到天亮。
    他原本以为只是宁云晋不喜欢跟人同眠,却没想到这都自己当年造孽。
    文g知道自己有段时间曾经打开过这孩子心扉,让他接纳自己,那时候宁云晋喜欢与自己亲近,喜欢两个人肌肤相亲,甚至能自己怀里熟睡,他还记得当那孩子全心全意信赖着自己,蜷缩自己怀里熟睡时表情……
    也许是打小被抛弃不安全感,让那孩子对于付出感情总是小心翼翼,他不会轻易相信人、亲近人,但是只要那人一旦进入他心底,对于关心他那些人,他总是恨不得能回报十份百份好。
    可是那美好一切都被自己搞砸了,如果说那一次争执破坏了两人之间信任,那今天误会只怕会让自己被摒弃他世界之外。
    文g还记得那一夜宁云晋摔碎印章时果决,当他说“都不要了”时候,是真想要彻底决绝。自己能够给他身份、地位、荣华富贵从来不是那孩子想要,若不是为了宁敬贤,他甚至连报效大夏心思都没有,所有这一切他都能够毫不乎地舍弃。
    贪财却不恋财,重情却不受制于情,当自己唯一能够引以为傲身份地位反倒成为两人之间矛盾根源时,文g实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才能挽回他……
    他站起身,喃喃地道,“清扬是我……只能是我……”
    宁敬贤被他眼底疯狂吓到,停止了回忆,“皇上?”
    “朕去外面吹吹风。”文g不想也不敢再待宁敬贤对面,他面前只能越发衬得自己是个多么失职父亲和情人。无论有多少不得已,自己永远不能将宁云晋放第一位,舍弃过他、伤害过他都是不容置辩事实!
    出了宁云晋房间,若大皇宫文g却不知道自己能够去哪里。这巨大宫城虽然是他家,却也唯独只有这里能让他找到活着感觉。
    漫无目地院子里胡乱走着,宁云晋是个很懂生活人,虽然这里待时间不长,却已经让这里处处都留下了他痕迹,看得出来是曾经这里好好经营过。
    宫里规矩严,用度摆设都有定制,宁云晋虽然不能做大改动,却到处都做了小小改动,树梢上多了一些飘飘彩带和旋转风车,盆栽上绑了红色丝线和各种络子,春天时候他还使人院子做了一个藤编吊椅,足够一个人躺里面,是他准备夏天乘凉时候用,后反倒便宜了另外四个小子……
    能够当得了皇帝,一颗心本来已经足够冷硬,不以物喜,不以物悲。可是当年不得已情况下亲手送走那个孩子本来就是他心结,如今那孩子又误打误撞成为了他一生挚爱,现待这样满是宁云晋气息地方,文g简直要被心中愧疚和担忧压得喘不过气来。
    他走着走着,居然无意间来到了西厢房,这里按例应该是给侍妾住,可是宁云晋却使人收拾后让秦明住这里。
    从鸿明口中文g已经知道了昨晚发生事情,知道这人为了让宁云晋多一份逃跑机会,自己装扮成宁云晋去引开毕沧浪。虽然恼怒这人自作主张地拿走同心结让自己认错了人,可是却也不得不承认如果没有他拖延,宁云晋他们根本没办法且战且退与吴谦一周旋,一直退到水墓场,等到自己救援。
    生与死面前,无关地位与金钱,如果不是因为一个爱字,秦明那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人哪有勇气去面对大宗师。
    如今秦明正宁云晋那边接受治疗,不过太医已经说了,他是直接被毕沧浪捏到窒息,如果不是想要折磨秦明,早就被捏碎了颈骨,又水墓场毫无防备地待了那么久,即使治好可能也会有别毛病。
    文g推开秦明房门,这个房间摆设极其普通,甚至看不到过多私人物品。卧房里有一个书桌,上面不是放文房四宝,反倒是一些裱画工具。书桌边摆了一个大罐,那里面有一些卷着画卷。
    他好奇地抽出几卷,打开之后才发现这些画卷居然全部都是宁云晋墨宝。这些写着诗句字画有些被揉过,有些则有改动,明显是宁云晋自己觉得不满意废弃,却都被秦明如获至宝般收了起来,甚至装裱好……
    这样体贴、默默用心去爱一个人是文g从来没能体会过感情,虽然自己这份感情中付出得比宁云晋多,却无时不刻都想要从宁云晋那里获取到回报。
    自己那种如同交换一般,如果得不到回应,就会宁愿玉石俱焚,即使毁了也不交给别人爱,这样疯狂感情,与秦明这样默默无私比起来高下立分……
    翻开边缘一卷,摊开之后文g发现上面写着,“相怜相恋倍相亲,一生一代一双人”,这诗出自唐时神童骆宾王,简单几句就将爱情刻骨铭心描画了出来。可是这句接着被宁云晋划掉,然后以极其潦草字迹写下了另外一首诗。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文g一字一句念着,仿佛能够感觉得到宁云晋写下这诗时心情。看那上面落款日期,正是宁云晋出京前不久,可是写完之后这张纸就被他撕碎,却不知怎么被秦明拾起一片一片拼好,修复。
    抚摸着上面那无法掩饰裂痕,文g泪一滴滴落上面,晕开了字迹,他痛苦地哽咽着,“清扬,你可是后悔了……”
    第157章
    文g不得不承认在所有喜爱宁云晋的人当中,只有自己的爱是最为自私的,也是给他伤害最多的。不论为自己的行为找再多的理由,都回避不了这个事实。
    如果不是自己当初的决定,现在宁云晋就是大夏最出色的继承人,聪明、能力出众,更有尊贵无比的身份,而不是如现在一样,即使拥有再出色的天赋在宗室眼里也只是身份低人一等的普通旗人;如果不是当初自己为了一己之私,想尽办法将他擒获,他也不会纵使有着无双才华,却还是被人视为以色事人的佞臣。
    秦明可以给予他无微不至的关怀,徐不用可以给他坚定不移的支持,孙不善能够用尽心机去讨他欢欣……可是他们唯一做不到的一点就是太过懦弱。当面对宁云晋的完美无缺时,他们相形见绌,缺乏了表达自己爱的勇气。
    对于那个在感情方面永远小心翼翼,绝对不肯先主动付出半分,却又十分迟钝的人来说,只要不光明正大的将感情表现并表达出来,他将永远会视而不见。
    曾经自己还沾沾自喜,自己拥有天底下最美好的人,却没有强大的情敌,唯一惹得自己嫉妒不已的只有那两父子深厚的感情而已。
    如今想来却觉得十分地讽刺,明明那个孝顺又懂事的孩子才是自己的嫡长子!可是如果不是自己当初的一念之差,他们两个也不会阴差阳错的相恋。
    文g陷入了纠结中,突然听到一阵急促地脚步声。他抬起头,发现外头李德明正东张西望的找人,看着十分着急的样子,这样的天气里额头上居然出了一层薄汗。
    他抹了把脸,收拾好自己的情绪,走出秦明的房间,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皇上可算找到您了!”李德明焦急地行了个礼,连珠炮似的道,“小宁大人的伤势恶化了,还有毓庆宫那边刚刚也来了信,说是太子沐浴完之后就突然晕倒,想要传个太医过去给太子殿下瞧瞧。”
    现在宫里医术拿得出手的太医都被文g下令在宁云晋这边候着,也难怪李德明要单独过来请示。文g知道鸿明身上并没有什么外伤,多半是这次受了惊吓,吹了一晚上夜风,突然回到烧了地龙的宫里难免会受寒,比起来他更担忧宁云晋那边。
    他想了想道,“叫黄太医过去吧!朕先去看看清扬。”
    李德明领命走了,文g也用最快的速度赶到宁云晋房间。原本有些吵嚷的房间如今一片肃穆,只有宁敬贤坐在床上半抱着宁云晋,看样子是在传功,而还有一名最善针灸的太医正在前面给他扎针。
    文g发现宁云晋的脸色比自己出去前更灰败了,甚至还隐约带着死气。他气急败坏地抓过一个太医问道,“怎么回事,你们不是说能治好吗?”
    被他抓住的正是宁家经常请的那位陈太医,突遭这无妄之灾他除了心里嘀咕一下,也没有别的办法――刚刚明明谁都没打包票能将人救回来。他苦着脸道,“回禀皇上,定远伯的外伤还好,但是他胸口的掌印集聚着毕师的内力,不逼出来的话还是在破坏内脏经脉。如今宁大人正在试着帮忙驱散……”
    陈太医的话音还没落,突然砰地一声闷响,宁敬贤整个人被震开,撞在床柱上。他嘴角流下一缕鲜血,捂着胸口道,“看来我不成,小二的内力排外性太强了。他如今失去了意识,不能自己控制,我的内力进入他体内反倒会一同被排斥。”
    宁云晋练的是什么功法文g心中其实已经有所猜测。如果是那个功法,宁云晋要是不清醒除了功法同源的自己只怕没人能帮他。文g忍不住眉头微蹙,问道,“你们就没办法让定远伯恢复意识吗?”
    一众太医不约而同地摇头,其中太医院的洪院判直接道,“皇上,现在对定远伯影响最大的就是毕师残留的内力,如果不先想办法驱散,只怕……”
    文g心中一急,连忙问,“那他还能坚持多久?”
    那洪院判想了想,犹豫着道,“定远伯的身体底子很好,若是用参汤吊着怎么也能再坚持一天。”
    这个答案让文g松了口气,只是顷刻间他的心中已经有了决断。“那便让人取用最好的老参,你过来,给朕把脉,其他人都出去,做自己该做的事。”
    等到其他那些太医一一离去,洪院判已经猜到他要做什么,忍不住劝阻道,“皇上,您不会是想亲自为定远伯运功疗伤吧!?此事万万不可呀!之前您的内伤就很严重,臣当初就劝过您不能动武,今天您原本就……”
    他的话还没说完,文g就挥了挥手让他闭嘴。他何尝不知道,自己在前伤未好,又添新伤,这时候要花费那么多功力给宁云晋驱散一个大宗师全力的一击,很有可能自己的修为就止步不前,甚至可能完全失去……
    苦练了那么多年的功力,眼看自己已经摸到了大宗师境界的门槛,如果一朝失去了,要说不心疼绝对不可能,但是一想到等着自己救的人是宁云晋,文g发现自己心里居然十分淡然。
    “不用再多说,朕给你半天的时间让朕的内伤稳定下来就好!”
    就算他这么说,洪院判也不能看着皇帝这么乱来,还是劝道,“皇上,要不还是等等,也许稍晚定远伯就能够恢复意志,又或者还能有其他人能够帮忙驱散……”
    “没有其他人能帮他了,石于春或者可以,但是他肯么!?”文g摇了摇头,无奈地道,“定远伯的功法十分特殊,在他失去意志的时候只能接受同源的内力,鸿明鸿皙他们的功力太弱帮不上什么忙。你们也说过他没办法清醒的原因,朕不可能赌那么微小的几率。”
    说着他已经将袖子挽了起来,让洪院判把脉。
    皇帝的身体状况永远都是一个国家的最高机密,宁敬贤虽然知道文g自那次大病以后身体一直不好,却不知道已经严重到不能动武的地步,可是今天他先是出京与大宗师们战了一场,又要压制伤势帮小二治疗,如果说这仅仅只是普通的感情,宁敬贤打死也不相信。
    天家的父子可以是形同陌路的君臣、可以是恨之欲死的仇人,但是没有哪个皇帝会为了儿子做到这样的程度。
    见宁敬贤神色复杂的望着自己,文g反倒十分平静,既然是自己已经做过的事情就没有不能承认的,“朕爱他,也稀罕他。朕要着这身功力也没有多少可以使用的机会,只要能够救回他,朕绝不会吝啬。”
    文g的话很平淡,没有什么华丽的辞藻,但正是这份源自皇帝身上的直白和执着才让人觉得震撼。尤其是宁敬贤很清楚,皇上明明已经知道小二是他的亲生儿子,却依旧敢毫不避讳的说出这份感情,这种认真反倒让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喝了两剂猛药,文g调息了一番,感觉到自己的内伤稳定了许多,便迫不及待地开始为宁云晋运功疗伤。
    他们两个的内力不但是同源,而且是互补的。
    文g的属阳、刚猛,这个功法入门容易,精通却难,但是练到极致的时候,却能减轻施术时对身体的伤害,因此一直是宗正皇族必须学的。
    而宁云晋的功夫属阴、偏柔,这个功法入门条件苛刻,进阶却很容易,不但能提高血脉能力,还能改善人的身体素质与气质。
    原本那功法也是一直被宗正家收藏的,但几百年前的一次战乱正本被人偷了出去,最后遗失在外再也没有下落。
    正因为有那些苛刻到变态的修炼条件,连族中的人都没几个能练成,所以宗正家当时默抄了一本出来收藏,处置了偷书的人,也就没再花精力去追查书的下落了。
    文g不知道宁云晋从哪里学到的这功夫,就他所知族中的藏本都有近百年没人翻看过了。对此,他只能当做这是一种上天安排的缘分。
    根据记载,分别修炼两种功法的人一同修炼的时候可以加快修炼速度,更有一则不为人知的记载中写着,当一个人身具两种内力的时候,由于阴阳互补会更容易进阶。
    文g知道那次走火入魔造成的内伤对于自己身体的伤害很大,也就不指望自己能够短时间突破到大宗师境界,还不如索性成全宁云晋。在他的有意之下,文g先是花了三天时间将毕沧浪留在宁云晋体内的内力驱散,又用了两天时间将自己体内所剩不多的内力分四次全部传送到宁云晋体内。
    当那些二十多年来不分寒暑苦练出来的内力全部消失的时候,文g心里有些怅然,如今他就只是一个身体比寻常人好一些的普通人,再也听不到原处侍从们的窃窃私语,再也没办法在轻身跳跃……可那一切统统比不上看到昏睡了六天的宁云晋终于睁开眼睛时的喜悦。
    宁云晋恢复意识的时候并没有离开睁开眼睛,虽然一身都疼,肚子也空荡荡的饿得慌,却也让他发现一个不知道该遗憾还是该庆幸的事实――自己居然没死。
    他能感觉到房间里有两个人,他们守在茶桌边,正小声说着话。
    “夕颜姐,你说秦明哥真的好不了么?”
    “太医们说他能救回一条命就已经很幸运了。”夕颜遗憾地道,“秦明到底不像公子和太子他们,有血脉之力或者内力护身,又毫无保护地在水墓场待了那么久,唉……公子最疼秦明,要是知道了还不晓得会多难受。叶海你可要记得,公子不问咱们可就都先瞒着。”
    “那是自然。”叶海连连点头,叹气道,“只是实在是可惜,秦明哥那么聪明的一个人,如今却变傻了,现在连他老娘都不认识,跟个小孩子似的。”
    夕颜也跟着叹了口气,“太医们说秦明并不是真的傻,只是现在什么都不记得,慢慢教导还是能恢复得跟常人似的。要我说这也是好事,否则他心里一直念着公子也不是个事!”
    宁云晋睁开眼睛朝着说话的两人望了过去,他这小小的动作就花费了不少力气。
    不过夕颜和叶海虽然在说话,却无时不刻关注着床这边的动静,他这一动,夕颜立刻惊喜地站了起来,“公子醒了!公子真的醒了,快,快去通知老爷和皇上。”
    叶海也喜出望外地朝床这边望了一眼,正好对上宁云晋一双虽然有些迷茫却清亮的眼睛,立刻半跑半走出了房间。
    “公子您终于醒啦,这次可是急死奴婢了!您是伤口还疼么,要不要找太医过来看看……”
    对夕颜这连珠炮似的发问,宁云晋只是眨了下眼睛,“水!”
    “哎,公子您等等。”夕颜擦了擦眼角的泪花,立刻转身去桌边用茶碗兑了一碗温水。
    文g和宁敬贤两人碰巧都在乾清宫里,听到宁云晋清醒的消息,立刻惊喜的一前一后赶了过来。他们进门的时候宁云晋半靠在床上,夕颜正用勺子一点点给他喂水。
    “醒了,醒了就好!”文g激动的走到宁云晋床边,顺势拿过夕颜手里的碗想要亲自喂他。端着碗,他却像是看不够似的一直痴痴望着宁云晋的脸,似乎不相信沉睡了这么多天的人终于醒了过来。
    宁云晋的脸色比起前两天灰败的样子好多了,起码多些许血色,那双黑亮的眼睛虽然还有些茫然无神,可是比起几天前一直紧闭着的样子,文g心里已经在默默的谢天谢地了。
    文g心里一直忐忑不安,宁云晋掉入河中时两人的那一眼对视,让文g实在不知道如何面对他才好。虽然知道宁云晋肯定是误会了自己,以为当自己面临选择的时候毫不犹豫地先去救鸿明。
    可是那时候宁云晋的同心结在秦明身上,又是那样一副打扮,自己是真的以为躺在地上的才是他!那一刻两个大宗师都堵在鸿明身前,自己才会那样做……
    文g心里拼命做着建设,想着该如何对宁云晋解释。宁云晋从来都是个懂事的,即使他和自己在一起,也从来没对自己有过分的要求,有非分的想法,他更是十分聪明的从来不会对两人感情之外的事有所过问……
    再多的想法在宁云晋将视线从他身上毫无留恋地划过,最后满是眷念地落在宁敬贤身上时崩塌了。
    只听宁云晋用慵懒软糯地声音,带着几分撒娇道,“父亲你怎么瘦了、老了这么多?发生什么事了?咱们这是搬家了么,怎么儿子一觉起来房间就便了样似的?不过瞧这花式摆设倒蛮不错的,得花不少银子吧!”
    宁敬贤与文g震惊地对视一眼,兴许是有秦明的例子在先,两人虽然表情有异,却总算没有失态。宁敬贤坐到床边,抓着宁云晋的手,紧张地道,“小二你还记得父亲?”
    宁云晋撅嘴道,“父亲逗小孩呢!儿子自然知道你是父亲,那是姨夫。”说着他还歪着头看了一眼文g,将头贴在宁敬贤胸口蹭了蹭,“姨夫表情好可怕呢!父亲,是云晋不乖让姨夫生气了么?”
    宁敬贤看了一眼如遭雷劈的文g,搂着宁云晋拍了拍他的后背,柔声哄道,“没有!云晋最听话了,姨夫只是心情不好而已。”见宁云晋乖乖地点了点头,他才谨慎地问,“小二你还记得睡觉前的事情吗?”
    “记得呀!”宁云晋连连点着脑袋,歪着头回忆道,“姨夫到咱们庄子来玩,还住了半宿,不过夜里好像出了什么事吵吵嚷嚷地要离开,再然后儿子醒来就到了这里。”边说他边好奇地打量了一下,满脸疑惑地道,“真是奇了怪了,睡前我记得明明是夏天,还热得紧,怎么这一下就到冬天了呢!?”
    宁敬贤连忙抚着他的后背,哄道,“小二自己不注意在庄子里受伤了呢!这不,就睡糊涂忘了点事,等伤好了就自然能够记起来了。”
    文g望着那两父子间亲昵的对答,却只觉得心若死灰。
    那是与自己只有一面之缘,还莫名其妙甚为讨厌自己的宁云晋;那是只有五岁,小小世界里只有宁敬贤,宁家亲人的宁云晋……
    如今的自己只不过是他世界里的一个陌生人而已,眼前这个孩子再也不是那个和自己一起生死与共的宁云晋,也不是那个和自己曾经琴箫合奏的宁云晋,更不是曾经在自己怀里酣睡露出恬静笑容的宁云晋……
    那双曾经拿得起刀剑,开得了硬弓,更是批阅了无数奏折的手忍不住颤抖起来,手上的瓷碗在文g失神之下跌落在地上。
    若说宁敬贤这些天熬得瘦了倦了,那文g显露出来的则是憔悴,甚至连头上都冒出了几根银丝。
    头几天宁敬贤可以因为儿子病危而告假,虽然一直陪在这里守着,晚上却还是可以稍微休息打个盹。可是文g因为一个大臣连续罢朝几天却是不可能的事,即使那是攸关国家的祭天者这话也说不过去。
    即使不说那些重要朝政事务,光是文g不给任何说法就下令让士兵们围了一个阁老府,就已经惹得京城里谣言四起,他不得不提起精神来处理杨立功这次可以被称为叛国的事情。
    偏偏杨立功这事做得十分隐蔽,文g事先根本没有想到一个位居阁臣的人会叛变,手头上连确凿的证据都没有,只能先撒出一些官官相护、贪污受贿等无伤大体的案子拖着,然后安排人彻底密查。
    文g倒是想用太子生病的事情拖个两天不上朝,偏偏太医们查出来鸿明就是风寒,而且总是时好时坏,说他病得重吧,精神好的时候却又能吃能喝,但是一恶化起来就整个人昏睡不起,查不出任何原因的一直低热发烧,整个人显得病恹恹的。
    这样的症状文g都不好意思作为借口,只能多去看他几次,宽慰鸿明好生养病。
    朝廷、鸿明的事情夹杂在一起,着实让文g烦不胜烦,甚至让他第一次起自己的身份,在宁云晋身受重伤的时候他多想能任性的扔开一切不管不顾,只是安静的守着他,陪着他。
    除了那些事,文g还要抽空为宁云晋传功疗伤,只能抽出晚上亲自守着宁云晋入睡,这样一来他简直如同两头烧的蜡烛似的。即使他的精力再好,可毕竟还有内伤在身,当他的内力渐渐消散的时候,消耗的就是身体的元气,这又让他如何不憔悴。
    守了这么久、等了这么久、坚持了这么久……文g只不过是想尽量做个好皇帝、好父亲、好情人,证明自己事事能够做到最完美而已,可是直到这一刻他才知道为什么俗话会说“人之不如意十有j□j”,并不是所有的期待都能够换来好的结果。
    眼前这个眨巴着双眼的孩子既是宁云晋,却又不再是自己的宁云晋,没有那十年的朝夕相处,自己不会爱上那样的宁云晋。同样的,没有那十年的相濡以沫亦师亦友,宁云晋也不会接纳自己,自己与他永远只会是君与臣。
    文g的脸色实在太过难看,他的一双眼睛眨也不眨的望着宁云晋,只盼能从上面找出一丝是在演戏的痕迹就好。即使是欺骗自己,想要逃离自己的手段也好,只要不是真正的忘记了那十年,自己终究还是有机会可以挽回。
    宁云晋被他吓得朝宁敬贤怀里埋头,感觉到父亲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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