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然心里也有些担心,可是却还没到失去冷静的程度。
    他能淡定,但是有人却淡定不下来。只见宁云晋的房门被啪地一声推开,鸿明满脸急切地捏着手中的信纸,掩上门就问道,“你可知道父皇出事了?”
    宁云晋挥了挥手上的纸,“刚看完信才知道。太子殿下且宽心,皇上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
    他这不咸不淡的几句话鸿明哪里可能接受,“不成,孤不能就在这里等消息,咱们收拾一下,快马回京!”
    “太子请冷静。”看着失去方寸的鸿明,宁云晋蹙眉道,“如今这信已经是二十天前的消息,还不知道事情有什么变化。先不说咱们到两广还一地都没有察看,若是这样差事都不办完就回去,势必要落人口舌。即使要回去我们也不能这么急急忙忙的,若是露了行踪,那可是大麻烦。”
    “这时候哪还能管那些事!”鸿明不耐烦地道,虽然当初是他说进入广东了直接从广州开始查,免得打草惊蛇,但是差事是小事,自己若是回去晚了……见宁云晋还是十分冷静的样子,他忍不住问,“清扬你是怎么回事?难不成为了自己的安危就要对父皇的病情不闻不问,就算你出宫前与父皇闹了什么矛盾,但是他不但是皇上,更是你最亲密的人,你这样冷淡也太让人寒心了吧!?”
    对他的质问宁云晋十分无语,光急有用吗?如果不是关心帝位,这家伙也不会这么急切吧!
    在这没有火车飞机的年代,又不可能一天就赶到北京,即使两人现在出发,等到了京里也已经尘埃落定。这时候宁云晋只能将信心建立在自己的重生就算改变了许多事,但是也应该不会缩减文g的寿命――毕竟两人双修了那么久,自己出宫前文g都已经和青阳子差不多卡在晋升大宗师的关卡了,哪里是那么容易挂掉的!?
    鸿明哪里会知道他的考量,见他还是无动于衷,忍不住跺脚,直接道,“你爱走不走,反正孤马上要启程。”说着他转身就准备离开宁云晋的房间。
    他还没有踏出门槛,就见叶海满头大汗地冲了进来,见到鸿明他怔了一下,匆匆行了个礼,着急地道,“太子殿下,公子不好了,外头出事了!”
    相处了这么久的时间鸿明还是知道宁云晋身边这个长随是个稳重的,能让他失色的必定是大事,即使自己也心急如焚,也只好问了一句,“什么事?”
    “回禀太子,一批乱民聚集在巡抚衙门,要求讨个公道。”叶海回答道。
    一听是聚众的事宁云晋就头痛,这无论在哪个年代都是大事,他问道,“什么公道,你详细点说。”
    叶海点了点头,他来之前就已经整理好自己打听到的消息,因此口齿十分伶俐地道,“聚集在巡抚衙门的乱民都是从雷州府过来的,他们想状告海康县知县。小的问了几个人,他们说这次收丁银的时候,有上百人聚众拦阻妨碍摊丁,更是拒交应该返还给常平仓的粮食,知县不听民众解释,便让城守衙役捕人,百姓仓皇逃逸间有数十人伤亡。”
    这样大的数量已经算是恶件了,自己既然在这里如果不管不顾,回到京里肯定会被指责。更让鸿明头疼的是,如果他没记错,这个知县好像也算是自己的门人,是给过孝敬的。他问道,“你知道为什么那些人要妨碍摊丁吗?如果孤没记错,交丁银对他们只有好处而已。常平仓的粮食既然是他们借贷的,有借有还不是天经地义地么?”
    叶海茫然地摇了摇头,“这小的就不知道了!他们只说日子过不下去,闹事也是死,不闹也是死,还不如跟着搏一搏。”
    宁云晋摸了摸下巴,脑海中回忆着关于雷州府的信息。所谓的雷州府就是雷州半岛,海康县就是州府所在地,按理说是不应该为了丁银闹出这么大的事。
    可是提起雷州,宁云晋也不由得想起了那里的气候。那是个春旱严重水利条件极差的地方,而且属于台风区,在后世的时候只要多听新闻总能听到台风登陆那里的消息,如果说整个广东哪里最不适合种植,无疑就是这一地区。
    他想了想问,“有没有人提过今年有大台风毁了良田?”
    “有有有,公子你真是神了。”叶海连忙点头,“他们说今年不知道为什么台风特别多,不少人种的粮食都被毁了,即使补种也来不及,连饭都吃不饱,还要他们再还贷交丁银,根本拿不出钱来。”
    宁云晋一听就觉得这事背后肯定有猫腻,这两件事都是他们两个要管的事,他扭头望向鸿明,耸肩道,“太子殿下,看来我们要先处理完这件事才能回京了!”
    鸿明即使满心不情愿,也只能点头同意了。
    第151章
    摊丁入亩最简单的说法就是将人头税摊入到田赋中收取,最大的弊端之一就是分摊不均,虽然初衷是让田产越多的人缴纳更多的赋税,减轻百姓的负担。但是在分摊的时候,一省之地并不是所有的地都适合种植,这就出现了隐患。
    以广东来说,由于这里气候温暖、光照丰富,能够种植两季稻,可是如果将整个广东省应该上交的丁银总量平均分摊到各个州县,那么土地肥沃的县市确实可以说是减轻了负担,而像雷州府这种不适宜种植的地方却反倒加重了负担。
    宁云晋在与文g讨论的时候就注意到避免这一点,免得重蹈覆辙,提议要按照最小单位县来分摊,这样虽然增加了户部的工作量,但是却最小的避免农民的损失。
    按理说雷州府这样的重灾区丁银本来就分配得不多,不应该再会出现这种聚众闹事,所以宁云晋怀疑其中必定有猫腻。
    他们两人下午便露明身份进入巡抚衙门,并且派人去了解这次的事件。虽然有些人生地不熟,不过两人已经积累了不少经验,没花几天就理清了这次的事情。
    原来如同宁云晋猜测的那样这次的事果然有问题,海康县这样的重灾区分配到的丁银总额本来就不是很多,平摊下来的数额并不是无法承担的。但是这么少的银子过当地官员手的也就少了,雷州府的三个县居然一致又用其他的明目加了税银。
    一般来说种出来的谷子,农民先是要交税赋,然后有借贷的要还常平仓借的谷子,如果是租的田还要交租子,最后剩下的才是自己吃的和可以用来换钱的粮食。
    雷州半岛可以种两季稻,虽然早稻有不少被毁的,可是这季的稻谷收成却还不错,如果没有那些再多加的税银,应该也算是收支平衡,但是现在却反倒是辛苦了一年,交完谷子后家里连滴米都没法下锅了。
    这本来就让百姓们不满,但如果仅仅是他们却并不敢闹大,反倒是一些乡绅地主看到了机会,他们原本就痛恨这个制度,而且越来越完善的仓储制度,使得他们通过屯粮获得的暴利也开始变少,于是索性煽动带头闹了起来。
    另外两个县还好,海康县的知县却是个暴脾气,而且仗着头上有人平日里就非常嚣张,因此应对的时候十分强硬,如此一来就弄出了人命,变得越发不可收拾了。
    搞清楚来龙去脉之后,宁云晋实在是忍不住吐槽鸿明,“瞧瞧你都收的些什么人当门人呐,为了敛财连脸面都不要了。你就算是为了集聚人脉,收拢人心,可也不能香的臭的都往家里搂吧?”
    他这话实在是说得十分不客气了!鸿明即使生气想到那几十条人命却也无从辩驳,无论如何这知县总是借了自己的势才敢这样嚣张。
    鸿明现在可是将这批由别人推荐过来的所谓“能人”给恨透了,这一路南下,他敏感的发现自己手下的人出问题的比老二的多了一倍不止,感情推荐的家伙判定这些人是不是有能力,是看会不会压榨民利,会不会揽财。
    可让鸿明最苦逼的是这些人虽然打着自己的名头,上供的银子却没有他们贪到三成,简直是将自己的名声都败光了,只怕父皇知道了都要怀疑自己的识人眼光。也怨不得宁云晋这嘴贱的忍不住要讽刺自己了,鸿明暗暗决定等到回到京里他就要开始整顿手下的人。
    这天就在鸿明焦头烂额的处理自己门人弄出的烂摊子,宁云晋开始清查海康县仓储的时候,远在京城的文g则刚刚将药碗里的汤水一饮而尽。
    李德明乖觉地递过一块干净丝帕,文g接过去擦了擦嘴角,吩咐道,“从明儿开始让太医院停药,朕这毛病朕自己知道,不是他们能解决的,没必要浪费药材了。”
    “皇上,这也只不过是些补元气的。”李德明细声细气的劝道,“您这次可将老奴给吓死咯,实在是凶险。您到底还是亏了身体,补补也是好的。”他实在是担心皇上任性起来硬要独断专行,毕竟这次可是危险得紧,皇上在床上足足了七天高烧不退,还吐了不少淤血。
    几个太医一度都说怕皇上有不测,好不容易皇上终于熬了过来,偏偏他在床上却又不好好休养,依旧接见大臣、批阅堆积下来的折子,实在是让自己十分为难,简直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
    “报应啊,朕是真的相信有报应一说。”文g半眯着眼睛,脸上有种说不出的落寞。他忍不住叹了口气,“朕现在才知道为什么,明明一直晓得两个小家伙自小就看对方不顺眼,却又放心让他们两个人待在一起。你瞧瞧,虽然两人从小明争暗斗,相互抵损着,但是却都没有什么恶意。”
    文g说着自嘲地笑了笑,“以前还以为他们是碍着朕的面子,现在看来却不得不说他们到底是一个娘胎里爬出来的兄弟。”
    “皇上……”李德明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劝他,谁都没想到查到最后会是这样的结果。皇帝和一个臣子有私情是小事,但那臣子若是皇子,是皇上的亲生儿子……想到那样的事居然被自己知晓了,李德明连手指尖都发凉。
    人都是这样,猜测的时候是一回事,毕竟那时候会下意识的不去面对知道真相后的结果,但是真正让心里的怀疑得到证实以后却又是另一回事。
    文g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可是当那女子被治好,将当年的事情一一说出来以后,他才发现自己还是无法接受那样的结果。
    虽然当时并没有在人前表示出来,但是回到寝宫后文g就发现自己不但气血郁结,而且气息凌乱,明显已经到了快要走火入魔的地步。他虽然发现得及时,立刻打坐想要调整,可是脑海里却不停地浮现出这么多年来与宁云晋的点点滴滴。
    两人一起弹琴奏萧,一起谈论政事,一起修炼,一起对抗过大宗师,一起生死与共,那么多美好的回忆都已经烙印在文g的心底,对他来说宁云晋虽然是一个孩子,却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自己的人。
    当年先皇还在世的时候,虽然并不是特别疼爱他,却有一次与还幼小的自己说过心里话,他说,即使贵为皇帝也不一定能找到知心人,后宫三千又如何却连个说话的都没有,这是人生最大的悲哀。
    那时候父皇最喜爱的是明妃,她不但长得美,性格也温婉,是一朵迷人的解语花,父皇经常会去她那里倾述一些国事家事上的烦恼,心情不好的时候更是要去明妃宫里寻求慰藉。
    结果这样一个女子却被发现曾经毒害后妃与皇子,父皇最终不得不将她废弃,并一杯鸠酒赐死。虽然明妃死了,可是父皇却改不了这个习惯,心情郁闷的时候总会在明妃宫前徘徊。
    文g幼小心灵中记忆里对自己父亲最深刻的便是那一幕――人去宫空的偌大宫殿前父皇孤寂的背影。
    等到文g自己当了皇帝,他才开始理解父皇的苦闷。最开始的那几年,宫中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偏偏母后又嬴弱,一切都只能靠自己,即使之后自己娶了妻,皇后以及后妃们却也不能相信,自己很难确定她们到底偏向哪一方。
    那种没人可以跟自己平等交流、平等沟通的孤单与寂寞,简直可以将人逼疯!文g不想跟父皇一样最后郁郁而终,他想有一个能跟自己说说话的人,而这个时候宁云晋出现了。
    这个早慧的孩子虽然有些骄纵,有些淘气,明明知道自己的身份却还敢没大没小,却从来都把握分寸,游走在自己生气的边缘。当文g发现宁云晋居然能够理解自己的思想,明白自己的情绪,他真是又惊又喜。
    惊的是作为一个应该高深莫测的皇帝,若是被他人洞悉,那便是将自己的弱点放在别人手里,喜的是却终于出现了一个能随意说说话的人。
    结果自己花了那么多时间,那么多心思才得到的人,居然果真是自己曾经选择放弃,选择送走的孩子!文g除了觉得天意弄人,只觉得自己曾经对他的那些执着那种占有欲,甚至对宁敬贤的微妙嫉妒全部变成了深切的讽刺,这些日子以来集聚在心中的郁气突然爆发出来,当时他便晕厥了过去。
    浑浑噩噩陷入昏迷的日子,文g仿佛看到了宁云晋在那一个月间的生死挣扎。那个被太医宣布无药可救的孩子,自己当年选择放弃他,就已经做好了失去这个孩子的准备。可是在宁家他却奇迹般的活了过来,而且还那么才华横溢……
    文g足足花了七天时间,才理清心里的纠结,咳去心头的淤血清醒过来。无论初衷是什么,自己当年的选择让那孩子失去了最珍贵的身份,而且还阴差阳错的被自己拖入了的深渊,文g实在不知道以后再何如面对他。
    唯一庆幸的是宁云晋此时远在距离京城最遥远的南方,文g望着南方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第152章
    海康县的事比宁云晋想象中还要复杂,将那些乡绅地主们聚拢在一起的人,似乎正是属于前朝的反对势力。他们一般活跃在江南和沿海一带,即使知道这些地方的传统士族多半与他们有关系,可是却没有办法在没有任何明显罪名的时候,大张旗鼓的一口气将他们拔除。
    朝廷使用在这些地方提拔新贵的方法,想尽量在不影响当地治安的情况下消除瓦解这些人的势力,但是结果却是令情况更加错综复杂。
    几十条人命海康县的知县自然要担负起责任,光是他一个正七品的项戴肯定还不够,最后还一并撸了知州的项戴。
    两广总督是个识趣的,由他出面将各地知州、知县都聚集在广州,当着鸿明和宁云晋这两个钦差的面,将他们狠狠地斥责了一顿,要求各地立刻将以其他名目增收税赋的做法进行改正。
    其实这样的摊派,增加税目,如果不是从上自下施行,最大的孝敬落在这个总督身上,宁云晋打死都不信。可是这样的封疆之吏自己和鸿明也不能现在就动他,还不如让这人先整肃两广,等他们回京以后再说。
    解决完这件事情,已经过了近十天,转眼到了十一月初九,鸿明实在是归心似箭,一来担忧父皇的情况,二来也想赶着回去过年,忙完这事就催着宁云晋回京。
    宁云晋也不想在外面过年,只要这位不嫌吃苦,他自然没有意见。于是两人让购买的土仪和自己一些用不着的随身物品慢慢回京,他们却换了带着二十多名精锐侍卫以及青阳子等人快马疾驰。
    从广州到京城何止千里之遥,这年头的路又不好走,即使是沿着官道,也颠得十分难受。如今回京的这三十人里,除了高可和叶海两个,只有鸿明一个人的武功最差,却也是唯一没有什么长途奔袭经验,没有吃过苦的。
    骑马对大腿内侧的磨损是最厉害的,鸿明跑了四五天之后,听到要上马就有些脸色发青。不过少年人最是要面子,别说宁云晋这跟自己同岁的人还没有什么抱怨,就连建亭先生这么大年纪也还依旧气定神闲,自己作为要求快马回京的始作俑者,也就不好意思再改主意了。
    以宁云晋的耳力自然可以听得到高可每天给鸿明上药时,隔壁传来的嘶嘶呲牙声。即使夜里总会骂骂咧咧抱怨一番,可是第二天鸿明还是会保持着得体的仪容上马继续前行。
    这让宁云晋明显感觉到这一世的鸿明和记忆中的那个太子区别挺大的,没有那种用鼻子看人的傲气,还保持着争胜心,自己做错的地方也勇于改正,没有向上辈子那样小小年纪就在别人的诱使下沉迷酒色财气。
    每天这样千篇一律赶路宁云晋也觉得有些无聊,便会抽空指导一下鸿明,“长途骑马的时候你要侧着坐,两边的屁股轮流着力,这样下马以后才不会痛。”
    宁云晋昨天教了自己怎么避免磨伤小腿肚、大腿内侧,照着做了之后果然今天舒服多了,鸿明立刻照着做。
    实际上从中受益的人不止他一个人,他们附近的都张着耳朵听着。虽然他们都有过长时间骑马奔袭的经历,但是不少经验都是自己总结出来或者偶尔听前人指导的,哪里会像宁云晋说得一套一套的。
    按照宁云晋的说法试了试,众人顿时觉得原本麻木的半边屁股轻松了一些。一个侍卫笑呵呵地道,“宁大人不愧是状元郎,就是见多识广。”
    宁云晋矜持的笑了笑,见鸿明的视线不时往回望,他问道,“太子在看什么?”
    “那几个人一直跟着咱们。”鸿明皱着眉头道,“好像从前天就看到他们,不会是心怀不轨吧!”
    “不是前天。”宁云晋肯定地道,“从咱们出广州他们就追上来了。”
    “你既然知道,怎么不早说!”鸿明震惊地道,“不赶紧处理……”
    宁云晋摇了摇头,“没有意义的。咱们这么一行三十人快马行在官道上,实在打眼得紧,只要继续这么赶路,总会被他们盯上的。暗箭难防,还不如让这些人在待在明处。”
    “可若是他们在前方埋伏怎么办?”鸿明惊疑的问。
    宁云晋早就想过这个问题,他淡定地道,“再往前只有湖南边境才有高山峻岭适合伏击,在那之前我们再拔掉这些眼睛,转道前进。”
    他的镇定让鸿明心中一轻,说起来自己与这人都是别人的眼中钉。鸿明笑道,“既然清扬早就胸有成竹,孤便听你的。”
    宁云晋虽然对南方的地形不熟,可是如果要潜行却难不到他。进了林区,他就带着几个侍卫亲自出手将一路跟着他们的人都处理掉,然后转入山道,完全消失了行踪。
    接下来的行程,他们时而利用官道快马前行几天,补充干粮进行修整,时而则消失几天,这样的做法给要追踪他们的人平添了不少麻烦。从后往前追的人永远只能被他们抛在后面,从前往后堵的人却又摸不清楚他们这行人的方向,但是真正大规模调动人马这些人也不敢,只能气得只跳脚。
    小年这天,宁云晋他们一行人已经赶到了通州,到底两人是钦差,其中又有太子,两人不可能风尘仆仆的回京,便决定派两人先赶去京里安排太子仪仗和钦差仪仗,而他们则找了一家客栈伪装成回乡过年的人。
    是夜,宁云晋躺在床上却有些睡不着,不知道是不是近乡情怯,明明都已经快到京里了,却不想立刻进城。
    突然走廊上传来一阵急切却轻巧地脚步声,来人在门口踌躇了片刻,接下来又没了动静。
    宁云晋听得出来来人放缓了呼吸,依旧守在外面。这样熟悉的做法,他立刻猜到来人可能是谁,轻声道,“秦明?”
    “公子!小的还是将您吵醒了么?”
    宁云晋起身开门,只见门外的人果然是秦明,他的背上是一个包袱,表情则有些沮丧,似乎觉得自己很不应该。
    “都这时候,你怎么过来这里?”宁云晋不解地问。
    秦明机警地掩上门,上好锁栓,这才小声地道,“老爷落衙回府的时候说您回京了,他原本想安排福满哥来的,是小的想您了,便自告奋勇先过来迎接。”说着他将包袱放在桌上,打开之后,里面是全套的干净衣物穿戴行头,还能闻得到熏香的味道。
    宁云晋却知道父亲不可能莫名其妙先派人来接自己,他追问道,“父亲可有什么吩咐?”
    秦明摇了摇头,“老爷没说什么吩咐,他只是说见了您之后告诉您一句话。皇上知道了。”
    “皇上知道了!?”宁云晋鹦鹉学舌般的说了一遍,却有种不出所料的感觉,除了那件事,父亲没有别的需要提前告诉自己。
    秦明却误会了宁云晋的反应,因为他觉得就这样一句话有些莫名其妙,解释道,“老爷说您听了就知道。”
    宁云晋颔首,示意自己知道了。他还没来得及说话,突然听到外面有闷哼声。这整个天字号的院子今晚都被他们包了下来,而且还安排得有人在值夜,像秦明这些侍卫们都认识,自然能进来,可这声音明显是有外人入侵。
    他心中一动,问道,“知道我们回来的人多吗?”
    “应该不多。”秦明哪会看不出来他的脸色,连忙道,“老爷说通报的人进宫的时候,只有皇上、五位阁老。老爷那时候正等着面圣,那位大人便顺口提了一句。”
    看来阁老里面出了内鬼,说不定就是姓杨的。宁云晋点了点头,对他一挥手,“跟我来。”
    他带着秦明走出房间,已经看到青阳子与那三位奉供都出了门。宁云晋小声道,“看来消息走漏了,我先去太子那里。”
    青阳子捋了下青须,表情却很严肃,“一共五个,其中有两个高手,你们小心。”
    宁云晋只听到三个人的动静,原本并没有放在心上,但听他这样一说,顿时心中一凛,毕竟能够被青阳子称为高手的,如今只有三个而已,只是不知道的来的究竟是其中哪两人。
    这下他也镇定不了,连忙冲到隔壁鸿明的房间,一把将门栓震开。累了一天的鸿明被木头爆裂的声音吓得从熟睡中惊醒,一看来人是宁云晋,他揉了下眼睛不解地问,“清扬你干嘛?”
    “快起来,有情况。”宁云晋说了一句,又对秦明呶了呶下巴,“去帮太子更衣。”
    鸿明也不是傻子,看宁云晋的脸色就知道情况不对,翻身就爬了起来,摊开双手让秦明伺候着,嘴里则问道,“究竟怎么回事?”
    他们说话间,外面已经传来了打斗声,这样的动静闹腾得厉害,院子里火把和周边院子亮起来的灯让这客栈顿时热闹起来。
    宁云晋索性推开窗户,观察外头的情况。院子里五人正在与己方那二十来人打斗,其中最明显的是两条身影让他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他难看的脸色让鸿明心中忐忑,追问道,“来人是谁?”
    宁云晋扭头苦笑道,“是毕沧浪和吴谦一,没想到这两个人居然搅合到了一起。”
    两个大宗师……鸿明的脸色顿时变了!他怎么都想不到自己与宁云晋居然会值得两个大宗师出手,明明都已经到了京城之外,却发生这样的变故,即使鸿明努力想要镇定,脸也忍不住开始失去血色。
    他望着宁云晋,像是抓到一根稻草似的,即使万分不承认,眼前这人也比自己有本事,他有些六神无主地问,“我们该怎么办?”
    宁云晋抓住的手,“镇定!两个大宗师又怎么样,咱们这边还要这么多人总要搏一搏,别忘了我们还是血脉者!”
    从宁云晋手心传来的温度,让鸿明渐渐放松起来,他认真地点了点头。
    第153章
    对一般人而言,突然看到两个敌对的大宗师来追杀自己,不亚于在后世突然被两颗洲际导弹瞄准。就连宁云晋心里都七上八下的有种不好的预感,更别提鸿明了。
    但是宁云晋到底并不是一般的少年人,上辈子在战场挣扎会后,他经历过无数绝境,已经非常清楚,越是在危险的时刻就越要冷静。
    他现在的武功虽然不错,可是也只比那些侍卫强一些,他们在交手间被毕沧浪和吴谦一随手一掌就击飞,最后只能围在屋子前面,用随身的弩箭阻扰两个大宗师靠近,真正交手的主力还是那四名奉供。
    看这情形就知道自己与鸿明出去非但帮不了什么忙,反而给本来就处于下风的青阳子他们平添麻烦。不过就像他说的那样,当武功起不了作用的时候,就该使用血脉之力了。
    宁云晋带着鸿明和秦明出了门,小心翼翼地绕到战局最边缘。奔跑间他已经想好了他们该做些什么,在鸿明耳边小声道,“用三一引气诀,我做主阵眼,太子为辅,秦明你站着不动就行了。”
    “你有把握吗?”鸿明惊讶地道,“这阵可是很难的。”
    宁云晋摇了摇头,“第一次做,但是总要试试,要不然青阳子师傅他们支撑不了多久的。”
    鸿明瞥了一眼战局,脸色开始有些发白,确实现在虽然是四打二,可是明显占据主动的是两名大宗师。虽然身处在侍卫们的保护圈中,鸿明却有一种赤身待在冰天雪地般的感觉。尽管不吉利,但他还是觉得即使成功使出了三一引气诀也不一定能有办法平安离开。
    毕竟血脉之力虽然神奇,但是却并不可能像传说中那样震撼天地,像是祭天求雨那样的事情都是要花费大量祭品和时间准备的。这种神秘的力量只不过是极尽所能的运用天地中存在的各种气而已。
    在鸿明的记忆里三一引气诀有些类似在草原中遇到的迷雾,只是规模小一些而已,它需要一主一辅两个阵眼,可以将周围的雾气都集聚起来,再将引来的气固定在另一个人身上,这样三股雾气由于不平均可以形成一个由雾气组成的气旋,能够用来迷惑人。
    说起来虽然简单,但是在没有祭品的情况下,要做主阵眼却是很难的。鸿明还没来得及开始凝神施法,就闻到一股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
    鸿明惊讶地望向宁云晋,只见他割开了手腕,然后用手指一弹,两滴血珠便落在了自己与秦明眉心。接下宁云晋面不改色地直接捻起血珠在随身带着的符纸上画了起来。
    这种直接以血激发的方式快捷而有效,虽然宁云晋的咒还没念完,但是空气中已经渐渐出现了薄雾。
    鸿明很清楚现在可不是贪生怕死的时候,等到那四人被耗得力竭自己这边的人再多也没用。他一狠心也用随身的匕首割开了自己的手腕,有模有样学起了宁云晋。
    这种时刻秦明也帮不上什么忙,他只能老老实实地站着,观察周围的情况。
    由于正是夜间,周围又只有昏暗不明的火把照明,突然集聚起来的雾气刚开始并没有引起人注意,毕竟这样寒冷的夜里有些雾实属正常。但是跟两个大宗师同来的那三人并没有参战,一直都在很谨慎地关注着周围的情况,当他们发现雾气似乎正越来越浓,立刻不安起来。
    能跟着大宗师出行的自然也不是庸人,很快躲在角落的三人就被他们注意到了。只听其中一人大喝道,“不好,快阻止他们。”
    那人大喝之间便已经与另外两人朝着宁云晋他们冲了上来,秦明自然知道正在施法的两人是不能被打搅的,他连忙道,“不能让他们过来打搅公子和太子。”
    这些侍卫们早就猜出了那两人的身份,要面对两个大宗师,他们都有种这次凶多吉少的感觉,看到宁云晋和太子在施法才有了搏一搏的勇气,只要能不死,哪里会肯放弃生的机会,不用秦明提醒他们都会拼死阻拦那三人。6z
    那三人到底没有大宗师那样的武功,面对一帮已经豁出去的侍卫如同陷入了泥沼。
    正如同猫戏老鼠般与青阳子他们交手的毕沧浪将视线注意到这边,当他看到宁云晋的时候忍不住低骂了一句,接着手指一弹,青阳子只觉得一股劲风拂面,心中暗道不好,想要去阻拦,却已经来不及了。他朝着宁云晋所在的方向扫了一眼,见并没有什么异样,只当是大宗师也有失手的时候。
    就是这样的拖延,一直紧闭着眼念咒的宁云晋忽然睁开了眼睛,只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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