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情还没完呢,接下来,还有人证。

    灵草园的两个弟子走上前,极为愤怒,手指都快戳在汤苗脑门上了,俱都指认说当日闯进守护阵法的小贼便是此人。那晚,他们察觉到守护阵法有动静,匆匆赶过去,只和汤苗打了个照面便被她设幻阵逃了,他们破了幻阵后四处搜索也没找到人。守护阵法也没有强行闯出的痕迹,那小贼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消失了。

    等事后清点灵草时,就发现灵草园内被人拔了一株五灵仙参。幸亏上次曹冉汤苗等三人晕倒时大批灵草园的弟子都在溶洞里出没过,许多人是见过汤苗的,还对她印象挺深。此次听这二人描述那小贼的形貌,有人心思灵敏,便想到了汤苗身上。当下才有了律堂搜查捉人一幕。

    如今便是人证物证俱在,证据链之完整齐全足可以将这案子办成铁案了。现在所差的,只是嫌疑人的口供了。

    可惜,这嫌疑人很不上道。

    汤苗面对这铁证如山的情形,竟没有软倒在地痛哭流涕地招认罪行,也没有高呼冤枉眼睛乱转地胡乱狡辩。她态度极好,神情平静,问什么答什么,只不过答案大多都是“不是”、“没有”之类罢了,摆出了一副拒不认罪的架势,但又温文有礼,让围观群众皆有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的不爽感。

    五元宗毕竟是高门大宗,律堂也很讲究规矩章法,刑讯逼供什么的那都是私下才做的,汤苗这种人证物证确凿的,连这一步都省了。是以,汤苗这嫌疑人虽拒不认罪但也还能好端端地站在堂下接受讯问。

    律堂主事不知经过了多少风浪,此时却也不急,又问道:“你说你当夜没有去分园盗参,那当时你在做什么?可有人证?”

    汤苗十分有礼:“回主事,我当时正好在突破境界。至于人证么……”她看看四周,目光扫过堂上坐着的众人,见二叔对着她略微摇了摇头,便道:“却是没有。”

    律堂主事示意,他身旁便走出一人来探了探汤苗的修为。半晌后,那人便点点头,道:“境界不稳,的确是新近突破到炼气八层的。”他又道:“至于是哪一日,这却判断不出。”

    众人也都心里有数,知道突破的具体日期是无从知晓的。

    曹家也正是看上了这一点。当时曹家探到汤苗正在突破,商议片刻后就决心抓紧机会行事了。他们此计需要在溶洞里做一番手脚,如果不是恰逢汤苗突破无法分心外物,就必须寻找机会将汤苗引出溶洞了。这中间就会存着许多变数,万一让别人见到汤苗,此计便就有了漏洞。

    “没有人证么……”律堂主事沉吟片刻,问:“那溶洞四周还有什么分园吗?”他示意手下:“将人都带过来。”

    溶洞只与几个小园子远远相邻,种的也都是低阶灵草,都是低修为的外门弟子在看管。此时他们被带过来,却是一问三不知,都称没察觉到当时汤苗突破时的灵气波动。

    这情形自然也在意料当中,低修为弟子的神识哪里能探到那么远的地方。汤苗心下倒有些赞叹,这律堂主事做事果真是十分严谨认真的。

    律堂主事查问完后,审视地盯着汤苗,道:“你境界突破之事无人能证,盗宝之事却是人证物证俱全,你还有何话讲?”

    汤苗又望了望二叔,见他眼露焦急微微摇头,便知事情还没办成。汤苗便只能道:“弟子绝没有去分园盗宝。”她想了想,又拖延时间:“弟子有几个疑问,不知当不当问?”

    律堂主事点点头。

    汤苗便问那两个分园的弟子:“两位师兄,不知以前可曾见过我?”

    那两个弟子仍是怒气难平,灵草被盗他们也有失职之罪,但此时再愤恨也不能胡乱掰扯,他们仔细想想,便道:“没有。”

    “那你们怎么知道是我盗宝呢?”

    “我们描述了贼人的形貌,有人见过你便想了起来。”

    汤苗又问:“那他们都是何时何地见过我的?”

    分园的弟子们纷纷讲:“上次你晕倒在溶洞里,忘记了?”

    汤苗静待他们讲完,才问:“那有没有人在养五灵仙参的分园里见过我?”

    分园的弟子们被问得一愣,互相对对眼色,却还真没人出来指认说在分园里见过汤苗。

    汤苗见此,便微微一笑:“弟子来宗门不过半年,这几个月都在溶洞里养星苔,还不知五灵仙参种在哪里呢。”她又道:“若我真要盗灵草的话,必然要去分园仔细勘察,要不怎么可能一挖一个准,随便在溶洞顶上掏个洞就找着宝物了呢?弟子修为低微,如果出现在分园周围怎么可能没人察觉呢?”

    大堂里静了一下。

    半晌,却有人嘀咕:“万一你有同伙负责勘察呢?”

    “我盗宝时已经被人看到了相貌,如果有同伙的话,为何不将仙参直接交予他呢?藏在溶洞里岂不是很容易人赃并获?”

    汤苗此时已看清楚了,这嘀咕的人面貌有些像曹冉,大约也是曹家的人。这人又道:“那谁知道呢?万一你和你的同伙起内讧了呢?万一你没来得及交给同伙就给律堂拿下了呢?”

    汤苗摇摇头:“这种揣测哪里能当真。”

    汤苗又问那两个分园的弟子:“两位师兄,你当日见着的那人,就是我现在这个样子吗?”

    那两个弟子见汤苗如此问法,心里已是有些疑惑,他们上下打量汤苗,最终仍是给出了肯定答案:“是。”

    汤苗又问:“你们确定吗?真的一模一样吗?”

    两个弟子心里有些怒气,这是耍人玩吗?他们斩钉截铁地道:“绝对没问题!”

    汤苗慢慢问:“我当时也是穿着宗门的蓝袍?”

    “是!是!说几遍你才满意?”

    “还没有遮面?”

    “当然!要不我们怎么认得出来你?!”分园的两个弟子已是不耐之极,堂上听着的众人眼中却有了深思之意。

    汤苗看看周围,便道:“我去盗宝,竟然没有隐藏形貌,还大喇喇穿着宗门的蓝袍,这是生怕别人找不到我吗?”

    分园的两名弟子被问得一呆。

    片刻后,有人堂上却阴阳怪气地接口:“谁知道你怎么想的呢?万一你就是特别蠢呢?万一你就是想着出事后能如此推脱呢?”

    “你才特别蠢呢!你全家都蠢!你蠢就觉得所有人和你一样蠢是不是?”

    汤苗愕然一望,才发现说话的是她的师傅青阳子。这却是没想到的。这青阳子竟也有维护她的一天吗?

    青阳子鼎鼎大名,现今如此暴躁,自然无人敢缨其锋芒,那说话的金丹修士便脸红耳赤默默退散了。

    青阳子这才满意了,望着汤苗道:“继续。”他听了汤苗的话,深觉有理,顿时觉得自己的弟子脱罪有望了,此时竟有人敢一而再再而三地上来捣乱,那还不被他骂个狗血淋头?

    汤苗停了下,看看青阳子,道:“没了。”

    青阳子差点被闪了腰,脸都歪了。苏岑安抚地看看他,示意他别说话。

    苏岑深思地望着汤苗,这小徒弟到现在还如此镇定,大概是还有后招罢,自己还是先看看情况再说。而且这次的事情性质如此恶劣,到底针对的是谁?是汤家还是青阳子?他是知道汤苗当日突破的人,要保下她并不难,就是他远在木峰还派人看着汤苗有些难以解释。

    律堂主事此时摇了摇头:“你的确有几分辩才,但这些都只是‘按理来讲’、‘以常理来论’罢了,事情有时也有许多曲折的。”他问:“你手中并无别的证据吧?可是你盗宝的证据却是明明白白摆在这里的。”

    汤苗也清楚这一点,可惜汤家那边的事情还未尘埃落定,现在她也不能直接就讲“等等吧,等等吧,一会儿就有证据了”,这不是平白提醒曹家吗?

    此刻,汤苗便只能摇摇头,等候发落,视情况再走下一步。

    律堂主事还在沉吟,那位被青阳子骂回去的金丹真人却突然面色一变。他的手动了动,似乎是想出手的样子,但最终还是收回去了。此刻堂上一堆元婴老祖,他出手哪里能讨得到好?

    片刻后,这金丹真人便抢在律堂主事前开口道:“我有办法能知道真相。”

    律堂主事抬眼看他:“哦?曹真人有何指教?”

    这曹真人就像没听懂他言下的暗讽之意,直接就道:“迷心丹。”

    汤苗闻言心里一惊,迷心丹?这人怎么如此歹毒?用了迷心丹的人虽能问出真话,但以后也就是个傀儡样子了,这不是存心要废了她吗?

    不待别人反对,律堂主事已是满脸的不赞同:“曹真人,虽说是你们的分园里丢了五灵仙参,你气怒也是应该的,但迷心丹还是过了。”

    曹真人却是一笑:“我这可不是普通的迷心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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