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霸开门前还以为又是来推销的,懒洋洋地趿着拖鞋来开门:“不订《时报》不订《早报》不订《晚报》……”然后拉开门就愣住了。

    一身浅灰色针织开衫的凯墨陇站在门外,脚边是深棕色的威戈军刀拉杆箱,见贺兰霸开门,他笑着拍了拍拉杆:“我想你大概愿意收留我一段时间。”

    贺兰霸上下打量对方,啧,连白色修身裤也能穿得这么……没褶子,他倒是不介意收留凯墨陇,只是……“你一个人?”

    凯墨陇挑了挑眉。

    “你女朋友呢?她怎么办?”

    凯墨陇知道贺兰霸是在指安琪,也不道破:“怎么担心她?”

    “肯定要担心吧,”贺兰霸道,“我要是想对付你又对付不了你,就会从你身边最在乎的人下手……怎、怎么了?”他这话换来凯墨陇一阵古怪的神色,好像在指责埋怨他,贺兰霸心说这你自己该想到啊还需要我来提醒,不过还是被凯墨陇紧迫又不做声的样子看得发憷,“你现在赶紧去找她还不迟。”

    凯墨陇颔着首嘴角勾了一下,但是没酒窝,也没有一丝温度:“你说得对,但她不是我女朋友。”说着抬起眼,尽量不让那种毫无道理的指责从目光里透出来,语含深意地对眼前人道,“所以我才要搬过来。”

    但他没想到自己的眼神中没了指责埋怨,却又有了期待,贺兰霸还是被他盯得发了一会儿愣,不过好在很快就自我调节过来,抬手往门框上一撑,凑过去贱兮兮地一笑:“行啊,不过要是我收留你一个晚上你能回答我一个问题那就锦上添花了。”

    凯墨陇淡淡地笑了笑:“三个晚上一个问题行吗?”

    贺兰霸大大地打开门,颇尽地主之谊地帮着凯墨陇把栏杆箱提进来。

    .

    贺兰霸带凯墨陇去了楼上空着的主卧:“柜子里有三件套,都是洗过的,你自己换换,我一会儿要出去,就不陪你了,把这儿当自己家就成。”

    凯墨陇刚要问“你去哪儿”对方已经磅一声拉上门,他看着关得严丝合缝的门扉,摇摇头走到床边坐下,枯坐了一会儿后才起身慢吞吞地换衣服,两只手解着针织衫的扣子,眼睛却望着窗外颇有些神思不属。他当然可以提出送贺兰霸去他想去的地方,但那显得太可疑了,在贺兰霸面前他可以尽可能的神秘,因为这似乎很合对方胃口,但是不能可疑。

    下楼时贺兰霸正在洗手间里,已经换好出行的衣服,一件简单的白衬衫和卡其色长裤,衬衫的袖口和领口都是规规矩矩扣好的,凯墨陇皱眉,想到约定洗车打蜡那天,贺兰霸也只穿着一件居家衬衫,别说袖子一边挽得高一边挽得低,连裤脚都是高低不一地挽着的。看样子他今天要去见一个挺在乎的人。

    “这房子是你的?”凯墨陇扫一眼洗手间里正低头冲脸的贺兰霸,在正对洗手间门口的沙发上坐下,有些吃味地没话找话说。

    “是我外公的,现在算我的,他老人家在郊区有一栋独宅,后来开发商圈地给占了,就还了这套房子,他老人家去世后这屋子就归我占着了。”贺兰霸冲完脸擦干,戴上眼镜,想梳个头,才想起那梳子被凯墨陇一掰两端了。

    凯墨陇朝前弓着背,胳膊支在膝盖上,盯着在洗手间里用手随便扒拉了一下头发的贺兰霸,交握的十指有规律地张开又合上:“没想过租出去?”

    “上上个月租客才走,我只租给庚影的同胞,能租得起这房子的也是少数,在庚影读书的不是特别有钱直接买个小单间住,就是特别没钱租地下室的。”贺兰霸低头看见洗手间地板上掉落的头发,高级知识分子就是爱掉头发,更何况他还是个大脑肌肉发达的编剧,不过这也掉太多了,触目惊心啊,他又不信邪地试着抓了一下头发,然后骂了声卧槽。

    凯墨陇见贺兰霸往洗手间里面走,他看不见了,就往一旁伸了伸脖子,才见贺兰霸提了只拖把处理地上的落发。

    “你熬夜太多了。”

    贺兰霸听见近在咫尺的声音,一回头,见凯墨陇靠在洗手间门口,低头蹙眉看着拖把上一团头发。

    “搞创作的嘛,晚上才有灵感。”他笑了笑,把头发处理干净后洗了个手,冲镜子里的凯墨陇道,“有事给我打电话。”

    凯墨陇侧身让贺兰霸走出洗手间,目视宅男编剧坐在玄关台阶上换上一双黑色帆布板鞋,弯腰时背上一对蝴蝶骨透过微微扯紧的衬衫露出端倪,凯墨陇看了很久,没意识到自己脱口问出:“见女性?”

    贺兰霸低头绑着鞋带:“一个老同学。”

    凯墨陇倚着楼梯扶手,神情不豫地对着宅男编剧的背影:“女同学?”

    贺兰霸起身扯了扯衬衣的衣摆,朝身后人潇洒地一挥手:“走了!”

    他这一挥手光顾着自己潇洒,压根没意识到那句兴高采烈的“走了”已经暗地里得罪了凯墨陇先生。

    凯墨陇依旧背靠着楼梯扶手,静静地盯着玄关,大概七八分钟后,果然传来门铃声。他这才好整以暇地起身,去洗手间慢条斯理地解开衬衫,又进了淋浴间,拿下花洒,单膝跪在浴缸边,弯腰低头,拧开淋浴器就这么冲着头上兜头一阵冲水,门铃停一阵响一阵,响到第五遍时,他向后捋起一头半湿的头发起身,走出洗手间时顺手取了贺兰霸的毛巾搭在脖子上,这才慢腾腾去开门。

    贺兰霸按了半天门铃门终于开了,却不料一股冰凉的水汽扑面而来——凯墨陇半敞着衬衫,头发还在滴水,拉开一半门,显得有些错愕:“怎么了?”

    “……我忘了拿钥匙。”贺兰霸看着一抹水顺着凯墨陇的脸颊滑到下巴,凝在那儿片刻忽然猝不及防地滴落下去,他没去看那水滴到了哪里,反正肯定不是衣服上,因为凯墨陇的衬衣已经敞得近乎于明目张胆的色|诱了。贺兰霸不禁生出一种傻逼狮子往自己的地盘放了一只强壮的雄狮后后悔不迭的感觉。

    凯墨陇转头看向玄关的柜子,拿了那串钥匙递给贺兰霸,笑了笑。

    这一笑又不小心露了酒窝,瞬间又显得那一身好胸器和漂亮腹肌不那么令人讨厌了。

    .

    开车时贺兰霸频繁地走着神,又忍不住开始猜想凯墨陇的身份,觉得今晚还是得早点回去,先问他一个问题解解馋,否则心里一直怪痒痒。

    小金杯快乐地开上了高架桥,金杯的主人哼着歌儿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连身后跟着一辆拉风的雷文顿也毫无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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