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来的臭小子胡说八道!”七星楼的人闻言暴怒,上前揪住落宇的衣领就要发难。

    “你干什么!”连飞一掌把七星楼的弟子推开,将落宇护到身后。

    一日相处他与落宇虽然说不上惺惺相惜,但也已经把落宇归为自己人的行列。连飞为人鲁莽却讲义气,自己门下弟子受辱他都要站出来打抱不平,更何况是已被他归为“儿时玩伴”的“高小胖”!

    展轻狂见连飞如此护着那个来路不明的书生,眼神瞬间暗了暗,又恢复如常。他将楼中弟子呵回身后,亲自走上前问道:“死的人是我师叔,他却说我是凶手,这难道还不是信口雌黄?”

    连飞有些犹疑,他与展轻狂虽然不对盘,但也不会随便诬陷他,这高小胖上来就说展轻狂是凶手,话说的未免太大,没有证据就这样胡乱定论,自己若是一味保他,倒显得自己黑白不分了。

    落宇见状,整了整被扯乱的衣裳,上前道:“我是不是信口雌黄,你听我说完便知。”

    “我倒要看看你能说出个什么花样。”展轻狂邪魅笑道。

    落宇回了他一个笑脸,转身走出马厩,指着马厩屋前的大树道:“大家请看,这树上是什么?”

    众人齐齐望去,只见这颗大树枝繁叶茂,树枝伸展遮住了马厩半边,而探入马厩上方的那一片树枝却无缘无故地折断几只,断裂的树枝上还挂着几片布条。

    眼尖一些的人一下就看出那片布条跟黄碚身上穿的衣服是一模一样,想必是黄碚从树上跌落的时候刮下。

    “啊,原来他不是被马踩死,是从树上跌下来摔死的!”人群中有人大悟。

    “可这也只能说明他轻功不济,怎么跟七星楼楼主扯上关系了?”又有人问道。

    落宇笑道:“当然有关系,不过我要纠正一点的是死者并非是轻功不济从树上摔下来致死,他真正的死因是剑伤致命,他虽全身上下被马蹄踩出许多血痕,却遮不住他喉间那一道剑伤。”说着落宇走到黄碚尸体前,轻轻掀起他的下巴,露出藏在喉咙下的一道刺痕。

    那痕迹切口整齐,一看便是高手所为。一剑封喉,只溢出一小片血花,由此可见刺入他喉咙间的那把剑应是十分薄而且锋利的。绝顶的高手加绝世的利剑才是黄碚真正的死因,在场能达到这个条件的人迅速被精简。

    “此人既然能做七星楼楼主的师叔,功夫本领自然不会小,能当着他的面将人一剑封喉,那必定是有着极快的速度,让他来不及反抗。而这样凌厉的剑痕,也能看出那定是一把薄刃的利剑,剑宽五分之四寸,厚且如同指盖,普通的剑如果这么薄肯定是杀不了人,因为剑刃极易卷曲,所以这把剑,一定是一柄软剑。”落宇娓娓分析道。

    众人惊诧地相望起来,纷纷打探谁手中握剑。

    屠罗门的弟子瞬间全部被排除,原因无二,屠罗门门主连飞理财无能,整个门派穷的都揭不开锅,住个客栈尚且都要七八人挤一间,别说剑了,他们的武器全部粗糙的不像样,什么石锤铁棍木棒子,有的干脆脖子上挂着两块石头当武器,整个门派只有两三个拿着像样武器的,却也不是剑,而是刀叉和梅花刺。

    而七星楼却是个个拿剑,但也不是软剑,至于展轻狂,他根本没有剑。

    “哼,你说我们师叔是被剑杀,谁知道是不是那凶手故意栽赃嫁祸。七星楼与屠罗门向来不和,屠罗门手上一个握剑的都没,说不定凶手就是为了排除屠罗门才故意用剑,又或者那把剑是凶手偷我师叔的,大家都知道我们七星楼是用剑的。”一名七星楼弟子冷眼道:“再说了,我们楼主身上根本就没带过剑。”

    “你挺聪明,分析的也不错,不排除有这种可能。但你说你们楼主不用剑,我可一点都不信的。一个门派的弟子全部学剑,他的掌门怎么可能没有剑?”落宇歪着头疑惑道。

    “谁说我弟子用剑我就必须得用剑?”展轻狂昂着头一脸轻视。

    连飞闻言,认真地想了想,他的确是没见过展轻狂拿过剑,他俩打架向来是用拳头。

    “没人见过不代表没有,杀死死者的人用的是软剑,一柄软剑并不需要剑鞘,轻易就能缠在身上,你敢不敢让人搜你的身,证明自己清白?”落宇眼神灼灼地看着展轻狂。

    “放肆!你这书生不但信口雌黄,还这样侮辱我们楼主,到底居心何在?”

    “居心何在,只需搜了你们楼主的身便知,若我猜测是错,定亲自向各位请罪。”落宇拱手做了个抱歉的动作,眼睛却紧盯着展轻狂,丝毫没有犹疑。

    “你!”七星楼的弟子见他如此执着,愤恨咬牙,而后望向展轻狂。

    在场的其他江湖散人也凑起热闹,纷纷说道:“这小书生说的如此凿凿,也不知自信何来,七星楼主就让他搜身,若是搜不出,便要他好看就是。”

    连飞扯了扯落宇的袖子,小声道:“高小胖,你可别胡闹,那展轻狂是个锱铢必较的小人,你要是惹恼了他,连我都保不住你的小命。”

    落宇转头回道:“我当然不会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不如你替我搜他的身,便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

    连飞抿嘴瞪眼:“你连我也要拉下水啊!”

    “我是给你个扬眉吐气的机会。”落宇眨眨眼,笑的一脸神秘。

    他的自信当然不是凭空冒出,昨夜他开窗透气恰好看到窗外有个黑影被从一个房间抛下,当时只当是有人乱丢东西,便没放心上。今日一早他出了房门,发现昨夜乱丢东西的那个房间住的居然是七星楼楼主展轻狂,他当时心中纳闷,便去他房门前转了几圈,嗅到屋内满满都是熏香。

    这香味他并不陌生,前一天他上前和连飞套近乎的时候便也嗅到了这香味,味道像是兰香,有安神作用。

    当时落宇也没放心上,只是想着原来这楼主睡眠不好还需要香料安神。

    但就在刚才,他却在这死者身上嗅到了同样的味道,加上昨夜见闻和现场分析,落宇便猜测此人乃是被展轻狂所杀,死后被抛出窗外,然后被大树刮住,从树上跌倒马棚,又被马蹄踩的面目全非!

    可有一点落宇想不通的是,展轻狂为什么要杀他?

    这个人是他师叔,他们之间能有多大的仇恨,值得他不顾身份在客栈就把人杀死,还抛出窗外,丝毫不怕人发觉。

    展轻狂的作为可真符了他名字一样轻狂。落宇有些猜不透展轻狂的想法,因为展轻狂并没有对这件事做出遮掩,只要细心,都能查出此人是他所杀。

    落宇转回头用探究的眼神看着展轻狂,企图从他身上得到答案。

    展轻狂没理会众人凑热闹的附和,他眯起眼,走到落宇面前,突然将手凑到腰间往外一拔,一柄软剑跐溜溜被他抽出,在空中晃了晃便指向落宇。

    七星楼的弟子见状全部变了脸色。

    “楼主……”

    展轻狂冷哼一声,说道:“你倒是有几分能耐,不过这件事我原本就没打算隐瞒,被你看出也并不能说明你高明,”他扬起剑在空中划了两下又收回腰侧,而后朗声道:“无需别人来搜,我身上的确有一把软剑,薄如蝉翼,宽约五分有四寸。”

    众人听他说出剑的尺寸恰好与书生分析的数据对上号,纷纷变脸:“原来你真的是凶手!”

    “杀人抛尸,真乃禽兽所为。”

    “七星楼楼主居然是这样人……”

    众人议论纷纷。

    展轻狂又道:“我杀他,因为他是魔教细作,我展轻狂替七星楼清理门户有何不可,要你们指指点点?”

    “什么?!”方才指责落宇的那名七星楼弟子大叫出声:“你说师叔他……他……”

    “他根本不是黄碚,真正的黄碚早就死了,而他不过是混入七星楼的魔教细作,若是不信,看他手臂。”展轻狂转身抽出那名弟子的剑,轻巧地舞出了一个剑花,剑势过后,尸体的衣裳不知何时划开,露出了臂上肌肉。

    那尸体虽然被马蹄踩得一身血腥,但幸而手臂破坏的不算严重,依稀可见臂膀光洁,并无他物。

    众人还在不解,七星楼弟子便明白了,忍不住道:“他胳膊上没有灼痕!”说罢扯掉自己的衣袖,露出胳膊肘上的星形图样,“七星楼弟子入门就会在胳膊上纹上七星楼的标识,黄碚师叔当然也会有,可这个人却没有!”

    “原来是这样……”众人未料到事情又有转折,忙禁了口,之前辱骂展轻狂的几人纷纷缩回脑袋,生怕被他注意到。

    可却有一人依旧愤怒,便是屠罗门门主连飞,他气呼呼地站到展轻狂面前,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这个卑鄙小人,明知道这人是魔教细作,是你自己杀死,你居然早不说出来,还赖到我们屠罗门。要不是高小胖细心查出真相,你八成会把这宗凶案推到我们屠罗门身上,真是奸险!”

    被挑破心思的七星楼主闻言挑眉,淡淡道:“药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至始至终我只说过这人不是马踩死,而是有人杀死,但我却没说过是你们杀,也没说过不是我杀的。”

    连飞被气歪了鼻子,凶神恶煞道:“你说什么绕口令呢,直接说是你杀的人不就完事了!”

    “人是我杀,我也承认了,你还想作甚?”展轻狂道。

    “作甚?作你`妈`的甚,老子要找你出气!!”连飞怒喝一声,挽起袖子冲了上去。

    “喂……”落宇本想提醒他人家还手握利器不宜上前挑衅,话刚开个头却被展轻狂狠狠一瞪,落宇不知怎地也噤了声,接着他便看到展轻狂将手上的剑插`回了那弟子的剑鞘,赤手空拳上去拦住连飞。

    落宇眼皮一跳,突然觉得这个楼主似乎并不像表面上那样讨厌连飞。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支持,幸好有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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