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落英辗转醒来,只觉得满脑子都昏昏沉沉满是污秽之物。昨日昏睡前他可是瞪圆了眼睛把宇文文静的那小东西看的清清楚楚,只怪那烛火太明遮都遮不住,于是那梦里的春`色无边就模糊地借鉴了那么个原型,在他眼前晃啊晃啊晃了一夜,然后化为一双细长的手指戳中他的脑门,他便就惊醒了。

    惊醒的落英被桎梏在宇文文静怀里动弹不得,等他稍稍回神认清现状,更加惊骇:怪不得我这一夜总梦到被人压着这样那样,原来是如此这般……

    落英抖了抖身子,打个冷颤。

    许是宇文文静在他心中的魔头形象太过深刻,一旦把宇文文静和梦中模糊人影重合,他便无端觉得冷汗涔涔内心惶惶,一股强烈的负罪感便油然而生。他怔怔的看着宇文文静的胸膛不知道该如何动作,想着昨夜,想着那魔头羞怒的脸,那倾尽天下的美貌和那一身霸道野蛮的本领,落英怎么都觉得:自己要是真做了那样的梦,那定是要陷入无边深渊了。

    于是又打了一个冷颤。

    宇文文静早在落英睁开眼的时候就察觉到了,但他不想起。昨晚睡得太美好,骨头都带着一股疏松懒意,怀中奶香娃娃像儿时四爷偷偷买给他的软绵糖果,而且还是一颗梦寐已久巨大的糖果。宇文文静抱着他就想起了自己小时候是多么贪吃调皮,抱着糖果不撒手,活像个小无赖。现在他突然就想再无赖一次。

    但这糖果抖了抖,又抖了抖,宇文文静便有些清醒了。

    于是梦散去,于是现实清晰。宇文文静只得放开胳膊,坐起身问:“你醒了。”

    落英尴尬点头,摇摇晃晃的坐起身,看着宇文文静的背影欲言又止。

    宇文文静绝口不提昨晚之事,面色无异的叫来热水早茶,洗脸漱口之后,对落英说道:“快起,下楼吃点东西我们还有要事要办。”

    落英问:“要事,你说的是哪一个?”

    “自然是继续追查‘宇文文静’的下落。”宇文文静道。

    落英失落的哦一声,从床上爬起,磨磨蹭蹭走到水盆前,然后抬头眼巴巴的望着宇文文静。宇文文静将盆端下放到地上,落英便就欢快的撅着屁股去舀水,随便抹了两下脸,又昂着脸让宇文文静帮他擦。宇文文静面上无异,一一照做,心中却想:“我一个魔教教主怎就堕落如此了。”

    他心中隐约已经察觉到,自从醒来后遇到这女孩,他的冷漠面具已经有些脱落了。宇文文静成魔之前是唐门第四阁的温柔大师兄,他细心体贴待人宽厚,深得师弟们的推崇。成魔后心性大变,霸道偏执嗜血成狂。他学了九生九死,性格自然就会像那邪功上所说变幻不定,现在对落英有耐心并不惊奇,他本来也是个有耐心的人。但宇文文静奇怪的是,他的魔性在这小孩面前,似乎已经越来越弱了。

    为什么?到底是什么因素影响了他的魔性?

    宇文文静百思不得其解。

    “走吧。”落英洗完脸,在镜子前随便扯了扯头发,就去拉宇文文静。

    宇文文静回过神,忍不住“噗——”的一下咳了出来。

    此刻落英穿着男娃娃的衣裳,上身束袖小长袍,外套褐红无袖短马甲,中间勒着裘皮腰带,脚底登着小云靴,乍一看英气十足,细一瞧,噗——

    蓬头乱发脸带印花,十足一副被人抢劫了的模样。

    宇文文静把手凑在唇前楷了下唇角,掩去笑意问:“你不会连头发都不会梳吧。”

    落英恼怒,扭头道:“男子汉大丈夫,不会梳头有什么的!”

    宇文文静只好又帮他梳了头,扎了个童子总角髻,束上小玉冠,于是这才把人又恢复成了粉嫩可爱的少童模样。

    一切弄毕,总算可以下楼吃早点。刚出门却见隔壁房门砰地一声大开,粉红衣裳的华贵杀手满脸倦怠地倚在门角,有气无力招呼道:“早,二位。”

    落英吓得窜到宇文文静身后,扯着他的裤腿只露出一个脑袋,“满堂红,你怎么在这?”

    满堂红在渠阳城各大屋顶飞逃一夜,临到清晨才甩掉赤焰女回了房。他想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既然那女人那么怕这男人,那自己黏在这男人身边才是最保身的做法,于是抖起精神笑道:“我昨天想了一夜,其实你我并无仇怨何必针锋相对,不如化干戈为玉帛交个朋友可好?”

    宇文文静挑眉道:“哦?并无仇怨?那昨日你突然出现与我对峙难道并无所求?”

    “哎呀误会,其实我是观你风流倜傥一表人才突生结交之意有意试探,兄台千万别放心上。你我也算不打不相识,还未请教兄台大名是?”满堂红笑眯眯的凑了上去,来回打量着二人。

    宇文文静想了想,勾起嘴角道:“好,我落心也不是心胸狭隘之人,就交了你这个朋友。”

    “落心?”满堂红怔了怔。

    “不错,在下落心,这位是我的小侄子落英。”宇文文静将落英推到面前,观察满堂红的反应。

    满堂红面上很快恢复成笑眯眯的模样,道:“原来如此,幸会幸会。”心中却想这人做事当真滴水不漏,他这句话真假难辨,说落英是男孩,又说自己是落英的伯伯,定是捏准了自己知道落英身份,所以故意弄淆落英性别惹自己疑惑,若是自己稍有表态自然露馅。他嘴上说愿意做朋友,心中却如此警戒试探,看来当真是个不好惹的家伙。

    宇文文静不管满堂红心中作何想法,面上无比坦然,扯起落英便要下楼,满堂红紧随其后。

    下楼却见大厅内乌烟瘴气的围了一团人,一个二个义愤填膺慷慨陈词,说什么“定不放过这厮”“一定要捉拿”之类的言辞。落英心生好奇便往那边望了望,见那群人各个脑门锃亮满脸怒容,便问宇文文静:“他们难道是少林子弟吗?少林和尚不是讲究什么心性宽和仁义待人,他们怎么各个如此暴躁?”

    宇文文静冷笑一声,瞥眼看向旁边的满堂红,“他们哪是少林子弟,只是惹恼了某个人所以被逼皈依佛门罢了。闲事莫管,点菜。”

    满堂红抽出扇子挡在嘴边,双眼下弯静默不语。落英看了看这二人,似懂非懂道:“哦。”于是点菜。

    他现在知道了宇文文静尝不出食物味道,所以也不再随他一样简朴,风风火火点了一桌大餐,准备大吃一顿。然而论起吃喝,行家还属满堂红,他点的菜个个刁钻古怪精益求精挑剔至极,落英听他说了两个菜名后,果断的把点菜权交付过去,坐等吃喝。满堂红见他二人如此信任,更觉责任重大,于是更加卖力的和店小二讨论哪个菜需要多少盐哪个点心需要多少糖等等吃喝大事。

    宇文文静无语摇头,点了碗牛肉面,等他面上来满堂红的菜还没点完,落英一脸期待的揉着肚子坐在一旁听满堂红描述菜色,不停吸溜着口水。

    就在这时,一江湖道士进了门,往屋内来回瞅了一番,然后看上了他三人的桌子,扬着灵幡一屁股坐到宇文文静对面、落英的旁边。

    宇文文静抬头看了道士一眼,断定无害后继续吃面,满堂红则继续点菜,落英好奇的打量着道士的拂尘和灵幡,觉得分外新奇。

    道士将手放到胸前掐了几指,面带笑容道:“终于让我给找到了,哈哈,异数之人,便是你们吧!”他拂尘一动,指向宇文文静和落英。

    宇文文静专注吃面,头都不抬一下。落英左右看了看,便指着自己问:“你说我吗?”

    年轻道士笑嘻嘻道:“就是你啊,哎哎,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家有几人,可有良田财帛?我观你面带煞相,定是克父克母克妻克子之命,来来来,伸手让我为你算上一卦,趋利避害改改命格。”

    落英心知这人定是书上所说的江湖骗子,但依然十分有兴趣的伸手道:“好啊,你就替我看一看吧,话说前头,我可没有卦钱。”

    年轻道士接过落英的小手,笑道:“果然没错,就是你了,哈哈哈!”他大笑一声,放开落英的手,又直直看向宇文文静,“红魇,你难道不认识老夫了?”

    宇文文静动作一滞,放下碗筷看向对面道士。

    道士约有十八模样,面貌稚嫩衣衫古朴,无论怎么看都毫无特别。然而宇文文静却根本不能把他当成常人来看,不仅仅是刚刚那一句自称老夫,还是因为那个名字——红魇!

    魔王红魇!——魔教战神!

    能对着凤凰的脸叫出这个名字的人基本已经作古,红魇就是凤凰,凤凰就是红魇。从凤凰抛弃魔教做了白十六的狩影之后,他就不再是红魇,而是凤凰。宇文文静十分好奇,对着凤凰的脸叫出红魇这个名字的人会是个什么人?

    宇文文静不动声色,毕竟他不是凤凰,所以他认不出眼前的人。

    道士见他一脸警戒,叹气道:“好友,你果然已经认不出我了。”道士站起身,说道,“你放心吧好友,我一定会救回你的。”说罢扶起灵幡要往门外走,宇文文静眉角一动,忙拦到他面前。

    “你是谁,你知道些什么?”

    道士深长一笑,看了看宇文文静和落英,“你二人身上都藏有不属于你们的灵魂,若想换回本尊,便带着身体来找我吧。”说罢哈哈大笑着走出门外。

    宇文文静还想再拦,却怎么都动不了身体。等那道士出了门,他才能动,急忙追上去查看。门外人海茫茫,他来回扫过,怎么都找不到道士踪影了。

    等宇文文静回来黯然地坐回原位,满堂红已经点完菜单,扭头问他:“你刚刚怎么突然出去了?”

    宇文文静沉默一会,突然问他:“你刚刚有没有见到一个道士?拿着拂尘和灵幡的。”

    “道士?”满堂红一脸茫然,“什么道士,我就看到你吃着吃着突然出门了,你在追一个道士?你认识的吗,叫什么名字。”

    宇文文静变了脸色,看向落英,落英却和他一样脸色苍白,“我,我看到了。”他又问店小二,“你刚刚看到了吗,一个道士,就坐在这的。”落英指着旁边的凳子。

    店小二是个机敏的人,如果见到门外来人一定热络的上前招呼,但他想了想却摇摇头,“好像感觉到有人来了,但没注意。”

    满堂红摇了摇扇子,摸着下巴道:“这么一说我好像也感觉有人来过,但怎么都记不清了,好像下意识的忽略了一样,奇怪……”

    宇文文静和落英对视一眼,心中满是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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