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萱葶始终放心不下女儿,便要出门去找,沈浪陪他夫妻找了许久并不见落英身影,心底也开始纳闷起来。

    落家庄与世隔绝,方圆百里皆无人烟。出去的路只有一条,直通山下。那小路曲曲折折,一个六岁的女孩根本不可能走出去。

    沈浪来时也并没有遇到什么人,那龙袍却凭空出现,而落英又跟着消失。这两者一定有什么联系。

    天色将晚,落家庄上上下下被家仆们搜了一个遍,也是没发现落英行踪。沈浪放眼一望,看向落家后院,见后院之后似乎还有建筑,只是依稀破败,落宇也未曾向他介绍过。

    便问道:“我看落家庄规模倒是不小,你为何只搜前院,怎么不去后面看?”

    落宇脸色一僵,解释道:“是不小……落家庄占地一千五百余亩,百年之前规模宏大。但到我父亲一辈时,家族凋零人口稀少,根本住不到那么大的庄子,便将后面的宗祠古宅封了起来,只住前半部分。那后庄已经几十年没人打扫,想必是破败之极,英儿她……她应该不会去的。”

    话说到此处,落宇便莫名心慌,低着头不敢看沈浪的表情。

    “小儿年幼贪玩,大人视若荒宅的地方,对他们来说,或许更神秘多彩呢?”沈浪边走边诱导道。

    此刻李萱葶已经劳累一天回房休息,落宇与沈浪二人正好走到后庄与前庄的分界处。

    天色昏沉,左右小厮已经拿出了灯笼,依旧在庄内四处寻找。

    “落宇,为何不去后庄看看?”沈浪压着声音,语带蛊惑。

    落宇猛地一惊,看向沈浪,“你为何非要我去后庄,大哥,你今日……似乎怪怪的。”

    沈浪扯开嘴角轻笑道:“呵,我看怪的不是我,倒是你吧。落宇,你知道最近江湖和朝堂发生什么了吗?”

    落宇见沈浪一脸怪异,心中惶惶更甚,一种不好的预感从心中升起。他轻声问道:“发生了什么?”

    沈浪轻叹一声,看了落宇一眼,道:“皇帝被袭,江湖纷乱,一名名为宇文文静的魔头横空出世,建立慕白居,杀中原义士,夺英雄令。落宇,皇帝明明被此刻刺伤,怎么还会命人送龙袍来落家庄?慕白居这个名字听来耳熟,你可曾听闻?那宇文文静出现的怪异,你说他是为何要夺英雄令?”

    沈浪每说一句,落宇便冷汗多出一波,当他将那些疑问抛向落宇时,落宇已经脸色惨白,满头冷汗。

    沈浪知他知晓其中诸多缘由才会有此反应,但是他见落宇一脸青白,便已经于心不忍,于是柔下声音道,“落宇,我并不是责问你,只是……落家庄知晓太多秘密,今日这些话即便我不问你,他日宇文文静祸患武林的时候,恐怕那些人也不会放过落家庄。”

    落宇深吸一口气,知道沈浪是为他好,便坦言道,“大哥,我不瞒你,落家庄的确知道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但是落家已退出武林百年,鲜少有人记得,你怎么会想到那些事会和落家庄有关?”

    沈浪叹息道:“你以为有些事别人不提大家就不知道了吗,江湖、朝堂那么多双眼睛盯着落家庄,即便你沉寂百年,他们也不会忘记你的。我也是刚刚得知落家庄居然藏了这样惊骇的身世。这次宇文文静与慕白居一同复出江湖,恐怕不止一个人会联想到一百七十年前的故事。落家庄怕是很难安宁了。”

    落宇沉默片刻,忽然抬头道:“好,那我便告诉你!跟我来!”

    说罢便抢过身旁小厮的灯笼,抬脚踏入后庄。

    沈浪紧跟而上。

    两人踏入后庄,刚走数步,沈浪突然停下脚步,叫到:“落宇,过来看!”

    落宇不明所以,提着灯笼走近,“怎么了大哥?”

    沈浪蹲下身摸了摸地上的沙土,沉下眼道:“这脚印……”

    经沈浪提醒,落宇猛地醒悟,跟着蹲下身将灯笼放到地上,便看清了地上的脚印模样。

    后庄常年无人打扫,鲜有人来,而这地上却留了一双浅浅的小脚印。这样的脚印,要么是孩童,要么便是三寸金莲的妇女。

    落宇当下喊道:“是英儿!英儿她真的进了后庄!”

    “落英为什么会进后庄呢……”沈浪喃喃道。

    “大哥,追着脚印走,我们先找英儿,落家庄的事我以后告知与你。”落宇急忙起身,提着灯笼细细照着路面,跟着那脚印慢慢前行。

    沈浪无法,只好跟上。

    两人跟着脚印走了约一刻钟,已经初入后庄外围,脚印却突然消失了。

    沈浪抬头道:“我猜得不错,这庄内果然进了个武林高手。脚印在此处消失,应是那人将英儿抱起,御轻功飞行了。”

    “看着脚印走向,他也是要去后庄?”落宇摸着下巴推测道,“莫非真是皇帝派来的人,所以想到后庄找那机关……”

    “机关?”沈浪问,“什么机关?”

    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落宇也不再隐瞒,索性将落家与慕白居、白十六之间的故事说了个一清二楚。两人一边走一边说,很快走到了落家宗祠。

    沈浪听了些大概,但并没得到什么新的信息,落宇说的那些与他之前的猜想几乎一致,沈浪现在最想知道的就是宇文文静的事,但现在并非议论此事的时机,沈浪按下心中疑问,附和道:“这么说那密道机关重重,即便那人来了也定然找不到入口。”

    “自然!”落宇单手背后,道:“那密道机关解法向来只传落家家主,英儿尚幼,我根本不曾跟她说过这些。”

    “那……可不一定啊。”沈浪刚想应承,转头一看落宇身后阵阵黄烟从地上冒出,在夜色掩饰下很难发觉。沈浪急忙上前将落宇拉到身后。

    “那暗道里是不是有毒烟?”沈浪问。

    “你怎么知道?”落宇惊诧的问。

    沈浪叹了口气,指向落宇身后,“看来,我们已经来晚了。”

    *

    夜风幽冷,被抛弃的后花园呜咽声阵阵。

    时至子时,皇宫的废弃后花园突然传来轰隆一声闷响,几颗树木应声而倒。随着树木倒下,树下居然冒出一个黑洞,一名浑身浴血的美青年抱着一个五六岁的女娃从洞中跳出。这二人便是最近江湖人人喊打的魔头宇文文静,以及落家庄失踪的幼女落英。

    “天黑了?”宇文文静从洞中跳出,望着满天繁星,不悦道,“居然用了那么久。天色已晚,看来今晚我们还要回密道过夜了。”

    “你现在回去,一觉睡醒恐怕再也爬不出来了。”落英声音软软诺诺,偏偏说起话又一本正经,看上去分外可笑。

    宇文文静道:“何解?”

    “你忘了刚进密道时你触发的那层机关?那毒烟一定要喷个三天三夜才会停止,我们回去睡一觉的时间,恐怕毒烟就已经袭过来了。”落英缩了缩脖子,拾起宇文文静的袖子盖到自己的小肚子上,顿觉暖和不少,也不肯下来行走了。

    宇文文静皱了皱眉,左右看了一番,自言自语道:“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阴森森的。”

    也难怪他会觉得阴森,皇宫深处的废弃花园,大多是宫中惨死的宫女太监的埋葬地,紧挨着冷宫。每当入夜,冷宫女人的哭啼声一阵接着一阵,这花园枯枝乱晃,阴影重重,显得分外可怕,根本没人敢踏足这里。

    宇文文静刚走两步就踩到一个硬邦邦的东西,咔嚓一声,那东西被他一脚踏碎。宇文文静低头一看,居然是一块人的骨头。

    “晦气。”

    “怎么了?”落英好奇的伸着脑袋问。

    宇文文静捏着他的脸将他扳向自己怀内,硬声硬气道:“少管闲事,睡你的觉!”

    落英歪着嘴面朝宇文文静的胸膛,心想:这魔头未免太过霸道,我定要找个时机和他分道扬镳!

    不过分道扬镳也是天亮之后的事,落英郁闷了一会,在宇文文静怀里晃着晃着就睡着了。

    宇文文静单臂抱着落英走出后花园,见前方灯火通明,便向那有亮光的地方走了过去。然而越走近则越觉得熟悉,这周围的红墙绿瓦似乎与他醒来那天看到的有些相同。宇文文静怔了一怔,便想到落英说的,那密道出口在皇宫。

    兜兜转转绕了一个大圈,居然又回了皇宫?宇文文静轻嗤一声,抱着落英继续往前走。

    “谁!”夜间巡逻的侍卫见后花园处有黑影走来,一小队人急忙抽出佩刀追了过去。

    走近之后却并没发现任何异常,最末尾的那名年轻侍卫道:“咦,没人啊,头你是不是看错了。”

    高墙之上被打入冷宫的女子远远看到了这一幕,便哈哈哈的不顾形象的尖笑起来,侍卫们抬头看了看那疯女人,便摇着头走开了,谁也不想多看一眼。

    宇文文静站在冷宫对面的那顶房顶上,眯着眼瞪了那女人一眼,女人便又尖着嗓子将胳膊伸向宇文文静的方向,呜呜啼叫起来。宇文文静拾起一块瓦片刺向那疯女人,接着疯女人就再也发不出声音了,一头鲜血如注,很快从高墙上消失不见。

    冷风阵阵袭来,怀中的小女孩拱了拱身子,贴的更紧了。宇文文静低头看了女孩一眼,那女娃轮廓圆圆润润,憨态可掬。宇文文静再联想到之前在落家花园看到的那名男子,心想:这父女容貌倒是如出一辙,圆润讨喜,看上去就挺聪明的样子。若是一直如睡着时这般听话,即便带在身边做个小跟班也挺不错呢。

    可惜年龄太小,若是换回他原来的身体就更好了。宇文文静惋惜着跳下房顶,向皇宫内走去。

    一门心思的想着跟班事情的魔王宇文文静,丝毫没把身后滚落的尸体放在心上。

    魔王的心便如这定格的画面一般,一面冰冷,一面温热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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