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沦陷在丝绒被的柔软与温暖之中,银色的月华透过帘子曲曲折折地流转在房间中,我突然有些记不起顾睿尔的面貌,只是,那十一位数字却清晰地盘旋在脑子中,挥之不去,深入血骨。为什么,我可以忘记他的音容笑貌,却始终能记得那一夜阿尔璀璨的星空,还有大片大片的向日葵追逐着阿波罗的太阳马车,他笑着把一支金黄色的克丽泰插入我的发髻,在我耳边呢喃:“水泽仙女其实是幸福的。”

    现在的我不得不承认,那个仙子比我幸运,至少,她看着阿波罗金碧辉煌的日车从天空中驰过时,眼眸中还可以流露出爱慕与眷恋。原来暗恋才是不朽的篇章,它不屑去计较以后会发生什么,只要记得在生命的某一段章程中,曾盛开过一支饱满而又谦卑的向日葵。

    我挣扎着入睡,不想去思索复杂的人事,然而,脑子却是清晰无比地运转着,告诉我一切不过是自己精心编制的谎言,一切都在外公的算计之中,透露方案,静静在一边等候大鱼上钩,当所有人都以为莫氏投标不中,就无法购买那一套新设备,莫mall不过是失却了灵魂的精致木偶,没有精魂的引线木偶只能胎死腹中,接下来便是银行抽银根,然而没有人想到的是,外公手里早已有了另一套更为精良的方案,届时他所需要做的便是雷厉风行地推出另一套截然不同的方案,一套根本就不需要那台设备的方案,然后从瑞士银行抽调出外婆名下的财产,便可以力挽狂澜,只是,他瞒过了所有的人,包括子渊,所有的一切被子渊的噩耗所打断,外公无法接受他的死亡,脑溢血突发,才使得我们沦落到了如今的境地。

    我站在熙熙攘攘的chatelet地铁站内,掩面而笑,外公那些断断续续道歉的话如手中的广告纸早已经团成了皱皱巴巴的一团,原来,这便是真相,为了这个局面,竟然搭进了子裴的后半生和子渊年轻的生命。有时候,我真的是很难以了解商场,竟然比之血脉相连的亲人还要重要这般多吗?连番的算计都发生在最亲密的人身上。

    身边的人步履匆匆,完全没有在意我这个失魂落魄的人亦步亦趋在这个偌大的空间中,犹如行尸走肉。我呆呆地看着掌心中凌乱的纹路,想哭,却发现那些珍贵的水晶已经离我远去,全身的细胞都处于枯水期,龟裂了心室。于是只能在嘴角噙着一丝笑,郁郁寡欢。

    顾睿尔冷涩萧条的背影朦胧在风中,在雨中,在暮鼓晨钟里,在如笑春山里,大雪苍苍,覆盖了他身后的足迹,从此之后,春、夏、秋、冬、风、霜、雨、雪,都只留我孑然一身,步履蹒跚在一条叫做“莫子兮”的路上,渐行渐远,凄凄岁暮风,翳翳经日雪。在下着初雪的日子,再也没有一个人温柔地把外衣披在我的身上,对着我说,“要是冻坏了该怎么办”,也不会再有人在六月为我折下一支薰衣草,晒干后别在书籍中,只为了告诉我,他在等待着我,也不会再有人带我到那一条温暖的小巷中,给我剥一颗甜腻濡糯的烤番薯,也不会再有人酸不拉几地调侃:“听说某人马上要和一个富家女订婚了,上百桌的酒楼啊上百桌哦,亲,免费不包邮的哦,亲。”

    不知道怎么回的家,整个人处于混沌状态,浑浑噩噩。连晚上给esther讲床头故事时,思绪还飘散到了顾睿尔的身上,他萧瑟转身而去,背影瞬间定格成了灰败色。

    “camille”,房东太太在我伸手推开我的房门时唤住了我,“去找他吧。”

    我斜倚在门上,橘色的灯光打在她的身上,流转着深深浅浅的暖意。

    “我虽然不知道你和他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有些如雾如纱的事情还是捅破比较好,免得藏着掖着就真的只能成为各自生命中的过客了,等到年暮时再来翻阅岁月这一本书,才发现写满了遗憾,一行又一行的不甘心。”她俏皮地对着我笑了笑,“长辈的话还是采纳了比较好啊。我可是现在都读得出来生生的后悔啊。”

    “谢谢。”我艰涩地走进房间,贴着房门缓缓地滑落,其实做到自己对自己许下的承诺,才是这世间最为棘手的事吧?因为对着自己,才比较容易一次又一次地找出各式各样的借口,填补那颗焦躁不安的心。

    “我发誓,我再也不要见到顾睿尔。”那天,指甲被硬生生地折断,划破了掌心,滴在皑皑的白雪之上,如同盛开的红梅,那般的血誓也是可以轻易打碎的么?

    “子裴,你怪外公吗?”隔着9274公里的飞行距离,我轻轻地问那个男子。

    “兮兮,这些事都已经过去了。”他口吻的平淡,声线冷静。

    我原本以为以子裴的性格,会不管不顾地从家里跑出来,却不曾料到,他对我说:“兮兮,我已经是小芒果的爸爸了。我很喜欢这个孩子,而且正在努力地爱上他的妈妈。兮兮,就让过去的都过去吧,现在,我们所要做的,不过是把握当下。”

    原来什么都过去了,只有亲情是不朽的。我搁下手机,看着外面银装素裹的世界,雪融化之后就真的是春天吗?

    我又恢复到了每天写日记的习惯,所不同的是,我每一天都只写给一个特定的对象。

    顾睿尔,第七天走在这条街上,那一家hippotamus还是没有开门,巴黎的空气带着微微的湿润,就连呼啸而来的风都缠绵入骨,不管裹上多厚的围巾还是能感到冷涩的水分子丝丝入侵,萧瑟了一身。又是周而复始浑浑噩噩的一天,至少不值得我动笔记录下三两行的回忆,因为你不在我身边,所以一切的风景都成了一种无所谓的摆设;也不曾如那天般拥有“拥炉煮酒千杯白,不管梨花或杏花”的旖旎景致,有的只是呼之欲出,比得春风吹又生的痘子,在宣告昨夜的自食其言。我想,没有你硬拖着掖着把我裹到厚厚的棉被中,想来我是没有那种早睡早起的好习惯的。

    放眼望去,只有一家越南面馆在寒风中招呼地往来的游客。吃客往来,络绎不绝。闭眼脑补了一番羊肉的膻味和牛肉的味同嚼蜡,遂坚定地转身回家,也不管胃液咕嘟咕嘟泛着酸意,想要罢工。如果你在我身边,嗯,让我闭上眼睛想一想,会是怎样的一番景象呢?你肯定会拍打我的脑门,在街角骂上我一炷香的时间,然后还是无奈地驱车去我最爱的餐馆,或者拉着我去菜市场挑选可口的美食,在小厨房中拿着铲子,任油烟味一丝丝地入侵纯白的衣。

    走在湿漉漉的街上,顾睿尔,我突然想到了昨天在银行发生的有趣一幕:

    当那个客户经理的眼神第三次轮回在证件照和我的脸盘时,我很淡定地抚了抚角,“我去过韩国。”终于不再像当年在卢浮宫时急急地辩解长发的我和短发的我是有多么的不相像。你看,有时候只要用简单的一句话便可以省去不必要的口舌,只是,那番眼光包含的讯息可以自当忽略不计。

    好像每一年的相貌都会发生化,那张在摄像头下的脸有时连自己都会产生怀疑,那真的是我吗?还是隐藏在这副皮相下的另一个自己。古人都说相由心生,那是不是现今的我与本真背道而驰,渐行渐远?

    今天看了很久以前下的剧——《巴黎小情歌》,起初并不是很能理清剧中abcde们复杂的感情世界,不过是听着那些情歌比较悦耳,才勉强看了下去,到后来,才发现原来“面对你,我只感到了爱,忘记了性别的归类”,当最后他和“可丽饼”悬着高高的距离在阳台的栅栏外拥吻时,才发现原来两个男人在一起并不是一件很突兀的事,满心只记住了“aime—moimoins,maisaime—moilongtemps。”(爱我少一点,爱我久一点)如果人生不冲动的话,便会少了三分的风情万种,只留下七分粗糙不堪的日子吧?合上电脑时,才发现自己喜悦着别人的幸福,悲伤着他人的痛楚,只留下两片肿如核桃般的眼皮给自己,原来,我比戏中人更加入戏。或者,我只是在那一瞬间想到了我们的曾经如桃夭般绚烂的爱情。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如戏中人一般,鼓起勇气,去到你面前,只是为了和你说一句,我爱你,还有,谢谢你,曾经陪我走过了人生中最灰暗和最绚丽的日子。

    我总在一段时光中,迷恋上一件事、一个人,然后在另一段时光里,深深迷惑,我曾真的如此情深过?顾睿尔,我不知道多年以后,时光是否会把镜子里的女子雕刻成一个整日里絮絮叨叨沉浸在柴米油盐酱醋茶不能自己的平庸妇人,还是一个无需借助missdior都可以让每一簇藏着褶子的肌肤都可以散发出优雅的女子。

    追忆似水年华想来是这个世界上最为灰败的事,所以我尽量不去打扰回忆,避免向任何人全盘提起那些曾经的过往。我怕在一次一次造访的过程中,就一分一分湮没了早已脆薄的往昔,沧桑了年轮。我怕那个嘴角带笑的男子转瞬间惨绿了一张脸,在时光的彼岸,抛给我嘲讽的笑容。

    有些乐章悲不成调,并不是只要有宫商角徵羽便可以在焦尾琴上奏出绕梁三日的华彩。就像一二三四五六七**十百千万恰恰少了亿般,散发出一股子霉味,裹杂着腐朽的回忆,散乱了年少的青春。

    顾睿尔,雪融化之后,便真的是春天吗?

    我开始动笔,写下回绕在脑海中的思绪,当笔尖触到纸张发出沙沙的温暖之声时,我仿佛感到顾睿尔并没有离我远去,他还如从前一般,端着一杯茶,坐在沙发上,把手搭在靠背上,手指摸索着杯身,对着我笑,温暖地,可以开出一片绚烂的春花。等我合上书页时,才不得不承认,一个人在巴黎的日子很是孤寂,所以,我每一天都提笔,任思绪畅翔在一个人的独白中,隔空和我深深思念的男子喁喁私语。只有这样,一成不变的日子才能活得推陈出新,随心所欲,我也可以放纵自己肆无忌惮地想着他的眉梢,他的双手,他的心跳。

    顾睿尔,我今天又乘着tgv去了阿维尼翁,独自在断桥上怀念我们的过往,我看到了一个与你很相似的背影,于是鬼使神差地跟在他的身后,尾随着走了一条又一条的街道,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教皇宫,我才发现,原来在一年前,我早就丢掉了你。今天惊慌失措地站在街道上,不知道该何去何从。阿维尼翁的太阳还是那么地毒辣,仿佛可以榨干我身上所有的水分。我拖着行李箱,找寻着我们的足迹,我看到那个快乐的余生生拖着人字拖,和你穿梭在古意的小巷子里,如同两尾自由的鱼,畅游在另一个与我平行的时空,她的嘴里叼着一截冰棍,对着你做出各种古怪的动作。我真想笑着拦下那个嘴角挂着幸福的微笑的女子,对着她说,“如果有一天,你身边的男子甩开你的手,执起另一个女孩子的手,你千万,千万不要当真,那只是他爱你的一种方式,只是,他不善于去表达。”可是,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穿过我的身躯,奔向那个痛苦的未来。

    顾睿尔,我来到了那间我们曾经入住的酒店,今晚,我睡在了那张你睡过的床上,被子很柔软,带着清香的味道,我不知道,那一晚,你睡在上面时,是否也是这般的辗转难眠?顾睿尔,你能告诉我,应该何去何从吗?

    我想象着和你躺在一张床上,枕着你结实的臂膀,抱着你,和你嘻嘻笑笑地说一些好玩的事,然后逼着你讲一些床头故事,而你,也总是以“从前有一个庙,庙里住着一个老和尚”起头,讲着一些老掉牙的故事,一边以四四拍的节奏拍着我的背,哄我入睡。

    今天,我把那把你夹在梵高集中的薰衣草亲轻轻地放在了薰衣草田中,就在断桥旁边,好像纪念我们逝去的爱情似的。能够丢掉的回忆都算不得是真正的回忆,那些睹物思人大抵是用来欺骗自己的心。所以,我丢掉那些与你有关的物件,却在深夜里,怀念着你,于是,我走过一条又一条曾和你并肩而行的街道,追寻我们曾今在一起度过的幸福的岁月。我想,我还是不适合抛下过去,大步往前走,只留给尘世一个清丽的背影,所以,我想学着秦烟,一个人走过我们曾经走过的风景。

    顾睿尔,我只有在一个人的时候,才能对着时空喊出“我爱你。”只是,你再也听不见。

    顾睿尔,在一百零五天又九个小时的等待后,荷兰终于迎来了郁金香盛放的时节,我站在库肯霍夫市公园,看着这些仙子争奇夺艳,在最美的时光中迎接最盛大的生命序曲。你说,你最爱的花开在这座城市里,于是我收拾行囊怀揣着一沓攻略便只身来到了这片花海中,可惜我没有秦烟高超的摄影技术,能将眼前的美景活色生香地禁锢在四四方方的格子中。当我们再次重逢的时候(当然,如果有机会的话),能献宝似的拿给你看,“瞧,我去看了你最心爱的郁金香。”在没有你的日子里,心里默默地加上一句。

    是的,没有你的日子里,阿维尼翁断桥也失去了光泽,那种冒着粉色泡泡的心情再也无从循迹,我只能循着那张照片去追寻我们曾经鲜活的昨日,以此来润泽有些枯萎的心房。顾睿尔,在这一片花海中,我才明白,那一刻,我对你的欢喜纯净地不参杂任何一丝杂质。

    花被摆成了米奇的形状,很多可爱的小孩子在竞相拍着照片,我忽的想起了disney90周年纪念展的时候,我和一群小孩抢着王后的魔镜,双脚踩在上面,镜面中便浮现了那一句最是有名的话:“魔镜,魔镜,告诉我,谁是世界上最美的女人?”而那一瞬间,你压细着嗓子,在我耳边说:“是你,我的公主。”镜子中的女人笑靥如花,与镜像中白雪的面貌重叠在一起,竟有种说不出的妩媚。不像现在的我,只要一揽镜子,里面便呈现出一个憔悴的女子,暗黄色的肌肤,呼之欲出的痘子,黑黢黢的眼圈,略带浮肿的眼皮,眼角残留着岁月的年轮,抹不开刮不去,就连粉底也难掩一二。我是如此粗糙不堪地生活在没有你的日子里,把岁岁年年过成了年年岁岁。

    我买回了一些郁金香的种子,各式各样的,但是我不知道它们是否会喜欢我,是否会开出争妍的花卉,我也不知道等到它们绽放开绚丽的身姿时,我是否有幸能邀你一赏。

    顾睿尔,我记得那一天你说,你和子裴最大的不同便是,子裴会放手,让爱的人去追逐自由,而你,则会把她圈禁在自己身边,可是,看了这一路我们并肩走过的日子,你却没有做到当初你的承诺,你选择囚禁自己的灵魂,送给我一片广漠的蓝天,等我跌跌撞撞,浑身是伤的时候,你会用温暖的羽翼将我笼在一片干爽温热的小天地中,然后自己承受凄风苦雨,我心心念念惦记的是自己细碎的伤口,只看得见你解颜而笑,却忘记了转到你的背后,看那个深可见骨的伤疤是怎样丑陋地攀爬在上方,看那殷红带黑色的血是怎样蜿蜒地沿着皮肉滑下来。

    我想,如果当初一如你说,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会斩断我的翅膀,将我囚禁在你身边,我们的故事会不会重新书写?做一对虽琴瑟不调但是内心却时时关心着对方的怨侣,会不会比现在的形单影只好上百倍。顾睿尔,你看,我又开始胡说了,请允许我思绪的凌乱不堪,颠三倒四。我总是想着,你又怎么舍得我难过呢?你总是把刀子插在自己的胸口,却柔情似水地对我说,生生,我总是在你身边的,只要你愿意相信我。而我每一次选择的却是把刀子捅得再深一些,然后捂着心口,好像受伤的总是只有我一人,顾睿尔,我这般的人,又怎配得到你那360度无死角的爱情?

    顾睿尔,我怕一旦空闲下来,满脑子想的都是你,对我喜笑颜开的你,落寞地如枯萎在枝头樱花的你,摸着我的头,对我说要把我纳入羽翼下的你,还有满脸萧瑟手指夹着烟蒂的你,于是我便报了一个日语班。

    今天,日语老师突然问我们,16岁时喜欢上的那个漫画少年,他现在怎么样了?我歪着脖子,仍由思绪流了三两转,12岁倒是一发不可收拾地喜欢上了银发少年,到现在,房间里还贴着他的画报。喜欢上他时候,我正是豆蔻梢头二月初的水嫩嫩年岁,然而现在,年轮早就迫不及待地呼呼转过了一转,我老得都快掉了渣渣,并且在奔三的路途上呼啸前行,他还是那刚抽出花苞的小嫩芽,花信未至,脱离时光的刻刀,在枝头明媚无限。

    不过16岁喜欢上的那个惨绿少年倒是还常常在造访我的梦乡,不依不饶,隔着光阴的两岸,将岁月书刻成典拓,好像是被西宁施了法术的恩黛米恩,在水天一色,永远鲜活地躺在记忆的河流中,他会拿着一张数学卷子,伏下身子,在我的桌子上方问着我一道题,身上时肥皂的清香。他会在桃花雨零落的苍穹下,用食指点着我的额头:“生生,我喜欢你,这么简单的问题还会有什么为什么吗?”

    天色蔚蓝,我听见心中奏出一阕极悦耳动听的《凤求凰》:

    有美一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何日见许兮,慰我徬徨。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顾睿尔,现在我才发现原来爱或者喜欢并不是一个命题,能够用公式去推敲出来,有时候,我们根本就无法掌握其中的尺度。

    当我记了361篇日记时,我那一沓厚厚的论文终于使一直皱着眉头的教授对我说了一句:“bravo!”

    我微笑着对着他说了一声“merci(谢谢!)”

    是时候收拾行囊,准备启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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