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夜重身上传来的杀意让林妙香警觉起来。

    她拍了拍夜重的手,示意他冷静下来。然后转头对着沈青歉意地笑笑,“今日多谢了沈大人的照顾,夜色已深,不知沈大人可否留下来吃个便饭?”

    “不……不用了……臣还有要事在身,就不便打扰了。”沈青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即使低着头他也能感觉到夜重愈寒冷的视线。

    他可不愿这顿饭成了他最后的晚餐。

    夜重这才满意地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沈青走后,林妙香好笑地回身冲夜重说到,“你干嘛为难沈大人,他只是送我回来而已。”

    “谁让他自作主张地给你披衣服。”夜重不满地嘟囔着。刚才眼里的戾气一瞬间又化为了缠指柔。

    没有察觉到自己这是在吃醋的某人拉起他小女人的手邀功似的把她带进了屋,“快进来,我给你准备了好东西。”

    不久,林妙香坐在夜重的怀里,抿住嘴角的笑意,眼角上挑,“一说的好东西就是这么一碗青菜瘦肉粥么?”

    夜重尴尬地点点头。

    他低着头看着桌边空荡荡的碗,耳朵边缘可疑地红了起来,“我……我学了一下午就只会这个。”

    林妙香嘴角的笑一凝,她收敛了笑意。认真地盯着夜重,问,“你中午没有来就是学这个去了?”

    “嗯。”夜重答完,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林妙香,犹豫地问到,“好吃吗?”

    林妙香没有答话。

    她的手摸索着来到夜重的脸庞,感觉到手下的皮肤在微微颤动。哑了声,“这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一顿饭。”

    夜重脸上的惶恐一瞬间就消失,换上了一副轻松的笑意,“那我以后天天做给你吃。”

    林妙香控制不住地笑了出来,夜重惊讶地张大了嘴。自从赵相夷过世后,他第一次看见笑得如此真实的林妙香。

    “傻瓜,天天喝青菜瘦肉粥。你不怕我吃腻啊。”

    “不会的。以后我会学很多很多的做菜方法。”夜重抱着怀中的女子,在她的脸上亲了一下,“收拾一下。我们出去吧。”

    “出去?”

    “出宫!”

    于是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在一个举国欢庆普天同乐的日子,夜重和林妙香在牛郎织女都还没有见面的时候,溜出了皇宫。

    京城的繁华远非他处可比。道路两边挤挤挨挨满是各式小玩意。

    随着人群漫无目的地走,脂粉、鲜花、发簪……

    随手翻上两件。绿衣红袄的大婶就凑过来拖着袖子拉生意:“公子家的娘子好福气呀,这般的好人品又这般的能体贴。您瞧瞧这凤钗,宫里头娘娘头上戴的新样式,姑娘们喜欢着呢。您给您娘子捎一个?管保她喜欢!”

    夜重笑着一一买下。

    林妙香趁着身旁无人。悄悄捏了他一把,“你怎么想买这些玩意儿?”

    “我给我娘子买啊。”夜重本来就长得英俊,这一笑之下更是引人注目。

    察觉到身旁无数窥探的视线。他抬起头面无表情地扫视了一圈。

    眼里的杀意顿时让那些好奇的目光隐没在人群之中。

    街上的人比白天还多,个个都喜笑颜开的。被红彤彤的花灯一照,脸上更添了喜气。

    树梢屋前挂满了各色花灯,有生肖样的,有花鸟样的,也有人物样的,几个灯笼组在一起就成了一个个八仙过海,嫦娥奔月的故事。

    街口又设下了灯谜,猜对了就送上一份小礼,和和乐乐的,不过就图个万民齐乐,国泰民安。有调皮的孩子牵着兔灯在人群中穿梭嬉戏,笑声隐没在熙熙攘攘的人堆里。

    七夕猜灯谜总是吸引不少男女。

    最盼的不过是蓦然回首时,在灯火阑珊处遇见那个自己苦等至今的人。

    然后和羞掩面,轻轻一笑。

    走过一条街,街上各家都高挂着六角的宫灯。

    薄纱裹身的女子画了精致的妆容倚在窗前慵懒地向下张望。恰好一阵风吹来,手里的香帕就飘飘地落在那个少年郎的肩头。

    那少年拿了帕子往上看,团扇半遮,秋波暗送,白齿轻咬过红唇,声若莺啼:“公子拿了奴家的帕子……”便痴痴地进了门去。

    满头珠翠的肥硕女人带着一阵浓香迎上来:“翠翠,有公子找!”

    只恨一刻**苦短,不觉将万贯家财都撒入红纱帐。

    怪道都说人比花娇。”夜重摇着扇子朝上面一望,满楼的莺莺燕燕便都丢了魂,争相挥着帕子挤上来卖弄。

    林妙香瞥了一眼,道:“那你就留在这儿吧。”

    夜重甩开了一众热切的视线涎着脸贴上来,一手抚上林妙香的腰揉捏:“要留当然是要一起留才好。你是在吃醋吗……”

    林妙香一僵,用力挣开他的手,一言不发地站在原地不肯向前。

    夜重放声大笑,惹来路人好一阵侧目。也不在意,笑得越发得意,直被当成了哪位王爷家放肆无忌的不孝子。

    他决定回去后好好奖赏一下江玉案那小子。

    那天他听江玉案说女人就是要让她觉得自己的男人够抢手才会珍惜事还嗤之以鼻,不过看林妙香脸上的不悦,他就觉得值了。

    就算是当个争风吃醋的小男人又何妨。

    眼前是来往如梭的人,身边是面目陌生的路人,夜重牵着别扭的林妙香随着人群游走。

    就算再笨,林妙香也猜出夜重刚才那些笑容是特意而为,只是想测测在自己心中他占了几分重而已。

    不争气的是自己,只是觉察到周围望向他的目光,就觉得难受。

    花灯如昼,星星点点,熠熠如地上银河。灯下是一张张笑脸。有年轻女子红着脸把香囊塞进情郎手中,脸上一抹嫣红竟艳过了花灯。

    行到一座拱桥边,桥下一条清水河,微波荡漾,河面上开遍水莲花。

    均是岸边的人们放下的花灯,莲花般的模样,花心是一小截蜡烛。

    火光在风中不定摇曳。花灯亦是颤颤地带着人们的各种许愿随着水流飘向远方。

    也有人借着这花灯表达心意。这边在花灯里写下心上人的名讳。

    那边就有好事者拿着竹竿来勾,勾到了便大声念出来,两边皆是一阵喧哗笑闹声。

    只有两个当事者羞煞了脸。隔着河偷偷地两两相望,才刚对上眼又急急躲开,欲说还休。

    “小姐可要一盏?看上谁家少爷就写上,保不齐人家也在这边。偏巧就成了段金玉良缘人间佳话。”卖花灯的小贩边说边把花灯往林妙香怀里塞。

    “不必。”林妙香推拒。她皱起眉,难道现在的姑娘都那么大胆吗?

    “怎么会不必?没有心上人也有个至亲的家人不是?放个花灯。祈个福,老天爷就一直护着您。拿着吧,谁心里头没个念想啊?功名、前程、姻缘,求什么都成。灵验着呢。”小贩却不理会她,硬是把花灯塞进了林妙香手里,“今儿大伙都高兴。不收您钱。快放吧,人家说不准正在这边等着呢。”

    林妙香拿着花灯犹豫。耳边满是旁人的嘻笑声和贺喜声,又一对有情人借着这花灯牵上了红线。

    夜重向身边的人借来了笔,不由分说地拉过林妙香的手,一起一笔一画工工整整地在花灯上写。

    写罢再点上中央的蜡烛,灯便亮了,明亮的烛光透过薄薄的灯壁射出来,一朵莲花在林妙香掌上开得娇艳。

    俯下身把灯放在水面上,夜重看着花灯连同花灯上的那两个名字离自己越来越远。

    对岸有人倾着身子来勾,眼看长长的竹竿就要触到他的花灯,篱清黑眸一闪,暗运内功,没来由刮来一阵风,一气把河面上的花灯刮出好远。

    可那烛火却还燃着,一跳一跳,远远看去仿佛天边星辰。

    林妙香看不见,一个身穿黑衣的年轻公子,面如冠玉,唇红齿白,一双星瞳幽邃仿佛深潭。往灯下一站,登时让满城花灯都失了光彩。

    更不见他手执竹扇,望着自己,深情如许。

    她淡色的眼瞳中一派灯火闪烁。

    然后,她听见河岸烟火骤然盛放的声音。

    那些声音回荡在她心中四处游走,抓眼间就填满了她空洞的心。

    夜重搂紧了身侧的人儿,温热的吻轻轻地落在她绯色的唇畔。

    他望着她,一遍又一遍,仿佛永远都看不够似的,说。“我爱你。”

    “林妙香,你说过,你想要的不过是一顿饭,一场烟花,一句我爱你而已。”

    “但我希望我能给你更多。我希望那一顿饭是我做给你吃的,那一场烟花是我陪你看的,那一句我爱你,也是我对你说的。”

    “林妙香,你喜欢吗?”

    你喜欢这些吗?

    你,喜欢我吗?

    林妙香听着河岸轰然冲天的烟花声,她没有回答。

    周围行人嘈杂的声音也盖不过那烟花的璀璨。林妙香搂着夜重的脖子,把头凑到了他的耳边,“我娘和我爹就是在看烟花的时候认识的,多疑小时候我娘就告诉过我,只有见识过烟花与爱情的女子,才知道人世间的美好。”

    “我已经见识过了最美丽的烟花,夜重,你能带我去见识一下爱情吗?”

    夜重反搂住林妙香纤细的腰身,眼里的深情满满地像是要溢出来把林妙香淹没一样。

    他的大手与林妙香的扣在一起,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当然,只要你想,只要我有。我都会给你。”(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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