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天高云淡,适合清苑雅游。我吸了一口气,尽量保持原来的散漫姿态移步过去,唱道:“树上的鸟儿成双对诶……”那个“诶”被我唱得很是婉转的变调,我又接着破天荒跑调着继续:“绿水青山带笑颜……”

    同样的时刻,一幕惊人的画面由着我的歌声为伴奏出现,女子娇羞地倾着身子要扑到男子怀中,啊啊啊,这没什么,更惊人的是女子扑空了,空了!男子微不可察的偏移了一步子,女子就这样尴尬地捞了空,踉跄了两步。

    啪一声,树上的鸟儿都被惊吓得飞走了,我那天山鸟飞绝的歌声也终于棒打了鸳鸯,两个鸳鸯闻声,其中一个鸳鸯回头了。我正想极力嘲讽,却见闻声回头的竟是杏儿,她美丽的鹅蛋脸既诧异又掩藏不住透着好笑,“原来是睡莲。”

    我微微有点下不了台面,说真的,我对这杏儿并不怀什么恶意,因此不想为难她。可是这般情景,我似乎已经让她为难。杏儿只是一瞬的尴尬,随即掩嘴轻笑:“还以为你还在房中睡着,原是游园来了。”端端的是游园惊梦。

    我是在睡觉,只是被你俩的幽会打扰了。想到这儿,我朝那男子看去,他仍只是背对着我,看不到长相,那一瞬我竟想起了铁皮冰箱,两人的海拔高度差不多,头发长度差不多,只是穿着打扮大相径庭,一个是单调冰冷的色调,一个是黄金灿灿的奢华,嗯,我回想起他当日那句“见过我面具下的脸的人都死了。”

    我赶紧收回了想入非非,心想,这一定是哪位达官贵人公子,看这身金灿灿的锦袍大衣,不是官二代也是富二代,杏儿傍上了个大款,颇好颇好,后半辈子不愁吃不愁穿了。随之想起杏儿的身份,又惊讶,莫非这是她收到命令需要钓出情报的鱼儿?

    总之,一切皆有可能。我木然点头:“被吵醒了。”

    杏儿柳眉又拧了,拧得别有风味:“回去我得叫妈妈让她们安静些。”

    我心想,杏儿你真好!可是我是被你们吵醒的。她也没跟我解释旁边那位仍是大牌的没有回头看我一眼的男子是何人,我也不是很想知道。我暗叹,其实我有一点想知道,因此才说不是很想,而不是说一点也不想。可是无论是杏儿还是那男子,都不给我这个机会,我无辜道:“我想睡觉。”

    杏儿眨眼,“那就回去睡吧。”我又很无辜继续:“我不识路。”(- -真不识路么?)

    杏儿犹豫了一会儿,她还没开口,那男子已经飞身跳上了枝头,点了几下消失在了视野之内。

    恩,连轻功也是极好极像。杏儿望着那消失的黑点,终于朝我笑道:“走,我带你回房。”

    我看出了她眉梢上隐现的不舍,我想我真是个坏人,即使我不愿意为难杏儿,我还是不想扰我幽梦的她与这男子继续幽会。瞧,呆子多好,迷路有人带,睡觉有人帮盖被子,杏儿带着我回到香喷喷的厢房后,捻着衾被又往我燥热的身子上盖着。

    我很想大声呼喊:“我不冷,真的。”

    然而我没有,我只是目不转睛注视着她,真是美丽的女子,只是可惜了身为红尘女子,她知我在看她,嘤嘤笑道:“看我作甚,你不知对镜自看也能成痴么。”她这是在夸我,可惜我是呆子,并不想表现大起大落的情绪,仍是痴痴看她。

    她微微叹了口气:“你不适合呆这,不知他为何要将你送来这……”她口中的他指的大概是那个铁皮冰箱,又或许指的是铁皮冰箱上面的主人。

    杏儿固然体贴,只是她弄错了一点,谁又天生一开始就适合这种地方。杏儿,海棠,牡丹,百合,玉兰,谁又没有不堪的记忆,谁都是改头换面而成,都有着不为人知的过去。不过是你不说,我不说,大家都不说,都带着一张面具。

    “对了,方才你在后花园里唱的那曲儿叫做什么,我从未听过,真特别。”杏儿满怀期待望着我。

    就是那成双对的鸟儿么,曲子是特别,在我嘴里唱出来那该叫做惨绝人寰。可是我说出来她大概也不懂是哪位作的曲,也就干脆闭口不谈,若是杏儿还软磨硬泡让我改日教她,或许我呆子的称号可以下台,当仁不让称之为全痴型人才。

    我道:“无题。”

    杏儿先是微愣,接着抿唇浅笑:“好名儿。”自怜地垂头后又抬头遥望浣纱窗外青瓦中的树:“真羡慕你那曲儿中的鸟儿。”

    “唧唧。”话毕,一只麻雀不知从何处飞来,停落在门外阑干处,东张西望,正是应了她的羡慕。末了,她看了我一眼:“睡吧,我会跟妈妈说让姑娘们少闹些。”

    杏儿眼里羡慕的怕是那成双成对的鸟儿,而并非笼中的鸟儿。江山再好,总有一方将你桎梏,而桎梏我的,便是铁皮冰箱。

    杏儿出去后没多久,我久久还未入睡,便听见楼下老鸨的河东狮吼:“玉兰,玉兰,梁少爷来了,快来接客,玉兰!玉兰?该死的,又跑哪野混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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