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李家原是与许家绝了来往,却不想一年之后,李太原好运消磨殆尽,走了背字——给牵连进一桩科考案里,又失了圣眷。看最新小说上-_-!乐-_-!文-_-!小-_-!说-_-!网(◎◎x◎s◎.◎)百度搜索网址记得去掉◎哦亲

    他平日里罪无数,只有落井下石趁愿的,哪有个肯伸手帮忙的,遂眼睁睁看着灭门之祸就要降下。

    李太原惶恐之中,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送往亲戚家避难。将往日恩怨再不提起,反倒托说项,将女儿送到了妹子许家。

    既是避难投亲,又是小门小户,日子长了,自然便少了许多避嫌。这两个又是男未娶女未嫁,再加上一般的旷夫怨女,日日相对、日久生情,不亚于移干柴就烈火,这早早晚晚生出事来,又何消说得!

    当初崇徽公主下嫁秦府,洞房花烛之夜秦嘉宿李云思处,二秉烛夜话,有感世事无常,曾做长短句云:“世间是事尽无凭,只除却无凭两个字。”

    此两句“绝妙好辞”实是足以说尽李云思半世情路坎坷——

    好端端的大家闺秀,谁能料想忽一朝家中生变,阴差阳错委身于落魄塾师?

    既委身于落魄塾师,又谁能料想柴米的夫妻也做不安生——官场之事变幻难测,国老秦甘念着同年的情分,虽不齿李太原素日所为,亦不忍见他满门抄斩,遂圣上面前替他说了几句好话。圣上向来倚重秦甘,便将李太原官复原职。他头一日复官,第二日就将女儿从妹子家接了回来。许李氏给儿子缠得无法,只得托上李府求亲——任李云思哭闹不休,李太原是坚不允婚!

    既是亲事不谐,便当另做打算。又谁能料想不出几日,李夫察觉女儿日日清晨呕秽不止。细加盘问之下,才知大事不妙——当初急惶惶送去避难乃是一,如今喜洋洋接回来却多了一个!

    按说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即便是大错铸成,云思的路仍然不算走绝——皆因若李太原肯退一步,虽多了番波折,却仍旧的亲上做亲喜事一桩;甚或若李云思肯退一步,一剂落胎药入口,也依旧的千金之躯,堪配高门——只中间多费些手脚罢了——

    偏生这父女二是一个门户之见重如泰山,一个矢志不渝情比金坚,谁也不肯让步!这才有了秦李结亲,一个要李代桃僵;一个要将计就计,终于引出一场绝大的闹剧来。

    可笑秦夫并李老爷,自作聪明,自作自受,一朝谜底戳破,却又该向何处觅后悔药来!

    待李云思将这弥天大谎的前因后果,且哭且诉、且诉且哭,终于从头到尾讲完,秦嘉与缨络已是听得怔了。

    “是个……不祥之,三爷,若能有法子……救表哥一命,欠的,来世当牛做马报答,可好么?自知这要求于……太不相宜,自知……欺太甚,无耻……已极,……”

    秦嘉摇摇头,打断她道:“这些话就不必说了。”

    秦嘉此刻心绪,可谓曼妙难言!只怕那西天佛祖开言讲经,能叫天花乱坠,却也讲述不出他这一番心境。

    他长到如今,顶过毗卢帽,挽过儒生巾,试过学士冠——却独独没戴过这绿帽子!这“绿云罩顶”的滋味,他委实是不大适应。

    然则除此之外,得知小诺的父亲竟另有其,扪心自问,他不欢喜么?非也!

    当初他曾想过休公主,却从未想过休了云思。他总以为这一生一世总是亏负于她,总以为这位名正言顺、明媒正娶的三奶奶会永远横他和缨络之间,如芒背,如鲠喉。这根骨头或许有一日也能名正言顺地除去——他从未做过那个梦。

    可如今,好梦来了!

    秦嘉怔怔地瞅着云思不说话。

    此事一出,云思断不能再留秦府。他与她原就是做给看的假夫妻,既如此,想来绿不绿头巾的,也不甚要紧。况且他于这些俗世的宠辱,也并不太放心上。别扭过了,也就罢了。可父亲母亲……

    瞒是瞒不住的,也不该瞒着。可若说破其事,要如何收场?自己可以不乎颜面,父亲一世好强,母亲成日说嘴,这桩丑事传扬开去,不啻于是要了两个老的命。

    秦嘉此时想的是秦府如何应对此事。并未理会那个许一诺。他笃定许一诺死不了,早晚毫发无伤地还给李云思——休回娘家的女子,还有要就得烧高香了,李太原再不通情理,也不至于绝了女儿最后的归路。

    他摇首苦笑。

    李云思此刻哭得可怜。可须知要不了多久便是求仁得仁,喜出望外地夫妻团聚;蒙羞、倒霉、收拾乱摊子的却是秦家!

    李云思眼巴巴地瞧着秦嘉,秦嘉负手室内走了几个来回,心中把这件事翻来覆去地想了一遍,自觉前前后后都照料到了,这才开口:

    “放心,救表兄就是——且不忙谢,听往下说。”

    秦嘉看了一眼缨络,慢慢道:“能助夫妻团聚,却不能助小诺父子相逢。非但父子不能相逢,与小诺,还须母子分离。”

    云思闻言登时煞白了脸。

    云思是当局者迷,旁的缨络却是略一思忖便即想得通透:

    休妻可以,休妻的缘由却是不能公之于众的,只能另寻借口。既要保全秦府颜面,隐瞒小诺的身世,这孩子便须留秦家。这便是父子不能相逢,母子还须分离。

    缨络想到此处,忽然忆起小诺降生的那一日,李云思曾亲口将他托付于己。没想到,这话到今日,居然成真。

    最初的惊怔过后,李云思也已想得明白。虽心中一万个放心不下,也知道这孩子自己是决计带不走的了。她举袖抹了抹泪:也罢,就当是自家作孽的报应罢!

    可秦嘉的话还未完:

    “小诺留秦府,便是秦家嫡孙。从此以后,他一应饮食穿戴,求学入仕,所有花销都由父亲承担。乃至将来娶妻生子,继承家业,所得田产银钱,明里是秦家给他,暗里……”

    李云思含泪插话道:“这自然都是该当的,就如此,李家也是一万个对不住……”

    秦嘉道:“就本意,不愿与计较这些。但要平了老爷太太这口气,也只得如此了。”

    李云思连连点头,又不住称谢。

    “此外,去与父亲说,要他亲身过来一趟,不说负荆请罪,总也该赔个礼才是。当初的婚事,家虽有不到的地方,但却是事先说明,至于家,原是有意相欺,更要乱血胤,两错不可同日而语!”

    云思点首而已。

    “说的这些,都肯听,有八分把握劝得住老爷得饶处且饶。不过老爷的脾气也是知道的,若实劝不住,云思,就……自求多福罢!”

    “劝得住的,劝得住的……三爷,给磕头了!”

    云思又复跪倒,要给秦嘉叩头,秦嘉忙扶住了。云思转身面对缨络,抖着唇道:“妹妹,早知是个良善,也不说别的话,小诺这里,……拜托了!”

    云思说罢,眼泪如绝提的河水般涌出。

    儿子刚刚满月,就要离开父母的羽翼寄篱下。他是这样的身世,等同秦家的羞耻,自己走后,他会受到何等对待不问可知。罪孽呀,罪孽,自己造的孽,如今要一个小小婴孩来承受!

    缨络抿紧了嘴角,不知如何答她。

    她有些尴尬,总觉自己这房中是个异数。

    三奶奶是咎由自取,三爷是无辜受累,似乎这件事中,里里外外只有一个受益,那便是她苏姨娘了。此后秦府三房便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这叫她如何开口?

    她自觉心中隐隐欢喜,可又自责自私,脸上僵硬了线条,连个笑容也挤不出来。忽觉掌心一热,原来是秦嘉走来,拉住了她手。

    秦嘉挽了缨络的手,向云思说了两字:“放心!”

    秦嘉一夜之间出了大名,街头巷尾无不议。

    一年之内,一休公主,二休结发,拢共剩了个姨娘原是风尘女子,桃花满身却不惜福的学士原是还俗的和尚……

    越传越奇越传越神,险些把缨络传成了狐狸精转世,把秦嘉传成了下凡受难的周天罗汉!

    秦府谨遵夫严命,关起大门来不问不听,只过自家的日子。

    腊八这日,府里依着往年的例,安分过节而已。秦甘受了偌大刺激,大病了一场,这几日终于渐渐好转。

    傍晚时分,秦嘉携着缨络去给父母问安。说了几句话,缨络便扶着双花回房。秦嘉却仍站着陪父亲说话。

    秦甘终是心头郁结,叹口气道:“唉,好好的嫡孙,如今……”

    秦嘉却全无心肝,狡黠地眨眨眼道:“父亲,圣有句话说得好,父亲怎么忘了?”

    秦甘咳嗽一声道:“哪一句?”

    秦嘉道:“这一句——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秦甘莫名其妙。秦嘉笑道:“好好的嫡孙,就放您眼前,您偏偏不认!”

    秦甘还未回过神来,秦夫旁笑道:“儿子埋怨不给孙子名分呢!”

    秦甘这才恍悟,苦笑一声道:“唉,道不上心么?与母亲早商议好了,缨络那孩子看着不错,是个本分的,现又有个郡主的虚名儿,算是多少盖过了出身,就有些闲话,们也认了。况且……”

    秦夫插言道:“况且们也算知道了的,便金枝玉叶也不放眼里——正室的位子总不能空一辈子,罢罢罢,遂了的愿了——原说缨络快要临盆,不耐劳累,想等到孩子生了再办她的事,哪里知道就这么等不得!”

    秦嘉早已喜得无可不可,跪下来直叫:“儿子给爹娘磕头,那个,替们未出世的孙子也磕一个。娘,依着说,扶正的事还是尽早的好。早办了,孩子生下来就是嫡孙;否则,开头不光彩,孩子也不乐意不是……劳累些无碍的,哪里就那么娇贵了,不妨事,不妨事……”

    作者有话要说:在外地,上网不是很方便,留言攒着回家再回复。

    许李氏打错了,多谢纠正哈。

    另外也多谢麦琪妹子的地雷!

章节目录

菩提璎珞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禁忌书屋只为原作者青萍衣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青萍衣并收藏菩提璎珞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