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踏入府门,洛慕容便觉察到腰间玉牌的温度骤然下降,伸手抚上玉牌,那刺骨的冰冷,让洛慕容有些担心玉牌之中的宇文及,脚下步伐加快了许多。

    好容易到了房间之中,宇文及却迟迟不肯出现,这让洛慕容原本着急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这样的情况还是自她嫁入宇文府后的头一次,上次宇文及虽有受伤,但是至少能显现出来,但是如今却是连显身都不能了。对于玄术她并不了解,她所会的医术只能医治人,对于魂体毫无帮助!偏偏宇文章带着西文离开了宇文府。

    双手触摸着玉牌,双手冻得通红,但是洛慕容却恍若未感一般,双手不曾提起一分。

    时间过去了十日,但是玉牌上的温度非但没有恢复,反而越来越冷,如今已经到了滴水成冰的程度。

    隔壁书房内,一片混乱,洛慕容席地而坐,身上还穿着那一日去洛府贺寿时所穿的锦衣。发髻却已经拆去,只用了一根丝带扎成黑发。她的周围散着各类书籍。而书房的书架之上所剩之书寥寥无几,大多都被翻开了一两页,便被洛慕容扔到了地上。

    脸上是前所未有的颓唐!她一生的高傲自信似乎已经被打入到了泥底!

    洛慕容翻阅手中的书册,然而越看脸上的颓唐之色越重,又不是!

    扔掉手中的书本,洛慕容起身,又从书架之上拿出了一本书,翻了几页之后,那书本再一次被扔到了地上。

    如此重复了几次之后,书架之上最后几本书籍也已经都已经不能幸免的全都被扫落在地。

    扔掉手中最后一本书,洛慕容无助的瘫坐到了地上,前所未有的无助让洛慕容身上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影。

    那天之后她守着玉牌等了两天,然而玉牌的温度却越来越低,她便再也忍不住去了书房。既然宇文家是上古流传下来的玄术世家,那么关于玄术的之事定然书中会有记载!但是翻遍了整个书房,确实找到了许多玄术的书本,却没有一本是她所想要找的。

    在洛慕容颓丧之时,放在桌上的玉牌四周隐隐有黑雾缭绕,而后愈加的浓厚。最终化成一个人形。

    望着一地的书籍,以及坐在书籍之中那个憔悴颓丧的人儿,宇文及眼中有着化不开的疼惜。

    疼惜,思念,太多的感情最终化作嘴边的那一声清冷的呼唤:“慕容。”这些天他虽然都在玉牌之中,但是对于外面的事情却是都有感知的。

    多少次想出去,想去告诉那个渐渐对颓丧所包围的人儿他没有事情,但是二魄的突然齐至,让他的魂体饱受折磨,差点涣散,只能依附玉牌而保存那一丝魂体不被二魄所驱散。

    听到熟悉的声音,洛慕容身体一震,眼中有着不可置信,半响未曾动作,生怕自己所听到的不过是幻觉。

    看着洛慕容的反应,宇文及所有的疼惜化作一声叹息,随后走到了洛慕容的身后,将那个还处在震惊之中的人儿拥入怀中。

    感受着身后传来的那熟悉的清冷的气息,洛慕容颤抖的喊了一声:“阿及?”

    “是我。”宇文及轻应了一声。

    洛慕容没有说话,而是转身紧紧的回抱着宇文及,将自己的脑袋埋入对方的怀中。前世她不曾想过会有这么一个人让她魂牵梦绕,今世她也未曾相信自己会因为一个男人失去理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那一个一身黑衣,甚至连*都没有的男人印入了脑子,融入了血液,刻入了骨子?

    但是后悔吗?洛慕容心中肯定,她从来不曾后悔将宇文及如此的放在心上。

    感受着鼻尖传来的气息,洛慕容只觉得心中有着前所未有的舒适感,身体不由得也放松了下来。连日来她的精神都处于高度集中的状态之中,如今这么一放松,睡意随之笼罩而来。洛慕容就这么在宇文及的怀中睡了过去。

    感觉到怀中之人逐渐平稳的呼吸声,宇文及动了动手臂,试图将洛慕容换个姿势,以确保她的舒适。然而,才有所动作,便被洛慕容扯住了衣襟。

    那原本高傲嚣张的声音,如今只剩下软软诺诺的祈求:“阿及,别走。”

    这么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却让宇文及已经收敛起的情感全部奔溃,脸上的清冷褪去,转而变成了炽烈的情感,因为二魄的回归而变得有力的臂膀紧紧的搂住怀中的人儿。甚至为了不打搅对方的休息,一动不动。

    洛慕容醒来的时候,发觉自己躺在一个人的怀中,回忆起昏睡之前所发生的事情,那一双原本平淡无波的眸子被无法估量的喜悦所代替。

    “阿及,阿及,阿及。”洛慕容伸手揽住宇文及的腰身,痴痴的叫着。

    “慕容,我在。”有些苍白的手轻轻的抚着洛慕容的背,安抚着对方渐渐激起的情绪。

    过了许久,洛慕容才平静下内心的波澜,抬起脑袋,盯着宇文及的脸看。

    “慕容我很高兴。”宇文及抬手抚上洛慕容的脸,轻轻的摩擦着。他原以为只有自己深陷弥足,却未曾想在不知不觉的时候,慕容同样对他是情深不寿。若说当初与洛慕容在一起只是因为觉得对方可以托付,那么如今是因为爱。

    洛慕容没有回答宇文及的话,而是又将脑袋埋入宇文及的怀中,磨蹭着。

    “究竟是怎么回事?”半响洛慕容的声音才闷闷的从怀中传来。

    宇文及落空的手再一次抚上洛慕容的背脊,像是哄小孩一般,轻轻的拍击着。知道洛慕容问得是什么,有心隐瞒下事实,但又怕对方胡思乱想,若是如实告知了,又怕照着她的心性会自责,难以安心。

    顿了顿,宇文及还是选择了据实相告:“你的血液本是全阴之物,但是因为你又是死而复生之人,阴性便又强上几分,这样的血液对于魄体的吸引力也增大了不少。上一次你多给了些血液。所以魄体被吸引的也多了一个。之前走到大门口之时,忽然有二魄前来,但是因为我没有肉身,承受能力稍差了一些,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却是没有危险的。”

    宇文及避开一些重点的,着重说了好处。果不其然,洛慕容听后双眼一亮:“如今你体内已有几魄了?”

    “加上之前的两魄已经有四魄了。估计不用一年,再过上一个月便可以集齐六魄。”对于这些宇文及并没有隐瞒的意思,全都据实以告。

    洛慕容想笑,但是又想起了什么问道:“复活是不是还需要其他人?是否有危险?”

    宇文及之前也有跟洛慕容说起过这些,但是没有想到她会想的如此详细,点头说道:“复活之术本就是木家的传家之术,此事还是需要木家之人来实行才可以。”

    决口不答是否有危险。

    洛慕容见宇文及避重就轻,心中已然有了答案,但是她也是死过一次的人,并没有执著的想让宇文及回答,而是改口问道:“若是失败会如何?”

    宇文及想起了洛慕容的执着,纵使自己不说,她定然也会想尽办法找到答案,只得开口说道:“会魂飞魄散,到时候这世上彻底没有了宇文及这个人。”

    洛慕容抿了抿唇畔,没有说话。

    宇文及却误以为她生气了,手上安抚的动作加快了许多,清冷的声音带着无奈的解释道:“这个世上没有不劳而获的东西,想要不付出任何代价的获得,自然要冒上几分风险。不过子明手中有木家传家之物,纵使失败了,也能保下我的魂体不受伤害,只不过魄体却是要烟消云散了。到时候我若成了痴儿,慕容可不能嫌弃。”

    洛慕容撇了撇嘴,有些嫌弃的说道:“若真成了痴儿,我定然带着宇文家的半壁财产改嫁去!”

    宇文及手上动作一顿,随即无奈的笑了起来。

    两人腻歪了一会儿,魅影端了着托盘走了进来,跳跳绕绕的避开地上的书本,手上的托盘却依旧稳稳当当在其手上。

    将托盘上的碗摆在书桌之上,拿着托盘又隐了回去。

    宇文及伸手抱起洛慕容,走到了书桌前,却并没有就此放下对方,而是自己坐在了椅子上,将洛慕容放到了膝盖上。洛慕容目光一扫桌面上的东西,不过是一碗白米粥,和几碟小菜,但是那些小菜却都是洛慕容平时爱吃的。

    一手搂着洛慕容不肯放手,一手却拿起了碗里的汤匙,对着洛慕容说道:“你已经有三天没有好好吃饭了,我便让魅影去拿了一些粥,正好可以缓和一下你的肠胃。”

    “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洛慕容实在没有想起自己什么时候跟宇文及说过自己的口味,但明显这些小菜都是照着她的喜好所做!

    “你平日里遇上这几个菜便会多夹几筷子。”这些若换做平日里,宇文及是不愿意解释的,但是经过这一次之后,宇文及却迫不及待的想让洛慕容知道自己对她的情感。

    洛慕容纤长的睫毛掀了掀,最后遮住了眼中微闪的亮光,没有说话,却是默默地含住了宇文及递到嘴边的汤匙。

    连自己平日多用了几筷子的菜都会记住,这样子的男子,怎的不让她铭心刻骨。

    没有话语,两人一个喂,一个吃,默默地用光了桌上的粥和小菜。

    末了,洛慕容伸手揽住宇文及的脖子说道:“阿及,千万别负我。我怕到时候我会忍不住自己……”忍不住将你毁掉,不让别人分享你的美好。

    宇文及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抱住怀中的洛慕容。

    吃饱喝足之后的洛慕容再一次睡了过去。,宇文及小心翼翼的将其放在了一旁的软塌之上。

    随后转身回到书桌旁,铺纸开始写信。一封是给云游在外的宇文章,一封是给远在轩辕的木子明。

    既然六魄将齐,也是时候该准备复活诸事了。

    写完信交给狐影,随后唤来了魅影,一条条指令随之发了出去。

    在魅影领命离开之后,软塌上的洛慕容同时也睁开了眼,坐了起来。

    宇文及见状,走到榻前坐下,温和的问道:“怎的不多睡一会儿?”

    洛慕容伸手揉了揉眼,随后清澈明亮的双眼看向宇文及问道:“你要对付湛天翔和戚长言?”

    她之前已经睡过一觉,刚才不过是小眯而已,在宇文及将魅影唤来的时候便已经醒过来了,只不过听到他还有事跟魅影,才没有起来。但是这一听却听出了问题。这当中许多人物都是跟戚长言和湛天翔有着或多或少的联系的。她原本也是不清楚戚长言的党羽之下究竟有多少人,但是上次去洛家贺寿便多多少少的知道了一些。

    宇文及点头承认,说道:“如今复活迫在眉睫,一些隐患自然也应当除掉。原本与太子无关,只不过湛天翔既想与钟离邪合作,自然应当付出相应的代价。”宇文及原本不想解释为何要对付湛天翔的,但是又怕两人之间会因此产生隔阂,最终还是解释了一遍。

    洛慕容摇头说道:“你想对付谁,谁便是我的敌人,你无须跟我解释的。”最主要的湛天翔如何与她是没有任何关系的。如今宇文及这么一解释,倒像是她与湛天翔有什么关系了。

    “是我想岔了。”听了洛慕容的话,宇文及也随之点头承认自己的错误。

    洛慕容眯眼笑了笑,随后想起了一件快要被她遗忘了的事情,脸上笑意更加的灿烂,对着宇文及说道:“你若想要对付湛天翔又何须如此麻烦?我手中有个他一碰便死的死穴,只消捅出去,任他原本势力如何强大,都得被废!”

    “哦?”宇文及到没有想过湛天翔还有把柄在慕容手上,脸上不免有些诧异。

    洛慕容附在宇文及耳边轻轻说了一句什么,宇文及的脸先是爆红,随即眼中隐隐的有了愤怒之色,冷冷的笑着:“想不到慕容的手段如此之高。”

    洛慕容这才想起自己之前答应了宇文及的话,不由得有些尴尬的说道:“那时候不是还未与你互通情意吗?”

    “以后万不可以如此。”宇文及认真的看着洛慕容说道,最后耳畔红了起来,低声说道:“要做也只能对着我做。”

    洛慕容一脸的惊讶:“阿及你要废了你自己?”

    这下宇文及的整张脸都红了起来,一脸的尴尬。

    与此同时,国师府上。

    戚长言一身红衣闲卧在院子之中的软塌之上,手中捏了一片叶子,面对天际,目光涣散,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旁一个千慈童子站在哪里,欲言又止。最终没有胆子打扰主子,只得静静的站在一旁。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戚长言才收回视线,对着千慈童子说道:“有何事?”

    千慈童子见戚长言已经醒过神来,慌忙说道:“门口有个自称钟离邪之人前来拜访。”

    钟离邪?江南钟家之人?戚长言两道秀眉皱起,却完全不影响那妖孽的面容。

    千慈童子悄悄的观察着戚长言脸上的神色,心中揣测着此刻戚长言的心中所想。

    半响还没有听到戚长言的回答,千慈童子不由得抬头,却对上了戚长言冷若冰寒的双眸:“私自揣测主子的心思该当何罪?”

    千慈童子双腿一抖,便跪了下来一脸的绝望:“死罪。”

    “明知故犯又当如何?”轻轻的把玩着手中的叶片,戚长言的脸上无悲无喜,甚至连一丝波动都没有。

    “受尽极刑而死!”千慈童子还想讨饶,但是想起戚长言的性子,最终忍了下来,一脸绝望的看着地面。

    “下去让千命来伺候,而后去领罚吧。”轻飘飘的话语决定了一个人的生死,面上却连一丝悲喜都没有露出来。

    在千慈离开后,戚长言唤出暗卫说道:“将钟离邪请进来。”

    没过多长时间,暗卫领着一个身影阑珊的人走了过来,那人分明才三十岁上下,满头黑发却已是花白,行动间更是带了几分飘渺,脸色青白。一副命不久矣的模样。

    随后千命走了过来,见到戚长言有客,便默默地站在了一旁,不言不语,不闻不问!

    暗卫将钟离邪带来之后便又隐去身形,戚长言把玩着手中的树叶,未曾开口,仿若根本不知道钟离邪已经来了一般。

    最终却是钟离邪先受不了这样子的气氛,开口说道:“国师。”

    “你是?”戚长言这才放下手中的树叶,恍若才发现钟离邪的到来。

    “在下江南钟家少主,钟离邪。”钟离邪拱手说道。

    “不知钟家少主前来有何指教?若是本座记得不错,钟家素来以玄术正道自称,从来瞧不起本座这等散修。”戚长言面无表情,但是眼中波光滟潋,一番风情看的钟离邪一愣。

    回过神后,又被对方的话堵得无言,但是没有办法,他被洛慕容喂下太多的毒药,这具身体已经药石无医,他也曾四处求医,但得到的结果无非是若是让洛大小姐医治许还有一线生机。但是这毒本就是洛慕容喂下的,她又怎么会医治,那么剩下的方法只有一个了,那就是得到木家的复活之法。

    木家复活之术奇异,虽然还是这样的魂体,却能在复活之时用以秘术将原本的身体调制到最为完美的状态,这也是众多人对木家之术苦苦相求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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