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y市天色已晚,夜空中,星辰微弱的闪烁在冷月周围,没有温度的冷风带来凄凉的寒,她不由自主的双手揽住手臂,站在机场外,抬头注视黑蒙蒙的天际。

    林静晨安静的找到巴士站,坐在一排长长的椅子上,寒风依旧。

    徐誉毅,我们和好吧。

    她对他,满含希望的说。

    而这一切不过就是一个局,一个他徐家把她困在其中随意戏弄的玩笑。

    可是,她却不觉得很好笑。

    满心的冷侵袭着整个身体,瑟瑟发抖。

    “叮……叮……”刚一开机手机就不停的闹腾,林静晨想都没想直接挂断。

    电话一头似乎很有精神,继续锲而不舍的拨打着。

    热闹喧嚣的机场大巴内,手机的铃声被一次又一次的掩埋在人声中。

    “姐,你怎么不接我电话?”何成才的声音带着焦急,显然是忧心过后的彷徨。

    林静晨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口那堵塞的烦闷气息,轻声问道:“我正在车上,马上就回来了。”

    “姐,我没在家里,孩子们发烧了,我正在送他们去医院的路上。”

    林静晨愕然的从椅子上站起,“什么时候开始发烧的?”

    “今天下午老师打电话来说孩子们情况不好,我赶过去时他们两个全身滚烫。”

    “我知道了,你送他们去的哪家医院?”林静晨随手拦下一辆计程车。

    “三医院。”

    挂断电话,林静晨攥紧双手放在心口处,抵御着那来自心底的恐惧。

    夜,是那般的毫无光亮,就如她的心,一点一点的黯淡而下。

    医院里,两个孩子安静的躺在病床上,医生说是急性感染引起的发炎,烧的快,来势凶猛,只要控制住了,就没什么大碍,只是晚上不能离人,或许半夜还有再烧起来。

    林静晨脱力般的坐在床边,斜靠在墙上,病房里,灯光很暗,她轻轻的抬手拂过两个孩子的额头,企图把那烫人的温度压下去。

    何成才买了两份简单的粥走回病房,对着床边那道憔悴的背影轻声道:“姐,吃点东西吧。”

    林静晨摇摇头,“我不饿,你先吃吧。”

    “姐,你在a市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何成才站在她身后,为什么她的背影比离开前更萧瑟,甚至写满了落寞?

    林静晨没有回答,只是一如既往的守着宝宝。

    何成才噤声,坐在一旁的小凳子上,喝了两口粥,淡而无味,也没了胃口。

    这是间普通医院,平日里来往的人很多,病房紧张,他们的病房里有三张小床,另还有两张加护病床。

    林静晨怕打扰孩子们休息,将两张病床拼凑在一起,寻着角落,将遮光布密密的遮掩,不让任何人惊扰到他们。

    何成才觉得真的有什么地方不对劲,自从林静晨从a市回来后就变得沉默寡言,甚至连笑都不笑了,连徐誉毅这个人都没有出现,他们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越想越觉得不对,正想着什么办法能让林静晨放松心情,电话在衣兜里造反了似的震动。

    清晨的露水很冷,他站在风口处,盯着手机上家里的电话号码,担忧着小弟一个人在家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着急的接通。

    “哥,徐先生回来了,他在问我姐她是不是也回来了。”何成文问道。

    何成才愣了愣,眼神眯了眯,“你让他接电话。”

    “成才,你姐是不是回来了?她在哪里?”徐誉毅握着这好不容易才接通的消息,生怕自己一不留意她的身影就彻底离开了自己。

    何成才冷冷的回复:“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

    “我想见她,你告诉我,她在哪里?”

    “徐先生,我警告过你,如果你真的爱她,就请对她好,别用你的敷衍来当做你可以随意伤害她的借口,如果你做不到全心全意为她和宝宝,就请你收敛你的那些胡作妄为。”何成才怒斥,这世上唯一能让女人这么伤心无助的事情,除了丈夫不忠,他想不出第二个理由。

    徐誉毅沉默了数秒,重复着先前说的话:“我会解释的,这一切都可以解释的,你告诉我,她在哪里好不好。”

    “孩子们病了,在三医院。”何成才放下手机,迎上清晨的第一道阳光,驱赶走那寒意的冷。

    林静晨拿着水壶走出病房,瞥见走廊一头匆匆而来的身影,毫不犹豫的转身回到病房,直接锁门不出。

    其余孩子的家属有些不明的齐目看着她。

    林静晨尴尬的解释:“外面风很大,这样好一点。”

    徐誉毅站在病房前,听着里面的声音,准备叩门的手停顿在半空中,迟迟按不下去。

    “如果你想我姐能原谅你,你最好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我。”何成才双手斜插在裤袋里,若有所思的瞪着徐誉毅的身影。

    徐誉毅转过身,指向一旁的安全通道。

    两个男人一高一低的站在两处通风口前,各自手中夹着一根泛着猩红的香烟,白雾缭绕,安静若初。

    “说吧,你究竟又做了什么对不起姐的事。”何成才率先打破沉默。

    徐誉毅又一次吐出一口烟圈,“我爷爷没死。”

    “原来是炸死骗人啊。”何成才嗤笑,“徐誉毅,你徐家那么不可一世,最后一个孙子用死逼走了她,然后又是一个爷爷用死骗回了她,你们真当我姐是你们圈养的猴子吗?想玩就玩,不想玩了就随随便便找个垃圾站回收?”

    “我没有想过骗她,我真的没有想过。”拿着烟的手颤抖的靠在窗棂上,“我只是不敢说明白,我怕她离开我,我怕她以为我也是一个骗子,用死来骗她。”

    “可是你真的是一个骗子。”何成才冷笑,“无论你是不是主谋,你都是一个帮凶。”

    “对,我是帮凶,我不应该不说真相的,是我自以为是这样就可以得回她了,结果,我错了,真的错了。”

    “徐誉毅,一件错事,不是你到临到最后深有悔意就可以当成没有发生的,伤害就是伤害,欺骗就是欺骗,你的信誉度,在我姐心里已经不复存在了。”何成才熄灭烟蒂,“这两天孩子生病了,她很累,现在你出现,只会让她更累,等孩子出院了,再来赎罪吧。”

    徐誉毅默然的看着何成才离开的背影,一个人坐在冰冷的石阶上,抬头望着那旋转的一道道阶梯,眼前晕花成一个又一个模糊的圆圈,他闭上眼,泪水躲藏进发间,消失不见。

    心脏的位置,在痛,很痛很痛,就像是那一颗子弹穿透而过带来的窒息疼痛。

    何成才回到病房,瞧着林静晨那一双阴鸷到似乎想要把他生吞活剖的眼神,讷讷的傻笑一声掩饰心虚。

    “是你告诉他的?”林静晨面无表情的问道。

    何成才拨动着小孩子窗前的风铃,笑道:“姐,你放心,我已经把他赶回去了,让他好好的反省反省,没有反省好,这辈子都别想出现在你面前。”

    林静晨沉默的坐回椅子上,“以后别再让他出现了。”

    “姐,我知道了。”何成才瞅见一旁的空水瓶,“我去打点水过来。”

    还没走到门口,医生便推门而进,“38、39床。”

    林静晨惊慌的站起身,“怎么了?孩子出问题了?”

    “不是,刚刚有位先生说想为他们转一间病房,楼上的vip刚好出院,让我过来把孩子们接过去。”医生解释。

    林静晨面色一沉,冷然拒绝,“我想不必了,我的孩子没那么金贵,你告诉那位先生,我们不需要施舍。”

    医生为难的站在病房前,想进去,看病人的态度明显的拒绝意味,他也不想讨这个无趣,索性关上门转身离开。

    傍晚时分,孩子们都退烧了,一个个恢复精神的坐在床边,盯着母亲,左看右瞧,似乎还处于朦胧阶段。

    “怎么了,就几天不见,都不认识妈妈呢?”林静晨端着米粥,舀了一勺放进孩子嘴中。

    徐枫祈拨开帘子看了看整间病房,独独没有见到自家父亲,有些不解的问道:“妈妈不是说去带爸爸回来吗?爸爸人呢?”

    林静晨不答,依旧舀着粥放在孩子嘴边。

    徐辰渝眨眨眼睛,“爸爸是不是都不回来了?”

    林静晨放下粥碗,神情严肃的看着两个孩子,“以后就我们自己过日子,难道不好吗?”

    “可是我们都喜欢爸爸。”徐枫祈低下头,声音很低。

    “乖,是爸爸不要我们了。”林静晨抱着两个孩子,“爸爸已经死了,三年前就死了。”

    “妈妈骗人。”徐辰渝小手推开她。

    林静晨错愕的看着挣脱她怀里的孩子,声音卡在喉咙处,呼吸上不来下不去,憋的她差点喘不过气。

    “妈妈骗我们,爸爸明明就活着,爸爸不会不要我们的。”徐辰渝从床上跳下,赤脚跑到病房前。

    “小渝。”林静晨急忙抱起孩子。

    “我要爸爸,妈妈,我喜欢爸爸,我想要爸爸。”徐辰渝小手抗拒的推开林静晨,却无奈自己力量薄弱。

    徐枫祈抱着自己的妹妹,“小渝怎么可以不听妈妈的话?”

    徐辰渝低下头,双手十指相扣,死死的扳着指甲,“妈妈不让我见爸爸。”

    “姐,怎么了?”何成才推开病房就见林静晨面带怒色的站在床边,而床上两个孩子低下头喃喃自语着。

    气氛很不对。

    林静晨微闭上眼,“我出去一下。”

    走廊上,浓重的消毒水占据了满满的嗅觉,清冷的风扑哧在身边,带走了那阵阵温暖,最后,只剩下彻骨的寒气。

    “咳咳,静儿。”徐誉毅提着两套玩具火车,想着孩子们也应该恢复精神了,怕他们无聊,特地买的玩具。

    林静晨听见身后的声音,怒目回头,瞪着他,万千愤怒最终只剩下那无法言喻的怒视。

    徐誉毅心底惊慌,看着她通红的眼,急忙走近,“怎么了?是不是宝宝出事了?”

    “徐誉毅,都是你,这一切都是你,你怎么可以这么阴魂不散?我恨你,我不想看到你,你走,我不许你再出现,你走,走啊。”

    推搡着,驱赶着,林静晨用着平生最大的决心想要把他撤离自己的生活,连同那些记忆,一无所剩的全部抛弃。

    “静儿,我们平心静气的好好的聊聊好不好?我可以解释的,这一切我都可以解释的。”徐誉毅挽留的拉着她的手臂,却被她一次又一次的推开。

    “我什么都没有了,我只有两个孩子,为什么你还要来跟我抢,你凭什么要带走他们的信任?你凭什么可以这样把我的生活搅得一塌糊涂,你凭什么?你凭什么?”

    电梯隔断两个的最后视线,徐誉毅失落的跌坐的地上,看着那不断下滑的数字,双手紧紧的攥着胸口的衣襟,凭我爱你,凭我是真的爱你啊。

    林静晨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泪如雨下,狼狈痛哭。

    我们还怎么回去?那充满了欺骗的爱情里,还有什么是纯洁的?是你那自以为高贵的爱情,还是你那高不可攀的徐家背景?

    就这样吧,徐誉毅,我们彻底结束吧。

    三天后,孩子们病愈出院,可惜家里的氛围更是不对劲。

    何成文端着小碗坐在林静晨与两个孩子中间,左右为难的看向自家大哥,有谁能给他解释一下这诡异的气氛究竟出自什么地方?

    林静晨简单的吃了两口,心里堵着气,也咽不下去,起身回房准备洗个澡换身衣服。

    徐枫祈轻轻的戳了戳徐辰渝的肩膀,“去给妈妈说对不起。”

    徐辰渝撅嘴,“我真的想要爸爸。”

    “你难道没看到妈妈很伤心吗?”徐枫祈拿下妹妹的小碗,“我也很喜欢爸爸,可是我不想惹妈妈伤心。”

    “我们继续和爸爸住在一起不好吗?”徐辰渝委屈的低下头。

    “放心好了,你们的爸爸会回来的,等你们妈妈气消了,他就回来了。”何成才安慰两个孩子,这事怎么越闹越大了?

    徐辰渝嬉笑的抱着他的大腿,兴奋的问道:“真的吗?”

    “当然了,你妈妈那么喜欢你们爸爸,怎么可能会不想让他回来呢?放心好了,可是现在如果你们再不听话,我可就不知道你们妈妈会不会把气继续撒在爸爸身上了。”

    徐辰渝蓦地睁大双眼,“我去给妈妈道歉。”

    星光暗淡的夜晚,小镇子上点亮着几盏昏弱的灯光,一道身影恍恍惚惚的走过,背靠在那扇被紧闭的大门前,身体渐渐靠下,背对而坐。

    月亮亮了亮,星辰闪了闪,他就坐在离他们最近的地方,陪他们共看这月明星稀的一晚。

    “咳咳。”压抑的咳嗽声宁静的响起在夜色中,喉咙处传来了阵阵灼热感,他淡然一笑。

    “徐先生,你怎么会在这里?”小凤诧异的盯着那门前静坐的身影,差点被吓得直接大喊有贼。

    徐誉毅扶着门栏站起身,“我就过来看看。”

    “那你干嘛不进去?”小凤准备敲门。

    徐誉毅拦住她的手,尴尬的解释:“静儿在生我的气,等她气消了我再去。”

    “前两天不还是好好的吗?”小凤叹了口气,感觉到手腕上传来的阵阵不正常的温度,抬手覆在他的额头上,“你发烧了?”

    徐誉毅不以为意的拂开她的手,“可能是最近天气转凉,无碍的。咳咳咳。”

    “瞧你这样就知道一定没吃药,我家里有药,等下,我给你去拿。”小凤热情的跑回自家的院子,“要不你进来坐坐?”

    徐誉毅摆手婉拒,“我等下回城里去,你也不用拿药了,吃了药开车会睡着的。”

    “你这样还想开车?”小凤悻悻的走回他身旁,“要不今晚在我家住,我家里真的有张很大很大很大的床。”

    “多谢小凤姑娘的好意了,只是我还有事需要回去。”徐誉毅掩嘴咳嗽两声,依依不舍的看了眼那依旧紧闭的门,“我先回去了。”

    小凤长叹一口气,看着车灯刺眼的离开,又忍不住的摇摇头,怎么就没有一个人能为我也这样痴迷呢?

    “叭……叭……”车喇叭奏起,小凤欣喜的回过头,难道是舍不得走了,她家里真的有张很大很大很大的床啊。

    余天捧着两束百合从车内走出,瞧着院外的一人,欣然走进,“静晨他们都回来了吧。”

    小凤咂咂嘴,又是一个翩翩公子。

    “咚咚咚。”余天轻轻敲门。

    何成才本以为是他那个木头脑袋的姐夫开窍了终于知道上门请罪了,结果开门后却见是另一个陌生人,情不自禁的皱了皱眉,这男人又是谁?

    余天自我介绍道:“我听静晨说宝宝们病了,来看看孩子,可以让我进去吗?”

    何成才愣了愣,急忙挪开自己门神般的身子,“请问您是哪位?”

    “我是静晨的同事,你可以叫我余天。”

    林静晨从洗手间内走出,擦着湿漉漉的长发,瞥见院中的两人,说:“你怎么来这里了?”

    “我来探病。”余天送上两束百合,“庆祝宝宝们出院。”

    林静晨收下花束放在桌上,看了眼窗外的夜色,“听经理说过这段日子案子有些紧张,你应该是直接从公司过来的吧。”

    “就想着能不能赶来蹭上一顿晚饭,结果还是迟了。”余天淡笑道。

    林静晨起身走到厨房,“都是些冷饭冷菜了,我给你炒个蛋炒饭行不行?”

    “能有机会吃到林大厨的手艺,鄙人是三生有幸,怎敢还有所不满挑剔?”余天也跟着走入厨房,洗了洗手,“需要我这个助手帮忙吗?”

    林静晨搅着蛋递到他身前,“麻烦咱们余大律师了。”

    余天看着碗里的两个鸡蛋,笑道:“别看我长得壮,其实我饭量很小的,用不了两个蛋。”

    “我吃宵夜不成啊。”林静晨点火放油,“我明天可以去上班了,可是你能不能跟洪姐说一声,我想调回事务所。”

    余天愣怵,“怎么又想着调回去了?这几天也没看见徐总上班,你们出了什么问题了?”

    林静晨翻炒着米粒,半带玩笑的打趣道:“如果我们再一次闹矛盾了,余大律师还会好心好意的劝和我们吗?”

    “这话说的,你们出什么事了?”余天看着她的侧面,面色平静,可是颤抖的手已经出卖了她的心境。

    林静晨放下铲子,长叹一口气,“余天,你说爱一个人,需要到不择手段也要把对方挽回吗?或者你告诉我,那种用欺骗挽回的爱,是真爱吗?”

    “你这句话里,有两个疑点,其一是他骗了你,其二是他不择手段。我们就先解决第一个问题,什么叫做骗。”余天正视她的眼。

    林静晨避开,说道:“没有说出实情就是骗,而他知道了真相却选择继续隐瞒,这就是骗。”

    “那他的欺骗有伤害你吗?有伤害对你而言很重要的人吗?说到头,他不过就是用了一个错误的办法想要挽留你而已。”

    “可是他不应该用死来骗我,三年前是那样,三年后还是这样,你告诉我,我需要多大的勇气才能面对这样一个只会用死来开玩笑的男人?”林静晨喘上一口气,“我想我需要的是冷静。”

    “这就是你说的第二点不择手段吧。”余天淡而一笑,“你需要的的确是冷静,好好的想清楚,整个局是他设的吗?或者你只看见了结尾,却没有看见整个过程,他在最初的无助,到后来的彷徨,最后你决然的离开,临到头,我不觉得他是一个骗子,相反,他会是一个受害者,经历了担心、慌乱、绝望。”

    林静晨将锅里的饭倒入碗内,“余天,你真是一个矛盾的人,你在劝导我的时候,又在靠近我,你可知道当你劝解了我,我的心里就会住上另外一个男人了?”

    “我喜欢强者之间的较量,更何况你不觉得我真的很善良吗?”

    林静晨想要说实话,但仔细想想,别跟脑子不正常的人斤斤计较,否则就是你自己脑子也死机了。

    餐桌上,余天兴致盎然的吃完一整碗蛋炒饭,拿着纸巾擦了擦嘴,很是满意的点头,“看不出来静晨真有做贤妻良母的本事,连一个蛋炒饭都做的这么的让人回味无穷。看来我得多想办法过来蹭饭改善改善伙食才行。”

    林静晨将碗筷收起放入盥洗池中,看了眼墙上的挂钟,“这么晚了,余大律师明天不上班吗?”

    “当然,我打算今晚赖在这里,然后明天我们一起去公司。”余天挑挑眉,显然是一副你赶我走,我也不走的表情。

    林静晨指向仓库的方向,“我这里只有一间杂物房。”

    “大男儿能屈能伸,更何况有一榻可眠便足矣。”

    林静晨抬头看向杂物房旁边的那间被她反锁上的门,屋内空空荡荡,静默无声,属于他的温度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街边的小道上,一辆奔驰静止不动,车灯探视着前方的路,一股薄雾渐渐腾升,弥漫在灯光四周,朦朦胧胧的给人一种错觉感,虚虚实实,如似梦境。

    “咳咳咳,咳咳咳。”剧烈的咳嗽打破夜晚的沉寂,一人仓惶的从车内跑出,扶着一侧的院墙,身体摇摇欲坠的倒下。

    冰冷的空气随着呼吸进入心肺,就像是一把刀凌迟着那颗伤痕累累的心脏,压抑的空气堵塞在气管中,让人窒息难受。

    夜色越发凄凉,他落魄的躺在地上,不想回到车上,车内的空气让他无法呼吸,可是车外的空气却是冷漠似刀,他紧了紧衣服,靠在车侧,抵抗着寒风凌冽。

    我不冷的,一点都不冷,静儿藏在心里,怎么会冷呢?

    不知何时起,意识渐渐消失,身体疲惫的躺在地上,终于放松戒备般的沉睡入梦……

    什么东西冰冷的搭在手上,突然一股轻微的刺痛传来,他虚虚的睁开眼,一片纯白。

    护士覆手搭在他的额头上,试探性的问了一句:“醒了?”

    徐誉毅动了动僵硬的手,这才发现什么时候自己竟然躺在了医院里?

    “你昏倒在路边,一位先生路过时把你送过来了。”护士解释。

    徐誉毅瞥见自己手背上的针液,坐起身,甩了甩晕沉的头,“替我谢谢那位先生,我先走了。”

    “等一下,你还在发烧——”护士追出去,却见他跌跌撞撞的走出了诊所,高大的身影直接淹没在阳光中。

    医生净手后走出洗手间,盯着空无一人的诊室,“人呢?”

    “刚刚醒了就走了。”护士收拾好针管。

    “高烧几天了,这人是在拿命不当一回事。”医生叹了口气,“开始门诊吧。”

    徐誉毅脑袋晕眩的坐在诊所外的长椅上,刺眼的光折射在眼里,惊得他急忙闭上双眼,不敢再目视那剧烈的光线。

    “爸爸,妞妞不要打针,妞妞可不可以只吃药啊?”小女声嫩嫩的从旁边的车内传来,一个小肉团似的小女孩嘟着小嘴看着自己的父亲。

    男人抱着小女孩,从衣袋里拿出一只棒棒糖,“妞妞听话,不疼的,预防针必须打,打了妞妞以后就不会生病了。”

    “可是妞妞怕疼。”小女孩拿着糖,又吧唧一口亲在男人的脸上,笑了笑。

    “爸爸陪着妞妞,妞妞就不疼了。”男人托着小女孩,两人笑意满面的走进诊所。

    阳光依然炙热,徐誉毅伸手拂动脸颊,为何一股冰冷的液体滑过了自己的脸?是下雨了吗?

    胸口好痛,难以承受的剧烈撕裂疼痛,他压迫着,试图减轻那针扎似的感觉,无奈的却只感觉越想解脱越是疼痛。

    静儿,静儿,静儿……

    程氏高层会议上,林静晨忐忑不安的坐如针毡,她不知道今天的会议这里的当家主人会不会出现,她不知道当他出现时,他们该怎么面对彼此,一直到会议结束,她那颗提起来的心才稍稍放下。

    她自嘲的看着一涌而出的众位领导,有些嘲讽自己的自以为是,他徐誉毅是什么样的人,这里的一寸一土都是他的,他要出现就可以出现,不想出现,拿刀逼着他也不可能出现。

    “等下晚上七点有一个很重要的应酬,你可以跟我一起出席吧。”余天见她愣愣发呆,轻声将她的神思拉回现实。

    林静晨不假思索的点点头,“你是领导。”

    “那行,等下你去买一身得体一点的正装。”余天上下打量了一番得出最后结论。

    林静晨脸色沉了沉,“我这身衣服怎么就不得体了?”

    余天走到她身侧,嘴角轻扬,“你有见过一个女人,一个正常的助理会穿着运动服陪自己的老板上阵杀敌,高调谈判吗?”

    “运动服怎么就不能——”

    “我要的是精明高干型,不是呆萌傻缺。”余天轻轻的咂了咂嘴,“还是米老鼠的,亲爱的静晨小姐,你今年也有三十了吧。”

    “……”林静晨瞪着某个三十五岁的老男人。

    “都说失恋的女人会少根筋,但不至于前后差别堪比海角天涯吧。”

    余天这辈子都不会因为自己做的‘善事’而后悔,但今天,为了让这个犯傻的女人重新做回以前那个自信的女人,他犯下了从业十年以来最错误的决定。

    都说男人的战场都是在酒桌上征服下来的,而今天,他发现自己错了,错的相当离谱。

    “喝,我说陈总,您一个大男人连我这个女人都喝不过,那什么合约怎么谈啊。”林静晨扬杯毫不客气的一饮而尽。

    “那啥蒋总,您老可是这里的看得出来最能喝的,怎么今天就怂了?”林静晨端着酒瓶,对着空杯子就是倒上满满一杯。

    余天阻止不及,只得眼睁睁的看着某个女人海量的喝倒了曾无数次雄霸y市的三大元老阶层人物。

    林静晨摇摇晃晃的拉着余天的衣角,意犹未尽的拽着他的领子,抱怨道:“姐还没喝够……姐怎么觉得今天这酒跟白开水似的?肯定……肯定是酒老板兑……兑水了。”

    余天搀着她,将她抱在怀里,笑道:“就你那样不要命的喝,我看你明天还能不能起来。”

    “为什么……不让我喝了……其实……姐很能喝的。”林静晨推开他,双脚发虚的跑出餐厅,对着孤寂的夜空大声发笑。

    风,模糊了眼前的景物,她重重的晃了晃脑袋,回过头,透过残缺的意识看着那道越来越靠近自己的身影。

    风中带来清新的薄荷味道,就像是他曾带来的味道般,她看着他,傻傻发笑。

    余天无可奈何的扶住她险险跌倒的身子,轻声说道:“我送你回去。”

    林静晨嘴角微扬,痴痴愣愣的注视着眼前这道看不清五官的影子,灯光的恍惚映照下,是那么的熟悉,那么的爱不释手。

    心,被堵塞了,她踮起脚尖,双手捧着他朦胧不清的脸,笑道:“徐誉毅,我看见你了,你是不是来道歉的?你说吧,我听着。”

    “丫头,你可要看清楚了,我不是什么徐誉毅。”余天轻轻的拍拍她的脸,而她却好像更是迷蒙了。

    没有预兆,林静晨亲吻在他的唇上,软软的感觉弥补了这几日的失落,可是为什么味道却是苦涩的?

    余天愣怵,没有放开她,唇边传来她的香甜气息,携带着那浓郁的酒香,让他瞬间着迷而不知所措。

    “静儿?”徐誉毅坐在车里,瞪着车灯映照下两个纠缠在一起热吻朝天的男女,那道背影……好熟悉。

    余天放开她,轻柔的抚摸过她脸上的泪水,“我送你回去好不好?”

    林静晨紧紧的束缚着男人的身体,不愿放手,真的不想放手。

    徐誉毅惊愕的从车内走出,看着两人依偎在一起,那刺眼的情景就像是一根刺插进心脏,不见血却痛不欲生。

    “余天。”他愤怒的抡着拳头挥向余天,将她从他身边拖开。

    突然的失力让林静晨愕然心惊,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到自己离开了他的怀抱。

    “啪!”毫不留情的爆发,林静晨一巴掌打过徐誉毅的脸颊,双手撑住像要炸裂的头,指着那个模糊的影子,怒斥:“你他妈给我滚。”

    徐誉毅被她推倒在地上,无力感像一座山把自己压倒,他双腿失去力量般坐在地上,听着她的咆哮,望着她的冷漠,心底被人狠狠的撕开又撕开。

    林静晨蹲在余天身边,抓住他的手:“带我走,我什么都不要了,你带我走好不好?我们去很远的地方,安静……安静的过日子……好不好?”

    余天看了眼地上的徐誉毅,又瞧着缩在自己怀里的林静晨,她是把自己当余天了,还是把自己当徐誉毅了?

    林静晨见他不动,越发的揽紧他的身体,“我爱你……我只想重新爱上你……真的好像……重新来过……再……爱一次。”

    徐誉毅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双手成拳放在身侧,心肺处突然传来阵阵揪痛,掩嘴止不住的呛咳,狼狈的咳到嘴里充满阵阵铁锈味。

    他摊开五指,一滩红艳的颜色恍惚的照耀在灯光下,好不真实。

    林静晨做了一个梦,梦里,她面对他,把心口的那些话全部说出来了,而他很开心的抱着自己,亲吻着自己。

    他说我们可以去很多地方,我想带你去f国,看美丽的薰衣草,我想带你去m国,看那塞纳河畔;我想带你去y国,看大笨钟坐摩天轮……

    静儿,我们可以重新开始了,从今天起,我们的每一天,都是幸福美满的,还有我们的宝宝,我们一家人……再也不分开了。

    头痛欲裂,太阳穴两旁凸凸的跳动,林静晨诧异的睁开眼,陌生的环境让她惊慌的坐起身,奈何宿醉过后的后遗症毫不委婉的直接侵袭,她撑着头看着四周。

    这是一间酒店客房,淡淡的茉莉花香在除湿机里喷出,阳光从虚掩的窗户里攀爬在地毯上,她赤脚踩过,疑惑的盯着这陌生的环境。

    她是怎么跑来这里的?

    又是谁送自己来的?

    “叮咚……”门铃适时的响起打破了她的苦想。

    余天提着早点站在门外,打趣道:“头是不是很痛?”

    林静晨慌乱的跑进洗手间,透过镜子哭笑不得的瞪着那个蓬头垢面甚至是可以用邋遢来形容的女人,忍不住的双手揉捏着脑袋。

    好丢脸,好丢脸,太丢脸了。

    余天放下餐点,对着洗手间里某个正在自怨自艾的女人说道:“快点吃东西吧,昨晚上你彻夜未归,你家小成才差点要报警了。”

    林静晨打开洗手间门,瞪着说的云淡风轻的男人,“你昨晚上为什么不把我送回去?”

    “是某个女人缠着我的腿,然后拿了我的车钥匙,随后含情脉脉的看着我:我们去酒店吧,我不想回去,我只想跟你单独在一起。”

    “……”沉默,无声的沉默。

    “最后在我强有力的说服之下,你才勉为其难的答应开两间房。”余天补上一句。

    林静晨稍稍的松口气,至少自己没干什么酒后失德的错事出来。

    “你……不记得昨晚上发生什么事了?”

    林静晨拿着豆浆,“难不成还发生了什么事?”豆浆堵在喉咙处,差点噎死。

    余天笑着摇头:“没事,快吃吧,吃完打个电话回去。”

    林静晨安静的喝着粥,眼角余光瞄了瞄同样不言不语的余天,为什么觉得今天的气氛很怪异?

    余天默不作声的在心底挣扎着,要不要告诉她昨晚上发生的阴差阳错?可是自己突然间,又好想自私一回,她的味道那么美好,自己一时之间竟真的舍不得放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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