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阳宫,清心阁。

    自是一曲小调,轻柔肆意,让人放松心境,仿佛游鱼徜徉浅岸,好似飞鸟游弋半空,正如飘云,漫无目的,且随清风前行,不问归处。

    夏一凡听得入神,只像身临其境,立在云端,闭眼正陶醉,忽而琴声戛然而止。

    等他睁眼看去,只见正阳子已经按住琴弦,也正看向这边,问道:“如何?”

    夏一凡回到:“飘飘然,犹如新雨初停,置身云端,但琴声戛然而止,实在意犹未尽。”夏一凡一顿分析,头头是道。

    正阳子点头说道:“看来我这曲《飘云曲》还算小有所成,只是新曲刚做未完,不知如何收尾,正想着让你给些建议。”

    夏一凡一番沉思,回到:“师傅,我看不如曲尾反复渐低,让云且行,荡在无垠的晴空,飘往无边无际的远方。”

    正阳子沉吟许久,仿佛在心中演绎了一遍,然后说道:“且听。”言罢,便开始抚琴。

    琴声缈缈,把听者带着,荡出窗外,向晴空漫溯。犹如驾一片闲云,乘一只野鹤,肆意畅游……曲音渐弱,只影渐远,淡在天际云端。

    平和自然的收束。一曲弹完,正阳子不由得笑了起来,心急地问道:“如何?”

    “张弛有度,若闲云野鹤,自由舒畅,好曲!”夏一凡回答得一点也不含糊。

    正阳子也笑着附和道:“我也甚满意,人生在世,所求莫过于此。天地广大任游,只愿我有一天能过上这般的生活,只不理凡尘俗事,潇洒自在。”说完又苦笑道:“只是怕这人间永难安宁。世人皆痴,执念太深!”

    说到此,正阳子一叹气,继续说道:“不想也罢。一凡,你来抚一曲吧!许久没听你抚琴了。”

    夏一凡一笑,摇着头说道:“师傅你总改不了叹气的习惯,这样真显老,我们修仙之人,怎能如此垂头丧气。”夏一凡越说到后面,故作出一脸的严肃。

    越说到后面,正阳子忍不住笑了起来,直说到:“好啦!好啦!我哪比得了你们这些年轻人。弹吧,让师傅好好听听你进步多少!”说完,正阳子已经起身让出位置。

    夏一凡也不推辞,整襟正坐,有模有样地弹了起来。自是得了真传,琴声如黄莺出谷,宛转悠扬,别有一番风味。

    一曲奏罢,正阳子抚须称赞道:“好一曲《春引》,一凡你的琴艺是越来越高超了,假以时日,必定能有所成就。”

    类似的话夏一凡也不知道听了多少次,早已完全无感,忙插话道:“可别往下说了,师傅!这些话听得我耳朵都长茧了,随手弹的一曲,哪有造诣可言?”

    正阳子笑道:“一凡!你可别不信师傅的话,师傅虽上了年纪,但却不是一般的糟老头,我这耳朵可灵得很。你这曲,柔美中带着哀伤,有春的美好,又有秋的悲凉……”

    见夏一凡陷入了沉思,目光无神,正阳子便不再往下说,只轻声喊了两句:“一凡?一凡!”

    等到第二声正阳子稍微抬高了点声调,夏一凡才听见,猛地回过神来,沉默了许久,说道:“师傅,我想我有事得先离开了。”

    正阳子已经猜到个大概,说道:“好吧,拉着你这年轻人陪我这糟老头子总归太过生闷。”他笑着,也不加挽留。

    等夏一凡正往房门去时,正阳子突然如梦初醒一般,赶紧叫住了夏一凡:“一凡!且留步。”说着,他拿起桌上的天权剑,赶上夏一凡,一把递上,说道:“一凡,我这老糊涂,差点忘记让你带上这天权剑。”

    “带上天权剑?”夏一凡不解地问道:“师傅,这不是你的佩剑吗?我带了作何?况且,这天权剑岂是我能驾驭……要我用来,还不如我这弟子剑顺手。”说着抖了抖背后的剑匣,直最推开正阳子的手。

    正阳子见夏一凡推脱,心生一计,便说道::“一凡,要你带上这天权剑又不是叫你用,只是你该知道,这神兵用的久了,与使用者便有了心灵相通一说,你把天权剑带在身边我好感知你的处境,若有危险,你只需拔剑,我便能前去相助。”

    说着正阳子便拔出天权剑,寒光闪过,夏一凡习惯性地一闭眼睛。待夏一凡睁开眼睛再细看的时候,只觉天权剑与当日会武时所见的玉衡剑大有不同,虽然也并未看清玉衡剑的真正面目。

    这天权剑通体泛着淡绿色的微光,剑身时隐时现,似真似幻,好似一潭清水蜃景,如近眼前,遥在天边。

    “这……”夏一凡还是不想接受这天权剑,推脱道:“这剑师傅你佩戴了多年,我拿去了还是不合适,况且若有危险,自有师兄们护我,何必劳烦师傅走那一趟。”

    “一凡!你也别再推脱,我早跟你强调过此行凶险,只是你两位师傅和师叔抽不开身来,无法亲去。怕真遇到险况,连你的师兄们也处理不了!”正阳子已经把天权剑收入剑鞘之中,强塞到了夏一凡手中,继续说道:“你也别顾虑我与这剑的感情,虽说我与它多年朝夕相伴,但想来该还是它依赖我多点,我看今日我离了它,不也无事吗?”

    这么多年,夏一凡就没几次拗过这位师傅,这次见正阳子心意已决,自知已成定局,只好答应道:“好吧!那只能委屈天权剑陪我一阵了。”他笑着说完,然后把反手把天权剑放到了背后的剑匣里,与弟子剑一左一右。

    正阳子看着夏一凡推开了木门,转身想关,轻道:“一凡,你且走吧,房门由我来关吧。”说着已经,凑到门前。

    夏一凡见了直笑,答应道:“好吧,那徒儿先行告退!”

    说完便出了房门,顺着石板路往正阳宫大门走去。

    每每经过这条路,他便想起几年前,自己哭喊着往外跑。想起自己那时稚嫩的模样,便不禁轻轻一笑。

    转而又有一丝感伤涌上心头。是啊!不知不觉,便是五年。

    时光不过这样吧,景物依旧,只是少年变了模样。

    那正阳子看着夏一凡的背影渐行渐远,只抚着长须,笑着,又似略有所思,随后轻声自言自语道:“又不知道要挂念这小子多久咯!”他甚至不能想象没了传信木鸟每天晨时的叽叽喳喳,该是哪种滋味。

    想到这里,夏一凡的背影已经消失在视野之中。正阳子便关上了房门,又徐徐坐到了琴桌前,还以为仍别着天权剑,习惯性得一摸腰间,想卸在琴桌上,不禁为自己的糊涂轻轻一笑。

    正阳子一想起天权剑便联想到夏一凡,不知不觉又收敛了笑容。

    他闭眼轻抚琴弦,又是一曲轻轻柔柔的小调,从指尖滑出。

    只道是好,琴音中却有种说不出的滋味,该是只有弹者才知。

    那琴声悠悠荡荡,飘飘扬扬,出了窗,出了宫,出了山,入了谁的耳,谁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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