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冷静如李载景,在看见都敏俊的那一刻身子也不由微微晃了晃,他忍不住伸出手去,扶住了木窗的边沿。

    哥,是你吗?

    是你,没错。

    李载景死死的盯着都敏俊,仿佛生怕他一移开目光,都敏俊就会消失不见了一般。

    心上人突然离去的愤怒,长时间看不见希望的等待,莫名其妙初到异地的不适与担忧,还有……一直以来,永不停歇的思念。

    在这一刻尽数涌上心头。

    李载景一时间几乎忘记了他现在的窘境,也忘记去追究为什么都敏俊会以那副模样站在下方。

    他只是痴痴的盯着都敏俊,仿佛怎么也看不够。

    那是他的爱人,怎么看都看不够。

    他的表现太过异常,引起了身边人的注意。

    身旁随侍的侍官首领上前一步,顺着李载景的目光向下方望去,目光落在浅蓝色儒生服的都敏俊身上,自以为心下了然,躬身对李载景道“殿下,这是这次成均馆大考的头名,听说答卷无懈可击,观点别树一帜。是很被看好的人才呢。殿下果然好眼光。”

    李载景微微一滞,首次收回了投在都敏俊身上的目光,看向侍官首领,眸色沉沉“你说什么?”

    侍官首领没有察觉到他目中的危险,依旧恭恭敬敬的回道“殿下刚才看的那个人,就是此次大考的头名李启。”

    李载景立刻沉下脸,极具压迫力的目光射在侍官首领身上。

    侍官首领一时手足无措,也拿不准自己又是哪里说得不对,惹得殿下不悦。但是很快,李载景就收回了目光,面上还缓缓浮现了一个极其和善的微笑“是吗?”

    成均馆大比前三名,是能在王上亲临的时候上到殿下面前接受慰问殊荣的。是以,一早便有人收集了他们的资料放到李载景的御案上。

    至于会不会看,那就随李载景高兴了。

    因为初来乍到,李载景处处小心谨慎,就连这些在他看来不怎么重要的公文,也一一过目了一遍。

    他的脑海里立时闪过一段资料:李启,二十二岁,汉阳府人,家有一母一妻。

    一母一妻。

    一母一妻。

    一妻?

    一妻?

    李载景在那一瞬间,心中的火直直燃上了脑海。

    前段时间的痛苦等待,这段日子的战战兢兢,全都化作一把强烈的火焰在他心头弥漫。

    我花了这么大的功夫,是来看哥你在这儿娶妻生子的吗?

    从前也一样,说走就走,连句话都不情愿说,你的心中,究竟当我是什么?

    究竟当我是什么?

    没找到都敏俊之前,李载景心中日夜煎熬,等到找到了都敏俊,李载景先前被强行按捺下去的火再度涌了上来,新仇旧恨,可以好好的算上一算了。

    凭什么每一次转身离去的都是你?

    凭什么每次我都得被你抛下?

    李载景转过身,再次深深的看了尤自站在下方,毫不知情的都敏俊一眼,目光森冷。

    这一次,也该轮到我了吧。

    哥,你等着,我不会这么轻易就放过你的。

    耳边是新儒生们兴奋的谈话声,初入成均馆,不管兴不兴奋,不管认识与否,大家都在无比愉悦的聊天。

    都敏俊面无表情的站在人群中,没有和一个人说话。

    他的性格本就是不喜欢热闹的,何况,曾经入过成均馆的他心里知道,成均馆最重纪律,像现在这种杂乱无章的模样,一定是被训斥的最佳人选。

    这时候有人突然拍了拍他的肩。

    都敏俊微微一愣,那人却猛地晃悠到了都敏俊的面前,露出一张灿烂的笑脸“又见到你了兄台!我们真是很有缘分啊?”

    都敏俊有些疑惑“我们……认识吗?”

    宋峰熙耷拉下脸“兄台您这么快就忘记我了吗?我啊我啊!你不记得了吗?那天在……。”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都敏俊迅速的打断“我记起来了。”

    宋熙峰才刚刚露出雀跃的神色,却听都敏俊一脸正色道“你是那天在街上撞到我的那个,对吧?”

    宋熙峰“……。”

    宋熙峰“不是。”

    都敏俊眨眨眼,略略思考了一阵,又道“那你是那天在书局跟我抢书的人?”

    宋熙峰“……不是。”

    都敏俊还想再继续说,就被他愤怒的打断了“我是那天大考之时坐在你前面的人!我长得有这么没特色吗?妓房的姑娘都说我英俊潇洒!”

    都敏俊面无异色“妓房姑娘的话你都相信?”

    宋熙峰“……。”

    他突然恍然大悟“我明白了,你是在故意耍我是吧!”

    他大咧咧的将手挽在都敏俊肩头,“不管怎么样,我已经认定跟你有缘了,以后大家都是兄弟!”

    他“哈哈”一笑,殊不知,不远之处,阁楼之上,某人盯着他那只碍事无比的手,心中杀机大起。

    都敏俊不适应的挣脱了他的手,不悦道“别动手动脚的!”除了李载景之外,他对于其他人的碰触都十分不习惯,就连徐宜花都是如此,更别说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宋熙峰了。

    被强烈的嫌弃了一番,宋熙峰也没有在意,还准备再说些什么,这时候,十数名身穿白衣,头戴纱帽的男人走了过来。

    成均馆的所属老师们在前方站定,一人巡视着下方站得歪歪扭扭的众位儒生们,眸中闪过一丝厉色,怒喝道“都给我站好!”

    儒生们都纷纷动了起来,在成均馆,老师就是天,一言就能决定你今后的所有考核成绩,得罪不得。

    就连一脸热情,不说话就不得劲的宋熙峰,都乖乖的站好。

    儒生们整齐无比的排成五列。

    成均馆众位老师看着下方学子,心里不快。

    早就听说这一次的学生们良莠不齐,但没想到差成这样,站没个站姿,今天是什么日子,今天可是主上殿下的巡查之日,让主上殿下看到这幅德行,可真是丢尽了他们成均馆的面子。

    这些学生今天第一次入学,没受过他们成均馆的铁规训练,完全不知道规矩。

    只望等会儿主上来的时候,不要做出什么失礼之事。

    最上方的高台,早早的就搭好了,但是时辰还未到,主上殿下和高官们还未到。

    广场之上,一片肃静。

    时间一点点过去,初春的阳光虽然还不猛烈,但是站得久了,身体还是会发虚汗。等待的时间永远都那么漫长,终于,或身穿大红官袍或身着深蓝色官袍的官员们在领议政大人的带领下姗姗来迟,可惜御座之上,依然不见主人的身影。

    官员们和儒生们又等了一刻钟,定好的时辰早就过去了,但是主上殿下,还是不见踪影。

    但是再是不耐烦,也得等着,君王是天。

    不远处,终于出现了一个人影。

    那人身穿绿色侍官服,来到高台之上,对众人行了一礼“殿下玉体突然不适,这次巡查,恐怕不能前来了,殿下交代,巡查还是由领议政大人主持!”

    众人一愣,这先前殿下还好端端的上朝,好端端的处理政事,怎么突然就玉体不适了呢?

    领议政微微一笑,询问道“殿下的玉体无大碍吧?”

    侍官首领连忙回道“恐怕是先前的余毒未清,已经请了御医了,御医说只要好好休息,便没有大碍。”

    他心里不禁在叫苦连天,殿□体哪里有一点问题,先前还好好的,甚至提早前来,准备先看看这次儒生的资质,哪知道才看了会儿,就不愿意出面,还派自己过来宣旨。

    领议政点了点头,上前一步,对着下方诸人高声道“今日主上殿□体不适,不能前来,此次巡查大会,由本官主持!”

    下方一片震惊。

    下方儒生,平日哪有什么得见天颜的机会,好不容易撞上一次,主上还来不了,心中失望连连。

    夜色深沉如水,李载景坐在御案下方,面前的奏章堆积如山。

    一名小侍官悄悄推门而入,几步上前,对侍官首领耳语几句,侍从首领点点头,伸手挥退小侍官,上前禀报“殿下,金护卫回来了。”

    李载景手中的笔微微一顿,缓缓露出一个笑容“让他进来。”

    年轻的护卫走了进来,单膝跪地“殿下!”

    李载景抬起头,伸手挥退所有的侍从宫女。

    李载景依然不动声色的继续埋笔在纸上写着什么,口中却问道“这次去江陵,除了信里面的那些,还有什么别的收获吗?”

    护卫愣了一下,掏出一卷画来,上前几步,双手奉上“殿下,请看。”

    李载景接过画卷,展开来,是一个女子的画像。

    即使画得不甚清楚,但眉目间,依稀能见到风华绝代。

    李载景眉毛微微皱起,不知为何,他总是觉得,这人的模样,有些熟悉。

    却听护卫又道“臣诸多走动,才得到这张画像,画中之人,便是天梅陇的主事者,梅夫人。”

    李载景放下画卷,抬眸仔细端详自己的这位护卫“她现在,在哪里?”

    护卫一脸正色“恐怕她已经来了汉阳,和信安君联手,听闻臣去江陵这段时间,殿下中了毒,恐怕就是他们的手笔。”

    李载景心头默默将信安君的名字记在心头,又看了这位护卫一眼,突然道“你去为我做件事。”

    护卫垂下脑袋“全凭殿下吩咐。”

    李载景将手中一张纸递给他,眸色深沉“此人,家住何方,家中有何人,关系如何,事无巨细,我都要知道得清清楚楚。”

    作者有话要说:吃醋的二哥大人要暴走。。。o(n_n)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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