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色未明,房门被人推开,一缕烛光照进屋里。

    简叶放下早点,看了看床上那人,不禁摇了摇头。昨晚真是喝得太醉了,如今这个时辰还未醒来。

    “小姐,快醒醒!”她上去摇了摇床上那人的肩膀。

    温十香尚且做着美梦,就这么被她从梦里弄醒过来。一切都是一场空,梦里与爹爹重逢也成了一场空。

    看见那一双眸子里泛起一丝失望,简叶愣了愣:“小姐怎么了?做梦了?”

    温十香坐起身,摁了摁脑袋:“没事,就是头有点疼。”

    “喝得大醉,头不疼才怪!”她说着回身去桌上取了姜汤,递到她手里:“小姐赶紧喝了起床,一会儿还要去上早朝!”

    说起上早朝,温十香顿时惊觉:“对呀!我已经当官了!”她自语了一句,接过姜汤咕噜灌下,尔后麻利的从床上跳了下来。简叶已经为她准备好朝服,等着她匆忙洗漱,方才为她更衣。

    一番收拾,再看温十香,倒还真有几分为官的模样。

    “小姐若是男儿就好了!”简叶叹道。

    温十香却略微不悦:“你的意思是嫌弃我是女儿之身?”

    “奴婢不敢,哪敢嫌弃您!”她急忙摆手,尔后替温十香布好碗筷,等着她用早膳。

    按照规定,新晋状元理应任职从六品翰林院修撰一职,此后与榜眼探花及其他进士一同作为宰相的候选人。步入宫门时,身边走过的,全都是身着朝服的官员,文官一品绣仙鹤,二品绣锦鸡,三品绣孔雀,四品绣云雁,五品白鹇,六品鹭鸶。所以温十香的朝服上绣的就是鹭鸶。

    温十香到达午门时,一干大臣已经到了。当午门城楼上的鼓敲响时,大臣们全都排成了两列,钟声敲响,宫门打开。百官依次进入,过金水桥到广场整队。

    这是温十香第一次上朝,天未亮就要起,紧跟着老臣们步进金銮殿,便传来卫公公尖细的嗓音:“皇上驾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百官撩起衣摆,屈膝跪下,行一跪三叩头之礼。

    宿白从侧殿进入,卫公公便宣布朝议开始。

    宿白坐下,目光扫过殿下的文武百官,还是如往日一般道:“众卿家免礼!”他抬手,温十香这才随着众人站起身来。

    “众卿家有事启奏,无事退朝!”他一如往日那般道。

    百里辞为百官之首,正欲说话,却听身后传来一道故作低沉的声音。

    “微臣有事启奏!”徒然出列的温玉,引得众臣一望。原本只有四品以上的官员才有跟皇上对话的机会,这位新科状元,未免有些逾越了!

    江刺史阻道:“四品以下官员理应将启奏之事告予上级,再由上级向皇上启奏,新科状元爷莫非连这等规矩都不懂?”他的话引来百里辞冷眼一望。

    温十香却呆在原地,她的确不知道这个理,不过现在知道了。

    “刺史大人见谅,既然是新科状元,自然要慢慢调教,岂能着急!”百里辞的声音传来,算是将温十香从水火中解救出来。

    尔后,他接着道:“微臣也有事要启奏!”

    龙椅上的宿白,转动着拇指上的玉扳指,目光落在百里辞身上,淡淡道:“皇叔有什么事要启奏,不妨说来听听!”

    百里辞出列,向着上面那人拜了一拜:“启禀皇上,微臣希望皇上恩准翻查五年前温太师一案!”

    此话一出,殿内一片哗然。就连温十香也为之一振,目光落在百里辞的背上,闪了闪。他这是什么意思?想帮她?弥补过错吗?

    “这件案子已经过去五年,皇叔还要查?”宿白蹙眉,却不知为何百里辞又提起这件事。当年他们就已经查过了,明明没有结果,而今为何还要查?

    其实方才百里辞是将温十香想说的话说出来了,她今日就是请旨,重新翻案。听宿白那般回话,她的心下升起一份凉意,也不顾自己官职等级,便插嘴道:“请皇上恩准,并且将此案,交予微臣查办!”

    宿白的目光落在温玉身上,不禁沉了沉。这个温玉果真蹊跷,刚刚为官便要求查办当年温太师的案子,莫非他是为了翻案才来做官的?

    宿白沉思了片刻,又打量了温玉几眼。这人的才能,他现在也算是知道一二,若是将温太师的案子交给他重审,不知能否为温太师讨回一个清白。若是真的能翻案,那往后温十香回来,定然会十分高兴!

    “皇上,此案已经了解多年,证据确凿,何须再在此案上费精神!依微臣之见,还是就此作罢的好!”江刺史出言反驳,引得温十香抬目去看。那人站在她的前头,看身影倒是十分眼熟,不知从上面看下来怎样?毕竟时隔五年,那日在武馆窥见的那些人在这百官中倒是没有看见,但是就江刺史的身影来看,倒是十分像那个温十香没看见脸的男人。

    “刺史大人此话何解?若是温太师当真被冤枉,岂不是平白污了一个国之栋梁的名声?清官变贪官,史记流传,后世人会如何作想?”百里辞冷声问道,江刺史无言以对。

    于是,宿白下了决定:“那好!此案朕允许翻审,就交由温爱卿去办。若是真能查出一二,证明温华方之清白,朕定然有赏。”

    “启禀皇上,请皇上准许微臣与温大人一起查案!”百里辞补了一句,宿白一阵狐疑,却是准了。

    直到退朝,温十香尚未回过神来。倒是百里辞,踱步向她走来,含笑而语:“往后还请温大人多多指教!”

    温十香看着他,群臣都已散尽,那龙椅上的男子也离开了,她的目光冷了下来,冷漠的移开,转身往殿外走去。

    百里辞黯然失神,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缓步跟了上去。

    “十香、”

    “王爷,下官温玉!”她纠正道。

    百里辞无奈,只好改口:“温玉,你若是有空,我带去刑部翻查当年的案底!”

    他没有自称本王,温十香微微惊讶。虽然不想见到他,但是去刑部查当年的案底是必然的事情。她当然想早日洗刷爹爹的冤屈,既然百里辞开路,为什么不去?

    “好,有劳王爷了!”她顿足,抬目看向那人。尚未等那人开口,便自己循着来时的路往外走去。经了昨日迷路一事,温十香觉着有必要准备一张皇宫的地图,以免自己迷路。

    两人一前一后的行出宫门,便径直往刑部去了。

    当年的案底一直保存的很好,温十香翻阅时,只微微蹙眉。不得不说,这栽赃之人倒是很有城府,这每一桩证据全都指向温华方,也难怪先皇会认定温华方贪污了饷银。不过,在温府银库中搜到十万两赈灾饷银是怎么一回事?

    “银库里怎么会有官银?”她喃喃,引得百里辞一望。

    看着那张不堪入目的脸,他的目光不由温柔下来。只要是温十香,就算她化成灰他也认得出来。不过细看她脸上的东西,倒是十分有趣。

    “这批官银是谁搜出来的?”温十香蓦然抬头,不禁对上那双温柔的眸子,当即脸色微变。

    百里辞这才回神,瞧着她微微泛红的脸色,深深一笑:“这官银乃是查封温府时,搜出来的。据说当日是江刺史前去查封的!”他说着,忽的想起查封温府时温十香定然是在的,不禁看了看她的脸色。

    温十香却并没什么反应,当日她已经心死欲绝,谁来查封温府,本就没有注意,只知道圣旨是一位公公传的。尔后她们便被赶出了温府,后面便再也没回去过。

    她的目光逐渐凄凉,百里辞看得心间一抽,抬手覆上她的肩膀,柔声道:“想不想回去看看!”

    听他这么一说,温十香颇为讶异。她的眼神告诉百里辞,她想回去。

    “走吧!既然是查案,去现场看看更好!”他笑着,温十香却忽的回过神来,拂开了他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什么也没说。

    ——

    离开刑部,来到昔日太师府门前时。温十香驻了足,百里辞就站在她的身旁,看着她,她却看着那老旧的牌匾。

    “太师府”三个大字,也变得无比难看,没了昔日的光彩,随着温华方入狱,一起败落了。

    这就是她几年辗转,想要回来的地方。这院子里有她儿时的记忆,泪与笑都在这里,情与爱都在这里。如今她回来了,能够再次走进这里,实属不易。

    “嘎吱——”老旧的府门被推看,上面的封条已经被百里辞撕下了。

    温十香提步,目光随着渐开的缝隙看去,只见那一院凋零的景致逐渐迈入眼帘。她就像是开启了尘封的记忆,一道道画面铺天盖地而来。

    年少时,在这院子里捉迷藏,在这院子里被温华方宠溺的抱着,温三水的手,还有简叶的眼泪。这一切都随着大门开启,涌上了温十香心头。

    昔日搭建的高台已经垮了,温十香就站在门前,看着地上早已腐蚀不堪,陈旧不堪的红地毯,那大喜之日的场景似乎历历在目,就是昨日发生的事情。

    百里辞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看向那方垮塌的高台,心底又升起一股悔意。若是当日他没有抛下十香离去,是不是这些事情都不会发生?至少他在,就不会让温十香受到伤害。偏偏他离开了,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偏偏去了别人身边。

    “十香、”清零的男音传来。

    温十香并未回头,只是从回忆里抽身出来,正视这满园的狼藉。

    “你还怪我吗?”

    那人问道,温十香却是想笑。当然怪,不过也没什么好怪的,毕竟对于百里辞而言,她只是一个心机深重,用下等招数逼他迎娶的女人罢了。他们本没有什么关系,是她自己的错,太把自己当回事,以为百里辞心里的她一定比别人重要。

    “王爷若是无事,不如就留在这里。下官自己去查!”她说着,提步向温府的银库走去。路过往昔她住的院子时,温十香顿足。看着那院子里长满了杂草,又看了看那株树下,恍然记起当初自己埋掉的那支玉簪。事到如今,再也没有必要询问百里辞,那玉簪个曲谱是什么意思。一切都成为过去,若不是再见到他,她迟早会忘掉的。

    她回头看了一眼,百里辞没有跟来。脚步微转,转向那方庭院,这里的样子早已大变,无论是院子还是屋里的摆设。那些值钱的东西全都被搬空了,如今剩下的只是满屋的空当,与房檐上满布的蜘蛛网。

    ——

    百里辞步到门口,慢慢在门槛上坐下。昔日,就是在这个地方最后一别,他受了温十香两三掌,尔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他说他会回来的,最终他回来时,温十香已经不在这里了。

    一晃眼,如今已是五年。

    当初他告诉流清,他不后悔去救戴绫罗。但是如今,他的心为什么这么痛,他在后悔吗?因为温十香待他的冷漠,所以后悔了吗?害怕她就此放下他,害怕她离开,害怕此生与她白头偕老的人不是自己。这就是所谓的爱情吗?总是担心自己在对方心里已经不是如初模样。

    “走吧!”身后传来那人冷漠的声音。脚步从他身旁迈过去,百里辞却只是沮丧的低着头,任凭那人从身边走过去。

    温十香步下台阶,却没听到身后传来任何动静,不禁回头看去。只见那人尚且坐在门槛上,低着头,犹如她当初一样。坐在那里,等着他回来。

    “下官先回去了!”她喃喃,眸光暗了暗,却毅然决然的转身离去。她告诉自己不要回头,不要去看那人落寞的身影,更不要再胡乱动心。

    百里辞抬目,那人的身影已经远去,逐渐消失在街角,不曾回头看一眼。

    当日,温十香也是如此吗?那种被抛下,似乎就此孤独的感觉,顷刻席卷了他的心房。

    百里辞只觉心间一阵难受,眉头蹙起,算是对当日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后悔。

    ——

    夜色沉下来,温十香坐在状元府里的院中,静静荡着秋千。明月就当头洒下一道寒光,温十香将脑袋倚着吊索,斜目看着院里的鲜花。

    简叶款步而来,手里端着刚做好的糕点,“小姐,您这是在为什么事发愁啊?”

    温十香抬目,看向她,嘟了嘟嘴:“今日皇上将爹爹的案子交给我重审,这是个难得的机会,我一定要查清楚。”

    “有什么线索没有?”

    “暂时没有,我想不通的是,为什么太师府的银库里会有官银?”

    简叶在石桌前坐下,忽的想起了当初管账的管家:“小姐不妨去问问管家,平日里银子入库出库都是他在负责的!”

    简叶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温十香,她当即站起身,便要往外走去。简叶见了,无奈的摇了摇头,看了看自己亲手做的糕点,真心觉着浪费了。

    ——

    出了状元府,温十香便沿着记忆里的路走去。年幼时曾去过管家家中一次,不知道是否搬走了!

    她穿过长街,步进小巷,却猛地看见前面一道身影闪过,当即顿住脚。温十香警惕了一些,心下纳闷,这夜里谁还在这巷子里乱窜?

    她狐疑的向前,身后忽的一只手搭上了她的肩膀。

    “温十香!”清冷的女音传来,十香只觉着一阵刺骨的寒意燃升。

    她猛的回身,一掌劈向那人,那人倒也灵敏,咻地闪开了。

    身影落定,目光落定,温十香这才看清那人的面容,不禁脸色一变。

    “怎么是你?”她蹙眉,方才出门急了,忘了上妆,难过会被戴绫罗一眼认出来。不过,这么晚了,她怎么会在这里?

    戴绫罗瞧着她,此刻的目光十分有神,看来没什么异样。

    温十香也瞧着她,正想说什么,忽的看见戴绫罗身后蹿出一道黑影,猛的拿东西捂住了她的口鼻。她本想告诫她,谁知尚未开口,一缕淡淡的香味便吸入了她的鼻间。

    脑袋一阵昏沉,便眼前一黑,尔后什么也不知道了。

    ——

    天明时分,简叶端着热水敲响了温十香的房门。昨夜她睡的早,没能等到温十香回来,不知道她昨夜什么时候回的。

    “大人!该起床了!”这院子里还有家丁在打理花圃,简叶便只能这么称呼她。

    谁知敲了一阵房门也没人吭声,简叶只觉一阵莫名,抬手便推门进去了。

    “大人?”她放下热水,向里屋走去,只见床上的被子叠的整齐,似乎昨夜无人睡过。这么说来,温十香没有回来?

    她当即一愣,尔后猛的跑出房门,往府外冲去。昨夜温十香说要去管家家中看看,为何没有回来?莫非是出了什么事?

    她心底一慌,奔出府门时,脚尖绊在门槛上,身体猛的向前扑去,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简叶愣住,心下还在唏嘘。

    “多谢!”本以为只是门前的护卫,谁知当她抬头之时,那张脸映入她眼帘之时,时间便静止了。

    似是过了许久,简叶才回过神来,急忙站直了身体,退出了那人的怀抱,当即埋下头去,生怕他看见自己的脸。

    流清也是一愣,没想到,会是如此重逢。

    “我家主子传话说,让温大人下朝以后在宫门前等候!”他淡淡一句,目光却在简叶身上流转。

    简叶却不敢抬头,只点了点头,忽的想起温十香不见的事,低声道:“麻烦告诉你家主子,就说温大人不见了,还望你家主子帮忙找找!”流清的主子是谁,不用问她也是知道的。

    “温大人不在府中?”流清愕然,却好奇的看着一直埋着头的简叶。

    简叶点了点头,想要从他身边绕过,怎知却被那人猛的抓住了手腕。

    “简叶,你就没什么话跟我说吗?”他忽的问道,简叶微微一颤。

    却是抬手扒开了流清的手:“我还要去找我家大人,流清公子自便!”说罢,向府外跑去。

    流清呆在原地,想起方才她说的话,还是先告诉王爷好了!

    怎知,他回到府里,却听说百里辞上早朝去了!

    下人来报,“管家,郡主不见了!”

    流清当即一愣,这么多事情怎么全都集中在一起了。温十香不见了,郡主也不见了,百里辞还在上早朝,怎么回事?

    ——

    届时,城外的一座破庙之中。

    温十香悠悠转醒,发觉手脚被绑住了!她四下看了看,发现身边还有一个人,定睛一看,这才发现这人竟然是戴绫罗!

    对了,昨晚她是和戴绫罗遇见了,然后看见一个黑衣人捂住了她的口鼻,最后自己也失去了知觉。照现在的形势看来,她们是被绑架了!

    “救命!救命!”身旁传来戴绫罗小声呼喊的声音。

    温十香侧目看去,只见她仍旧紧闭着双眼,似是做了什么噩梦。温十香蹙眉,慢慢挪动双脚,碰了碰她的膝盖:“喂,醒醒!”

    那人一个激灵,猛的睁开双眼,当即吓了温十香一跳。

    “你没事吧!”十香看着她,那人只是瞪大了双眼,眼神十分涣散。

    “喂,你怎么了?”她蹙眉,不知道戴绫罗到底搞什么鬼。

    那人却转头向她看来,娇媚的面容朝着温十香,唇角慢慢扬起:“阿辞!你来救我了!”

    温十香顿住,为了她那一声阿辞!她依旧这么亲昵的称呼百里辞,不过她是将身着男装的温十香当成百里辞了吗?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那人忽的有些抓狂,身子蜷缩成了一团,两眼迸出杀光。

    温十香看得一愣,从没看见过那样狠厉的目光,这才是满心怀恨的目光,就连柔媚的面容都几近变形似的。原来怀揣恨意的人是这幅模样吗?那她当初离开长安时,也是这副模样吗?

    如此一想,温十香只觉一阵后怕。她可不想变成这种模样,看着都叫人心下慎得慌。

    过了许久,那人方才平静下来。

    温十香这才认真打量着她,问道:“你没事吧?”

    戴绫罗的眼神逐渐变得明朗,瞳孔也慢慢收紧了。她的目光微微移动,看了看一旁的温十香。

    “你怎么在这里?这里是哪里?”

    温十香长吁了一口气,总算是恢复正常了!虽然她不知道戴绫罗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但是至少她现在这副尊荣,看着不会让人慎得慌。

    “我们应该是被人绑架了!”她淡淡道,谁知戴绫罗听了她的话,脸色忽的一变。

    变得十分难看!

    “你、你没事吧?”温十香狐疑的蹙眉,这人怎么变来变去的,脸色怪怪的,似是在害怕什么。戴绫罗也会害怕吗?她竟然会害怕?

    戴绫罗脑中却是闪过了那一道道画面,凌乱的衣衫,钻心的疼痛,还有那张男人的脸——

    “啊!救命!”她忽的尖叫出声,温十香猛的一震。

    “嘎吱——”破庙的门被人推开了:“吵什么吵?再吵剁了你!”一人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尔后嘭的关上了门。

    温十香这才劝道:“你别再叫了!呆会儿他们真的剁了你!”她暗自翻了个白眼,从来不知道原来戴绫罗是这般胆小的女子。

    那人却忽的沉默了,只哆嗦的蜷缩在地上,看得温十香一阵莫名其妙!

    不过总算是清静了,温十香舒了口气,目光四下看了看。这就是一间简单的破庙,外面不知道守着多少人。不过奇怪的是,这些人到底是想抓戴绫罗,还是想抓她?若是后者,那么这帮人说不定与温华方贪污一案有关。

    十香暗暗猜测着,被困住的双手也没有空闲下来。背在身后,不停的扭动着。

    ——

    下了早朝,百里辞从宫门步出,俊眉一直蹙着。今日温十香竟然没有来上朝,五年来倒是什么都变了,若是要说没变,也只有胆子一如既往的大。

    刚刚步出宫门,流清便迎了上来。看见他时,百里辞蹙了蹙眉,因为流清从没在这里等过他,必定是戴绫罗又出什么事了!

    他迎了上去,先行问道:“出什么事了?”

    流清也不废话,只道:“郡主和温大人都失踪了!”他的话刚落,百里辞的面色便沉了下去。

    戴绫罗失踪也就罢了,竟然连温十香也一起失踪,看来是有人不想有人翻出温太师的案子!

    “什么时候的事?”百里辞一边往前走,一边问道。

    流清急忙跟上去,低声道:“郡主昨夜就没回来,简叶说温大人也是!”

    上了马车,百里辞便沉下心来细想。她们两个怎么会一起失踪?莫非昨晚温十香与戴绫罗遇见了?

    什么人做的?到底什么人这么大的胆子?

    ——

    已过了中午,温十香觉着有些饿了。

    “咕噜——”另一边却先传来了一道羞涩的声音。

    她抬目看去,只见戴绫罗微红着俏脸,一副尴尬模样。她无语,不知道现今这人是正常的还是不正常的,姑且不想跟她说话。背后的绳子就要解开了,她心下也暗暗一喜。

    这些人将她绑来这里,却又不下杀手。莫非是在等什么?

    “啪——”一声轻响,温十香蹙紧的眉头总算是展开了。

    “嘎吱——”与此同时,房门被推开了。

    一名精壮的男子迈步进来,一双污秽的眼扫过温十香停在地上的戴绫罗身上。温十香当即愣住,双手依旧背在身后不敢乱动。只见那人恶狠狠地看了温十香一眼,道:“你这小子知不知道爷想做什么?”

    温十香愣住,摇了摇头。她怎么知道他要做什么?不过看他那满脸猥琐相,也不会做什么好事。

    谁知那人脸色一变,忽的笑了起来:“爷还从没试过当着旁人的面做呢!”他说着,缓步向地上的戴绫罗走去。

    戴绫罗缓缓抬目,目光触到那男人的脸,当即惊慌起来:“救命!救命!阿辞救命!”一边喊着百里辞,一边往后退缩,显然她十分害怕眼前这个男人。

    温十香的目光沉了下来,莫非戴绫罗与这个男人认识?

    接下来的事情,证实了温十香的想法。

    只见那个男人缓缓蹲下身去,伸手将戴绫罗拽到了他的身前,猥琐的一笑,小声道:“真是几年不见,你还是这么漂亮!想想那滋味,爷现在还记忆犹新啊!你可是老子玩过最爽的女人!”

    几年不见?温十香呆住,就在她呆住的瞬间,裂帛之声响起。

    温十香回神,抬目看去,只见那个男人正撕扯着戴绫罗的衣服。

    “不要!救命,阿辞——”

    她的瞳孔瞪大,看着眼前发生的事情,忽的心中升起一股愤慨。这个男人竟然是想玷污戴绫罗!温十香当即冷光一扫,捡起一旁散落的烛台,冲上去便朝着那男人的后脑勺敲去。

    “救命!救命——”地上的戴绫罗还在轻声喊着,那男人只顿了顿,闷哼一声便直直倒在了戴绫罗身上。如此大的响动,门外都没有人进来,看来这个男人进来时定然是跟外面的说好了!

    温十香当即扔了烛台,将那个男人从戴绫罗身上搬开,尔后为她解开了绳索。

    “阿辞!”绳索刚刚解开,那人便扑进了她的怀里,显然将她扑倒在地。

    温十香只觉下巴被她的脑袋猛的一撞,微微发疼。

    “没事了!没事了!”她忍着痛,拍了拍戴绫罗的后背。目光看了看地上昏死的男人,忽的想起他所说的几年前,再看看戴绫罗看见他的模样,她的心底似是堵了一块石头似的。却又一切都明了了!

    戴绫罗之所以性情大变,群都是因为这个男人吗?

    她的目光沉了沉,忽的有些同情怀里这个女人。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些事情的时候!

    “绫罗,你听我说,咱们现在必须离开这里!”至少其中一个必须得离开,回去找人来帮忙,否则等到后面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戴绫罗却是一阵哆嗦,显然还没有从方才的恐惧中回过神来。

    温十香只觉无奈,轻轻抚着她的后背,一边还得思索着如何自救。这外面不知道有多少人?她的目光移回地上的男人身上,当即心生一计!

    ——

    “嘎吱——”房门被拉开,门外的两名黑衣男子回身看了一眼,当即一笑:“阿四!这么快啊!”

    一人说道,旁边一人哄笑,院子里的十来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温十香不吭声,只是回身将衣衫凌乱的戴绫罗拉了出来。

    “阿四!你怎么把这女人带出来了?你干嘛蒙着脸?”一人狐疑的问道,顿时引起其余的人重视。

    温十香心下咯噔一声,粗着嗓子道:“这婆娘太凶狠了,在我脸上挠了两下,这不是羞于见你们吗?这地方不好,老子要找个僻静的地方做了她!”

    她的话说罢,那些人这才放松了警惕,暧昧的一笑,其中一人道:“去吧去吧!去后面竹林做去,赶紧回来,一会儿上头可要来人了!”

    面巾下的唇角扬起,点了点头,便拖着戴绫罗走出了寺庙的院子,往后方的竹林去了。戴绫罗的嘴一直被她捂着,直到绕到了后面的竹林这才松开。

    温十香回头看了一眼,松了口气,不过这臭男人真是臭,衣服臭死了!

    她嫌弃的蹙了蹙眉,尔后对戴绫罗道:“现在你赶紧离开这里!”

    戴绫罗的神色似乎正常了许多,却是狐疑的看着温十香。

    温十香当然知道她想问什么,不过也没时间解释了。本来是要一起走的,但是那些人方才说上头,这么说来,一会儿定然有大人物要来,所以她决定留下来,留下来看看究竟谁是幕后黑手。

    前面传来一阵骚动,温十香心下一慌。定然是事情败露了!她当即推着戴绫罗:“赶紧走!如果你不想再次受辱就赶紧走!”她蹙眉道。

    戴绫罗当即转身,飞也似的逃了。

    十香汗然,可见戴绫罗心底留下了多深的阴影,那个男人可真是该死!如此,她要小心一些,不能被发现了女儿家的身份!

    果然,戴绫罗的身影刚消失在竹林那头,身后便传来一阵脚步声。

    “在那儿!抓住他!”

    听着这一声大喝,温十香慢慢转过身去,扯下了面巾:“别急,我又不会跑!”她笑道,目光冷冷的扫过那些人。

    果然,等她带着戴绫罗走后不久,有人不放心里面的人,便进去探看,结果只看见光着身子躺在地上的阿四!

    当下便明白局势不对劲,所以追了出来。

    “那个女人去哪儿了?”一人恶狠狠地问道。

    温十香双手环胸,耸了耸肩:“当然是跑了,你白痴啊!”

    被骂作是白痴,那人当即怒了,扬手便要一拳朝着温十香砸下来。十香却不是傻的,一闪身,便躲开了。

    旋身一转,回头看了一眼那个险些栽在地上的男人,笑道:“你们上头的人是不是说过不许动我,你还敢打我?”

    她的话倒是提醒了众人,其中却有一人好奇道:“你怎么知道上头发令不许动你!”

    温十香轻笑,并不回答。她当然知道,因为这些人若是敢动她,为什么要用迷药,而不是直接将她绑了!显然,上面的人是怕她出什么差错。怎么说她也是新晋的状元,若是只为了一个温太师的案子,就被人袭击或是暗杀,那只能证明一件事情,有人不想温华方翻案!

    不过以现在的情形来看,温十香已经十分确切的知道,温华方绝对是被陷害的。这些人千方百计的陷害他,估计也是因为温华方乃是当今天下最为廉明公正的好官了!先皇让他接手赈灾之事,只怕别人就很难捞到好处了。

    官场上的事情,温十香多少还是知晓一些。官官相护,官官勾结倒也是常有的事!只怕这件案子查起来,会牵扯到不少的人呢!

    “带回去,好生看着!你们两个跟我去追那个女人!”一人开口,便有两人跟着他离去了。

    余下的四五人围着温十香,生怕她再耍什么手段似的。

    温十香却是不屑的一笑,“你们不回庙里去吗?不说说上头要来人了吗?”

    众人愣了愣,其中两人上去押着她,便往庙里去了。

    ——

    戴绫罗一路疯跑,远处传来哒哒的马蹄声,她慌忙的抬头看去,只见十几匹黑马迎面驰来。那为首的人穿着一身白衣,正是百里辞!

    身后也传来了脚步声,戴绫罗奋力向前方跑去。百里辞早已看见了她,也看见了她身后不远处追上来的三个黑衣人。

    “保护郡主!”他话音一落,提气一跃,脚尖点着马头飞下,直直越过戴绫罗的头顶,向那方三人而去。

    看见迎面过来的十几人马,那三人当即转身撤退。谁知百里辞却并不愿意给他们机会,一柄折扇横在三人面前,那人已经落定在他们前面,抬目看来。

    俊容微沉,隐含着一丝愤怒,却是冷静的道:“温玉在哪儿?”

    那三人互看一眼,只字不说,提剑便向着百里辞冲了过去。

    百里辞却是一笑,手中折扇翻转,闪身自两人之间穿过,扇子在他们后背轻轻一点,那两人便顿住了。还剩下一人,当即一慌,谁知那柄折扇就抵在他的脖颈上。

    俊容抬起,清晰展现在他眼底。

    那人蹙了蹙眉,不耐的道:“本王再问一次,温玉在哪里?”

    “在、在、、在破庙里!”那黑衣人总算是答了。

    百里辞收手,那人双腿一软便倒在了地上。随后赶来的十几名侍卫已经将戴绫罗救下了,百里辞扫了他们一眼,随手抓了一个被点了穴道的黑衣人,冷冷道:“带路!”

    随后他还不忘将另一个黑衣人扔给为首的流清:“你们随后过来,本王先去!”他心里担心温十香,担心她会遇到与戴绫罗一样的遭遇,那样一来,他会痛心一辈子,悔恨一辈子。不想再让自己后悔了,更不想再失去她。

    看见百里辞抓着那个黑衣人施展轻功离开,流清也看了看后面马匹上的戴绫罗,见她的目光闪烁了一下,却只是道:“走!”一声令下,有人捞起了另外两个黑衣人,一同向前驰去。

    “驾!”

    一队人打马而去,直奔着竹林深处的破庙而去。若不是有人来报,黎明时分在城外看见一帮黑衣人,他们也许还找不到这里来。流清能够理解百里辞的着急,毕竟他其实那么深爱着温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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