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恐窅娘借机逃走,赵匡义让几名侍卫护送窅娘到李煜居住的侯府中,侍卫们仍是寸步不离地跟着。如果有可能,窅娘希望她从来没有来过侯府中。

    一进侯府,就听到女子们的欢声笑语。顺着声音的来源,窅娘来到拐角处,一见到身处花丛中的李煜左拥右抱,美酒佳肴,软玉在怀,好不惬意快活。见到窅娘的到来,李煜也没有起身,而是仿佛依然沉浸在享受之中,对窅娘置之不理。

    窅娘一双深凹的美眸就这样紧紧盯着他,一个字都没有说。

    李煜斜视的重眸中倒映着窅娘美眸中的悲伤,不禁心中一震。窅娘啊窅娘,为何你总是倔强地将话语憋在心中,如果你像一般女子那样大吵大闹,哭着离去,那我也就不需要说出接下的话了。李煜在心中默默想道。

    “想必窅娘很怀念与朕亲热的时候吧,来,我不介意多加入你一个。”李煜春光满面地用手招呼着窅娘,示意窅娘近前。

    窅娘就这样一步一步地走近,二话没说,抢过一女子的酒杯直接往李煜脸上一泼。“重光,你怎么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你清醒点吧。”

    李煜一抹脸上的酒水,仍旧风流着,笑着说道:“这不就是我一直的本性吗?只是窅娘你不知道而已。怎么样?这样的重光是不是令你失望了呢?”

    “重光,是不是赵匡义逼迫你如此?”窅娘没有正面回答李煜的问题,试图用赵匡义这个挡箭牌来安慰自己,渴望从李煜口中听到肯定的答案。

    “我的风流,天下人皆知,又怎么需要陛下来逼迫?窅娘,你也看到了,现在我身边压根就不缺少你这么一个,你也就不要对我抱存希望了。”李煜撇过头,看着自己身边的另一个美女,轻佻地挑起她的下颚。从窅娘这个角度来看,李煜是在温柔地吻着那名女子。

    窅娘没有转过头,就这样纹丝不动地站在那儿,看着他们的*。李煜重眸的余光瞥到窅娘,眼角闪过一丝忧伤。

    在李煜与那名女子亲热的过程中,窅娘轻抿嘴唇,美眸中平静如水,就这样眼睛都不眨一下地看着。谁也不知道此时她内心想的是什么,只有她自己清楚她的心正在流血。“为什么不回我的信?”窅娘终于先开口,淡淡地吐出这一句话。

    她还是没有走。“窅娘,其实第一眼见你之时,我便知道你是花蕊夫人名义上的妹妹。后来和你走一起,你真以为是你的真心感动了我吗,还是你以为我是真正爱上你了?我只不过利用你罢了,利用你与汴京皇室的关系来让南唐苟延残喘。如今南唐败落了,你对我来说根本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李煜决然中略带讽刺地说道。

    “我不信。”窅娘斩钉截铁地说道。明明那些时光是那么的美好和真实,怎么会是骗人的呢?

    “不管你信与否,这个游戏,我是无法再跟你玩下去了。如果你愿意一直活在谎言之中,那是你自己的事,与我无关。”李煜起身,那些妖娆的女子们也跟着他一路嬉笑而去。

    风中只剩下窅娘,她茫然地站着。过了一会儿,她大笑不止,其笑声让周围的每一颗花草都为她心疼不已。她始终没有掉下一颗眼泪,也许是她的眼泪在前世今生中早已流干了吧。

    亲眼看着窅娘离开,李煜这才一个人独自地走出来,站在窅娘刚才站的地方伫立了许久。早在一个多月之前,赵匡义就来过侯府,以小周后和南唐千千万万的百姓威胁他,让他不管用什么办法,总之要让窅娘对他死心。他可以不顾自己的性命安危,但是小周后时娥皇唯一的亲人,他本来就对小周后心怀愧疚,如今又怎么能不保住她的性命呢?还有南唐千千万万的百姓,深知赵匡义心狠手辣的他又怎能为了一己之私而弃他们于不顾呢?他觉得赵匡义能够给窅娘他不能给的荣华富贵,却忽略了窅娘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他将自己的无奈与悲痛之情寄托于诗词上,当场就吟诵出《相见欢》。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胭脂泪,留人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跟着几名侍卫回到皇宫中,没想到赵匡义早已在泫雅殿中等着她。

    窅娘没有行礼,而是以仇恨的目光看着他。

    “窅娘,朕可不是负心汉李煜,你怎么能用这种眼神看着朕?你应该感谢朕才是,是朕让你看到了李煜的真面目。”赵匡义柔声说道,似乎此事真的与他无关,而他真的只是为窅娘着想。

    “陛下,窅娘是为了他才心甘情愿地留在这汴京皇宫中的。难道陛下就不怕失去他的窅娘会想尽一切办法逃出宫吗?”

    “你不会的。你的心中可不只有李煜,你的心大着呢,有南唐百姓,有德芳,有……。凡是你身边与你关系密切的人,你都无法放下。何况,很快朕便会占据你心中最重要的那个位置,到那时,你又怎么会舍得离开汴京皇宫呢?”赵匡义似乎看到了他与窅娘在一起伉俪情深的场面,好不惬意。

    “陛下的信心未免太足了。若是陛下用强行的,那窅娘一介弱女子的确是不能抵抗。”

    窅娘一激,赵匡义随即说道:“你大可放心,朕绝不会对你用强。朕会让你看到朕的优点,让你爱朕爱得不可自拔。只要你彻底忘了李煜,朕就不怕走不进你心中。”

    窅娘苦涩一笑,要忘掉一个自己爱了两世的男人又岂是那么容易的。而要让一颗早已对你关闭的心接纳你更是不可能的,窅娘认定她是不会爱上赵匡义的。“希望陛下能做到今日所言。”

    “窅娘,看来你真的很不了解朕。”赵匡义无奈地说道。

    “陛下,窅娘累了,请陛下谅解窅娘先行告退。”

    赵匡义深知强扭的瓜不甜,窅娘需要时间来修复自己刚刚受伤的心。于是大度地说道:“好,你就一个人静静吧。”

    窅娘离去后,赵匡义传来宋皇后。

    “皇嫂,朕还是那句话,好好照顾好窅娘,不要让她受到一丝伤害。”赵匡义开门见山,带着帝王的威严之气说道。

    自那次和德芳挑明后,宋皇后整日一副不在状态的样子。现在听到赵匡义说窅娘的事情,怨气立刻冲到大脑中,毫不顾忌地说道:“哀家这座小庙供不了窅娘这尊大佛,还请陛下将窅娘接走吧。”

    “皇嫂可不要得寸进尺,朕给你保留太后的称号,让你在这皇宫中有一个安身之地已经对得起你了。你不要忘了,皇兄之事与你也有莫大的关系。若是你想保住最后的尊严,朕劝你还是好好地将朕所言放在心上。”赵匡义板着一张脸严肃地说道。

    宋皇后不得不向赵匡义妥协,她在这皇宫中已经毫无地位而言。若不对赵匡义言听计从,等待她的只能是死路一条。

    “你明知哀家心中对窅娘有怨,还将她留在泫雅殿,你这岂不是拿她的性命作赌注?若是哪一日哀家没能控制好心中的情绪,一不小心伤了她,可如何是好?”虽然心中已妥协,但是宋皇后仍然嘴硬地向赵匡义挑衅道。

    将窅娘安排入住泫雅殿一方面是为了避免闲言碎语,毕竟他的皇上宝座还没坐稳几天,另一方面是怕窅娘遭遇其他嫔妃的毒手。当然这些又何必向宋皇后说明。“皇嫂无需妄自菲薄,能在宫中稳坐皇后宝座这几年,岂是一般人能做到的?皇嫂心中自然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怎会像黄毛丫头一般不知轻重呢?

    ”想不到陛下还能如此了解哀家。“宋皇后眼睛蒙上了一层阴影,语调低沉地仿佛自言自语地说道。沉寂了许久,连赵匡义何时走的,宋皇后都不知道。

    萧肃仍然是负责皇宫禁卫军的管理,只是窅娘很少碰到他。窅娘冥冥之中有种感觉,这萧肃在躲着她。

    这日窅娘刚好迈出泫雅殿,远远地便见身着将军服的萧肃,笔直地站在那里。从背影看,虽然身躯体格差不多,但是一本正经站着的萧肃与潇洒不羁的南宫逸真的差别很大。

    窅娘正犹豫着要不要与萧肃打招呼,毕竟萧肃好像并不愿意见到她。这时,萧肃刚好转过脸来,相较于之前,萧肃的白色肤色变得更深了些,变成了小麦色的肤色,更增添了几分男子汉的气概。

    ”你便是窅娘?“窅娘没有想到是萧肃先开口,而且这个问题竟是如此奇怪。窅娘点点头。

    ”我是不是长得像一个你认识的人?“萧肃面部表情有了少许变化,眼睛中透着疑问。这些日子来萧肃的头一直都好痛,偶尔有些断断续续的片段不经意地在脑海中闪现。更让他奇怪的是他在脑中竟然拼凑出了窅娘的相貌。这让他不得不怀疑自己在失忆前是不是南宫逸,不是他不相信青阙所言,只是这诸多疑点让他实在难以解惑。

    ”实不相瞒,萧肃将军长得与我一位故友简直一模一样。那位故友如今下落不明,因此第一次见到萧肃将军时才认错人了。“窅娘伤感地说道。不管眼前的萧肃是不是南宫逸,只希望南宫逸能一切安好。

    ”是吗?“萧肃若有所思地说道。”窅娘姑娘,萧肃有个不情之请,希望窅娘姑娘能为我讲讲关于你那位故友的事情。“

    窅娘虽然奇怪这萧肃怎么会对南宫逸的事情这么上心,但一想,与萧肃讲讲南宫逸的事情也没有坏处,便随即应承下来了。

    ”还请窅娘姑娘为此事保密。每晚我都会在皇宫中巡逻,若是你有空,便可等在泫雅殿外的侧门口。到时,你再与我讲下那位故友之事。“不知为何,萧肃感觉自己能够完全信任窅娘。

    ”可以。“窅娘毫不迟疑地答应了萧肃的邀约。也许是她在心中默默地希望眼前的萧肃便是南宫逸吧。”

    金陵城破之时,庆奴失踪,窅娘让人大力寻找,可惜最后还是一无所获。不曾想,城破之时险些遭凌辱的庆奴被宋廷镇将救下,现在已经成为了其妾侍。因无法进宫见窅娘,只得带了封信给李煜。刚刚违反自己心意送走窅娘的李煜,见了庆奴的信,愈觉哀感,便将心中的哀怨全都抒发在回信中。

    次日,赵匡义派去前监视李煜的人,暗中将李煜的回信交给赵匡义。赵匡义看了信,李煜隽秀的字迹“此中日夕只以泪洗面”跃然于赵匡义眼中,不禁勃然变色道:“朕对待李煜如此仁至义尽,想不到他还心怀怨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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