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台上二人深情互动的一幕,圆台下众贵公子们脸色精彩纷呈,或是羡慕,或是嫉妒,但是最多的颜色,莫过于遗憾之色,这二人都当众交换定情信物,纵使这西逐琴再才艺双绝,也没他们什么事儿了。

    凤易啸看了看台上,对着凤易晨意味深长道:“四皇弟,不知那位是谁家的公子,居然入得了安国侯府三小姐西逐琴的眼。”

    凤易晨听着,然后极为淡漠的回道:“二皇兄,你又不是不知道,本王一向对于世事漠不关心,倒是你与安国候府走得比较近,如今连二皇兄都不知,那本王更是不得知晓了。”

    “喔,”凤易啸喔了一声,不再言语,一双眸子盯在西晚卿身上,眼中寒丝隐隐外露。

    凤易晨一双眸子平静的盯着台上的西晚卿,他又岂会不知道,二皇兄如此问他,便是怀疑是他派人去勾搭西逐琴,好吸去安国侯府的那股势力。

    “小姐,我们该回府了,”待西晚卿与莫语互相交换了信物后,莫言一身小厮装扮,走到莫语身边,轻声提醒她是该走了。

    “恩,”莫语轻轻应了莫言一声,然后又对西晚卿告辞道:“公子,琴儿这就要回侯府去了,还望公子莫要将琴儿给忘记了。”

    西晚卿递了一个放心的眼神给莫语,然后才回道:“三小姐请安心回候府,像三小姐这样国色天香,才貌双绝的女子,本公子喜欢都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将三小姐遗忘。”

    莫语跟着莫言走下舞台,时不时扭头看看西晚卿,一双水盈盈的眸子脉脉含情,一步三回头,当真是郎情妾意得很,直到走出凤仙楼的大厅。

    西晚卿注视着莫语离去后,怕莲心一人在安国候府内生出事端,也未敢在凤仙楼多加停留,便匆匆离开了凤仙楼。

    西晚卿并未直接回安国候府,而是之前与莫语商量好的,在轩辕阁汇合将妆容换回,再一起回去。

    “你们兄妹二人,一路上没被人跟踪吧,”西晚卿进了轩辕阁,莫语、莫言二人已经等在了房间。

    莫言看了看西晚卿,低声回答道:“请小姐放心,我们这一路上行得很隐蔽,没被人跟踪。”

    “这就好,莫语你先去将妆容换回来,我们尽快赶回侯府,”西晚卿点了点头,吩咐莫语去将西逐琴的那一身行头换下。

    “是,小姐,”莫语、莫言兄妹二人同时应声,然后退出了房间,走时还不忘将房门给带上。

    西晚卿走到屏风后,轻轻解开腰间所系的玉带,然后将一身锦袍退去,只剩下一身雪白的亵衣,此时,她突然感觉房门外气息微微涌动了一下。

    “谁?”西晚卿轻呵一声,一双眸子瞬间陇上伶俐之色,警惕的扫向房门。

    宫行琰伸手推开房门,然后露出他那一身黑色的暗纹锦袍,和一面金色焰纹面具,他同样漆黑的鹿皮靴稳稳踏着地面,一步一步朝屏风走来。

    宫行琰踏进房间那一刻,西晚卿便识出了他的气息,房间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玉兰花香,不是烈焰又能是谁。

    “怎么又是你,”西晚卿走出屏风,一双眸子紧紧盯着宫行琰的脸,看不出她太多的情绪。

    西晚卿毕竟不似普通大家闺秀那般矫揉造作,虽然此刻她只着了亵衣,两人面对面站着,也未感到一丝一毫的不自在。

    “小姐,出了什么事吗?”想是莫言听到了些动静,轻轻敲了敲西晚卿的房门,轻声问道。

    “没什么事,你自己去忙吧,”西晚卿对着房门轻声回了莫言。

    “是,小姐,”听闻西晚卿安好无事,莫言这才放心的折回身子,踏着步子慢慢离开了西晚卿的房门。

    宫行琰与西晚卿面对面,静静而立,他看见西晚卿一身雪白的亵衣,那颗雷都打不动的心,此刻却在微微颤抖,虽然西晚卿尚未及笄,但是该有的地方都有了,此情此景,对于他来说,的确是有些活色生香。

    见宫行琰愣愣站在原地,不言不语,西晚卿白了他一眼:“烈焰公子,你这又是抽了哪门子风。”

    宫行琰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气息有点紊乱,他压低嗓子,声音略微有些嘶哑道:“赶快将衣服穿上,”看着她如此活色生香的一面,若是她再不穿上衣服,他真怕自己一时冲动,做了某些不该做的事情。

    西晚卿自然是看见宫行琰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这妖孽男,事事让她吃瘪,没想到此刻,她仅着了件中衣,又不是没穿,就轻而易举扰乱了他的心神,是该说她的色相极好,还是该说他定力不足。

    西晚卿梨涡浅浮,对着宫行琰轻轻一笑,可是她完全不知道,她这一笑是多么的惹火。

    宫行琰看着西晚卿那一抹如烟似雾的浅笑,只觉得喉间干涸得厉害,那颗不曾起伏的心,此刻也起伏得甚是厉害,他微微别开眸子,不再去对视那双视乎会说话的眼睛,接着伸出骨节分明的手,轻轻将一套罗裙从屏风上扯下来。

    “听话,别闹了,赶快将衣服穿好,”宫行琰温润如玉的声音,轻轻在西晚卿的耳边哄着,他一边说话,还一边将衣裙套在她身上。

    西晚卿眨巴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此刻这样妖孽、神秘、温润的宫行琰,一时之间,令她晃了神,他的声音像魔咒一样,一点一滴敲打进她的心里。

    “乖,将手抬起来,”宫行琰继续轻轻的哄着。

    西晚卿如魔杖了一般,完全不能自主,乖乖的听从宫行琰的轻哄,将一双手臂抬起来,配合着宫行琰为她穿衣服的动作。

    见西晚卿视乎一点都不抵制,宫行琰的嘴角轻轻向上勾了勾,一双玛瑙般的眸子隐隐露出流霞般的光彩。

    扣好第一颗环扣,接着第二颗,第三刻……宫行琰修长的手指轻轻挑动裙裳上的丝带,动作若行云流水,很快就将西晚卿收拾得妥妥当当。

    “穿好了,”宫行琰温婉的吐出三个字,一双手轻轻包裹住西晚卿的两只香肩,因为高出了西晚卿一个个头,他便居高临下的看着眼前的小丫头,眉眼之间温柔尽显。

    宫行琰这一说话,才让西晚卿瞬间醒神,看着眼前那双玛瑙般的眸子,不知不觉间,她内心视乎滑过了一丝异样。

    “咳咳……谢谢你帮我穿衣服,”西晚卿感觉到气愤有些怪异,头一次对两人之间的相处感觉到有些不自在,她清了清嗓子,故着轻松的对宫行琰道。

    “你的头发,”宫行琰看了看,西晚卿一头青丝,仍还是原来的男子发冠,便轻声提醒道。

    “这个……这个我自己来便可以了,”西晚卿挣脱宫行琰的双手,有些不好意思的回道,然后神色有些不稳的走到铜镜前,拿起一把木梳。

    西晚卿看着手中的木梳,神色有些犯难,让她扎个马尾尚可,若是挽发那是万万不可,她的贝齿咬了咬下唇,看着铜镜中的一张小脸,真不知道该从何处下手。

    “嘿嘿……我还是让莫语来伺候我梳头吧,”西晚卿扭过头,对着身后的宫行琰尴尬的笑了笑。

    看着眼前的小丫头逞能,宫行琰轻笑一下,然后缓步走到她面前,伸手夺过她手中的木梳道:“不用再叫你的丫鬟,还是我帮你挽发吧。”

    “你会?”手中的木梳被他抢去,西晚卿还未来得及计较,一听他居然会挽女子的发饰,脸上顿时带着几分惊讶,与几分疑虑。

    宫行琰也不多言,伸手轻轻一拉,西晚卿发冠上的那支玉簪,就落入他手中,一头青丝失了束缚,便如墨色丝绸般轻轻卸下来。

    宫行琰放下手中的玉簪,手执木梳,木梳轻轻滑过西晚卿的发丝,一头青丝很快被他理顺,随后,他又挑起一缕缕青丝,左穿右挽,青丝从他修长的手指间滑过,一缕缕,一丝丝,一盏茶的时间,她那一头青丝就被挽成了一个精致的发髻,这种发髻她叫不出名字,只觉得简单雅致,倒是很得她的心意。

    宫行琰将她的一头青丝挽好,便将手中的木梳放下,随后从自己的怀中取出一支白色玉兰花的玉簪,轻轻插入西晚卿的发髻之中。

    西晚卿从铜镜中看着自己,同时也看到了这支玉兰花玉簪,这支玉簪色泽温润,通体无一丝杂质,玉簪之上玉兰花的雕刻更是做得精细,明眼人一看便知此簪乃是上上之品。

    “这支玉簪,我不能要,”西晚卿边说边伸手想去取下头上的玉簪子。

    宫行琰见她欲将簪子拔去,眉头蹙起,伸手握住了她那纤细的手掌,阻止了她的动作:“为什么?”宫行琰语气冷了几分,惜字如金道。

    “这东西太贵重了,我不能要,你还是送给其他……”

    “这东西既然送了便是你的,你若是不喜欢,直接拿去丢了便是,”西晚卿话还未说完,就被宫行琰给打断了,听西晚卿拒绝,他的语气中带着几分苍白与无力,顿了顿又接着道:“至始至终我未曾送过任何人东西,你是第一个,至始至终我也未予人挽过发,你也是第一个,而且以后不会再有其他人了。”

    西晚卿内心动容了一下,怕是半个拒绝的字样,她也不能再说了,遂收回自己的手,对宫行琰呐呐道:“嘿嘿……这支玉簪如此名贵,丢了怪可惜的喔,我就暂且收下。”

    “好,”听西晚卿要收下玉簪,宫行琰未多言,只轻轻吐了一个字,嘴角不知不觉间向上勾了勾,内心的乌云拨开,露出一抹算计得逞的暗笑,他总算在小丫头身上留下了属于他的标志,小丫头身上有了他的气息,便再也别想逃离他身旁。

    “那个……我该回去了,”房间中的气氛沉淀了片刻,静悄悄的,无息无声,只能闻见二人淡淡的呼吸声,西晚卿有些不自然,语气微微一顿,打破了这沉浸的气氛。

    “我送你回去,”宫行琰接了西晚卿的话,不待她拒绝,一只手稳稳揽住她的腰,另一只手凝聚了一股内力,轻轻扫向房门,掌风扫过,嘎吱一声,门被轻轻打开。

    门被打开后,宫行琰揽住西晚卿的身子,脚尖轻点地面,身子腾空一跃,二人已经出了房间。

    只觉得风从耳边呼呼的刮过,西晚卿看了看下面,此刻他们居然处在半空之中,她狠狠瞪了宫行琰一眼:“还有莫语呢,她看不见我会着急的。”

    宫行琰紧紧抱着怀中的小丫鬟,有些好笑:“你放心,你的小丫鬟丢不了。”

    “雷剑,告诉那小丫鬟,让他自己回去,”宫行琰用凌波传音,让雷剑去通知莫语。

    “是,爷,”雷剑、雷影二人原本就候在轩辕阁附近,听到爷的凌波传音,立即便进了轩辕阁,将情况与莫语讲了一遍。

    这边,宫行琰紧紧抱着西晚卿,一身黑袍迅速的划过夜幕,西晚卿不自觉紧紧的抱住宫行琰的腰,她倒不是惧怕处在这半空,而是这妖孽的轻功委实太厉害,她只觉得眼前的景物迅速倒退,耳边的风呼呼的刮,若是她不抱紧,说不准就有掉下去的危险。

    仅仅花了半柱香的时间,二人就回到了安国侯府,一路上未惊动任何人。

    宫行琰抱着西晚卿,脚尖轻轻着地,稳稳落在紫月轩内。

    “到了喔……”双脚总算稳稳落在了紫月轩的地盘上,西晚卿心里踏实了,她快速挣脱宫行琰的怀抱,将二人之间的距离拉开,然后对他浅笑了一下。

    宫行琰怀抱一空,顿时感觉有些空落,但是脸上未表现出一丝情绪,玛瑙般的眸子深深的盯着西晚卿,突然告诫道:“小丫头,凡事别太逞强了,若是你愿意,我随时都会站在你的背后。”

    西晚卿将宫行琰这一句话,一字不落全进了去,她脸上的浅笑瞬间僵住,一时之间真不知道作何回答。

    宫行琰早已料到她会是这样的表情,便也不着急,只是静静的看了她一会儿,才催促道:“进屋吧,想必今日你也累了,早些休息。”

    “恩,”西晚卿微微点了点头,不再言语,转身缓步走向房间。

    宫行琰一双眸子紧紧盯在西晚卿的背影之上,看着她走过紫月轩前的院子,绕过紫月轩的回廊,直到她走进屋,再也看不见,才足尖轻点,飞离了安国候府。

    莲心一直提心吊胆的等在紫月轩内,此刻见西晚卿走进屋,一颗提着的心,才方得放下,她急步走到西晚卿的跟前,神色着急道“小姐,你无事吧,吓死奴婢了。”

    “我这不是好好的站在你面前吗,”西晚卿瞧了瞧莲心担忧的小脸,内心十分欣慰,这小丫头哪点都好,就是没事爱瞎担心。

    莲心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小姐让她大胆些,可是至今她胆子也没大多少,论稳重和胆量,她的确是及不上莫语。

    “咦,小姐,莫姐姐怎么未同你一块儿回来,”莲心想到莫语,这才发现,小姐与她二人一同出了侯府,可是回来的却只有小姐一人,遂有些担心的询问道。

    “莫语,她随后就到。”

    “莲心,小姐她回来了吗?”西晚卿的话音刚落,屋外,莫语神色慌张的闯进屋子,想是太着急了,她并未一眼看到房中的西晚卿,而是向莲心问道。

    西晚卿瞧着莫语慌张的样子,不禁啐了一句:“莫语,什么时候,你也变得如此不稳重了。”

    “小姐,你能怪奴婢不稳重吗,你被那位不声不响给带走,奴婢都急坏了,”被西晚卿啐了一句,莫语那张娇俏的脸上,写满了一百个我不满意。

    西晚卿看着莫语一头青丝微微有些凌乱,气息也极为急促,怕是这一路也是施展轻功飞回来的:“小丫头,逗你两句,你还较真了,”西晚卿一边打趣莫语,一边端了杯茶饮了一口。

    “小姐,”莫语此刻十分娇俏,一只脚跺了跺地面。

    西晚卿喝完茶,浅浅笑了笑,对两个丫鬟道:“好了,好了,不打趣你们了,天色也不早了,你们都各自去歇息吧,明日府上定然会很热闹,怕你们到时候没有精力看这场热闹。”

    “是,小姐,”莫语、莲心二人同时应了声,二人走出房间,莲心出门折过身子,顺手替西晚卿将房门带上。

    西晚卿宽了衣,吹灭了蜡烛,舒舒服服的躺在床上,完成了这么一件大事,这一夜睡得极好,长夜无梦,一觉直到天明。

    第二日,函阳城百姓们茶语饭后的摆谈,正如西晚卿所预见的一样,无论是大街小巷,酒楼茶馆,都在议论安国候府三小姐西逐琴在凤仙楼搭班一事,说书的先生甚至为西逐琴此举编了桥段,拿着这样的桥段在茶馆说得是绘声绘色,为自己招揽了不少生意。

    一大早,西博坚一如往常,乘坐了一顶软轿去上早朝。

    文武百官也不乏八卦之人,早朝后,一众穿着朝服的官员,成群结队的走出金銮殿,西博坚自那日与萧云鹤闹翻后,至今在朝堂之上碰面也未搭理对方,此刻走出金銮大殿,萧云鹤难得与西博坚走在了一处。

    “侯爷,恭喜啊,令嫒西逐琴昨日在凤仙楼搭班,又是弹琴,又是歌舞,又是作画,生生将那凤仙楼的第一花魁舞倾城都给比了下去,此刻整个函阳城的人怕都是在议论令嫒是如何让如何的才艺双绝,恐怕令嫒经过昨日之后,名声大震,堪称南衡国的第一才女啊,”萧云鹤站在西博坚的身侧,一字一句,说得朗朗上口,引得一旁的官员皆围在了他们身旁。

    西博坚听闻大怒,他安国候府的儿女,又怎么可能去凤仙楼那种污秽的地方,更别说是去那种地方搭班:“萧云鹤,你若再胡言乱语,莫怪本候不顾念情谊,在皇上面前参你一本。”

    “候爷,是不是本官胡言乱语,你问问众同僚便知,本官好心恭喜你生得一位才貌双绝的女儿,你倒是狗咬吕洞宾,不知好人心,”见西博坚视乎动怒了,萧云鹤便义正言辞的接了他的话,久混官场这么多年,岂能没有一点打趣人本事。

    “是啊,本官也听说了,西三小姐昨夜在凤仙楼搭班一事。”

    “的确有此事,本官的三儿子,昨夜都去了凤仙楼。”

    “你们都只是听说,本官昨日可是去过凤仙楼,那西三小姐果然名不虚传,才艺双绝,貌若天仙,一支孔雀之舞令本官至今尤为回味。”

    一众官员你一句,我一句,将西博坚的一张老脸气得通红,萧云鹤这时却站在一侧,倒是默不作声了,看着西博坚恼怒,他内心甚是感觉到痛快。

    如此多官员在议论西逐琴之事,特别是还有个别官员,现下正是皇上跟前的红人,西博坚虽然恼怒,但也不敢将一干人等都得罪了去,悠悠之口难堵,西博坚狠狠刮了萧云鹤几眼,也冷冷打趣道:“萧大人,你也养了个好儿子嘛,都将闺房之事画到你户部尚书府的门楣之上了,真是令本官大开眼见啊。”

    “你……”一提到那件事,萧云鹤顿时气急,他怒目狠狠的瞪着西博坚,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一句话。

    那件事情对萧云鹤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更可气的是,他至今未查出,那件事是何人所为,居然敢在户部尚书府的门庭之上,堂而皇之的画上春宫图,这不但令萧腾丢了颜面,更是打了萧云鹤那张老脸,作画之人完全不将他这个南衡国的一品大员放在眼中,那件事情在函阳城引起了一些轰动,以为过了这么些日子,已经被人淡忘,此刻西博坚又从新提及此事,将他的一张老脸都丢尽了。

    果然,那一众官员听了西博坚的话,便没有再继续讨论西逐琴之事,而是转而看向萧云鹤,虽然他们都未开口说话,但是个个脸上皆是挂满了讽刺的笑意,那笑意再明显不过了,就算萧云鹤是初出茅庐的小官员,也看得明白。

    “哼,”萧云鹤不悦的冷哼一声,狠狠的甩了一下袖子,独自大步往皇宫外走去。

    西博坚的脸色也不甚好看,待萧云鹤走远后,也未再多停留片刻,亦独自一人离开了皇宫,朝自家候在宫外的软轿走去。

    安国候府的下人,见西博坚远远走来,立即弯腰,将那软轿的帘子挑开,伺候西博坚上轿。

    西博坚走至软轿跟前,轻轻挑开朝服,跨步上了软轿,待他稳稳坐落后,那下人才将帘子放下,两名轿夫小心翼翼的抬起轿子,稳步离开皇宫,朝安国候府方向而去。

    “你们听说没,昨夜安国侯府的三小姐,居然去了凤仙楼搭班。”

    “可不是吗,听说西三小姐还与那凤仙楼的第一花魁,舞倾城比试了才艺。”

    “我还听说,那第一花魁,居然败在了西三小姐的手里。”

    “诶,可惜凤仙楼那种地方一掷千金,不是我等能去的地方,纵使我等再垂涎于西三小姐的美貌与才学,那也只能是枉然。”

    市井上,街边小摊,几个男子点了茶水,叫了些茴香豆,围成一桌,正在议论西逐琴去凤仙楼搭班的事情。

    西逐琴大败舞倾城,一夜之间几乎成了函阳城年轻男子的梦中情人,勾去了不少年轻男子的心魂,气得一些闺中少妇或是闺阁女子咬牙切齿,这不街边正有几个女子围成一团,私下中伤着她。

    “想必那西三小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身为一个官家之女,居然公然抛头露面,去凤仙楼那种地方搭班,怕是想男人想疯了。”

    “谁说不是呢,听说那位西三小姐,昨夜大败舞倾城后,和一名年轻男子眉目传情,两人还互换了定情信物呢。”

    “这西三小姐真是不要脸,婚姻之事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居然公然与年轻男子暧昧不清,勾勾搭搭。”

    西博坚的软轿一路行在函阳城的大街上,没少听说西逐琴在凤仙楼搭班献艺的事情,虽然那些百姓在认出安国候府的轿子之后,皆是纷纷住了口,但是仍是气得西博坚一张老脸阴云密布,他隐于朝服下的双手,更是紧紧握成了拳头。

    “走快点,”西博坚冷冷的话语从轿中传出,他怕若是再不快些回府,再多听些有关西逐琴的言论,他非气得在轿中吐血不可。

    “是,侯爷,”随轿伺候的下人听出西博坚的语气不甚好,丝毫不敢耽搁吩咐轿夫道:“将轿子抬快些。”

    两名轿夫加快了脚步,安国候府的软轿快速通过街道,很快就回了安国候府。

    软轿刚落在安国候府大门前,不待随轿伺候的下人将轿帘挑开,西博坚就自行动了手,他利落的下了软轿,怒气冲冲的大步走进府内。

    “侯爷回来了,”毕野是这安国侯府的大管家,西博坚下朝,他自然是早早的等候在了安国候府的府门前。

    西博坚一张老脸阴云密布,冷声吩咐毕野:“去将三丫头给本候叫来。”

    “是,候爷,”见西博坚如此抑郁,毕野很识时务,也不敢多问发生何事,只管应声去办事。

    西博坚怒气冲冲的回到竹院,未有心思换下一身繁重的朝服,便进了竹院大厅,他一扫那宽阔的袖子,稳稳坐在大厅主位的雕花太师椅上。

    在大厅中伺候的小丫鬟,见西博坚走进来,低垂着头恭恭敬敬走到主位边,为他添了热茶,然后又恭恭敬敬的退于大厅一旁。

    “奴婢见过夫人,二小姐”西博坚房中的大丫鬟秋菁候在厅外,见大夫人领着西逐烟过来,福了福身子,给二人轻轻行了礼。

    “起来吧,侯爷下朝了吗?”大厅外隐隐约约听见大夫人的声音。

    “夫人请进,侯爷他此刻正在厅内,”秋菁回答道。

    大夫人与西逐烟二人绕过秋菁,迈着端庄的莲步,走进大厅。

    二人一进大厅,果然看见西博坚眉头阴郁的坐在主位上,二人对看一眼,心便了然,看来她们今日听到的那些传言多半是真的。

    “妾身给侯爷请安。”

    “烟儿给父亲请安,”见西博坚很不高兴,母女二人小心翼翼的走到西博坚面前,微微福了身子,轻言细语的给西博坚请早安。

    西博坚抬头看了这母女二人一眼,见大夫人端庄,西逐烟婷婷娉娉,蹙起的眉头稍微平整了些:“起来吧,还是夫人与烟儿有心。”

    大夫人、西逐烟起了身,大夫人走到西博坚对面的主位上缓缓坐落,她是安国候府的当家主母,自然是坐在西博坚的身侧。

    西逐烟紧挨着,坐在了两人的下首位置,丫鬟们很懂事的又添置了些茶水糕点,供三人消遣,毕野还未将西逐琴带到,三人便没事闲聊几句。

    “奴婢见过三姨娘、四小姐。”

    自从二姨娘死后,安国侯府便只剩下了大夫人与三姨娘两房,这三姨娘更是比以往更加勤勉的往竹院这边跑,虽然她是一个小妾,上不了台面些,但是每每给西博坚送送参汤,送送糕点啥的,倒是也很得西博坚的心。

    三姨娘抚了抚手中的丝绢,细语软软:“侯爷可下朝了。”

    “侯爷与夫人此刻正在厅内,三姨娘、四小姐请进,”秋菁回道。

    “恩,”三姨娘应了一声,与西逐画二人迈着莲步走进大厅,今日西逐琴一出事,安国侯府的女眷们请安都凑在一块儿了。

    三姨娘比大夫人年轻些许,加上保养得好,虽然生了两个孩子,可如今这容颜依旧明艳妖媚,她轻扭着纤细的腰肢走到西博坚面前,当然西逐画是紧随在三姨娘身边的。

    “妾身给候爷卿安。”

    “画儿给父亲请安,”母女二人微微对着西博坚福了福身子,毕恭毕敬的行了礼,那三姨娘问安的话语,更是柔得可以滴出水,莫说西博坚受不了,怕是,普天之下,大多数男人都受不了她这种柔媚至极,娇媚至极的声音。

    大夫人看着三姨娘那魅惑劲,真恨不得狠狠刮她几眼,三姨娘这狐媚子,平日就专会使这些狐媚的手段,将侯爷的魂给勾去,大夫人内心里暗暗将三姨娘咒骂一遍。

    原本西博坚那一脸郁色,在见到三姨娘的风情柔媚之后,委实消去了不少,他看着面前福身行礼的三姨娘与西逐画,温着嗓子道:“起来身吧,难为你们母女二人日日来给本候请安。”

    “父亲,这是生为女儿应尽的孝道,”西逐画随了三姨娘的性子,惯会说些好听的话,讨人喜爱。

    给西博坚请完早安,三姨娘与柳双蝶各自挑了个侧位坐下来。

    “侯爷,三小姐带到了,”毕野领着西逐琴走进大厅,恭恭敬敬的禀明西博坚。

    西逐琴先是向主位上看了看,然后又略微扫了扫侧位,除了西晚卿很少到前院来,今日这安国候府的主子可算基本到齐了,她内心隐隐约约感觉到事情视乎有些不妙。

    “琴儿,给父亲、母亲请安,”西逐琴内心盘算着,但也没忘了动作,规规矩矩的给西博坚、大夫人行了个大家闺秀之礼。

    以往这西逐琴乃是西博坚引以为傲的女儿,今日他却见西逐琴半屈着身子,也未让她起身,他怒目瞪着西逐琴,扬手间宽阔的朝服水袖一甩,袖子扫过身侧的案几,袖子扫过,案几上的茶杯哐当一声落在地上,瓷片碎了一地。

    西逐琴本是屈身福礼,此刻眼睁睁看着西博坚将那茶杯摔个粉碎,显而易见这股恶气正是冲着她的。

    “父亲,请您息怒,琴儿不知哪里惹您生气了,”西逐琴本是微屈着的身子行礼,此刻见西博坚大怒,便顾不得扑通一下跪在地上,随后她又抬起头来小心翼翼的对上西博坚的眼睛。

    “你这个不要脸的逆女,本候的脸都被你给丢光了,还敢说不知道错在哪里,”西博坚脸色越来越阴沉,对西逐琴说话的语气也是恨得咬牙切齿。

    厅中之人,见西博坚对西逐琴大动肝火,无一不高兴,西逐画、三姨娘虽然不动声色的看着,可是内心却乐呵得很。

    西逐烟仍是一脸傲气,她内心暗自盘算着,若是今日将西逐琴弄倒,那安国侯府再也没人可以与她争锋,遂给大夫人暗暗地使了个眼色。

    大夫人准确无误的接收到西逐烟暗示的眼神,她本就坐在西博坚的身侧,此刻她那只捏着丝绢的手,轻轻在西博坚胸口处抚了抚,帮助西博坚顺气,关切道:“侯爷,您别气坏了身子,事情究竟是怎样的,您心平气和的问一问这三丫头就是。”

    “心平气和,本候能心平气和吗,这个逆女丢脸都丢到那花街柳巷去了,现在全函阳城的人,怕是都知道,本候养的好女儿,昨夜竟然在那凤仙楼与第一花魁舞倾城大斗才艺,当着那些寻花问柳之人,又是歌舞,又是作画,全然与一个下贱的青楼女子有什么区别,”西博坚说话的语气微微有些颤抖,可见他着实气得不轻,他对西逐琴寄予了太大的希望,此刻这个令他引以为傲的女儿名声尽毁,他以往盘算好的那些希望与规划,此刻全都变成了无稽之谈,让他怎么能轻易咽下这口气。

    “不仅如此,这个不要脸的逆女,居然在凤仙楼当着如此多人的面,与一个年轻男子勾勾搭搭,还互赠信物,”西博坚气得话语顿了顿,然后才接着说道。

    “竟有此等事,”大夫人看了一眼跪着的西逐琴,流露出几分很痛心的神色,然后又安抚西博坚道:“侯爷,您也别听外面那些人的一面之词,岂不问问三丫头。”

    西逐琴听了西博坚的一番怒诉之辞,内心十分气极,这凤仙楼是什么地方,她怎么可能会去那种地方,她跪在西博坚面前,拼命的摇了摇头:“父亲,您要相信琴儿,琴儿昨夜一直待在杏院内,半步都未曾踏出过房门,又怎么可能分身去凤仙楼那种地方,琴儿更不识得什么年轻的公子,也未曾交换过什么信物。”

    “你说的可全是真的?”见西逐琴的言语恳切,西博坚明显有几分动容,不似之前教训的那般口吻了,脸色也缓和了些许,问西逐琴道。

    西逐琴狠狠点了点头,一双梨花杏目,盈盈含泪,桃花粉面带上三分柔美,七分可怜,将那惹人怜惜的表情做到了十分:“父亲,琴儿怎敢欺骗您。”

    “侯爷,三小姐自负才高,那凤仙楼的舞倾城又被那些个函阳城的贵公子们传得神乎其神,传言舞倾城有仙貌之姿,才艺双绝,又是卖艺不卖身,这等名声岂不是盖过了三小姐,三小姐一时不服,偷溜出侯府与之比试比试也不无可能,”三姨娘见西博坚视乎被西逐琴说得有几分动容,遂说了这么一句。

    “三姨娘,你……你分明是胡说,琴儿生在安国侯府,有父亲照抚,身份是何等的尊贵,又岂能与一个青楼女子计较,”西逐琴双目含恨,脸色却做得楚楚可怜的侧头看着三姨娘。

    西博坚实则也希望,西逐琴没有去过凤仙楼,毕竟这个女儿,他辛辛苦苦培养了多年,就指望她能嫁入王侯之家,为安国候府稳宅固业,三姨娘的话实实犯了他内心的忌讳,遂冷冷刮了三姨娘几眼。

    三姨娘与西博坚同床共枕多年,算是比较了解西博坚,见西博坚那不悦的眼神,遂立马闭了嘴,再不敢胡言乱语。

    西博坚对三姨娘那冷冷的眼神,大夫人一点没落下,全看了去,见三姨娘没讨喜,大夫人暗自高兴,更是在内心对三姨娘讥讽了一般,这三姨娘还真是蠢,就算再想弄死西逐琴那小贱蹄子,也不该当着侯爷的面表现出来,这小门小户出来的,果真是上不了台面。

    “侯爷,三丫头口口声声说没去过那凤仙楼,妾身也相信得,凭三丫头的教养,该不会做出那等糊涂之事,若是有人能证明三丫头昨日确实在杏院内,那些闲言碎语不就不攻自破了吗?”大夫人在一旁温婉的提醒西博坚道。

    大夫人说这些话,乃全是顺着西博坚的心,西博坚听了这些话,面色果然好多了:“夫人说的是,多亏夫人提醒,夫人真是本候的贤内助。”

    大夫人得了西博坚一番夸赞,偷偷瞧了一眼三姨娘,然后脸上带着一抹笑意,得胜之意再明显不过。

    三姨娘定然是瞧见了大夫人那一抹挑衅的神色,内心暗暗恼恨,她云袖下的一双玉手,恨得紧紧捏成了拳头。

    西博坚自然是没瞧见自己的两个女人,当着他的面,在这厅中明争暗斗,他此刻看了看西逐琴:“琴儿,可有人能证明,你昨夜一直待在杏院内。”

    西逐琴想了想,内心咯噔一下,能予她证明的人便只有红玲,她是知道的,这红玲乃是大夫人安排去杏院监视她的人,又岂会予她作证。

    “三丫头,怎么不回话,到底有没有人能为你证明,”西博坚久久未听见西逐琴回话,再次开口问道。

    “回父亲,琴儿的贴身丫鬟红玲可以作证,”明知道红玲可能不会予她做证,但是西逐琴还是咬了咬唇说了出来,不想放过最后的机会,哪怕只有一丝丝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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