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司回到房间的时候,紫原少年已经睡下了,留了床头的一盏灯给他。

    最初的见面,是她不卑不亢地向他问路。

    最初的印象,是因为她是自己的队员的家人。

    最初的兴趣,是因为她故作淡定的回应。

    最初的好奇,是因为她和他相似的“眼”。

    然后,她鼓着腮帮子气冲冲的样子让他印象深刻;每天在外人面前装得很成熟,又要以姐姐的身份照顾阿敦,让她显得很贤良,可他却无意发现了她真实的、小孩子气的一面,心里顿时像是有一根小羽毛挠动了两下。

    心灵手巧的、落落大方的、小孩子气的、体贴的她。

    赤司知道,虽然从最初的相见到今天也不过四五天的功夫,但他确实对这个女生有着不同于任何人的感觉。

    这一种他似乎从来没有体验过的感觉。

    赤司躺进被窝里,右手搭在了自己的额头上,异色的双瞳阖上。

    那个时候,他问过向来强势的父亲,关于联姻的看法。

    【如果非要用联姻的手段才能够稳固家里的事业的话,那么你也不配作为赤司家继承人的存在。】

    所以他知道,他的婚姻是自由的。

    虽然从小到大,父亲给了他许多苛刻的要求,但是不得不说,比起其他的世家子女,他又是幸运的。

    只要一直保持着最优秀的状态,父亲绝对不会干涉他的自由。

    包括篮球,包括他未来的伴侣。

    对于紫原流夏的感觉,他还没有理清。

    但是他心里隐隐有个声音清晰地告诉他——

    这样的人,一辈子或许也就只有一个。错过了就再也寻不到。

    所以,他下意识地握住了她的手腕。

    可她,依旧是落荒而逃。

    紫原流夏,我给你时间,也给自己时间,去想清楚。

    但是当时间到了的时候,任何逃避的借口统统都给他去下地狱!

    赤司征十郎的字典里,没有“失败”这个词,也绝没有“逃避”这个不光彩的词汇。

    一直以来,他赢得理所当然,也赢得干净利落。

    以后,当然也会一直这样继续下去。

    包括爱情。

    **

    流夏以为自己会辗转反侧而失眠,明显是高估了自己。翻了两个身之后,沉沉睡去。

    第二天清早,赤司从被铺里起来的时候,看了眼时钟,转了转脖子抬了抬胳膊。

    明明昨天晚上的运动量还不如前天晚上的,偏偏今天早上肌肉的酸疼程度明显比昨天强很多。

    想起前天晚上女生站在他的身后,细致而认真地给他按摩放松肌肉的样子,赤司微微翘起嘴角。

    紫原流夏。

    你欠我一次。

    走到客厅,电视机里播放着早间新闻,热腾腾的早餐已经摆在了桌上,除了赤司出房间前才叫起来的紫原少年,其他几个都已经到齐了。

    “早。”流夏把头发绑了起来,围着围裙,端着一盘荷包蛋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头也不抬地打着招呼。而当她放好荷包蛋抬起头来看到面前是赤司的时候,面上明显闪过了一丝不自然的神色。

    “早,”赤司好心情地坐在了正对着电视机的位置上,“流夏。”那一种乍一听似乎只是漫不经心,实则像是高空的鹰隼瞄准了猎物的口气。

    流夏步子一顿,随即低着头坐在了桌子的另一端,用勺子慢慢搅着碗里的白粥。

    流夏舀起一勺粥送进,几分食不知味,晨间新闻的声音断断续续飘进耳里。

    “美国洛杉矶方面消息,昨日洛杉矶市中心突发大火,并伴随有枪击案件进行。据洛杉矶警方发布消息,火灾人为造成几率较大,涉及到地方势力之间的冲突。据可靠消息称,还有地方势力首领受伤,具体情况还不明晰。洛杉矶警方暂未公布其余消息……”

    “嘭!”

    “流夏,没事吧?!”坐在流夏身边的桃井反射性地拉着流夏往后退,桌沿上的粥一点点蔓延开来,还泛着滚烫的热气。“好险,手滑了吗?”桃井少女看了看流夏没有烫伤的手,松了一口气。

    “没烫到就好,吓了一跳,小流夏……你……太不小心了……”黄濑的尾音在看到女生煞白的脸色后渐渐消音。

    流夏的心提了起来,右手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手机,甚至是有些颤抖地拨着号码。

    其余几人面面相觑,不清楚状况。

    流夏整张脸都是煞白,紫色的双眸中是明显的担忧和害怕,弥漫着一层雾气,嘴里喃喃,“接电话啊……”

    明显是无人接听。

    女生站起身来,不断重新拨着电话,有些颤颤巍巍地小跑着冲出了客厅。

    “小流??”刚走进客厅的紫原少年歪头看着流夏难得情绪难以自控地抛出客厅的样子,皱了皱眉。扫到电视的画面,“唔,说起来小流疗养的地方就是洛杉矶呢……”

    桌上的几人又是互相交换了迷茫的眼神——所以,是因为洛杉矶有认识的人所以才会那么紧张吗?

    但是概率应该不会这么高才对。

    流夏的紧张似乎有点过头啊。

    平时的她总是淡然温婉,什么时候有过这样失态的时候。

    “我去看看~”紫原少年直接向着客厅的出口走过去,脚步却因为少年威严的声音顿下。

    “敦,你呆在这里,我出去。”赤司扔下一句话,便加快了脚步出去了。

    “小赤司怎么……?”黄濑有点目瞪口呆地看着赤司的背影,“小紫原也是,这么听话……”

    紫原少年高大的身躯在桌边坐下,脸上明明还有挂念的神色,却没有像平时一样任性地追出去。少年的脸色有点冷沉,原本软糯慵懒的声音中难得多了一份认真到让人心疼的感觉,“大概,是因为小流从来不会在我面前哭吧……”

    流夏在紫原少年面前永远都保持着姐姐的身份,宠溺关切,长姐的感觉十足十。但是这种惶然的时候,紫原少年的出现让她不能够明显地表露出自己的无措,反而还要故作淡然避免让他担心。

    现在的流夏需要的,只是一个像赤司一样的人提供给她的倚靠的肩膀。

    赤司追到庭院里的时候,远远地就看见女生无助的背影靠在院子里高大的樱花树下,手里紧紧地攥着手机。

    “紫原流夏。”他忍不住叫出她的名字。

    流夏依旧呆呆愣愣地靠在树上,没有半分的反应。

    赤司蹙起眉头,大跨步走上前去,掰过流夏的肩膀,在看到女生苍白而茫然的神色时心中一紧。

    他好像,突然就能够确定了。

    心底的那份感情。

    不仅仅是兴趣,不仅仅是欣赏,那是一种想要守护的心情。

    就像是此时,他一点都不希望在她的脸上看到那样茫然不知所措、让人心疼的表情。

    流夏茫然地对上赤司的脸,许久目光才有了焦距,“赤司……”竟是带了淡淡的哭腔。

    赤司轻轻叹了一口气,“我在。”

    “赤司……”流夏拉住赤司的衣角。

    赤司看着女生无措的表情,还是伸出手把女生往自己怀里一扣,拍了拍她紫色的脑袋,未发一言。

    泪水终于滚落,带着蒸腾的热气。

    “抱歉,就一会儿……”流夏踌躇着将两只手环上男生的腰。这样的一个依靠,正如溺水之人所寻到的稻草。

    这样略微心安的感觉,全部来自于面前这个名叫做赤司征十郎的少年。

    赤司只是把自己的怀抱出借给流夏,没有询问任何她这样失态的原因,虽然猜猜也能够猜得到就是了,但是这个时候果然还是给她发泄的空间比较好。

    流夏很少哭,很少在人前哭。

    第一次,是她知道自己不得不去美国,和自己的家人,和自己血浓于水的弟弟分隔整个太平洋的时候,她在机场落泪了,但是还是没有能够改变他们的心意。

    所以她知道,泪水没有任何意义。

    第二次,是她到达美国,从母亲那里得到消息,说阿敦大闹脾气,甚至连饭都不肯好好吃。她在电话里微笑着劝说弟弟,哄着他很快就会回来,听到弟弟一句“那小流一定要好好的”的时候,不自觉地泪水就已经淌了满脸。

    第三次,是她第一次手术成功,醒来的时候看到枫青着眼圈在她病床前守护的时候,因为活下来的喜悦和友情带给她的感动而流泪。

    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记事以来只哭过这么几次,也算是少见了。

    而现在,她最好的朋友,这九年来她在美国唯一一个真正交心的朋友,疗养院孤独的日子里唯一的陪伴,正生死未卜。

    就算是独自进入手术室,不知道还能否再见到明日的朝阳的时候,她也没有像现在这样惶恐过。

    赤司看着流夏不喊不闹,只是默默掉眼泪的哭泣方式,心中微微的心疼,也有着无法忽略的好奇。

    究竟是谁,让她这样落泪?

    作者有话要说:  于是枫终于要出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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