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决不能就这样去和柳夫人说,你女儿肚子里怀着的不是人,而是一个灵种一个魔胎,如此,他或许还能够体验一下被很多人看成是疯子一般的感受。闵秀云腹中的孩儿皆是天孕而来的,闵秀云的孩子并没有生父。

    陆小凤远远地看着与小狐狸玩耍得愉快的闵秀云,只觉得说不出的……复杂。

    见那那小狐狸伸着两只小前爪一作揖,闵秀云便只是笑,咯咯地笑着。

    ——当真正是个可怜的傻姑娘。

    陆小凤的身前坐了个道士。

    见那道士一身蓝色的道袍,梳着一个整整齐齐的道士发髻,道士的头发已经全白了,胡子也已经全白了,他总是忍不住伸手捋几下自己又长又花白的长须。

    那道士止不住的摇头说道:“造孽啊造孽……”

    闵秀云的肚子终于是一天天的大了起来,果真是一天天地大了起来,前一天还是平平坦坦的肚子,次日便像是吹得鼓了起来的鱼泡一样慢慢地鼓了起来,不过两日间,已经鼓得如同圆球般大小。

    陆小凤只好说道:“便当真没有半分的法子了吗?”

    那道士一捋长须,嗟叹一声,道:“法子是有……”

    花满楼面上显出几分不忍之色,见那道长好似欲言又止,便忙道:“道长可还有另外的法子?”

    那道士一摇头,道:“这话你本不该问我的,你若要问,最好便是……”

    那道士忽而说道:“你们可识得那白狐的主人?”

    陆小凤与花满楼二人相视一眼,陆小凤忙道:“识是识得的,只是……这苏和尚现下犹在千百里之外,道长可是也识得了那苏和尚?”

    道士随即乐呵呵地说道:“挺好挺好。”

    花满楼道:“道长何故疏忽有此一问,可是……”

    那道士忙摆手说道:“不过随口一问,随口一问罢了。”

    ……

    再见那白狐狸,却见那白狐狸的爪子下面不知何时竟逮住了一只胖胖的小青虫,那小青虫本是闵秀云随身的一只竹筒中之物,方才那白狐狸止不住的要缠着那竹筒子,且管用爪子挠着,鼻子一耸一耸的拱着,那小白狐狸一咬开那青色的竹筒,便见那竹筒之中忽然爬出了一只胖胖的小青虫来。

    那小青虫看似奇胖无比,蹿出来的速度却是奇快,待到那竹筒塞子一经咬开,便飞快地蹿了出来,眼前只见了一片青色的影子,那小狐狸的爪子却看似要更快一步,只见这小狐狸好似得意洋洋的一爪子便将那青虫按了下来,随后,一耸鼻子,低头来来回回地在那小青虫的四下嗅来嗅去,张嘴却便要去咬,哪知,嘴上没咬住,却忽然猛地叫一尾巴狠狠地抽了一巴掌。

    那按在爪下的小青虫忽然腾地一下便化作了一条足有手腕大小粗细的青蛇,蛇身叫那狐狸一爪子按下了一段,尾巴抽冷子便往那狐狸嘴边一甩,只见那狐狸嗷嗷乱叫几声之后,便被狠狠地扇着连翻了几个跟头。

    那条青虫化作的青蛇滚了几下落地之后身形好似又粗壮了几分,直立着蛇身,口中嘶嘶地吐着蛇信子,立着一双竖瞳冷冷地瞧着对面那小狐狸,身上细小的青色蛇鳞在阳光下也是泛着冷冷的光,眼下天色未暗,却好似周身都吹过了一阵腥臭且阴冷的寒风。

    那狐狸似几个轱辘一般滚上一滚,一落地之后一晃脑袋,似有些迷迷糊糊地一晃脑袋,随后四肢也猛地立了起来,绕着那碗口大的青蛇绕了几圈,却见那青蛇尾巴稳稳地缠上闵秀云这傻姑娘的腰腹之间,一双蛇眼只管盯着那狐狸来瞧。

    只见那狐狸忽然一龇牙,露出上颚自上而下的两只尖尖的狐牙,见那狐牙变得越来越尖利,越来越突出,直把下颚都压出了一道很深的印子,竟然长过了那狐狸下巴,看上去阴森森怪吓人的,那原本小小的一只的狐狸的身形也好似变得越来越大,四肢还有那狐狸脑袋都变得越来越大,尤其那狭长漂亮的狐狸眼睛近乎眯成了一条缝儿,只管往外拉扯过去,变得越来越细长,只见那狐狸周身都好似冒出了一阵红色的狐火,印着那一身原本雪白的皮毛竟变得如火一般的红,四肢脚下好似隐约冒出了红色的狐火,那只狐狸好似每踩一步脚下都腾起了一片红色的狐火……

    “嗷呜……”忽听得那狐狸仰头怪叫了一声,引得四下一片鸟兽退散,惊起林间一片乌鸦倏忽而起。

    那落地即成即成一条碗口大小粗细的青蛇也不甘示弱一般“嘶嘶”乱叫了一通。

    那一阵狐叫蛇嘶的声响引来了庄子里四下打杂收拾的杂仆,庄子里一些前来往视的客人……一见那足有人高的狐狸与那足有碗口般粗细的大蛇,一时吓得只顾连连后退,或是惊得腿下一软,直直地跌坐在地,口中不住地大叫着“妖怪啊……庄子里有妖怪啊!”“蛇!蛇妖啊!”“狐狸……好大的狐狸!好大的大蛇!”“……”

    一时庄子里竟都是一阵鬼哭狼嚎之声。

    忽听得陆小凤忽而大叫一声,“白干!”

    陆小凤且道了一声,“白干!护住那女孩!”

    眼见那柳夫人也已经赶至此地,一见那青蛇死死地缠在了闵秀云的腰腹之间,一时之间,惊骇莫名,只觉脑中竟是倏忽一阵晕眩之色。

    花满楼伸手按住了陆小凤且正要向前去的身影,且道一声,“阿狸唤我们且莫要去闹他。”

    陆小凤一听得,伸手一拍脑袋,只道一声,“是阿狸啊……”

    那柳夫人伸手一按住自己险些晕厥的额头,只呐呐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秀云!秀云!”那柳夫人张口便这般连声唤道。

    只见那狐狸回头一瞧那柳夫人,随后微微低伏着头,连声向着那青蛇张嘴露出森白的牙齿低低地唤了几声。

    那青蛇“嘶嘶”地也唤上几声。

    那一狐一蛇好似正在低低地交谈几声,古怪地却是随即那狐狸忽而张嘴竟忽然也“嘶嘶”地叫唤了几声,前爪看似有些烦躁地挠着脚下的地,眼中好似露出了几分十分不耐的神色……

    那青蛇竟好似当真被那狐狸惊得一连向后退着滑行了几步,那双蛇眼竖瞳回头犹犹豫豫地看着一旁叫蛇尾缠上了一半的闵秀云,随后竟当真好似心有不甘一般慢慢地松了蛇尾。

    说来也是古怪,那闵秀云方才于那青蛇缠上了尾巴之后,竟好似半分也不觉得害怕,那疯姑娘只管笑嘻嘻地拍手连连唤道,“阿青……阿青……”,那青蛇看似也是识得那闵秀云,只见那青蛇一放开那缠上的蛇尾,一吐蛇信子,那青色的蛇脑袋犹豫着往那闵秀云怀里蹭去,惊得一旁的柳夫人又是一阵疾呼。

    狐狸一龇牙,挠着地的前爪尽管的挠着,张嘴又是一阵古里古怪的“嘶嘶”的蛇类的嘶鸣之声,见那青蛇仍是一副不决的犹犹豫豫的模样,忽而一亮爪子,张嘴便要向着那青蛇撕咬而去,身形矫捷如矢箭一般一下便蹿了出去,爪子一抬,便死死地按住了那青蛇的半截蛇身,那青蛇也是古怪,见那狐狸扑来,竟是只顾着惊着后退,好似无心与那狐狸一战,见那狐狸一口便快咬上了那青蛇的七寸,只待再下口半分,那青蛇只怕便该要一命呜呼了,一双狐狸眼睛阴冷地瞧着四下,随后直直地看向了那青蛇直立起的半截蛇身上的蛇头……

    狐狸张口又是一阵“嘶嘶”的蛇类的嘶鸣之声,见那青蛇眼神闪躲之下缓缓颔首之下,方才缓缓放开了按住了那半截蛇身的爪子,松了口,随后后退几步……那青蛇转头随即便恋恋不舍地往身后的那片树林之中滑行而去,一步尚且回头几分,那青蛇好似也多半是个能通人性的……

    然而,待到片刻之后,那青蛇竟然又去而复返……

    那狐狸张口又是“嘶嘶”几声,那蛇看似眼中也有几分急切之色的“嘶嘶”叫唤了几声,见那蛇尾巴忽而向前一拱,竟是忽然拱出了一个婴儿拳头大小的红色的珠子,向着那狐狸推了过去……

    那珠子看着红彤彤的,也是喜人,那狐狸用爪子来回地拨弄几下,看似满意地一挥爪子,方才缓和地“嘶嘶”叫唤了几声。

    只见那道士一见那团红彤彤的婴儿拳头大小的珠子,心下来回思索之下,便道了一声,“好东西!”

    待到那青蛇终于渐渐远去,那狐狸身上一团的红色的狐火终于慢慢地收敛了起来,身形竟也好似慢慢地缩小,化作了一只正在挠着自己耳朵的小白狐狸,那红色的珠子原是按在了那狐狸爪子下的,怎料这狐狸忽然变作了那小狐狸,爪子一下也变小了许多,那笑狐狸一只小爪子按不住那珠子,那珠子便滑出了那狐狸爪子下面,小狐狸便拱着鼻子推着那红色的珠子往一旁拱去。

    只见那道士笑眯眯地走上前去,那小白狐狸一见那道士走上前来,两只前爪便一下将那红色的珠子抱了起来。

    “小东西还挺护食。”那道士拎着那狐狸身后的一块皮毛将那狐狸整个的拎了起来,伸手一点那狐狸鼻子,只笑道,“有了这珠子,这救人的法子可算是容易许多了。”

    那道士说罢,便将手上的那只小狐狸一把送入了花满楼的怀中,那珠子却转眼落入了那道士的怀中,只听得那小狐狸吱吱乱叫几声,埋着头便要往人怀里钻去,露出一大截毛茸茸的狐狸尾巴在外一耸一耸的……

    花满楼伸手环住了那直往自己怀里钻去的小狐狸,见着这小家伙哼唧哼唧了几声,万事休罢,心下也是一松,也难得起了几分玩笑的兴致,笑道了一声,“这小家伙原也是有该怕的时候的。”

    听得那道士哈哈大笑几声,便道:“这狐狸叫都不怎么唤着的小白狐狸胆子天大地大的,便是老道的须子都能揪得,又怎还会怕得那小小的青蛇?那小东西不过是恼着他新到手的玩物不曾在手上捂热便叫老道我搜刮走了,自然心疼至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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